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一棹渡長江只為著漁香獵豔 千金買小妾空費了巧語花言
卻說伏夫人至合和堡弔奠,不意毛如花不肯盡禮,眾女眷一齊勸解。這個說:「高夫人來了,你應該早早出去迎接才是。」那個說:「有錢難買靈前弔,別人到來還得以禮相見,何況是你婆婆?」毛氏說:「他是我婆婆?一三五七,隔著位數罷!我不配有那樣王妃婆婆,我婆婆在我們老伏家墳裡埋著呢!我起過誓咧,這一輩子要認那體面婆婆就是粉頭養的!」眾人見說,面面相覷,不好再勸。遲了好大一回,丫環又來回稟:「高太太上過香,舉哀了。」如花也不言語。內有兩個女眷看不過意,出去迎接陪弔。毛氏站起身來,一陣風躲向別屋去了。那伏夫人十分無趣,也未赴席,就回家來了。又慘又氣,大哭了一場。自此之後,身上時常不快。
那毛如花自爹娘死後,越發張致起來。搬入上房,家財事務,悉是自己掌管。打丫頭,罵小子,肆行暴虐,家丁、僕婦畏之如神。每日睡夠了以詈人為樂。那伏士仁見他歡喜吋,慢慢勸諫說:「如今岳父、岳母已經歸西,這裡剩你孤身一個,太太那裡出無人,又得來回照應,甚是不便。莫如歸在一處,他老人家最是好性,娘兒見了面,舊話休提,真親惱不上百日,大家一心一計過日子,豈不是好?也免旁人恥笑。」毛氏說:「你要盡孝去,這裡也不攔著你。我孤身一個,在這裡不必尊駕費心惦著。我們老毛家還有幾個大錢,大料著也餓不死我。你要去只管請走,我實在不能奉陪。」說了幾次,俱是如此。再說緊了,就鬧起來。伏生無法,只好由她,賭氣躲向麒麟村,件上十天半月,回來見他光景一日比一日冷淡。銀子雖有,俱是出鎖入鎖,不許伏生自取。望他要時,他必問明使向,然後摔與點子。那伏士仁本是個好蕩的心性,見他如此,把那憐愛痛惜之心也就冷淡了一半,在外邊花街柳巷任意遊蕩起來。毛氏打聽著,見了丈夫,越發拿住一款,數說了不算,還帶著不理。一來二去,夫妻竟至反目。
這一日,合了一場熬氣,伏准敗陣回來,坐在房中獨自納悶。越思越想心越惱,自悔當初錯選婚。「誤把蠢才當淑女,那知是利口潑婢狗賊人。我待他軟款溫存性似火,他待我那有夫妻一點心?這些時但凡見我不揚彩,並無個體饑知飽問寒溫。這樣的女人有何益,怎生相守到終身?」又想:「我姑母何等疼愛我,為的是一心一計過光陰。只為著個不賢婦,終朝氣惱不舒心。肆行作惡欺夫主,奸刁潑狠有十分。惹的鄰舍人談論,恥笑學生不是人。欲待一張離婚紙,難免叨叨費嘴唇。何不另買一房妾,如魚似水度光陰。總也不去理狗賊,且叫他自家慢慢自回心。淡他個三年並五載,他自然還得前來把我尋。聞聽說江南水麗人多秀,我何不竟往蘇杭走一巡?玩水遊山觀勝景,訪買多嬌可意人。到家相守安然過,再不往毛家登大門。看他那時悔不悔,氣死陰毒狗賤人!」伏生主意安排定,開言有語叫勞勤。
伏生把勞勤叫至面前,把心中之事告訴了一遍。勞勤說:「相公這個主意,侉車載物,推好了。那位奶奶就是這個方兒,且淡著他,娶位二奶奶來,在這裡過的熱熱鬧鬧的,氣著她,她冷清不過,不用請她,她自己就找到這裡來了。」
二人計議一定,伏生走至後邊,對夫人說:「孩兒有件事,特來與夫人商議。」伏氏便問:「有何話講?」
伏生說:「上米倉的王掌櫃,他每年販賣綢緞下江南。真是一本萬利財源廣,一次便得若干銀。為兒的約定與他搭夥計,習學生意走一番。」伏准之言還未盡,夫人連忙把話攔:「勸兒不必胡思想,咱們不少吃來不少穿。經營商賈非容易,耽驚冒險費艱難。你要出門不打緊,我在家中怎得安?」伏生陪笑說:「無礙,太太聽我講根源。咱如今田地典賣了多半,吃穿日日得花錢。自古道:坐吃山空無接濟,倒只怕入少出多日後難。我的這學業久荒難上進,大料著今生無分去為官。倒不如習學買賣為進益,也好算養家之道把財添。再者那毛氏蠢才實可恨,在家中時常吵鬧我嫌煩。不到外邊消消悶,定要生災疾病纏。我且冷他三五月,回來或者覺新鮮。我昨日已合夥計商議妥,上米倉僱下南來的回腳船。諸事俱已安排定,單等置貨銀三千。太太不必心牽掛,只管家中請萬安。這一去是熟路熟人熟店舖。不過半載就回還。」那勞勤一旁也幫著講,伏夫人沉吟良久把話言。
說:「咱如今的日月,比先也不過剩了十分之四,你立志想個生財之道,倒也使得。但只是家中那裡湊得出許多銀子來?只好打點一千罷。」伏生說:「好容易去一遭,一千銀子的貨物能剩多少利息?太太把老體己再拿出點子來罷。」伏氏說:「我那裡還有什麼老體己小體己的?都不是你才磨出去,與我花乾了?」蜂兒把眼一丟,說道:「我也不見大相公比吃銀子的還利害,只見使出去,也不見買個什麼家來。難道外庫就無銀子了,還望太太來要。」伏准帶笑說道:「你娘兒兩個看著我愛花錢,且看我這一次就落好幾百兩銀子,不上四五年,管保銀子成山,到那時看誰還說我?」蜂兒擺著腦袋說:「沒照對的話兒,愛怎麼說就怎麼說,過了後兒全是拉倒!」說罷,揚著臉走向一邊去了。伏生笑道:「等我作買賣回來,必辦了那件事。」當下夫人盡其所有,止湊了一千銀子,交與伏生。
伏生又到合和堡見了毛氏,又是一樣說詞。只說:「岳父原是貿易起家,我如今要繼他老的業,習學買賣,常言道:『家有萬貫,不如日進分文。』娘子你打點幾千銀子,我販些土物,載至江南,換些綢緞回來,就有若干的利息,添補著養家,豈不是好?」那毛氏正愁他無個去處打發他離開眼才好,聞得此言,倒也願意,只是捨不得許多銀子與他,說道:「這也是件正事。但只一件,那有這一千二千的銀子這麼現現成成的?再者初次貿易,不過置個三五百銀子的貨物,走一趟試試,得利之時,往後再添。何不望你高太太去說,叫他也拿三五百來,咱兩家合作,豈不是好麼?」伏生說:「太太那裡已拿出一千兩了。娘子再湊一千,二千銀子的貨,可就多剩利息了。」毛氏搖頭道:「那有那些?只好湊五百罷。」伏生又說了半天,毛氏又添一百,再不添了。伏生只怕不夠使用,回至鎮國府,瞞著夫人,悄悄尋個中保,把些未花乾的地土又典賣了二千多兩,買了貨物,僱了船頭。
一日,到合和堡來。毛氏因丈夫要出門,只得賞他個好臉,歡歡喜喜,燒了利市紙,擺上酒菜,與他餞行發腳。夫妻對坐,開懷暢飲。毛氏說:「你初次出門,我放心不下。明日叫毛顯跟了你去,他隨爹爹走過江湖,南邊也認的人多,身上又硬朗,帶了他去,免的我在家牽掛。」伏生只得應允。當下毛氏叫進毛顯,當面吩咐道:「這是與高姑太太搭夥計的買賣,多少貨賺多少錢,須要開一清清楚楚的帳來,回來好兩股均分。」毛顯一一領命。
到了次日起身,至高府拜辭了姑母,伏氏心中不捨,送至大門以外,看他去遠了,方才回來。此時毛顯、勞勤帶了腳夫早已把貨物行李運至船上,帶停當,大家上船。幸遇風平浪靜,船走如飛。一路到了州縣碼頭,有花柳所在,伏生便命停船上岸,任情遊賞。自己眠花宿柳不算,還大塊銀子賞與毛咪、勞勤。主僕三人,一樣觀舞聽歌,偎紅倚翠,十分快樂。一路上遲滯了多時,那日方到了江南仁和縣地界。毛顯說:「這城裡綢緞很好,那美人街的應家老店,又是個舊相識的,何不在此發兌了貨物,置買綢緞?」伏生依言,與他一同進城,到了北街應家店。主人果然和氣,迎進房中,獻茶擺飯。毛顯攀談舊話,令人運貨進城。不數日發賣已完,得了若干利息,主僕甚喜。毛顯說:「勞兄弟且看守行李,我與姑爺先到天巧家看看綢緞去。」
伏士仁聽得此言忙擺手,帶笑開言說:「慢著,我有一件心腹事,少不得今朝對你說。你們家姑娘性兒難瞞你,又刁又狠又發潑。任意縱橫無道理,欺壓夫主與婆婆。不肯歸到鎮國府,姑太太那裡無人使不得。他又是不遵婦道常吵鬧,我與他日久天長怎過活?我來非為專貿易,意欲娶妾買嬌娥。一來侍奉姑太太,免他老終朝氣惱淚滂沱。毛氏的行為你知曉,這些時竟是誠心合我磨。並非我薄情短幸忘結髮,這是勢派逼吾無奈何。雖說此時買妾小,我心中並無斷義把情割。回家後他若省悟歸一處,我還是照常如舊有何說。」伏生說罷心中語,毛顯回言:「也使得。就只怕他若知道了,一定打鬧起風波。」勞勤說:「且在麒麟莊上住,諒他無處可捉摸。只要大哥口角穩,暫且不必向她說。」毛顯點頭說:「知道,這個訣竅我明白。」伏生聽了心內喜,忙向勞勤把話說。
伏生大悅,說:「事不宜遲,你就把應店主請來,我托他。」小子答應,去不多時,把店主請來,敘禮坐下。伏生說:「小生有一事奉懇賢東,愚意要買一房美妾,求應兄替弟張羅張羅,事成之後,定有重謝。」店宅說:「這裡可到有一個美貌如花的女子,詩賦琴棋,無般不曉;品行彈絲,樣樣絕倫。就是一宗,怕相公不願,是個青樓女子。」伏生說:「容顏既美,技藝又佳,就難得的很,青樓又有何妨?但不知住在何處,怎生令我見見才好。」店東用手一指,說:「就是在那邊,與小弟一牆之隔,相公要看時不難,他每日清晨出來在後院燒香,只在東邊小樓上就看個真切。中意時我再見他媽媽去說。」伏生說:「既這樣,一個花魁,鴇兒為何賣他?」店宅說:「他自十五歲得個名兒,稱為海棠娘子,那幾年王孫公子車馬盈門,不亞如鴇子的寶盆錢樹一般。自去年不知因其,忽然要削髮為尼,聽見時常吵鬧起來。近來剛剛好些了,鴇兒暗中托我與他找主。」
原來這就是那鬱氏蓮英。自那日野青園放了瓊花小姐之後,王婆著人打聽幾次,俱被海棠用話支吾回去。半月之後,王婆放心不下,親自坐了轎來看。鬱氏隱瞞不住,就直言表白,說道:「寇小姐乃是曹舉人定下的妻子,柳黃村岳老爺的夫人是他姑娘婆婆,知道這個信息,岳老爺親帶二三十個家丁將寇小姐接了去了,還要當官去告,女兒與他磕頭,再三央告,方才饒了。此時保的無事,也就念佛,還問什麼?」王婆聽畢,直氣的怪叫連天,鬧將起來。海棠全無懼色,說:「寇小姐如今現在岳府,你若不怕,我就與你要去。你要派我的不是,要殺就請動手,皺皺眉頭不算人類!那小姐刀傷未愈,岳老爺臨走說來著,若是好了便罷,要不好了,還要望你算帳呢!你等著罷,不要忙!」鴇兒聽畢,想了一回,也無可奈何,只得揣起惡氣,哄著他進城,還想復整舊業。誰知他至死不肯見客,再要相逼,便以死相拼。王婆怕人財兩空,遂用甜言哄住,暗暗托人賣他。
當下店主與伏生計議已定。次日清晨,伏生早起,與店主同上小樓,果見鬱氏往後院燒香。伏生一見,十分如意,遂煩店東來見王婆問價。王婆開言要了一千五百兩,說:「這價我要的不多,他是百花嬌中過狀元的人物,這裡頭帶著個丫環呢。那李杏花也被他教導壞了,常說姐姐到那裡我也到那裡,至死也不離,光景是找不開的了。若不連他賣了,留下小蹄子也是鬧猴兒。」應店主回來見了伏生,說了就裡。伏生願連使女買,還了價值。應店主來回走了三四趟,一千二百兩講妥。王婆過來,兩下見面,憑中立據。
王婆定下計策,回至院中,走進海棠房內,坐在床上,滿臉陪笑說:「我的兒,媽媽有句不害臊的話,你可聽呵?」海棠說:「要是好話,怎麼不聽?不是好話,自然不聽。」王婆說:「咱門的日月不似先前,那幾個蠢才,一天能博幾個錢?媽老無能,如今有些兒鬧不來了。你又不願作這個買賣,我欲送你個去處安身,免的日後跟著我受罪。」海棠說:「但不知是個什麼去處?」王婆道:「就是北門外安書集曇花庵,那老尼姑是你見過他的,慈悲貞潔,合你的脾氣。吾送你到那裡去住些時,每日我幫些柴米,等媽媽寬綽了,掖幾兩銀子看你去,離咱這裡不過十五六里,你要想家,帶個信來,我就接你去。」海棠說:「媽媽這話可是真麼?」王婆說:「我要撒謊,就掉在河裡!」海棠見說,心中大喜道:「媽媽當真如此,便是天大之恩,也不用幫柴幫米,我自作自活去罷。日後但得一步之地,一定補報此恩。」王婆說:「今日恰遇一隻便船去,咱們就此去罷,不然另日還得僱了船去。」海棠恨不得早走一刻,遂說:「就此走罷。」忙忙收拾隨身包裹。那杏花恐怕拋下他,連忙抓過來,抱在懷中,跟著鬱氏,寸步不離。與王婆一同出門上轎,不多時到了河邊,下轎上船。入得船中,只見十分乾淨,裡邊擺著床帳桌椅。二人坐下,只見案上放著幾套大書,海棠打開一看,卻是《虯髯客傳》。是他平生最喜看的,遂取一本,倚在桌案上,低頭觀看。
外邊水手開船,走了四五里之遠,王婆要出恭,叫船家撐船攏岸。王婆出艙去了,海棠貪著看書,也不曾理論。多時不見王婆回來,杏花偶然推窗一看,說:「呀,這船不是走呢麼!」海棠一看,見那樹木村莊從眼前如飛而過,海棠心內生疑,說道:「王婆弄什麼詭計不成?快叫水手停船!」一言未盡,簾櫳開處,走進一個人來。
只見他頭帶方巾飄繡帶,體著花衫內襯紅。白綾水襪朱紅履,九股絲縧織綠絨。眉歡目俏春風面,齒白唇紅俊貌容。搖搖擺擺朝前走,望著佳人打一躬。說:「娘子不必多思想,聽我把就裡原由說個明。小生姓伏漁陽住,去世的先人是縣公。雖然不比敵國富,家有餘資不受窮。我身在黌門為秀士,光陰虛度在沖齡。娶妻半載身亡故,在下鰥居一載零。老母膝前缺侍奉,無人執掌內中空。敝地粗俗佳麗少,特來貴地覓飛瓊。也是機緣天湊巧,三生有幸遇芳卿。店主玉成為媒保,兩語三言美事成。今日裡幸遇良辰花月夜,卻又是牛郎織女渡雙星。小生敬備花燭酒,與娘子交杯合巹慶花榮。」海棠聽畢伏生話,心下著忙驚又驚。腹中暗把王婆罵:「多謀詭計老狐精!這是我聰明一世無防備,懞懂一時入套中。想奴家此身已經許寇姓,豈可失信與雲龍?既然立志離春院,便是良人一樣同。到了這緊急關頭無主意,豬狗一般是畜生。背盟失約重改嫁,可見是水性青樓無定憑。欲訴衷腸求秀士,未必相信用不中。既花重價將奴買,怎肯開籠放鳥騰?事已至此無別策,不過是玉碎珠沉報寇生。欲待投江尋自盡,他那裡攔門怎肯放奴行?」這佳人左思右想多一會,剃(霎)時一怒把心橫。起身倒退三五步,照著那窗櫺之上下絕情。只聽咕咚一聲響,頂門上碰了一個大窟隆。花枝跌倒艙板上,鮮血直噴滿面紅。杏花一見真魂冒,跑向前,抱住佳人大放聲。伏生著忙無主意,戰兢兢兩手胡拉不放鬆。只見勞勤朝裡走,口內連連問幾聲。這其間,杏花哭叫伏生嚷,三個人鬧了個血衚衕。
「相公,相公!這是怎麼樣了?」伏生說:「想是他不願嫁我,嫌我那點不濟。」杏花哭道:「相公不知,我姐姐久厭風塵,志欲從良,自去年受人之定,單等郎君發達之日,搬娶完婚。不料媽媽設計暗暗賣他至此,他因不肯失信於前人,所以尋此拙見。」伏生見說,隨機答道:「原來如此,娘子何不明告小生?小生雖不敏,平牛最喜成人之美。娘子節烈,令人可敬!既出春院,斷無復回之理。料你此時無地存身,只管放心隨我同到漁陽,寒舍還可養膳。姐妹二人若嫌舍下不便,敝處有的是清淨尼庵,但憑尊意去住,薪水之費,小生供給,等候你丈夫榮歸完聚。豈不是好?小生滿拼著再費幾兩銀子。另買紅裙,也不算什麼要緊。娘子快快包好尊傷,安心調養,等到了家中,學生必要安排娘子個善處存身,斷不失言!話已說明,小生自此前艙去住,不復驚動,飲食茶飯,命人送至簾外。俠義之事,人所樂為。小生雖不敢比古人,這點小事還可以效力。娘子千萬自愛,不要辜負小生這點愚意。」說畢,帶領勞勤出艙去了。
鬱氏聽得此話,滿心中感激,反到自慚起來,歎道:「這人原來是位仗義君子,早知如此,不該這等孟浪。」杏花一面與他用帕包頭,一面說:「姐姐自來性急,也不見說個長短,就那等一碰,碰的這樣,怎生忍痛?」遂扶他上床躺下。外面開船走路。果然伏生總不至後艙。一日三餐,俱是勞勤送至簾外,二人十分感德。三五天後,鬱氏因傷重血虧,飲食不進,陣陣昏迷。杏花忽然想起寇生所贈那粒金丹,遂取出來,分半與他敷上,那一半調服,立時痊可。看官閱至此間,都知那鬱海棠遭了一步大難,那知反是不幸中之幸。正是:造化弄人如夢境,吉凶只待覺來知。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