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長樂奇冤 福建長樂縣民婦李氏,年二十五,生一子,越六月而夫亡,矢志撫孤。家只一婢、一蒼頭,此外雖親族罕相見者,里黨咸欽之。子年十五,就學外傅。
一日,氏早紡績,忽見白衣男子立牀前,駭而叱之,男子趨牀後沒,氏懼,呼婢入房相伴。及午,子自外歸,同母午餐,舉頭又見白衣男子在牀前,駭而呼,男子復趨牀下沒。母語子曰:「聞白衣者財神也,此屋自祖居,至今百餘年,得毋先人所遺金乎?」與婢共起牀下地板,有青石大如方桌,上置紅緞銀包一個,內白銀五鋌。母喜,欲啟其石,而力有未逮,乃計曰:「凡掘藏,宜先祀財神,兒曷入市買牲禮祭,而後起之。」兒即持銀袱趨市買豬首。既成交,乃憶未經攜錢,因出銀袱與屠者曰:「請以五鋌為質。」更以布袋囊豬首歸。
道經縣署前,有捕役尾之,問:「小哥袋內盛何物?」曰:「豬頭。」役盤詰再三,兒怒擲袋於地曰:「非豬頭,豈人頭耶?」傾囊出,果一人頭,鮮血滿地。兒大恐啼泣。役捉到官,兒以買自某屠告。拘屠者至,所言合,並以銀袱呈上。經胥吏輾轉捧上,皆紅緞袱,及至案前開視,則緞袱乃一血染白布,中包人手指五枚。令大駭,重訊兒,兒以實對。
令親至其家啟石坑,內一無頭男子,衣履盡白,右五指缺焉。以頭與指合之相符。遍究從來,莫能得其影響。因繫屠與兒於獄,案懸莫結。此乾降二十八年事。
燒包 粵人於七月半,多以紙錢封而焚之,名曰「燒包」,各以祀其先祖。張戚者,素無賴,而有膽。其僕三兒,臥病月餘,至七月十六日,忽自牀蹷起,趨而出。戚追之,出城,至大河側,三兒癡立點首囈語,若與人爭狀。戚掌其頰,三兒云:「為差人拘來,替人挑送包錢。」戚問:「差何在?」以手指曰:「前立淺渚間者是也。」戚果見一人,高帽青衣,若今之軍牢皂隸狀,手執鞭指揮。戚大呼擒之,一擊而沒。問:「包在何處?」三兒云:「在家堂板閣上,我因過重不肯擔,乃拘我來。」戚歸啟家堂,果有紙灰十包。
金銀洞 高峰崖在廣西思恩府城南百里,兩峰壁立,崖上大書十三字云:「金七里,銀七里,金銀只在七七里。」字畫遒勁,不知何年鎸鑿。崖下有土地祠,望氣者咸稱其地有金銀氣。百十年間,土人多方搜求,一無所得。星士某至土地祠內,徘徊數日,攫神像去。土人追及,詢知像乃範金所為,然亦不知「七七里」為何義。
崖中旁峰數十丈,上有銀洞。洞中白銀累累,大者重數十斤。土人架木而登拾之,即百計不能出。或向外擲之,著地即失。或牽犬入,將銀縛犬身向外牽之,犬即狂吠,比出,而身亦無銀也。
貓怪 靖江張氏,住城之南偏,屋角有溝,久弗疏瀹,淫雨不止,水溢於堂。張以竹竿通之,入丈許,竿不可出,數人曳之不動,疑為泥所滯。天晴復舉之,竿脫然出,黑氣如蛇,隨竿而上,頃刻天地晦冥,有綠眼人乘黑戲其婢。每交合,其陰如刺,痛不可忍。張廣求符術,道士某登壇治之。黑氣自壇而上,如有物舐之者,所舐處舌如刀割,皮肉盡爛,道士狂奔去。
道士素受法於天師,不得已,買舟渡江。張使人隨之,將求救於天師。至江心,見天上黑雲四起,道士喜拜賀曰:「此妖已為雷誅矣!」張歸家視之,屋角震死一貓,大如驢。
夢馬言 乾隆十八年,山東高蔚辰宰河南延津縣。晝寢書室,夢一馬衝其庭立而人言,高射之,正中其心,馬吼而奔。高驚醒,適外報某村婦盧羅氏夜被殺,以杙椓其陰,並殺二孩。高往驗屍,傷如所報,而兇犯無以根究。因憶所夢,乃順莊點名,冀有馬姓者。點畢無有,問:「外莊有姓馬者乎?」曰:「無。」
高將莊冊翻閱,沉思良久,見有姓許名忠者,忽心計曰:「馬屬午,馬立而言,則言午也;正中其心,當是許忠矣!」呼許曰:「殺此婦者,汝也!」許驚愕叩首曰:「實是也。以奸不從,故殺之;兩指被婦咬傷,故怒而椓其陰,並殺其子。但未識公何以知之?」高笑不答。視其手,血猶涔涔也。置於法,合郡以為神。
蔣靜存 麟昌蔣君,字靜存,余同館翰林也,詩好李昌谷,有「驚沙不定亂螢飛,羊燈無燄三更碧」之句。生時,其祖夢異僧擔《十三經》擲其門,俄而長孫生,故小字僧壽。及長,名壽昌,以避國諱故,特改名。又自夢僧畫麒麟一幅與之,遂名麟昌。十七歲舉孝廉,十九歲入詞林。二十五歲卒。性傲兀不羈,過目成誦,常曰:「文章之事,吾畏袁子才,而愛裘叔度,他名宿如沈歸愚,易與耳。」卒後三日,其遺孤三歲,披帳號叫曰:「阿爺僧衣僧冠坐帳中。」家人爭來,遂不見。
嗚呼!靜存終以僧為鴻爪之露,其為戒律輪回似矣。然吾與之談,輒痛詆佛法而深惡和尚,何耶?
天妃神 乾隆丁巳,翰林周鍠奉命冊立琉球國王。行至海中,颶風起,飄至黑套中,水色正黑,日月晦冥。相傳入黑洋從無生還者,舟子主人正共悲泣,忽見水面紅燈萬點,舟人狂喜,俯伏於艙呼曰:「生矣!娘娘至矣!」果有高髻而金鐶者,甚美麗,指揮空中。隨即風住,似有人曳舟而行,聲隆隆然。俄頃,遂出黑洋。周歸後,奏請建天妃神廟。天子嘉其效順之靈,遂允所請。事見乾隆二十二年邸報。
宿遷官署鬼 淮徐道姚公廷棟,駐扎宿遷。封翁壽期,演劇於堂。堂旁牆極高,見牆外有人頭數千,眼睽睽然,俱來觀劇。初疑是皂隸輩,叱之不去,近之無有。明旦視之,牆外皆湖,無立人處。
其幕友潘禹九遣奴往廚取酒,久而不至,跡之,已仆於地,口眼皆青泥,盤中酒菜之類,變作蚯蚓樹葉。潘素不信鬼神,乃挺身至奴所行處,驗其有無。署中二客詐為鬼狀,私往嚇之。潘籠一小燈,行未半道,兩客見黑氣一條繞燈而入,燈色綠如螢火,潘勿覺。二客悚然,噤不發聲。潘將如廁,有大黑手遮其面,踉蹌急歸。二客迎之,共相駭異。手持燈漸重,火亦澌滅。家奴各持火來照,燈籠內有死野鴨一隻,鴨大籠小,竟不知從何處竄入也。
廣東官署鬼 康熙壬戌武探花沈崇美為廣東守備,署後花園有井,擔水者率以為常。
偶一夜,有女子呼水,擔夫如其言與之,乃捽其頭入桶中。擔夫疑署中婢與戲,詈群婢。群婢曰:「無之。」擔夫引婢至取水處,有海棠一枝,白雞成群,入樹下不見。群婢笑曰:「非鬼也,藏神也,掘之必得金銀。」遂令擔夫具畚鍤開土。未五六尺,得一棺,懼而止。忽一婢發狂大呼曰:「請主人!請主人!」
沈公偕其妻往視,婢呼曰:「我嘉靖十七年巡按某公之第四妾也,遭主婦毒虐,縊死埋此。公家群婢犯我,我應索其命。第土淺地濕,棺中多水,主人肯改葬我,則掘者不為無功,將免其罰。大堂西偏,我生前埋金鐲一隻,寶珠數顆,可掘取為改葬費,亦不累主人金也。」言畢,婢子如常無病矣。
主人為啟其棺,水涔涔欲流;發堂之西偏,封鐲宛然。為改葬高處。鐲重三兩六錢,形如蒜苗。
為兒索價 葛禮部諱祖亮者為予言:「其鄰程某,擁重資,無子。晚年生兒,性聰慧,眉目瑩秀,程愛如掌中珍。十二歲即多病,所費醫藥不貲。稍長,不事生業,好鬥雞走狗,產為之空,程忿甚。一旦,懸祖宗神像,將笞之。子忽作山東人語曰:『俺吳某也,前生為爾負債萬金,今來索取,將盡。汝以我為子耶?大誤!大誤!我昨揭帳,尚欠八十餘金,今亦不能相讓。』奮衣前取其母髻上珠,踏碎之,然後死。程卒大窮而嗣絕。」
鬼魂覓棺告主人 姜靜敷寓京師愍忠寺,寺旁為書室,室中有空棺,俗所謂壽器是也,寺鄰某為其父老故置焉。姜月夜讀書,窗戶轟然大開,棺蓋低昂不已。姜大駭,持燭視之,如有人指痕出沒於棺上者,響良久乃已。次早,鄰人叩門云:「某翁死,來取棺。」方悟初死之魂,夜間先來就棺也。
蘇州唐道原年七十卒,其子為買棺於海紅坊壽器店。主人云:「昨夜有白鬚人坐某一棺上,燭之不見。」問其狀貌,酷似道原,店主人素不相識也,乃即買其所坐者歸。
金陵戴敬咸進士與梅式庵飲於吳朱明孝廉家,忽狂癲,握梅手呼曰:「要朱紅,要加漆!」梅愕然不解。已而氣絕,方知所托者,藏身物也。
程原衡家管事李姓者夜醉墮樓死,舉家未知。原衡睡醒,覺左耳陰冷異常,疑而回顧,燈光青熒,有黑人吹氣入耳,似有所訴。驚起,呼家丁四照,見樓下屍,方知李魂來告主人求棺殮也。
匾怪 杭州孫秀才,夏夜讀書齋中,覺頂額間蠕蠕有物。拂之,見白鬚萬莖出屋樑匾上,有人面大如七石缸,眉目宛然,視下而笑。秀才素有膽,以手捋其鬚,隨捋隨縮,但存大面端居匾上。秀才加杌於几視之,了無一物。復就讀書,鬚又拖下如初。如是數夕,大面忽下几案間,布長鬚遮秀才眼,書不可讀。擊以硯,響若木魚,去。又數夕,秀才方寢,大面來枕旁,以鬚搔其體。秀才不能睡,持枕擲之。大面繞地滾,鬚颯颯有聲,復上匾而沒。合家大怒,急為去匾,投之火,怪遂絕,秀才亦登第。
徐支手 咸陽徐某。家巨富。初生一子,頗聰慧,六歲病痞死。旋生三子,貌皆相似,病亦如之。徐年已邁矣,至第三子死時,撫屍慟甚,用刀剖兒腹,出其痞,復斷其左臂,罵曰:「毋再來誘我。」其痞形如三角菱,有口,能呼吸,懸之樹間,風日吹乾,每觸油腥,口猶能動。未期年,徐又得子,貌如前,痞雖不作,而左手竟廢,至今尚存,人呼為「徐支手」。
魚怪 會稽曹山峑入市得大魚歸,剖食之,餘半置紗廚內。至晚,廚中忽有光,舉室皆亮。迫視,則所餘之魚鱗甲通明,火光射目。曹大駭,盛以盤送於河,其光散入水中,隨波搖蕩,婉轉間,成魚而去。曹歸家,屋中火發,東滅西起,衣物牀帳燒燬都盡,而不及棟宇,凡三晝夜始息。食魚之人,竟亦無恙。
盜鬼供狀 先君子在湖廣臬司遲公維台署中,同事大興人朱揚湖司錢穀。忽一日狂呼。趨視之,面如死灰,伏地昏迷。飲以薑汁,良久曰:「吾坐此校文案,日方正午,見地下磚響,有物蠕蠕然頂磚起。疑為鼠,以腳踐之,磚亦平復。稍坐定,磚響如初,掀視之,有黑毛一團,類人頭髮,自土中起,陰風襲人,漸起漸大。先露兩眼,瞪睛怒視,再露口頤腰腹。其黑如漆,頸下血淋漓,躍然而上舉手抱我足曰:『汝在此乎!汝在此乎!吾前世山東盜也,法當死,汝作郯城知縣,受我贓七千兩,許為開脫。定案時,仍擬大辟,死不瞑目。今汝雖再世,而吾仇必報。』言畢,即牽我入地。我大呼。彼見眾客至,捨我走。」眾視磚跡,猶宛然開。
嗣後,其鬼無日不至。有人共座,則不至。尤畏臬司遲公,聞遲公將至,便抱頭遠竄。公大書几上曰:「問惡鬼,汝作盜應死,敢與法吏仇乎?汝欲報仇,應仇於前生,敢仇於今世乎?速具供狀來。」鬼夜墨書其側,字跡歪斜,曰:「某不敢仇法吏,敢仇贓吏。某以盜故殺人多,受冥司炮烙,數十年,面目已成焦炭。每受刑必呼曰:『某當死,有許我不死者在也,郯城縣某老爺受贓七千兩,獨不應加罪乎!』呼六十餘年,初不准理,今以苦海漸滿,許我弛桎梏報冤,所具供狀是實。」遲公無如何,不能朝夕伴朱,命多人守護之。
居月餘,遲公生日演戲,諸客飲酒,強朱出觀,朱曰:「吾待死之人,有何心情看戲?諸公愛我,可多命家人伴我。」如其言。席散往視,朱已縊於牀。遲公及諸友俱責家人何以不管?僉云:「燈下吹來黑氣一團,奴婢便各睡去。」或云:「諸奴貪看戲,亦未必伴朱也。」
時文鬼 淮安程風衣,好道術,四方術士咸集其門。有蕭道士琬,號韶陽,年九十餘,能游神地府。
雍正三年,風衣宴客於晚甘園,蕭在席間醉睡去,少頃醒,唶曰:「呂晚村死久矣乃有禍,大奇。」人驚問,曰:「吾適游地府間,見夜叉牽一老書生過,鐵鎖鋃鐺,標曰:『時文鬼呂留良,聖學不明,謗佛太過。』異哉!」時坐間諸客皆誦時文,習《四書》講義,素服呂者,聞之不信,且有不平之色。未幾,曾靜事發,呂果剖棺戮屍。
今蕭猶存,嚴冬友秀才與同寓轉運盧雅雨署中,親見其醉後伸一手指,令有力者以利刃割之,了無所傷。
鬼弄人二則 杭州沈濟之,訓蒙為業。一夕,夢金冠而髯者謂曰:「汝後園有理金一甕,可往掘之。」沈曰:「未知何處?」曰:「有草繩作結,上穿康熙通寶錢一文,此其驗也。」明早往園視之,果有草繩,且縛錢焉。沈大喜,持鋤掘丈餘,卒無有,竟一怒而得狂易之疾。
乾隆甲子,馮香山秀才夢神告曰:「今歲江南鄉試題《樂則韶舞》。」馮次日即作此題文,熟誦之。入闈,果是此題,以為必售,榜發無名。就館廣東,夜間獨步,聞二鬼咿唔聲。聆之,其闈中所作文也。一鬼誦之,一鬼拊掌曰:「佳哉,解元之文!」沈驚疑,以為是科解元必割截卷而偷其文字,辭館入都,以狀具控禮部。禮部為奏聞,行查江南解元薛觀光,文雖不佳,並非馮稿也,獲誣告之罪,謫配黑龍江。
漢江冤獄 曹震亭知漢江縣,晚衙夜坐,見無頭人手提一頭,啾啾有聲,語不甚了。曹大駭,遂病,病三日,死矣。家人欲殮,胸前尚溫,過夜而蘇,曰:被隸人引至陰府,見峨冠南面者,衣本朝服色,轅外人傳呼:「漢江縣知縣曹學詩進。」曹行陽間屬吏禮,向上三揖。神賜坐,問:「有人訴公,公知否?」曰:「不知。」神取几上牒詞示曹。曹閱之,本縣案卷也,起立曰:「此案本屬有冤,為前令所定,已經達部,我申詳三次,請再加審訊,為院所駁,駁牌現存。」神曰:「然則公固無罪也。」傳呼冤鬼某進,陰風颯然,不見面目手足,但見血塊一團叫跳呼號,滾風而至。神告以曹為申救之故,且曰:「汝冤終當昭雪,須另覓仇人。」鬼伏地不肯去。神拱手向曹作送狀,手揮隸人云:「速送速送。」曹猛然驚醒,不覺汗之沾衣也。自此辭官歸家,長齋奉佛夢終其身。
控鶴監秘記二則 《控鶴監秘記》唐人張垍所纂,京江相公曾孫張冠伯家有抄本數十頁,皆載唐宮淫褻事,絕不類世所傳《武后外傳》。其略云:
太后幸懷義數年,懷義驕恣不法,馳馬南衙,為宰相蘇良嗣批頰,后聞而銜之。一日置酒上陽宮,從容謂千金公主曰:「汝知朕左右無人乎,為此紆鬱,奈何?」公主頓首曰:「臣欲奏天皇久矣,天皇不言,臣何敢先言。今陛下既知小寶之罪,臣竊以為天皇是何等聖佛,托身人間,廣選男妃,自應擇公卿舊家子弟姿稟穠粹者,置牀第間,足以游養聖情,捐除煩慮。何事幸彼市井無賴之徒,為嫪毒、曇獻故事,被千秋萬世擬秦、胡兩后耶?」后曰:「微汝言,朕亦知之。近日宰相批懷義面,正欺其市井小人耳。若得公卿子通曉文墨者,南衙何敢辱之。」言畢歎。公主曰:「陛下勿歎。陛下知太宗時有鳳閣侍郎張九成乎?其從子昌宗,年近弱冠,玉貌雪膚,眉目如畫,其風采絕類巢刺王妃。」后默然,俯而未應。公主遽前跪起附耳語曰:「陛下毋過慮,兒兼知昌宗下體矣。兒於凝碧池置莊,春花盛時,駙馬輒宴賓客,宴畢賜浴。浴時,兒於琉璃屏窺之,群臣無有佳於昌宗者。昌宗通體雪豔,無微痕半暇。瘦不露骨,豐不垂腴。其陰頭豐根削,未起時,垂不甚長,渾脫類鵝卵。有窪稜高起五六分,鮮紅柔潤。」語未畢,太后色和,謾曰:「兒試耶?」公主曰:「兒非不涎之也,為后故不敢。然終不自信,故遣侍兒逼焉。」回顧侍者曰:「據實奏天皇,毋慚也。」侍者跪起附耳如公主狀,奏曰:「奴初遇昌宗時,似南海鮮荔枝,入口光嫩異常,稜張如傘,三四提後,花蕊盡開,神魂飛矣。昌宗遲速,亦不自為主張,婉轉隨奴意,事畢後,紅玉頹然,奴觸之,體猶噤也。」太后大喜,指公主曰:「兒誠解人。朕每聞世俗女子但好壯健,不選溫柔,此村嫗淫耳。夫壯健遲久,可以藥力為也,海外慎恤膠,朕宮中有石許,無所用之。男陰佳處,全在美滿柔和。懷義老奴,筋勝於肉,徒事憨猛,當時雖愜,過後朕體覺違和。御醫沈南璆肉差勝,然上下如一,頭角蒙混,且皮弛,稍稍裹稜,非翹起不脫,故時覺不淨。如卿所云,乃全才也。」公主出,即命侍者召昌宗,衣以輕綃霧縠之衣,冠以玉清雲仙之巾,浴蘭芳、含雞舌入宮。后果大幸,薛、沈輩不復召矣。
當是時,后春秋高,學修養法,常含昌宗陰而睡。昌宗陰頭豐肥,后口為之勞,終弗忍棄。后兒齒生,昌宗覺苦,乃薦易之。后口含易之,而以下體受昌宗,情尤酣豔。易之寵亞於昌宗,二人易班休沐。每歸家,后遣人伺之,不許與妻交一語,上樓去梯。其母憐之,為置人壁間,方生國忠也。太后使昌宗騎木鶴,呼為子晉後身。又命修《三教珠英》,居控鶴監,與學士崔融、宋之問等酬唱。之問尤諂事二張,為持溺器,人笑之。之問曰:「卿知是何等溺乎?我為婦人,遇二張,亦不知何者為名節,況天后也。」后以龍錦千段賜公主,且曰:「朕聞古時公主多行不端,此選駙馬者之罪也。自今以後,命畫工寫昌宗上下形體為式,如式者,方充駙馬之選。庶幾公主夫妻和樂,亦不虛生帝王家。」公主及侍兒、宮人皆叩頭呼萬歲。中宗、睿宗仿而行之。其時安樂公主雖驕奢,與武延秀恩好頗隆,無面首之侍,皆后力也。昌宗妻貌寢,后召入宮,封一品崇讓夫人。常戲曰:「夫人何修,得嫁六郎耶!」時有「一世修貌,二世修陰」之謠。
亡何,五王起兵,入宮誅二張。橫屍未收,百姓怨之,臠割肢體為糜碎。宮人婉兒揣后意,於殘骸中收得莖頭半段,紅潤如生,手持獻后。后泣曰:「是六郎也,契苾兒不能如是。」選第一府白玉盒盛之,曰:「朕萬年後,以此為殉。」
上官婉兒以祖儀得罪,沒入掖廷,容貌瑰麗,兼工詞翰,天后愛之,使侍側治筆硯。後幸昌宗,不避婉兒。婉兒性黠,媚昌宗而遠之,后尤喜。然昌宗每溲,婉兒顧盼,不能無情。
天后命將作大匠於峽石為昌宗造園,屋舍皆黃金途,白玉為階。后爇奇香,擁真珠帳,幸昌宗。昌宗醉眠,陰軟,后與為戲,拉莖上皮覆陰頭,頭稜高,皮格格不上,俄而挺然,根雖弩健,而頭肉肥厚,如綿球成團,色若芙蓉,捻之類無精管者。后歎曰:「使人之意也消。」婉兒心動,裙下皆濕,不覺手近昌宗。后大怒,取金刀插其髻,曰:「汝敢近禁臠,罪當死!」六郎為哀求,始免。然額有傷痕,故於宮中常戴花鈿也。
吏部侍郎崔湜,以才貌年少,私侍婉兒。婉兒有外舍,極亭台之勝,招與宣淫。先通武三思,後通湜。湜問:「廬陵王、三思何如?」曰:「廬陵王稜角混,韋皇后笑其食哀家梨,不削皮,何能知味?三思故自佳,然亦嫌肉薄耳。」問:「兩后選男何法?」曰:「陰雖巨,以皮筋勝者不選。」問:「何故?」曰:「人之一身,舌無皮,故知味;踵皮厚,故履地。女陰纖膜,微蒙天生,男子之陰,亦去皮留膜,取極嫩處與之作合,又與稜角,使之捫摩,幼而蕊含,長而茄脫,以柔抵柔,故有氤氳化醇之樂。否則,拖皮帶穢,進退麻漠,如隔一重甲矣。天后幸男子畢,不許陰頭離宮,馮小寶雖壯盛,頭銳易離;六郎稜肥腦滿,如鮮菌靈芝,雖宣泄,而陰頭猶能填塞滿宮,久而不脫,故歡愛之情,有餘不盡。六郎侍寢,后雖衰,仙液猶透重衾也。」湜曰:「如昭容言,天下優劣,豈獨男子然耶!湜少忝官階,為女子所悅,所遇豈無粲者。然下體亦正難言,往往有交無媾,木木然如瞽人投井,不知何往。爾時徒憊精神,少回味,道天下女子皆然。自蒙昭容恩接後,方知西子、毛嬙所以專寵六宮者,必別有勝人處。昭容花心穠粹,湜一交接,覺陰頭觸嫩處,如醍醐灌頂,毛髮皆蘇。手按昭容後竅,翕翕然躍,便知將宣泄,不敢搖身。俟穀道躍定後,再候意旨,故常得昭容歡。湜亦蒙昭容湛露之恩,深含細吐,山澤氣交,次日上朝,不覺疲憊。想世間男子喜幹,女子好久,皆如乞丐,食豬脂三斗,便道窮奢極欲,真初世人耳。」昭容笑曰:「卿言大快。然知音甚難,大抵男女交接,如匙之配鎖,各有所宜,聞劉妃陰有橫骨,非尖勁者不能入宮。卿陰頭柔嫩,若遇之,不大苦卿耶!天后云:『肉重則進佳,稜高則退佳。』真解人語。」方昵語間,安樂公主擁駙馬武延秀至,頗有所聞。公主褫駙馬褲,手其陰誇曰:「此何如崔郎耶?」昭容曰:「直似六郎,何止崔郎!此皆天后選婿之功,不可忘也。」是夕酣飲,觀拔河之戲。次日為中宗生辰,至午始朝賀。
當是時,湜雖通昭容,附三思,而心知韋氏必亡,故陰附臨淄王。王起兵誅韋后,婉兒持燈來迎,亦斬於纛下。湜為同平章事,竟不能救。侍郎張說使子均收昭容屍,厚葬之,兼表請復昭容號,編序其文集,人莫不多說而惡湜也。
牛乞命 天台縣令鍾公醴泉為余言:其尊人守貴州大定府,設局辦船。日正午,忽有牛突入鉛廠。數十人鞭之,不肯去。醴泉往觀,牛伏地作叩頭狀,因問牽牛者曰:「此耕牛乎?宰牛乎?」曰:「宰牛。」問:「價若干?」曰:「七千。」鍾曰:「以牛與我,以價與汝,何如?」牽牛者謝領錢去,牛蹷然起矣。
豬乞命 奉天錦州府之南有天橋廠,海泊交易處。屠人縛一豬,將殺以入市。其豬乘間齧斷繩索,奔至海客前,屈雙足伏地。屠人執繩追至。海客詢其市價,如數付與,以此豬舍於海會寺之龍神廟。人呼:「豬道人!」則應。曰:「何得無禮?」輒屈前雙足,向人作叩首狀。牙長數寸,腳爪環裹如螺,其大倍於常豬。
張世犖 張世犖字遇春,杭州府諸生。每入試場,彷彿有人持其卷者,迨曉,則墨污被黜,積憤殊甚。
乾隆甲子科入闈,加意防範。試卷謄真,至晚,另貯他所,坐號中留心伺察。睹一女子舒手探卷,急執之,厲聲問曰:「予與汝何仇,七試而污我卷?」曰:「今歲君應中解元,我亦難違帝命,但君當為我剖雪前言,擇地瘞我,以釋冤譴。我即君對門錢店女也。當日鄰人戲謂君與我有私,君實無之,乃不為辨明,且風情自命,假無為有,以資嘲謔。既嫁,而夫信浮言,不與我同處。我無以自明,氣忿投繯。君污我名,我污君卷,遲君七科宜也。」言畢不見。張毛骨俱栗。甫出場,即訪其家,告以故,而捐資助葬之,且為延僧超薦。是科揭曉,果中第一名。
洗心池 洗心池在茅山乾元觀西,石壁上有「洗心池」三字,筆法遒勁,隱而不見。欲見,則以池水沃之,雖大旱不涸。相傳錢妙真獨居燕洞宮修煉,或謗之,乃於此刳腹洗心以相示,故名。
活死人墓 道人江文谷於洗心池旁培小阜,疊石塞牖,趺坐於中,囑其徒云:「每日向牖呼我,應則已,不應則入收遺蛻。」呼之三年又皆應,忽一日應曰:「可厭,吾去矣!」嗣後不應,啟石視之,屍果僵,故稱活死人墓。
屋傾有數 總憲金公德瑛視學江西,考吉安府童生。五鼓點名畢,燈下見紅衣婦人從考棚趨出,冉冉騰空而去。問之僕隸,皆有所見。公心惡之,即以《中庸》「必有妖孽」四字命題。日正午,諸生方握筆,忽考棚傾倒,壓死三十六人。金公據實奏聞,上憐之,俱欽賜生員。
余親家史少司馬抑堂任福建臬使時,與糧道王介祉等四人同坐花廳議事,聞樑上屋角沙沙有聲。客欲起避,史公不可。已而聲漸大,有鼠呼曰「出出」者再。史亦心動,急與四客齊出,則花廳倒矣,几案皆碎。是日,省中府縣俱來請安,史公笑謂曰:「設使四大員一時並命,則司道之印,諸公委署,不皆有分乎!」
沔布十三匹 杭州胡某,程九峰中丞之表姪也。中丞巡撫湖北,胡往求館,薦與荊州刺史某署中司書記事。半年後,胡妻在家病瘧,忽為鬼所附,聲如男子。聽之,乃其夫也。口稱:「到湖北後,蒙中丞公薦往荊州,賓主相得。不料未二月患病身死,有衣箱行李,新買沔陽布十三匹,現在署中,須著人往取。我客死饑寒,可供木主祭我,並廣招名僧超度我。」家人聞之環泣,當即成服立主。以死無日月,未便報訃。
亡何,妻病痊。家故貧,欲差人往楚迎喪,以無盤費,屢屢遷延。亡何,胡竟歸里,舉家駭然,以為鬼也。坐定談說,方悟前所憑者,乃邪鬼借名索食求超度故也。頃之,衣箱到門,開之,果有布十三匹,的係胡過沔陽時所買。
牛卑山守歲 廣西柳州有牛卑山,形如女陰,粵人呼陰為卑,因號牛卑山。每除夕,必男婦十人守之待旦,或懈於防範,被人戲以竹木梢抵之,則是年邑中婦無不淫奔。有邑令某惡之,命里保將土塊填塞。是年,其邑婦女小便梗塞,不能前後溲,致有傷命者。
廣東沙面上妓船如雲,河泊大使專司船政。有總督某嚴禁之,隨即海水溢漫,城不沒者三板。地方紳賈俱以為言,乃收回禁約以試之,果令收而水退。至今妓船愈多。
鬼拜風 錢塘孫學田,開鹽店溫州城中,與友錢曉蒼往來甚狎。錢有樓三間,封鎖頗密,相傳有鬼,人不敢居。孫素有膽,與同人賭勝,鋪牀樓上,燒巨燭二枝,竟往居焉。
夜二鼓,聞推門聲,有豔裝女子冉冉來。見燭光,意若畏之,斂衽再拜。每一俯首,則陰風從其袖生,一燭滅矣。孫擲以劍,鬼走下樓去。孫知將復來,所恃惟燭,乃以所滅燭重加點明,以身擁燭而坐。鬼果再至,又作拜狀,見孫上坐,欲卻欲前。孫以劍擲,鬼變惡狀,上前格鬥,彼此相持不已。忽聞樓外雞鳴,遂化黑氣一團滾樓而下。溫州人為之語曰:「人拜曲躬,鬼拜生風。但逢孫老,比鬼還凶。」
僵屍夜肥晝瘦 俞蒼石先生云:凡僵屍夜出攫人者,貌多豐腴,與生人無異。晝開其棺,則枯瘦如人臘矣。焚之,有啾啾作聲者。
黑雲劫 王師征緬甸,有昆明縣皂隸葉某,死三日復甦,言被鬼卒勾赴冥司,有大殿朱門如王者居,門外坐官吏甚多,皆手一簿,判記甚忙。判畢,則黑氣一團,覆於簿上,有椎腰蹙額自稱勞苦者。葉陽壽未盡,以不在應死之數,故仍放還。
路間私問鬼卒:「彼官吏所執何簿?」曰:「人簿三,獸簿五。」問:「何為有簿?」曰:「從古人間征戰之事,皆天上劫數先定,無可挽回。一切應死者,皆先寫入黑雲劫簿中,雖一騾一馬,皆無錯誤。終竟獸多人少,故其簿有『人三獸五』之說。」問:「應此劫者,省城中可有某官乎?」曰:「第一名即你家總督也。」其時督滇南者劉公藻,丙辰鴻詞翰林,後自刎。
金秀才 蘇州金秀才晉生,才貌清雅,蘇春厓進士愛之,招為婿,婚有日矣。
金夜夢紅衣小鬟引至一處,房舍精雅,最後有圓洞門,指曰:「此月宮也,小姐奉候久矣。」俄而一麗人盛妝出曰:「秀才與我有夙緣,忍捨我別婚他氏乎?」金曰:「不敢。」遂攜手就寢,備極綢繆。嗣後,每夜必夢,歡好倍常,而容顏日悴。舉家大懼,即為完姻。蘇女亦有容色,秀才愛之如夢中人。嗣後夜間,酉戌前與蘇氏交,酉戌後與夢中人交。久之,竟不知何者為真,何者為夢也。其父百般禳解,終無效。體本清贏,斲削逾年,成瘵疾而卒。
與夢中女唱和甚多,不能全錄,但記其《贈金郎一絕》云:「佳偶豈易尋,奪郎如奪彩。幸虧下手強,爭先得為快。」
董觀察 董觀察名榕,官贛南道時,所屬上猶縣某村素被山瀑衝沒田廬,公為相度開河,引水入江,居民安堵。又改佛寺為濂溪書院,規模一新。
亡何,丁太夫人憂,哀毀過度,欲以身殉。扶櫬返里,至滕王閣下,維舟受唁,大吏親來撫慰,觀者無不謂董公真孝子,真好官。次早,方欲解纜,忽家僕等驚覓觀察不得,急報守土官。沿江打撈,俱無蹤跡。經一晝夜,屍竟逆流至豐城縣沙岸上。驗視之,猶白衣麻帶,面目如生,乃具殮送至舟中。
月餘,公舊僕某偶至上猶,土人告以感公開河之恩,立廟祀公。僕欣然走至廟中拜覘神像,則儼然公之面目。詢立像時日,即公墮水夕也。
狐仙開帳 和州張某,作客揚州,寓興教寺。寺中僧舍,素有狐仙,無人敢居。張性落拓,意往居焉。未三日,果有一翁,自稱吳剛子求見。揖而與言,風采頗異,能知過去未來之事。因問:「可是仙乎?」曰:「不敢。」張故貧士,意欲交結之,以圖富貴,遂設酒食,與之飲宴,吳亦答謝。
未半月,張力竭矣,而吳之酒饌甚豐。張遂起貪念,終日嬲其設席。吳作主人,亦無吝色。如是者月餘,吳忽不至。時遇霉雨,張開箱曬衣,則全箱空矣,中書一帳,並質錢帖數紙:「某日雞魚若干,某日蔬果若干。」皆典張之衣服而用之,筆筆開除,不空設一席,不妄消一文。
皮蠟燭 上虞人錢姓者,為人傭工。夜歸,見女路哭,問其故,曰:「夫亡無歸,家居夏蓋山,一時迷路,求為指示。」錢與諧戲,相隨至一室中,成夫婦之好。如是者數月。主人見其貌日憔悴,再三問錢,錢言其故。主人曰:「此鬼也,再與交時,須取渠一物以為驗。」錢如其言,伴與歡笑,而暗剪女髮一束,女大驚走去。錢細視所居之地,全無房屋,其與此女淫處,精流蟹洞中,皆血也。髮如燭而軟黑若牛皮,刀斲火焚不壞。自此不敢出門,匿主人家。
未幾,鬼入主人家,附其婢身作鬧曰:「還我錢郎!不還我者,即將錢郎交與汝家。我暫去,明年來捉。」且云:「俟今秋汝壽盡時,當來降禍。」至期,竟不驗。錢姓至今猶存。此事台州張秀墀為余言。
乍浦海怪 乾隆壬辰八月甘三日,黎明大風雨,平湖、乍浦之海濱有物突起,自東南往西北,所過拔木以萬計,民居屋上瓦多破碎。中間有類足跡大如圓桌子者,竟不知是何物。有某家廳房移過尺許,仍不倒壞。
天開眼 平湖張斆坡,一日偶在庭中,天無片雲,忽聞砉然有聲,天開一縫,中闊,兩頭小,其狀若舟。睛光閃鑠,圓若車軸,照耀滿庭,良久方閉。識者以為此即「天開眼」云。
泥像自行 平湖張氏,世居蒹葭圍。其始遷祖名迪,字靜庵,明洪武間人。歿時,其家泥塑靜庵夫婦二像,高七八寸,供家廟中,所居屋歸屬長房。歷四百餘年,長房子孫貧,屋傾圯,僅存數間,而其像猶在。
張氏故有宗祠,距靜庵故居三里許。一日黎明,有鄉人操舟者見兩老人來僱渡船,遂載以行。問:「何往?」云:「將之張家祠堂。」既登岸,疾步如飛,舟人望之,見形軀漸小。無何,抵祠前,守祠僧聞扣門聲,起視之,寂無所見,惟見兩泥像在門樞下,一時驚以為異。其裔孫張舟九方重修祠宇,因加彩繪,別設一廚,供之祠中。
焚屍二則 平湖南門外某鄉掘出三穴,二穴已空,中一穴棺木依然,磚書「趙處士之墓」。屍年四十許,貌如生,穿雲履,蟹青紬袍,紬如一錢厚,不壞。掘者馬某覆出其屍而焚之,火不能旺,乃投諸水。是夜,鬼大哭,一村皆驚。好事者為扛起殘屍,血縷縷如注,乃仍納棺中,加土葬之,是夕遂安。馬姓至今無恙,為典史皂役。
平湖小西溪之西蔣姓,田家也,冬至前一日,日方西,燒父屍。方開棺,屍走出;追之,蔣擊以鋤,屍倒地,乃焚之。晚歸,聞其父罵曰:「汝燒我甚苦,何不孝至此!」其人頭腫如匏,及午而死。張熙河所目擊也。
美人魚人面豬 崇明打起美人魚,貌一女子也,身與海船同大。舵工問云:「失路耶?」點其頭。乃放之,洋洋而去。
雲棲放生處有人面豬,平湖張九丹先生見之。豬羞與人見,以頭低下,拉之才見。
花魄 婺源士人謝某,讀書張公山。早起,聞樹林鳥聲啁啾,有似鸚哥。因近視之,乃一美女,長五寸許,赤身無毛,通體潔白如玉,眉目間有愁苦之狀。遂攜以歸,女無懼色。乃畜籠中,以飯喂之。向人絮語,了不可辨。畜數日,為太陽所照,竟成枯臘而死。洪孝廉字麟聞之曰:「此名花魄,凡樹經三次人縊死者,其冤苦之氣結成此物,沃以水,猶可活也。」試之果然。里人聚觀者,如雲而至。謝恐招搖,乃仍送之樹上。須臾間,一大怪鳥銜之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