第一八回 歸志戀宮牆 萬道毫光從 地起中霄馳驥足 一聲長嘯亂雲飛
倚劍早已背人取出錦囊仙示拜觀,得知婚姻之事已蒙允准,但是師父成道在即,只師兄水明韶外功未完,尚在十年之後始能成道,令倚劍成婚之後,夫妻二人同赴褒斜附近黃彀山天池洞,按照本門心法一同修煉。
到了明年九月重陽,恭送師父飛升,再見一面。倚劍想起師門恩重,覺著師父明年重陽必要飛升,共總年餘光陰,理應隨侍在側,執意先回山去師徒相聚,候到飛升之後再來完娶。
眾人勸他不聽。狄武勸令完婚再走,不過耽擱三數日光陰,有何不可?
倚劍淒然答道:「小弟本是孤兒,蒙義父母深恩收養,大哥不棄結為骨肉,又蒙恩師深恩成全,始有今日,如何忘本?我蒙諸位兄姊和二姊錯愛,定此良姻,自是求之不得的事,無如我與大哥遭遇不同,婚姻大事理應稟明父母師長,如何不告而娶?」
眾人強他不過,同時文嫣人早復原,也被雲鸞芳霞強拉出來。事情定局以後,因見狄、田兩家也是未婚夫妻,俱都說笑大方無什嫌忌,也就減去兒女之態,文嫣在旁插口,不願早婚,並說母老無人侍奉,褒斜之行不知能否奉母同往?便不能修道成仙,也應設法使享上壽,稍盡兒女之心,我們均非世俗兒女,何拘形跡?最好任劍弟回山稟明師長,第一先是老母有了安頓,再談別的,才是正理。眾見二人一般無二,只得罷了。
文嫣正和倚劍商量隨同往見師父,忽聽龍犀吼聲,疑有變故,忙同趕出一看。龍犀首向西北,不住昂嘯作勢,又拉眾人衣襟前扯,似令同行。
雲鸞、芳霞猛想起那日龍犀本來隨在洞內困守待援,狄武到日,忽然低嗚,作勢欲出。眾人知它神獸通靈,必有原因,便由芳霞悄悄放出,先還擔心妖人攔阻,龍犀神情惶急,又是非出不可,只得聽之,後來一看,龍犀剛一出洞,便由崖側輕輕援縱上崖飛走,一去不歸,心正懸念,忽在事完之時趕回,先前初次上騎時也是這等光景。
雲鸞以前和它久處,人獸之間,好些事均能領會,聽出嘯聲和往日與好春、采春二婢遊戲時相似,不禁心動。自從二婢失蹤,雲鸞心中愁急萬分,因芳霞據實奉告,悔恨非常,又不知去向,無計可施,惟恐芳霞愁急,口裏不說,心中難過,跟著便和妖人拼鬥,直到回家,一直無暇及此。
見狀心動,忙問龍犀:「你出外去,可是探詢好春她們下落麼?」
龍犀將頭連點。眾人便問去處。人獸問答,各以意會,不久便問出二婢被妖人擒去,落在西北方深山之中,妖人似已他往,只不知龍犀為何不能將其帶回?
眾人均喜二婢靈慧,小小年紀遇此奇險,一經探明便議起身往援。
文琇說:「群邪雖然伏誅,尚有一妖人元神逃走,為防妖黨約人報仇,捲土重來,好春坪萬不可以離人。」商議結果,由狄武、倚劍同去,餘人留守。
後因雲鸞、文嫣堅執同往,文琇本來不許,雲章笑說:「看龍犀神情,當地已無妖人,許有邪法埋伏,不能沖入。二位妹子雖然不會法術,武弟靈符神妙,長於隱形飛遁,足可防護。龍犀深通靈性,能知人意,愚兄妹與它相處日久,彼此之間已能意會,方才同出二婢被困之處並無妖人蹤跡,同去無妨。」
雲章原因倚劍與文嫣只是口頭訂約,並未過禮,人雖誠厚,但他懷念師恩,刻不去懷,向道之心又堅,惟防萬一回山稟告師父不允,或是志切修為變了初衷,欲借此行使二人稍微親近。恰好雲鸞和狄武久別重逢,意欲同去同回,救轉二婢回到家中,住上幾日再作計較,執意隨去,連向龍犀盤問:「有無妖人在彼?是否危險?」均將頭連搖,以示無害,並問出此行好似還有遇合,力主四人同行。
狄武、雲鸞想令芳霞同去,芳霞因狄武和雲鸞難得親近,意欲退讓,故意笑說:「要和楊家大姊作伴,好在往返至多一兩天的耽擱,何必都去?」狄武強她不過,只得罷了。
四人辭別起身。雲鸞恐文嫣不好意思和倚劍親近,故意拉了狄武並坐在前。文嫣見雲鸞自經患難,與狄武重聚之後,便不再作兒女子態,常時攜手並肩,情話唱隅,親熱非常,知她故意讓坐在後,又見倚劍滿臉癡笑望著自己,似想伸手來扶,回顧雲章、文琇、芳霞等已全退回樓內,料知眾人有心如此,不禁面上一紅,白了倚劍一眼。
倚劍見她面帶嬌羞,人更美豔,心中愛極,知道不會觸怒,又見狄氏夫妻上騎,龍犀回首低嘯已在催走,忙把文嫣一拉,就勢半扶半抱同坐上去,覺著玉臂涼滑,粉滴酥搓,楚腰一溺,入抱魂銷,心正得趣,忽聽樓上低聲笑語。
二人回頭一看,雲章等三人憑欄下視,正在互相指點說笑。倚劍面嫩,臉方一紅,龍犀已騰空而起。
文嫣嬌嗔道:「都是你鬧的!你看被人笑話不是?」
倚劍見龍犀己然起來,恐文嫣推拒墜騎,抱持更緊,一面更用寶光護住四外,以防失足,低聲賠笑道:「好姊姊不要生氣,是我不好,心急了一些。你看大哥大嫂頭都不回,有多親熱!我們同在一起,共總這點地方,不扶住你,跌將下去如何是好?」
文嫣見他抱持越緊,回顧好春坪相隔已遠,前面雲鸞已被狄武攬在懷裏,臉貼臉低聲說話,不時喜笑顏開,恩愛非常,也就不再抗拒,任其溫存撫抱,一會笑問道:「你不是以師父為重,連婚都不肯訂麼?這樣纏人作什?」
倚劍正色答道:「話不是這樣說。實不相瞞,先前一心向道,並無室家之想,後在無意之中助姊姊脫了一難,本是心目中時常想念之人,蒙你下嫁,感恩知己,此時甯失天仙位業,也不願把姊姊失去。只是小弟幼遭孤露,蒙義父母深恩留養,恩師逾格垂青,將我接引入門,為了自身成道在即,特以本門心法傾囊傳授,並賜好些靈藥異寶,共總幾時,居然練到絕跡飛行地步。按照師傳勤練,將來作一散仙定必有望,如其忘本不告而去,成什人呢!」
文嫣反問:「你說我是你心目中人,為何救我時話都未說一句?後來,我因被你抱過,誓不再嫁,兩次示意,你均故作癡呆,還說愛我,這話哄鬼!」
倚劍抱著文嫣纖腰緊了一緊,笑道:「姊姊你還說呢!當你初醒時的神情,差點沒把我嚇死。你不露出口風,如何敢於冒昧?況我以前對於姊姊只有敬重,並不敢有絲毫雜念,只是心頭老有姊姊影子,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怎能怪我?」
文嫣見他緊抱不放,佯嗔道:「你這是對我敬重麼?」
倚劍涎臉笑道:「為了以前敬重大過,想起冤枉,難得有了今日,自然要親熱一點,何況救回二婢,不久就要回山去呢。」
文嫣見倚劍緊抱自己不放,越來越親熱,偷覷雲鸞,正和狄武耳語,似在談論自己,覺著不好意思,本來又想推拒,及聽倚劍事完就要回山之言,想起會短離長,歡娛苦短,心中不忍,只得附耳低聲說道:「你不會多留幾天麼?師父還叫你和我同往黃毅山天池洞同修呢,這等忙著回去作什?」
倚劍本來不捨和文嫣分離,略一尋思,慨然說道:「師父仙示原令我明年重陽前回去,緩歸無妨,但是師恩深厚,還有年餘便要分別。我看完柬帖心如刀割,如非為了姊姊和救二婢,直恨不能當時插翅飛回。此後白雲在天,去德日遠,不比姊姊和我從此天長地久永不分離。早回一天,多見一天,並還多得一點教益,並非不顧姊姊寂寞,幸勿見怪。」
文嫣聞言雖覺有理,無如彼此夙緣前定,互相愛好,不捨分離,想了又想,拉著倚劍的手嬌笑間道:「好弟弟,我和你同見師父去可好?」
倚劍答道:「恩師性情剛正,不奉師命,我實不敢作主。」
文嫣假氣道:「你說這話,分明嫌我累贅。照你所說,師父柬帖不特婚姻之事早已算定,並還命你帶我一齊修煉,口氣甚好,你便帶我同去,也可說是依戀師父,不捨這年餘分別,丟我一人在山,既不放心,又恐違背師父之命,為此折衷從權,將我一同帶去,以求兩全。再者,我既領受本門心法,也應瞻拜仙顏,面謝師恩,稍遂仰慕之私,才是正理,此行並非無話可說。我想師父愛屋及烏,當然峻拒之事。你不帶我去就拉倒,說這假話作什!」
倚劍愛極文嫣,不忍拂她心意,只為天性誠厚,一時轉不過彎來,聞言立被提醒,覺著有理,又見文嫣滿面嬌嗔,似喜似愁,越覺豐神嫵媚,楚楚可憐,心更不忍,連忙摟緊笑道:「姊姊之言果然有理,我因平日對師恭謹,便這次違命回山,也是拼受責罰,並非得已,既然如此,反正一樣違命,為姊姊多受一點責罰也所心願,何況師父口氣對你甚好,或者還不至於受責呢。」
文嫣知他謹慎膽小,好些過慮,聞言大喜,因在一路之上只和倚劍隅隅私語,未和狄氏夫妻問答,想起以前曾向雲鸞取笑,恐其報復,先朝倚劍拉手示意,令其鬆手,朝前笑喚道:「鸞妹怎和姊夫親熱,也不理睬我們?狄大哥平日那麼想念劍弟,如今人來不久,就要分別,連句話都沒有。現在已是如此,成婚之後恐連人也不認得了罷。」
雲鸞回頭笑道:「我知你和劍弟新訂良緣,必有許多話說。你平日貧嘴薄舌,專慣笑人,一旦落到自己身上,怕你不好意思,所以我們連頭都不肯回。武哥幾次要和劍弟說話,均被我攔住。你不謝我,還要假撇清,反口說人,真沒良心!如說武哥只顧和我說話不理劍弟,劍弟千里遠來,也和他一樣,理應弟兄親熱,為何只顧和二姊溫存體貼,連話都不說一句呢?」
文嫣平日門巧,人又好勝心高,為防雲鸞取笑,故意把話說在前頭,不料雲鸞反唇相譏,急切間無話可答,再者倚劍更羞得臉漲通紅,連呼「大哥」,狄武回頭笑問「何事」,倚劍偏又無話,引得雲鸞哈哈大笑,連文嫣、狄武見倚劍窘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文嫣推了倚劍一下,笑罵道:「你真廢物!連句話也說不上來。索性和你大嫂一樣,把臉皮放老一點,由她笑去,看還有什話說!」
雲鸞笑道:「只你承認面皮比我老,誰再笑你!」
倚劍道:「本來我有好些話要和大哥說,因見大哥已被大嫂拉坐在前,心想到後再說也是一樣。」
話未說完,雲鸞氣道:「你想代二姊報仇麼!為你們說話方便,反倒說我。」
文嫣笑道:「可見你欺人大甚。連他這樣老實人,也被你逼出話來。」
雲鸞更氣道:「你們不知好歹,早晚給你厲害!」
倚劍原是口快心實,又因先前受窘,意欲遮蓋,實話實說,及見雲鸞似在生氣,還不知因何得罪,忙賠笑道:「小弟怎敢和大嫂鬥口!無心之言,並未開罪,為何見怪?」
文嫣見他惶急,知道還未醒悟,笑道:「呆子!她是嫌你說她拉你大哥同坐。休要看她生氣,這叫作其詞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你曉得什麼!」隨喚:「鸞妹莫要生氣,你算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連我二人也說在一起。大家扯平,總該無話可說了罷?」
雲鸞笑罵:「誰不知楊家二姊這張利口!且叫劍弟過來與他哥哥同坐,我不和你說了。」
文嫣笑答:「不用裝腔作態。你沒見龍犀在下降了麼?」
雲鸞笑道:「連這一會工夫,都捨不得,還說人呢!」
文嫣方要答話,龍犀已往前面崖頂飛降。四人往前一看,前面乃是一座大山,形勢甚是高峻,白雲如帶,橫亙山腰,恰將全山隔為兩段,半山以下形勢雖險,還有途徑可尋,半山以上竟是四面壁立,連個羊腸鳥道俱都不見。近頂處山勢突然往裏凹進一二百畝一片盆地,背倚峰顛危壁,高約三數十丈,三面山石環繞若城,左邊一片湖蕩,清泉滾滾,看去頗深,右邊嘉木千章,繁花滿地,小峰二五,宛如雲骨撐空,參差位列,襯得景物十分清麗,松林盡頭隱現大洞。
洞側有一陡峭山徑,似可盤升到頂,最奇是全山童禿,寸草不生,只近頂這片平地高崖有山有水,洞壑清奇,到處佈滿花樹,危壁之上碧苔如油,間以雜花,遠望過去,綠雲片片,錦繡成堆,好看已極。
眾人正自指點稱讚,龍犀已飛到石城前面,突然停止不再前進,連聲吼嘯起來。雲鸞識得龍犀心意,見前面靜蕩蕩的不見絲毫異兆,忙問龍犀:「好春、采春是在下面被困,你曾經見到過麼?」
龍犀將頭連點,仍自吼嘯不已。
雲鸞又問:「你不肯下降,莫非下有埋伏,妖人尚在不成?」
龍犀先一點頭,後又搖了兩下。雲鸞剛問出龍犀日前來時才一吼嘯,二婢便自奔出,妖人已走,但有邪法埋伏,必須破法人內,倚劍見龍犀只管停空問答,心中不耐,便將防身法寶交與文嫣,說:「此寶乃恩師所賜,名為白電珠,用以防身,任何邪法異寶均難侵害,用法更是容易,你只照我靈訣,用這支紅針指定此珠,便能發生威力妙用。我到前面探看一回。」
說罷,將手中紅針交與文嫣,傳了用法,立往前面飛去。剛一越過石城,便聽霹靂連聲,無數碧陰陰的火彈似百子連珠火炮一般紛紛爆炸,黑煙蓬蓬潮湧而起,整座山頭立在籠罩之中,內中更有無數飛刀飛叉,朝人四下攢射不已,倚劍當時陷身煙火海中。
狄武見狀大驚,奮身欲起,吃雲鸞一把抱住,大聲急呼:「你法力飛劍不如劍弟,徒自犯險有何用處!且等看明再說,不會先放飛劍麼?」文嫣自更情急,剛急喊得一聲「劍弟」,猛瞥見山頂上飛起一片雲霞,中擁三個少女,內中兩個未成年的正是好春、采春,電也似急,往東南方沖雲飛去。過時,朝著龍犀背上三人將手連揮,將頭連點,意似招呼,滿臉喜容,飛行神速,一閃不見。
狄武正指龍鉤仙劍飛出,隨聽下面震天價一聲迅雷過處,萬道毫光迸射如雨,彌漫山頭的大片妖火黑煙立被震散,消滅無蹤。再看倚劍,滿身銀花環繞,由下面飛起,回顧三人,笑呼:「邪法已破!大哥、大嫂、二姊快來!前面洞中恐還有別的埋伏。好春、采春已被仙人救走。原有妖邪已在珠雨崖伏誅,不足為慮了!」
三人聞言大喜,未等開口,龍犀已當先馳去。
落地一看,文嫣遙望倚劍正縱遁光往左側洞中飛去,忙喚道:「劍弟等我一路!好在妖人已死,讓我跟去見識見識。」
倚劍聞言略一停頓,三人相繼趕上。
倚劍笑道:「難怪龍犀不敢下落,這裏邪法埋伏也頗厲害,幸而來時持有恩師所賜法寶靈符,否則破那邪法尚無如此容易。我想洞中埋伏必更厲害,進去時候由我在前領導,大哥後衛,仗著師傳靈符,隨時應變,不可大意。雖然持有防身法寶,到底還是謹慎些好。」
說罷,四人一同走進。剛一進門,埋伏便自發動。倚劍事前已有準備,一見碧光突起,不等全發,先取法寶施為,當時破去。入內一看,尚有內洞,比前洞還要寬敞整潔,色質如玉,又經妖人多年來刻意經營,洞室陳設華美異常,二層洞門上刻著「黃谷仙城天池古洞」八個大字,洞門本是又高又大,加上這八個朱書古篆,氣象越發雄偉莊嚴,壁上孔竅玲瓏,大小皆備,密如蜂窩,比起外層洞府又是一番光景。
四人才知當地便是黃谷山天池洞,倚劍夫婦奉命清修之所,好生歡喜。
狄武便勸倚劍就在當地修煉,無須回去。
倚劍固執不肯,說:「師門恩重,這裏無論多好,也要回去。」
文嫣因丈夫已允同行,也未勸阻,便問:「二女被仙人救去,如何得知?」
倚劍答說:「方才剛陷埋伏時,曾見一位女仙帶了二婢由洞中飛出,用傳聲遙語,說好春、采春已被救往大峨山紫雲洞,此時尚非相見之時。二女因行時匆迫,更未料到主人會來,聞得龍犀吼聲,因前日龍犀來過一次,為邪法所阻,以為又被禁法隔斷在外,及見主人飛到,想要見面,已然無及,為此托我代向主人叩謝,說是二女現已轉禍為福,一俟學成道法,定回好春坪拜謝主人恩義。
「我原有法寶防身,也為聽這一套說話,方始遲延了一陣,後聽文嫣哭喊甚急,知不放心,才用師賜靈符將邪法破去。此符共是兩道,珠雨崖只用一道,先還疑心餘此一道何用,不料竟在此地用上,可見師父未來之事均已算定。」
雲鸞笑道:「你師父遇事前知,你違命回山想也在他算中,怎又令你和二姊在此修煉?依我之見,莫要空跑一趟,仍須來此同修罷。」
倚劍笑答:「此舉原是拼受責罰,並非恩師之意。心志已決,一任師父怪罪,哪怕二姊所請不准,小弟在明年重陽家師飛升以前,也決不離開的了。」
狄武道:「此話不然,看這座洞府景物何等靈妙,無人留守如何能行?萬一被妖人占去,豈不可惜?」
倚劍聞言略一尋思,答道:「凡事均有定數,該為我有,決不會被妖人奪去。無論如何也須回山一行。便是大哥,在好春坪住上數日,也應先回青門峽,仍把飛劍法術學成,先尋金光亮老賊,為父母報仇除害,再行完姻,比較兩全。」
四人隨往遊行全洞,見洞中石室甚多,洞頂並還嵌有大小明珠,最大的竟有酒杯大小,燦若明星,照得合洞光明如晝,內有兩處陳設尤為精美,衾枕用具應有盡有,整潔如新。
雲鸞笑對文嫣道:「這裏真是極好一處洞房,你和劍弟成親多好?」
文嫣笑道:「我們正要回山見師,你如喜歡,權且奉讓如何?」
雲鸞聞言,想起眾中只自己和文嫣不會法術,如今文嫣已蒙仙師轉令倚劍傳授,自己仍無遇合,心正愁煩。
倚劍笑道:「看恩師仙示口氣,好似將來大哥也要來此暫居。我想我們弟兄姊妹情逾骨肉,只大嫂一人尚無遇合,意欲回山代向恩師求告,為大嫂引進到別位女仙門下如何?」
雲鸞大喜道:「劍弟真個義氣。只惜我命淺福薄,前往青門峽求救,為禁法所阻,仙人近在咫尺,想見一面均未辦到,何況入門拜師,此事只怕難呢。」
倚劍笑說:「青門十四位師長只有一位女仙,聞已不再收徒,餘均男子,自是艱難。家師洞中時有女仙來訪,遇機如代求說,也許能有幾分指望。大嫂放心,定必盡力而為。自來大器晚成,決不使你一人向隅便了。」
雲鸞連聲稱謝,商計回去。倚劍本想當時回山,因眾強留,又想狄武久別重逢,尚須敘闊,還有文嫣,也要回去辭別母姊始能同行,只得應諾,隨同起身。倚劍雖然用功勤奮,畢竟徒師不久,不擅禁制之術,只得把洞府空在那裏。為了便於說笑,仍騎龍犀飛行。
歸途已是半夜,月明星稀,天光晴美,秦嶺多雲,時見白雲片片,迎面飛來,亮如銀雪,俯視山河大地,直似蒙了一層銀霜,夜景清絕。龍犀歸途分外精神,飛著飛著,忽然一聲長嘯,沖人前面雲層之中,破空亂雲而渡,四蹄劃動如飛,大片白雲全被踏碎,化為一團團的銀絮,滿空飛舞,滾轉不停,一晃眼就是數十百里遠近,不消多時,便飛到好春坪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