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地叱天鳴 欣逃烈火 泉甘土沃 又警凶嘶

  鳳珠見姒音服藥之後,臥在行床之上,人已睡熟。聞報天亮,也跟了來。到了林邊,一看天色,天上陰雲漸高,風已早止,那雨還是大得出奇,眼前水氣蒸騰,雨點仍是又密又大,樹頂上面的雨水和瀑布洪濤一般往下傾倒,離身兩三丈的坡下平地水深七八尺,急流奔騰,由高就下,其激如箭,往旁流去,眼前好似隔著一層水牆。
  人立林邊大樹之下,四顧茫茫,更無陸水之分。沙洲被水氣隔斷,也看不出一點影子,料知天雖高了一點,離晴還有些時。略一盤算,就是雨住天晴,沙洲房屋已全燒毀,也無法住人,決計先回地洞休息半日,天晴之後,在附近另覓住處,將這一片湖山作為未來基業。一面準備在下月月明以前將鬼頭蠻收服,或是化敵為友,另外再由再興帶人趕回小金牛寨,查探蘭花存亡安危,將那兩個女兵和老寨來的那些蠻人聽其自願,分批引來,一同開荒立業。
  再興、姬棠同聲贊好,便由原路回到地洞之中。
  再興急於想知王翼近況,又覺這大一片地利最需人力,蘭花如已遇害,王翼必不能再立足。孟龍重為寨主,舊人還好一點,老寨逃來的那些蠻人便難安居下去,此是自己和鳳珠力主,理應為之打算。此舉正是兩得,好在用具齊備,妖巫之害已除,有此大片地洞也可暫居,意欲乘這一月光陰,在鬼頭蠻六十年限期未滿以前早做準備,便向鳳珠請命,先往一行。
  姬棠也要跟去,再興恐鳳珠寂寞,不令同往。在洞中睡了些時,自帶八個蠻人起身,往小金牛寨趕去。
  這時雨早停止,外面天色只得申未之交。鳳珠、姬棠送再興走後,聞報林外天晴水退,便往查看。天明前那麼大一場雨,半日光陰竟會退了一個乾淨,滿地沙土,紅黑相間,粒粒分明,和洗過一樣。浮泥灰塵已被大水沖淨,靠近森林邊界樹頂上的積水還在零亂下滴。臨湖低窪之處有兩條急流順坡而下,朝湖中傾瀉。湖水自然漲高,已快平岸。
  此外只覺雲白天青,景色鮮明,使人觸目皆有清新之感。山風陣陣,心神皆爽。湖邊只倒著幾株斷樹,休說昨日那樣驚天動地的巨變恍如夢境,連沙洲上面的劫灰也被這場大雨沖洗乾淨。房屋本來不多,早就燒光,妖巫所奉邪神又被大火燒去,只震陷了兩個地穴,別的均未留下痕跡。繩橋已早在火口爆發時震斷,被狂潮風雨打落水中,隨流飄去。兩岸木樁也只剩了一根。
  二女見小山下面所陷地穴較大,內裏似有白光閃動,便同趕往湖邊,正令女兵取出套索擲向對岸,親身先縱過去,命人分頭斫伐竹木,建造浮橋,一面查看洲上以後能否住人。忽聽異聲起自地底,方疑昨日地火不曾噴完,又要發動,心中一驚,正命眾人且慢,一道白光映著晴日已由洲上火口內沖霄直上,拔地而起。
  定睛一看,不禁大喜,原來那白光乃是一道噴泉,日光下看去,那噴起來的水柱高達六七丈,約有六七尺粗細,日光照處,晶芒閃閃,壯觀已極。
  鳳珠自從昨日一到,便看中當地水碧山青,物產豐富,地利甚多,早就打定好了安定立業之意。一見洲上添些奇景,越看當地越好。經此火後大雨,妖巫所留毒穢之跡又都去盡,高興已極,便趕回來和眾人商量,先在洲上建一房舍,辟作日後大家賞玩風景之區,另外建一吊橋以供往來,並防森林中猛獸毒蟲侵害,眾人同聲歡諾。
  當時便把人喊齊,斫伐樹木,動起手來。仗著工具齊全,人多手快,還未做到半夜,便在洲上建了一所平房,都是尺許方圓的樹木建成。因想上面建樓,第一層先用整根竹枝做頂,上鋪樹枝茅草,暫時居住。等到查探明了當地形勢,有無比此再好之處,再作計較。好在行床甚多,竹木之類取之不盡,隨便鋸一些樹樁木板便可應用。
  忙到天明將近,居然大致齊備,連人帶行李都運了過去,稍微安息。起來重又看好地方,分別添建。似這樣,不消三日,眾人所居房舍便全蓋好。
  有了住處,鳳珠本想等到再興將人帶來,通盤籌畫。第四日早飯之後,姬棠因那噴泉每日共噴六次,到了時辰便落將下去,並非日夜噴之不已,初次見到,未免驚奇,性又愛水,常往觀看。忽然發現西北一角湖岸最窄,並有一片危崖,上下樹木甚多,似有水光閃動。
  想起那日大雨,平地水深丈許,湖面共只這一岸,如無出路,怎會退得這樣快法?湖水又朝西北角上流去,但那大片危崖不易通行,草木又極繁茂,好似從來無人經過神氣,心疑西北角崖後藏有一條水口,知道眾人連日忙於興建,不曾在意。想起昨夜姒音病勢稍好,欲往詢問。
  到後一說前事,鳳珠正和姒音說笑,詢問她的來歷身世。姒音聞言,先未回答,說:「鬼頭蠻共分擬、子二姓,女多男少,以前兩族輪流推選,每隔十年換一次女王,一向相安,從無事故。六十年前,本應擬族為王,為有外來惡人與子姓奸王勾結,把祖傳之寶失去,因而全家被逐。非但不能為王,並由神祖卦象:不將所失神金尋回,連她全族中人均受連累。
  「因此六十年來,同族中人除隨前王逃往森林、隱居避禍的少數人外,常年受盡苦難。如今奸王已死,因其獨佔王位多年,威力日大,無人敢抗,並未按照祖規在兩姓族人中互選賢能,接任王位;由她把持,獨攬大權,死前便將王位傳于自家女兒。不是族人敬信神祖昔年卦象,有神金到時自歸,非過六十年期滿不許越過殺人崖邊界之言,那逃走的前王全家早為所殺。
  「如今六十年限期將滿,對頭圖謀越急,只等期限一到,必要派人過界,搜殺前王全家,並往小金牛寨尋覓神金下落,以便世代相傳,永居王位。為了平日暴虐大甚,人心離叛,非但我們同族中人,便他族人也是怨天恨地,巴不得回復以前祖規,公平度日。
  「現在新繼位的奸王子香,非但姦淫殘暴,並還具有野心,打算把這大片森林占為己有,外族全都殺光才稱心意。因知人心不服,一面以重刑重罰立威,一面又與妖巫剛神婆勾結,本打算由她出面,暗算逃亡在外的對頭。前數月,忽聽妖巫密報,說昔年剛即王位不滿一月便因失寶被逐的敵人藏在森林之中。
  「前王逃時年輕,雖然今已八旬,人尚未死,所生子女連當時隨同逃走的人也越來越多。每日臥薪嚐膽,想要報仇,奪回王位。並說所失神金業被尋回,只欠四根主金,也都訪出下落,快要到手,須做準備等語。昔年卦象原有神金到時自會飛回之言,又因前王深得人心,當時兩族共議,暫由子族輪流推選,代理王位,等前王或他同族尋回神金,仍將王位讓回。後因久無音訊,兩族中人懮急萬分,均恨奸王暴虐,乘著一個盛會,向奸王同聲哭求,借尋神金為名開端,說人民太苦,請其設法。
  「奸王知道這類哭求之舉乃是眾心離叛、思念前王、借題發揮,為最丟臉的事。在兩族共同悲憤哭訴之下,當時不敢動強行兇,表面好言安慰,答應目前無人統率,非我不可,如因年老昏庸,有什過錯,還望兩族人民寬其已往,我必照著公眾意思去惡從善,至多三五年內退讓賢能。但是神祖卦象,在神金至寶未請回以前,必須由我子姓為王,才兔災禍,還望眾人容我改過。
  「這類哭訴,原是兩族特有祖規,歷代相傳,不是女王專政,為惡太多,或是仗著現有權勢和手下人爪牙凶威,連任三次,久占王位不去,逼得眾人無法,不會發生。當女王的遇到此事固是奇恥大辱,非去不可;稍微無志氣的還要當眾自殺,以明心跡。而一般人民不是怨毒已深,也輕不發難。這類事都是人民受害太深,乘著春秋祭祀佳節盛會,或是月明之夜,全族中人均在歌舞歡會之際,只有一人突起發難,只要情真罪當,覺著彼此同情,立時群起響應。雖無別的舉動,但那全山人民哭喊之聲,震得山鳴谷應,勢甚驚人,不由女王不服。
  「可是領頭的人有意為難,或是女王為人功過參半,附和的人不多,再經女王當眾評理,請求公斷,經過一番激辯之後,功能補過,固可無事,便是附和的人不滿三分之一,也是由當女王的人自向眾人謝過,從此改好,滿了期限,方始引退。領頭的人如系尋隙,或受別人主使,藉故陷害,哪怕事前佈置,結好同黨,從旁回應,人心自有公論,心中不服,決無多人附和。一個發難不成,在當女王的為了身是人民擁戴,理應使得所有人民全都安樂,有人作對為難,便是自己做得不好,至少也是無心之失,引以為辱。
  「對那領頭的人為想以後受善改好,向主寬大,就把對方問得理屈詞窮,也只訓誡幾句,並不十分計較。可是當地風俗向主公平正直,最恨惡人,事後必向那人考查探詢,只一查出存有陰謀,有意誣陷,因那女王乃眾公選,平日人好,無端受此冤枉,便把那領頭的人認為公敵,決不與之甘休。為了關係重大,不得眾人同情,便成眾惡,百十年中從來難得遇到一次。發難的人如非苦痛到了萬分,看出眾怨沸騰,一呼百應,並不關係自己一人私怨,也從無一人敢於輕舉妄動。
  「起初群情憤激,除奸王黨羽外幾於全數回應;不料奸王用陰柔之法,當時認錯,除將神祖抬出、不肯退位而外,所有請求全數答應。奸王本有才幹,話又好聽,眾人一想昔年卦象,果是由她代掌王位,沒有說到換人的話。為了迷信太深,甘心受害,以為擬族不將神金尋回不能復位,子族中人又都有勇無謀,沒有才幹,均想奸王智勇雙全,如能改過,自然是好。這時,擬族在對頭重壓之下,朝不保夕,只管怨恨,隨同哭喊,不敢主張。子族中人再為奸王巧言所動,想她改悔,委曲求全,沒有堅執,便由奸黨為首,按照舊規向王規勸幾句了事。
  「哪知奸王表面假裝好人,上來樣樣答應,暗用好計向雙方挑撥離問,一面勾結剛神婆,用邪法惑亂人心,借神立威,假託神意,說是仇敵不久來犯,有滅亡之懮,再以練兵為名,收買黨羽,暗中監防,想出種種方法,將眾分散。等到眾人全都受制,再將王位讓與女兒,她在暗中主持,雖然死去已二三十年,因其法令嚴酷,心計周密,如今所有鬼頭蠻均在水火之中,恨她已極。現在女王本就暴虐殘忍,心貪意毒,妖巫到殺人崖已十多年,早想用她勢力往老金牛寨報仇。前年看出她的心病,便說能夠代她除害,並將前王所尋回的神金先奪回去。
  「到時,就那四根主交尋回,少掉一根仍無用處,奸王子子孫孫便可永居王位,自然一說即允。妖巫本來收有幾十個花狼蠻做徒弟,不知用什方法,越過殺人崖,將以前地底秘徑尋到,藏伏在內。先往西南方搜尋我家下落,但她並不侵害,只將我和幾個同族姊妹偷偷擒來,逼做她的徒弟。如不答應,便要將我所有逃亡的族人全數殘殺。我們被逼無奈,只得答應。在她門下三年多,終日心情苦痛已極,新近聽妖巫師徒密言,得知她的凶謀,方想捨命逃回報信。
  「有許多機密的事我雖不知,因我喜歡遊玩風景,除森林地道不奉命向不許人人內,餘者均可隨意遊玩。方才二娘所說西北湖岸,我曾去過,遠看好似這裏是片整湖,並無出路。實則那危崖下面便是一條水口,路極難走,被崖石擋住,不到面前看不出來。如由崖頂繞將過去,那地方山明水秀,只春夏之交蛇蟲大多,如說風景,且比這裏還好得多呢。」
  二女聞言俱都高興。因姒音已能起坐,又願引路陪去,便令女兵快送,繞著湖邊一同尋去。沿途查看形勢,見那湖蕩形如一個彎曲的蝌蚪,西北角上的缺口便是牠的尾巴。兩面山崖一大一小,將其夾在中間。因崖下還有丈許寬~片湖岸,由上到下草樹繁茂,灌木叢生,整圈湖岸只此一角不能通行,出口是一又深又狹的溪流,形如瓶頸,寬只丈許,被這些崖石草樹緊束遮蔽,終日惡浪奔騰,水勢到此格外猛急。
  水大口小,全湖的水均由此宣洩出去,又當大雨之後,表面看去似向危崖湖岸打到,浪花飛舞,吼聲如雷,實則齊向口內猛衝出去,水力又大又猛,狂流滾滾,浪頭一陣接一陣,常時高起丈許,漫過湖岸,打向崖上。人立數十步外,便覺冷氣侵肌,撲面生寒。那些灌木常受惡浪衝擊,具有特性,甚是堅強,根株剛勁,彈力甚大,上面並有毒刺。
  一問姒音,說妖巫心雖凶貪,在此潛伏了數年,一心只想吞併兩金牛寨,將鬼頭蠻以強力收服,自立為王,當地只是暫住。平日只對東南森林一面注意,西北水口一帶竟似未在心上。在她門下三年,自己曾和另兩個妖徒先後去過幾次,路極難走,由開春起蟲蛇又多,多具奇毒,不是冬天也不敢去。此時草木正繁,須要小心。
  說時,二女互相談論,業已悟出千百年前這裏原是一片山地,上面也有森林遮蔽,不知何時地震山崩,陷出這片湖蕩,水雲洲便是殘餘山崖,所以環湖一大圈均是空地,所有樹木均不甚粗,比起森林中的大樹相差天地。這條水口也是當初地震時殘留的一條裂縫,料知前面必有溪河平野可供開闢,忙令女兵代木開路。姒音又在一旁指點,不消多時,便開出一條三尺來寬的道路。
  下面溪流業已加寬,越過半里多寬一片石山,由一危崖下降,面前便是大片盆地。樹木不多,到處溪流縱橫,山深水秀。右面是片密密的森林高地,但只數里方圓,到一列石山之下為止。山勢高峻,挺出雲表,雄險已極,由東南方蜿蜒而來,危峰峭壁劍戟撐空,環若城堡,做一大弧形,將這大片盆地圍繞在內。右面還隔著大片絕壑,黑沉沉深不見底。平野之中更有不少孤峰巨石挺立地上,到處長滿花草,五色繽紛,比起來路湖蕩別具一種清豔雄曠之趣。
  姒音領路,由一疏林穿出,繞過一座孤峰,忽見水光耀目,又現出一片湖蕩,比來路的湖較小,水更清深,當中還有一座小島,比水雲洲卻大得多,形似一個大碧螺高浮水上。四面離岸均只一兩丈,上面生著一種從未見過的花樹,花開正繁,形如梅花,但要大出兩倍,約有幾千百株散佈島上。看似石礁,卻有極厚上層,少說也可開出好三四百畝的地土,那些花林石地尚不在內。後面一角高地還有好些大小洞穴,仿佛甚深,可以住人。
  二女便想移居來此。姒音力說,那些花樹冬日照樣開放,因隔著一片大水,下有伏流噴泉,與別處溪流不通,水大寒冷,更恐洞中藏有毒蛇猛獸,孤身一人不敢涉水,以前只在隔岸遙望,不曾去過。末了一次發現一群嘶嘶,知這東西凶毒非常,總算為數不多,發現得早,趕即忘命逃回。初意大禍將臨,無人能敵,毒蟲轉眼便要潮湧而來,水雲洲雖然四面皆水,也必困死洲上,妖巫定必驚慌,急於逃走。
  哪知妖巫得信,只是獰笑,仿佛想什心事,並無動作,嘶嘶(即黑螞蟻)也未尋來,心中懮疑。次早起身,正想毒蟲業已佈滿對岸,剛一走出,便見妖巫同了兩個心腹妖徒每人手上拿著一束野草紮成的火把,身上還披著一件草衣,順著湖岸說笑走來,嘶嘶並無蹤影,來路正是西北水口一面,知她師徒形蹤詭秘,向不喜人窺探,忙即縮退。等妖巫同來,草衣火把已全不見,只說她法力高強,多厲害的毒蟲猛獸也不敢來此侵犯。
  姒音早就看出妖巫邪法是假,心雖不信,只奇怪這裏毒蟲最是靈警,無論人獸被其發現,立時成群而來。自來此問,難得遇見一隻野獸,必與毒蟲有關。想往隔崖窺探,剛到崖上,便發現下面盤著那條大毒蟒向人發威,嚇退回來,由此不敢再去。
  後經留神查探,無意中發現石箱內藏有一種藥膏,與那日妖巫火把上所塗香氣顏色全都一樣。過不兩天,又聽妖巫師徒談起藥膏妙用,只要燒上一點,任何毒蟲均要遠避;否則,聞到這股香氣,當時熏殺,這才明白過來。
  姒音道:「不知前日火起之後,石箱中的各種靈藥可曾搶出?這地方風景雖好,不見野獸出沒,實在可疑。水雲洲對岸也可開墾,萬一林中藏有嘶嘶,卻是兇險已極。好娘娘不可大意,且等將來查探明了再說罷。」
  鳳珠原聽說過黑蟻凶毒,姬棠和留下來的幾個蠻人更是驚弓之鳥,聞言都變了色,但都不捨得那片地利風景;又想將來人多,地方少了恐不夠用,心正遲疑。
  鳳珠一問藥可取出,金花說:「搶那石箱時地震猛烈,人已立足不穩,主人又在連發急令,只搶了一小半出來,內有兩大缽白色藥膏,淋漓粘膩,氣味難聞,又不好拿,匆匆趕回,沒有帶走。」
  姒音道:「正是此物,另外還有好些白色藥塊也未搶出,真太可惜。」
  鳳珠想了想,笑道:「這裏有無毒蟲或是毒蠱已被妖巫殺死雖不可知,但你在此三年,如有毒蟲,妖巫師徒豈能久留?你只見過一次,妖巫天亮即回,分明連夜趕去,已將毒蟲殺死。為了故示神奇,又使毒蟒將你嚇退,毒蟲多半除去,也許還能發現遺跡。
  「我真喜歡這個地方;何況多麼艱險的事均可以人力戰勝。如有毒蟲,憑我們的心思才力,早晚也能想出除牠之法。有這一圈大水,只要多存食糧,遇到危險,足可退保。我不相信區區毒蟲人便無法抵禦。既有此事,以後多留點心好了。」
  那些女兵均極忠勇膽大,又都生長老寨:不曾見過這樣凶毒之物,心先不服。一聽姒音和姬棠互談毒蟲利害,勸鳳珠不可來作久居之計,再問出毒蟲嘶撕便是常見的螞蟻,越發不以為意,立時散將開來,分頭去往四面草樹石土叢中搜索,只有幾個守在旁邊。
  鳳珠天性強毅,心高志大,又受了極大刺激,越發立志想為女子吐氣,率領眾蠻人女兵做出一番事業,幫助再興成功,報答他的癡情。本打定人力可以勝天、任何艱難兇險均可以恒心協力克服的主意,但是心思極細,素主防患未然,既不因眾人勸說搖動,也不為了好勝膽大就此疏忽。一面查看當地形勢,將來如何開發興建,一面盤算萬一毒蟲來犯如何防禦。
  鳳珠主意打好,笑對姬棠道:「這裏一片沃土,水草豐美,地利無窮,風景更好,如因區區毒蟲便被嚇退,實大冤枉可惜。照你們那樣說法,除卻將這一片錦繡河山全都棄掉,回去依人籬下,靜等敵人侵害,別無善法;便是住在水雲洲,相隔只有一片危崖,早時仍為毒蟲尋來,送命拉倒。好容易無意之中得到這片土地,如何毒蟲影子還未見到,只聽一說,便將牠棄掉?
  「二弟如在,必與我一樣心思。棠妹不可膽小。我意帶來糧食足夠三月之用,如在對面島上耕種起來,等到成熟,也不致吃完。附近的山糧野果更不計其數,倘未算在裏面。木材取用不盡,建屋方便,以後還可燒磚。只要大家出力,樣樣均可自給,年有餘富。就算毒蟲日內來犯,有這一圈大水,也能自保,至多被牠困上些日,終有除牠之法。何況姒音所見不多,妖巫在此又住了好幾年,並未受到侵害,莫非我便該遭禍不成?」
  眾人俱都敬愛鳳珠,聞言方覺有理,忽見兩女兵飛馳而來,說在來路左近發現一座蟻穴,內中毒蟻甚多,已全死光。忙同趕去一看,那蟻穴隱在一堆亂石之中,形如一塔,高達丈許,地下更深,由上到下滿布大小洞穴,密如蜂窩,建得十分堅固,業被女兵用兵器打倒,現出下面深穴,內裏果有不少死蟻,長約半寸左右,色作紫黑,與姬棠那年所見不同。
  蟻穴也似要小得多,死蟻都是互相糾結,成團成塊擠在一起,業已乾枯,大小約有十幾團。那些小洞穴中還有一些零星死蟻。另外兩條死蛇也是奇毒之物,長約五六尺,皮鱗殘缺不全,身上附著好些死蟻。姬棠一算數目,比起前見不過萬分之一。就是裝滿整座蟻穴,也比前見相差懸殊。
  眾女兵紛紛議論,均說毒蟻果然厲害,看這神氣少說也有好幾千,鳳珠笑說:「你們不曾見過,這比我和蘭姊他們那年用火燒死的差得多呢。多的來時和潮水一樣,往往好幾里的地面都被佈滿,看去像是大片黑浪,多厲害的猛魯老遠望見便要忘命奔逃,稍微疏忽,逃避不及,被牠湧到,立遭慘殺,皮肉被牠啃光。那麼雄壯兇猛的犀牛,轉眼之間成了一堆枯骨。不是真個厲害,這樣小蟲怎會怕得那凶呢?」
  姒音忽然喜道:「你們聞見香味麼?這便是那藥膏點燃的香氣。這東西只有大蟒不怕。那兩條死蛇正是妖巫所養,忽然失蹤。聽妖徒說,蛇蟒遇見毒蟻,照例一面拼命吞吃,一面是前仆後繼,拼命啃咬,一擁齊上,決不後退。結果蛇蟒還未吃飽,全身已被毒蟻啃剩骨頭。可是吃過毒蟲的蛇糞奇毒無比,用以做藥,專能以毒攻毒,不論多麼厲害的毒蟲咬上,只要當時不死,敷上就好,其效如神。
  「妖巫能得奸王寵信,便由奸王之子為毒蟲兇狠,接連咬傷,我們也有不少靈藥,均無用處。正在慘嗥要死,妖巫突然現身,當時醫好。因其手法巧妙,藥又用得極少,傷口太大,無人看出破綻,只當神法之功,因此當她神仙一樣。看這情景,分明先用藥香將毒蟲熏死過去,再放蛇蟒吞吃。
  「這兩條毒蛇性猛無比,毒蟻還未死淨,便猛竄進去,毒蟻死前與之拼命,才致同歸於盡。彼時毒蟲定必甚多,均被另一條大蟒吞吃。因這蟻穴口小,死蟻都縮緊一團,上下相隔太深,沒有全數吸上,遺留在此。怪不得妖巫回去不滿三日,由蛇洞中拿了許多蛇糞出來和藥。好娘娘方才所料果如不差,這裏毒蟻已被妖巫殺光,不妨事了。」
  眾人聞言自是高興。姬棠雖覺毒蟻群數最多,蟻穴大小,與前見不同,但見鳳珠高興頭上,又照原計而行,仍作防備,並不因此疏忽,也就沒有多說。
  鳳珠看好地勢,和眾商議停當,便以水雲洲作為暫時供應起居之地,將那小島取名翠螺洲。因其地較寬大,風景最好,可墾之地極多,初步計算,洲前大片盆地不算在內,單是洲上便可開出三百多畝良田,還有大片花林和幾百間房舍,將來準備建造與眾同樂、登臨遊賞的許多樓臺亭閣尚不在內。
  眾人想起未來美景和安樂歲月,俱都興高采烈,踴躍爭先。為想永立根基,一開頭便作遠大完整之計,一面開墾土地,一面興建房舍,先把屋基打好,準備建出一所竹樓,以備耕田人躲避風雨隨時居住之用。等將來開窯,燒出磚瓦,大事興作。
  鳳珠共總五六十人,又被再興帶走了八個,注重的又是開田耕種,預計中的房舍園林還只粗具規模,由二女起都是日夜操作,難得休息。
  這日姒音病好,又開出了幾十畝田地,建了一所竹樓,方覺人力不夠,前由服侍蘭花的兩女兵忽然帶了八九十個少年男女蠻人連同牲畜用具由地道中趕來。
  二女見再興沒有同來,大驚問故。
  原來那日鳳珠等走後,王翼半夜趕回,二女兵因見蘭花自從鳳珠等走後老是悲泣傷心,再三力勸,到了半夜方始睡熟。二女兵因送主人起身,亂了兩日夜,有些疲倦,本想是陪蘭花同臥房中,因夜已深,好容易勸得蘭花睡熟,恐搬行李驚動,又室中還有兩個蠻女服侍,一個便是麼桃。主人行時雖曾囑咐對她留意,這日又是黃昏前方始回轉,答話支吾,有些可疑,但只防到她和王翼私通,並沒想到別的。
  見夜已深,打算回到原處睡上一夜,明日一早再搬過來。哪知所居臥室相隔蘭花臥房頗遠,快到天明,忽聽蘭花房中男女喝罵哭喊之聲,驚醒轉來趕往一看,麼桃不見,只一服侍蠻女正受孟龍拷問,打得直哭。樓下原有壯士輪班守望,也有數人立在一旁,爭說方才之事。
  據蠻女說,二女兵走後,和麼桃低聲談了幾句,便各睡熟。夢中忽聽急呼有賊,醒來一看,麼桃正朝樓下急呼,說王大爺方才回來,剛將她喊醒,便見主人倒在地上,衣服也被撕破,知道有賊。忙往樓外一看,見隔岸一條黑影,後面好似還跟著一個黑猩猩,正在飛馳,料是怪人來此行刺,當時急怒交加便往樓下追去。
  這時樓下守望的人不知怎的,和被人迷倒一樣,全部東倒西歪臥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個也未起來。王大爺好似急怒昏迷,銀笛又未帶在身上,奔出老遠方聽喊人追賊之聲。麼桃還當主人未死,趕回搶救,仔細一看,人已斷氣,胸前插著一枝毒箭,手上還有血跡,好似來賊已被抓傷神氣。想起主人多年恩義,要和那賊拼命,樓下的人又喊不醒,意欲追去,故將她喊醒等語。說完便往樓下跑去。
  這時天還未亮,又有陰霧,對面不能見人。蠻女驟出意外,萬分驚惶,只得去往對岸報信。等到孟龍驚起,發動信號,因麼桃走時只說王大爺始而氣極,忘了喊人,跑出老遠才聽喊人追賊,大霧迷目,不知是走哪一面,當時暴跳如雷,連發警號,四面窮搜,一面趕來查看,用水將人噴醒,才知來賊果用迷香將人迷倒,暗中行刺而去。
  四個為首的人先走了兩個,蘭花遇害,王翼、麼桃又是一去不歸,山中無人主持,甚是紛亂。二女兵雖覺事情可疑,樓下還有兩獅,如是外來奸細怎無動靜?但因關係重大,不敢多口。想起蘭花死時之慘,心方悲憤。第四日再興趕回,孟龍以前虐待蠻人,年老多病,群情洶洶,再想統率已無此能力。
  幸而全山的人自從蘭花做了寨主,又得王、時二人相助,轉入安樂,除有十幾個蠻人忽然失蹤不見,對於孟龍不肯信服而外,只盼王、時二人回來,別無異圖。可是蘭花死後,孟龍性暴,亂打守望的人,幾乎發生反抗,引起兇殺。因恐蠻人報復,每日和一些舊人守在老寨裏面,輕易不敢出來走動。再興一到,宛如救星天降,說什麼不肯放走。
  再興知道鳳珠剛發現一片土地,正當用人之際,又有一個妖徒帶傷逃走,藍山原說次日往見,來路未遇,不知是否將那妖徒除去。萬一把鬼頭蠻引來,鳳珠人少,豈不可慮?彼此都不放心。但是身受孟龍父女厚待,當此緊要關頭,其勢不能棄之而去;明知兇手是誰,又不能說破。孟龍還在盼望王翼回來助他主持,其實王翼作賊心虛,看此形勢決無回來之理。
  久留下去,心又不願,只得召集全山蠻人,誠懇勸勉,說:「寨主雖死,老夫人尚在,將來何人為主,得信之後自有安排,暫時仍由老寨主掌管,我也從旁相助。那日打人乃是心痛愛女,一時怒火。你們防守的人明知強敵就要來犯,夫人費盡心力、冒著奇險先往森林除此一害,一半也是為了你們。如其不能安心,有什離叛之意,將來必無好果。何況你們均有妻兒家業,一向安樂,都是女寨主多年心力造成,如何反抗她的父親?」
  一面取出牙牌信符,說:「今奉夫人之命,仍由孟龍暫代寨主,一切均照舊章,不許更改。寨主無故決不像以前那樣欺壓你們,他如違背,我們不出三日便有人來治罪,你們卻不許絲毫違抗。夫人神勇你們也都知道。為了永除大害,一進森林,便將隱伏殺人崖附近屢次暗殺你們的老妖巫師徒全數除去,並還開闢出一片土地。我今回來,便為選人移居,明日當眾挑選,去否全憑自願,並不勉強。
  「方才話已說明,如不放心,恐老寨主欺壓你們,我先在此幫他些日,並由你們當中選出人來幫他管理。全山雖以老寨主為首,但是各有執掌,遇事大家商計而行,只有一半以上的人心意相同,連老寨主也許聽從,不能違背。這等方法你們也許還不習慣,從今日起由我領頭教導,你們明日便將事務分開。他雖全寨之主,實則以後什麼事都要經過公議,不能任性而為。誰要不願,只說出個道理,便可開口。」
  再興本是全山人望,所說均合情理。自來人心最關重要,這般蠻人不是受過鳳珠的好處,便是早有耳聞。再興人又聰明心細,想得周到。本來過著安樂歲月,無故誰也不想生事,顧慮一消,又聽夫人為首遙制,孟龍雖是寨主,比起以前少去許多威權。照再興所說,以後乃是眾人做主,他不過地位較尊而已,聽完自然願意,由不得同聲歡呼起來。
  再興看出眾人心服,最難得是孟龍那樣強暴的性情,此時也成了沒有爪牙的病虎,自知無能,不能違反眾意,雖覺威權大減,到底比日夜提心吊膽,和一般舊人守在寨中,不知何時發生危害要強得多。何況自己人少,以前老寨還可應援,如今已成仇敵,除卻點頭,無計可施。再興事前又曾背人婉言勸告,非但答應,並還當眾聲言,從此改了脾氣,與大家聽命夫人,共謀安樂,眾心自更欣慰。
  再興第二日召集全山蠻人,先問何人願助夫人開荒?不料眾人兒子異口同聲,除老弱婦女外,無不爭先歡呼。後才問出同回來的八人昨日回時,無心談起鳳珠和再興夫婦待人如何寬厚周到,本身又是那麼智勇雙全,惡鬼一般的妖巫師徒才一照面全被殺死,所開闢的新地物產風景又多又好。最令人感佩的遇事都是三人當頭冒險,尋了好幾十年的地底秘徑,夫人一到,便自發現,將來好處也說不完。
  除王翼勾結蠻人暗算鳳珠一節,經再興再三密囑不曾洩露而外,說了一個天花亂墜,因此全都願去。再興極力分說兩面一樣,這裏更是根本之地,你們業已安居多年,如其都去,非但暫時無法容納,還有好些不便,體力能否勝任也要考查,於是當眾訂出規條,合格則去。
  因有不少女兵尚無配偶,再興事前想好,去的人第一要年輕,體力健強,並是未婚男子,上來能夠吃苦耐勞等等。就這樣嚴挑選,因准少年夫妻同去,初次算計,竟有四百餘人。老寨逃來的舊人還有好些不在其內。
  最後才把人分成三起,先盡那些老寨逃來的壯男,再在原有蠻人中挑選了一些,將去的人所留房地交與老寨逃人接替耕種,自用衣物送人帶走各聽其便。第一起選了八十多人,連同先回來的八個和二女兵,帶了水雲洲需用的農具牲畜、大批食糧即日起身,第二、三起由自己帶走,或看鳳珠需要再定。
  且喜孟龍性情大變,自知以後孤立,須靠鳳珠等相助才能無事,所送之物甚多。眾人又對三人感激敬愛,想得樣樣周到,都挑好的送來。再興卻被留住,知道孟龍雖說王翼一回就放他走,但這兩個男女凶人決不會再回來,孟龍又是年老多病,昔年暴力已使不開,只得暗中考查,多選拔幾個聰明膽勇的人,由自己教導,令其分掌事務,以為將來自己走後合力管理全山之用。並和二女各寫了一封長信,叫二女兵帶來。
  二女看完好生悲憤,鳳珠對於王翼、麼桃更是恨毒。一問來人途中可曾發現這兩人,還有藍山、猩人與一受傷妖徒蹤跡,二女兵說:一路無事。為了再興去時料知洞中還有途徑,便照那日藍山追趕妖徒去路向前探索,果然發現二條道路通往快活樹的東面,乃是一個石穴,只有兩三尺方圓,外面便是森林,四面大樹包圍,隱僻非常,須由樹隙縫中穿出,走上一段才是歸路。
  已快走出,回顧還有兩個壯漢落後未來,呼喊不應,重回搜尋,又發現一條秘徑通往歸路,離地較深,人口更小,人須蛇行而過。隱聞前面呼喊之聲,過去一看,內一壯漢已被打倒在地,前面不遠還有一具女屍,用燈一照,正是麼桃。
  聞知方才原是分途覓路,見洞就鑽,走出不遠再用信號招呼。二人一前一後,業已聽到眾人信號,因見前面有路,一路尋來,常有尋到路徑遇阻折回之時,同時發現地上留有一灘血跡,想起前殺妖徒之事,貪功心盛,打算往前走上一段再趕回來。
  剛發現入口,用燈往裏探照,看出內裏洞徑寬大,地上臥倒一具死屍,用鏢打去,沒有動靜,當先鑽進,剛看出那是麼桃,忽見前途有一黑影,一閃不見。心疑受傷妖徒尚在洞內,膽大心粗,未發信號便急追過去。
  正走之間,頭上忽然中了一下重擊,昏倒在地,跟著同伴趕到,再興等也尋了來,看出那條路寬大平直,便追過去。再興當先急馳,眾人在後,遙望再興正走之間,忽遇一個敵人,雙方動手,剛一照面,燈光一閃,那人已被打倒,忽然縱起,飛馳逃走。
  再興追上那人,雙方說了幾句,那人仍被逃走,再興不曾追上,發了兩鏢,均打在石壁之上,越追越遠。等眾趕到,人已不見。再興忽說此是一個瘋人,前面恐有危險,仍帶眾人退回,由先發現的出口縱出。路上囑咐眾人說那瘋人已被打中要害,不久必死,到了小金牛寨不要提起。二女兵還是來時聽說。
  鳳珠、姬棠聽完,便將那兩山人喊來,問那瘋人形貌。一個答說趕到時人己逃走;另一個說,那人滿頭亂髮,身上圍著一片獸皮,手中好似拿著一個樹骨朵,力大身輕,兇猛非常,滿臉烏黑,還有血跡,形態可怕,從未見過,剛用燈筒一照,便被打倒。
  醒來時,二爺當先飛跑,走得極快,燈筒已照不清楚。那人好似暗中埋伏,想要行刺,被二爺看破,業已打倒,不知怎會被他逃走。後來追去,雙方腳程都快,語聲又急又低,也聽不出說的什麼。
  二女便問:「可像王翼?」
  山人力說:「當時雖未看清,但那貌相神情全不相似,非但滿頭亂髮、周身污穢,並還咬牙切齒連聲怪叫,凶睛怒凸,頭蓬如鬼,像要吃人神氣,實像一個瘋子。」
  二女先疑王翼無家可歸,藏身洞內,又做了喪盡天良之事,問心不過,激成瘋狂;但聽山人所說又覺不似。心想:再興回來,一問即知。雖覺來信未提有些生疑,談了一陣也就放開。
  這九十多人只有十九個少女,都是聰明膽勇,各會一點技藝,因有情侶,強請同來。下餘七十多人也都經過再興細心挑選,各有各的專長,人手一夠,便快起來。
  過不幾天,又有四十多人趕到,內有十幾個均是前回八人的親友,業已入選,因不耐久候,又聽八人說過路徑,互相約好,打算偷走。被再興看破,力勸不聽,只得又選了二十幾個勇士,將日前不曾想起的一些小牲畜和水車風車等物一同送來,並帶口信,說孟龍再三挽留,選了幾個幫手,還要細心指教。
  本打算一勞永逸,再住些日,日前接報,奸黨勾結外族又在山口叫罵,恐有變故,也須坐鎮。現離下月十五只有二十多天,請二女格外小心,連將當地情形寫上一信,交壯漢帶回,以便放心。下月月圓以前就不能離開,也必抽空回來看望,共商應付鬼頭蠻之策等語。
  鳳珠本定下月月圓以前,可將耕地開出,建好房舍,忽又添上多人,全都努力爭先,無一退縮,內中並有好些土木工人,在眾人通力合作之下,先後不到二十天,便將田畝開出,下好種子,兩邊房舍均已建成。
  起初還恐洞徑寬窄、高低不一,牛馬牲畜無法運送,不料再興已先想好地勢,頭一起人便由殺人崖繞來,中間只有那日被困之處一條斜坡深居地底難於通過,已經再興指點,將那險處打通,盡頭地穴雖是上下高懸,四面壁立,牲畜也可設法吊上。為使鳳珠驚喜,事前不令通知,突然人和牛馬全數趕到,內中只傷了三豬一羊,餘均安然送到。所以連耕帶種樣樣方便,完成之後,眾人自是喜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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