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莊務初歸纖女手 家園全仗劍仙圖
調倚〔似娘兒〕詞曰:
少女脆還柔,奈遠人羈絆皇州,趨前那得還兼後。音書寵寄,付與莊務,仔細持籌。
知汝欠良謀,仗師尊,可免擔憂。虛心領略,循循誘。準繩規矩,帷房閒雅,事事宜修。
話說無礙子與瑤華們,在圍場內馳騁了這半天,正在帳房休息,只見十來個村婦,各持茶壺,爭來獻茶。無礙子同瑤華吃了,問些鄉間的情事。那些村婦一個個走近身來,自頭上看到腳下,覷個仔細,贊個不了。無礙子吩咐令副史包了十兩銀子,分賞這些村婦。各各稱謝不盡。無礙子即令子女們起身,依舊穿戴好了,都出帳房外上馬,仍令副史向文武各官道謝,並給各兵役賞封,遂星馳而返。
不多一會,已到莊上,直進大殿上。各自下馬,正要進去,只見令史上前回道:「方才有再生庵的道婆來通知,前日再生庵被火燒成一片白地,那尼僧能覺也隨火化了。」無礙子聽說,道:「我早已曉得,那道婆若再來,可給銀三十兩,令其收拾埋葬。」遂一同回宮。
不說他們進宮歇息,只見這班看的人,癡的癡,呆的呆,也有愛這打扮的,也有稱贊容貌的,也有說:「小小年紀,偏能騎馬射箭,還敢去打圍。」正說著,只見這些兵丁,把打死的獐麂兔鹿,雉鶩,扛的扛,抬的抬,不下八九件。後邊又有兩個兵,各牽著一個活獐,一個活鹿,都是很大的。旁邊有個人道:「這必定向莊家買來的。兵丁道:「那處去買?這個獐,是穿青衣的夫人生擒的,一個鹿是頭上戴翠鳳的這位小姐擒來的。」旁邊又有人道:「你不要瞎稱呼,穿青衣的是郡主的師父,帶翠鳳的這位就是郡主。」眾人聽了,一發稱奇,打圍那有生擒活獸的?隨後,又有馬兵來說道:「你們沒有見,這些郡主小姐、小爺們,在圍場內,於馬上縱來縱去,並不費半點氣力,比我們馬上的工夫好多哩。」眾人聽說,真個千人愛慕,萬人稱贊。直到更深時才散,不題。
再說瑤華們進宮,休息了一回,才用晚膳。用畢後,無礙子喚令到房中閒話。大家說了些所見的景致,瑤華說:「再生庵的尼姑,怎麼竟被火燒死了,也覺可憐。」無礙子道:「這是劫數,我也指點過他,豈知竟不能躲避。也好,算完了他此生的情事,再換一個好皮囊,去受用受用。」瑤華道:「能夠如此也還罷了。」無礙子對瑤華道:「你擒鹿之後,我遠看你又在那裡站了一回,做什麼?」瑤華道:「我見腳後有一堆白骨,不知是人是獸,不忍教他暴露,我故把刀尖掘鬆泥土,將他埋了,所以站這一回。」無礙子聽了,拍手大笑道:「也該,也該。」瑤華從未見無礙子有此大笑,想來必有原故,遂問道:「師父如此大笑,想這堆白骨與弟子有些夙世的因果麼?」無礙子道:「然也。」瑤華即便請問,無礙子道:「且待將來,自然與你說知,此時尚早,且去睡罷。」瑤華不敢再問,只得自去安寢,然心上好生納悶。次日黑早,寢宮以內都未起身,守宮太監敲開了門,傳話進來,道:「汴梁長史報到,王爺已經班師回朝了,這幾日內可以到汴梁。俟有來莊的信,再來報知,先寄有諭帖在此。」無礙子即出房來,喚醒瑤華,催令起身看諭帖。
瑤華趕著起來,穿著梳洗,拆開諭帖來看,知叛逆奢崇明已投降了,現在班師回朝。「接爾來稟,知爾母病故,甚為傷感。爾馬依傍師父,好生學業,所有床上事務,准爾掌管經理。如有不諳,稟命師父,不可自作主張。我回汴後稍停數月,亦即來莊。」云云。
瑤華將帖內情由告知無礙子,並說:「王爺雖准我管理莊務,我還一些也不懂,連內外用人都未認清,倘王爺回來問及,竟同木偶一般,怎麼處?」無礙子道:「這有什麼難處,不過費數日工夫,便明白了。」瑤華道:「從那一樁查起?」無礙子道:「自然先從倉庫兩項,查出入實存數目,有無舛錯。再查莊上所存衣裝鋪墊,金玉瓷銅,玩器什物,是否與檔冊相符。在莊內外男婦,先有多少人口,續增了幾多,所司何事。先傳與令史、副史、各管事,開明冊籍送進,逐一過目檢查,將冊收存。這一莊的情事,都在心上了,有什麼難處?」
瑤華道:「件數多了,恐傳話不清。」無礙子道:「也不用他們傳話,王爺又無庶子,只你一人,既准你管理莊務,就同王爺一般,心上不要存著我是女孩兒家,礙臉怕羞。莊上內外男婦,都是手下人,誰敢不來尊敬。用過膳,只管出到上書房坐了,傳這些令史、副史、管事諸人進來,面諭王爺准我管理莊務,令其將在莊倉庫各項冊籍,趕造送進查點。到那查點之時,親自到各處經目,怕他怎的?」瑤華道:「師父也要同去才好。」無礙子道:「也使得,我且伴你經理一番,往後自然有條有理的能調度了。」
瑤華遂令張其德,傳令史等大眾,於飯後到上書房聽候諭話。一會兒膳畢,無礙子令瑤華更換衣飾,梅影待諸婢都上前伺候。瑤華頭上插戴一金一玉的壓發簪髻,後排插著十二枝鳳頭釵,鳳口著七寸來長的真珠串,翠條勒齊額上散發,翠條中嵌著二龍戲珠,耳上戴著八寶鑲嵌垂珠環,身穿繡花鬆綠閃緞薄綿襖,上罩挖雲淡紅宮緞團花長坎肩,前後沿邊都有五色排須,又間著金鈴玉磬小事件,腰繫百簡白練裙,大紅鑲鞋,松花綠褶褲。四婢女一色金簪壓發,四掛珠串垂素翠條勒額,內著雜彩錦襖,外罩名色短坎肩,白練裙。四男童也是一色的錦襖,外罩青衫荷葉巾,絲鞋淨襪。無礙子只穿家常服色。
外邊已報齊集了,遂各走出宮門,先是張其德出報,其次四男童,又其次才是瑤華,四婢在後簇擁,然後無礙子出來,有黃金釧、白於玉跟隨,青黛又捧著拂塵、巾盂之類,都到上書房來。瑤華請無礙子在西邊一間坐下,自己在旁陪著。張其德早已領著令史、副史、管事人等,上前請安,分班站定,不敢仰視。瑤華於袖中取出福王的諭帖,交與素蘭,轉遞與張其德,叫令史等大眾開看過了,瑤華道:「你們都見了?」各人俱回說:「王爺的來諭都見了。」瑤華道:「我自王爺出征,母親去世,雖然暫管著莊務,實未徹底查察,究竟倉庫若干,在莊什物若干,人口若干,俱未悉知。因王爺沒有諭帖叫管,我也不便擅自稽查。今既奉命,倘王爺回莊問起,無從回答,似乎我不經心的樣子,甚覺不像。你們可把各項出入,動存各數,造具冊籍送來,我好逐一查點。」令史上前稟道:「自夫人去世,也知王爺必定教郡主掌管,所有各項冊籍,早已開造清楚,至於出入動存之數,年有年總,月有月總,日有日總,各有經管,無絲毫紊亂。」遂將各人手中所持簿籍,一併交與張其德,轉送於素蘭,素蘭又送瑤華,瑤華令送無礙子查看。無礙子道:「這一大撂簿籍,也不是頃刻看得來的,且俟郡主查明,示知日期,你們聽候查點。如今且先出去。」眾人齊聲一諾,都退出去了。無礙子就令瑤華旁坐,先撿倉簿一本揭開看。那總存在倉穀麥,共有四十二萬二千有零,每日食用止在零,支取另有冊。開數東邊一溜共二百四十間,每間約貯谷麥五百石上下。西邊如之。向南樓房後倉共一百八十間,數亦相等。向北樓左右,共倉一百二十間,一如之數統計,與總數相符。
又翻閱庫項簿,開有四柱清數外,二庫係取糶賣租谷,歷年積貯,除動用外,實存銀十五萬七千有零。內收宮中撥來黃金二庫,共是三十一萬兩。白銀二庫,共是五十萬兩,並未支動。惟造佃戶樓房並買馬匹,發出銀三萬五千兩,不知可是在此動支,未蒙諭知,不敢擅登。其餘年月日三項,簿籍甚為煩瑣,不暇細查。其一切金玉瓷銅鋪墊各冊,皆係初設莊子時,攢造下的,諒無增減。至於男婦人口冊,不時增減刪除,亦甚煩碎。無礙子對瑤華道:「且收拾進去,做個逐日消遣之事,慢慢看明,示期查點。」遂各起身還宮。
瑤華連宵達旦稽查各數,真個聰達之人,不同流俗,心中已覺了了。這晚看得夜深了,婢女皆已睡熟,只得自掩房門,寬衣就寢,忽見房門後一團字紙在地上,隨手拾起,扯開一看,乃是兩首詩,其一曰:
我是有情郎,你為無義娘。幾番虛弄影,不肯效鴛鴦。
其二曰:
非啞又非聾,靈犀自爾通。何因不瞅睬,背地罵東風。
瑤華看得津津有味,不忍釋手。蓋緣瑤華年已十三歲,雖無礙子管束甚來,但情竇漸開,何能禁止。展玩半晌,但不知何人所作,及看詩後,又無名字,想四子廝之中,只有荷香最為佻達細詳,口氣字跡甚是相近,然與何人交好,卻揣摩不出。遂將詩疊好,收藏袖口內,才上床安寢。
一夜夢魂顛倒,次日黑早就醒了,想起那詩,遂披衣坐起,於袖口內取山那詩,又展玩了一回。聽見無礙子下床聲響,連忙將詩仍舊塞在袖口內,恐怕來催促,只得穿好衣服,趕著梳洗甫畢,無礙子來問道:「你這幾日查看冊籍,可曾將籠統的總數記清麼」瑤華道:「細數也記了。」無礙子道:「既如此,寫個告條出去,明日查點。」瑤華回頭見素蘭在側,遂令傳與四個小廝,不拘那個,寫個告條出去,明日查看倉庫房。素蘭去了不多時,就拿了一張送與無礙子看,瑤華也近身來看,是寫著「內諭令史人等知悉,明午伺候,盤驗倉庫房,並查點在莊人口,其各稟遵。此示。」字劃端好,款式調勻。瑤華問是誰寫的,素蘭回道:「他們都往寢宮外玩耍去了,只有荷香在藝圃內臨貼,所以就叫他寫的。」無礙子道:「荷香究竟肯用功。」瑤華細看字跡,與昨晚紙條上的有些相似,瑤華又問道:「還有誰在那裡?」素蘭道:「沒有人,我出來時,才見沈翠眉進他房裡取東西。」瑤華隨口答應了,心下轉念,莫非就是素蘭與他相交。當下用過膳,約了梅影,出到上書房來,稽查書來。梅影取了冊籍,兩上檢點一回,一部也不錯。瑤華把梅影拉到後間房內,於袖口裡摸出詩句來,與梅影看。梅影看了便問:「郡主是那裡得來這有趣的詩?」瑤華道:「是昨晚在我房門背後拾的。你看是何人的筆跡?」梅影看了半晌道:「我們這幾個小廝們,只有荷香寫得出,桃紅不過相似而已。」瑤華道:「我也猜著是他,不知他與何人的詩?」梅影道:「詩中之意,他們暗中各有不相遇的意思,卻不知與何人相親?我和郡主慢慢留心,總看得出的。」瑤華道:「小廝們年紀已大了,原不該還擠在我們隊裡,待我與師父說知,攆他們出去睡。」梅影道:「狠該,萬一不留心,還要上他們的當哩。」瑤華撲吃的笑起來道:「你今晚就要留心。」梅影笑道:「只怕不獨是我一個。」說罷才回寢宮。此日無話。
到第二日早膳後,無礙子叫張其德傳與令史知道,今日不用轎,只備小手車四輛,好在各處查看。瑤華道:「四輛如何夠?」無礙子道:「狠夠,我同你坐兩輛,還可各帶一個使女。那兩輛與不應走的婢女,每輛坐二人,其餘小廝們只跑路,總在府中,又不出門,不必排款。上書房擺上案桌,好查點人口。」張其德傳了出去,又來稟道:「令史說:「郡主查點人口,令史不便在旁唱名,他的女人狠懂得事情,也識字,可以相代,現在宮門外,先要進來叩見。」無礙子道:「傳他進來。」張其德出去,引將進來,先向無礙子叩頭,次向郡主叩頭畢,遂立在一旁。瑤華同無礙子將那婦人一看,是個五短的身材,雖年將四旬,而眉目也還清秀,身上穿著正八品服色,珠翠滿頭,跟著個小丫頭。
無礙子道:「你是令史的結髮了,母家姓什麼?」那婦人道:「婢子母家姓殷,小名彩霞,是令史的結髮,也是宮中發配的,向在汴梁宮中,專司內務。」無礙子道:「如此說,你是很懂事的了。」殷氏回說:「還要師父教導。」無礙子道:「郡主年輕,正要你這麼一個人來輔佐他,你也可以常進宮來走走。」殷氏道:「郡主聰明絕世,外邊那一個不在背後稱贊,這都是師父的教法好。」瑤華問道:「我們現在倉中米麥,共有多少?」殷氏道:「共有四十二萬躉數,還有二千多石零倉。」瑤華道:「存庫的銀子呢?」殷氏道:「截至上月底止,本有十七萬七千零。」瑤華道:「這個錯了,只有十五萬七千零。」殷氏說:「不錯,內中提了二萬兩,修築周圍的磚牆。」瑤華道:「周圍的牆都築了麼?」
殷氏道:「五日前才完工,今日伺候郡主查完倉庫之後,就請上牆去閱看。」無礙子道:「牆上可以去麼?」殷氏道:「春間蒙師父吩咐了,令史還不解師父的意思,是婢子揣摹,倉間外圍築牆,原為保固這個莊子起見,若不加厚加高,枉費了這宗銀子。所以如今牆從溝河內,用大石條起腳,有八尺高,再用磚砌,有一丈六尺高,共計高有二丈四尺。下腳闊有九尺,牆頂闊有五尺半,可以三馬並行。每倉十間牆上起一路亭,都開有後窗,可以望莊外數里之遠。」
無礙子道:「這不照城牆一樣的造了?」殷氏道:「外面有柳樹遮蔽,又沒有女牆,卻不顯得,若裡面看,竟是城牆的款式。」無礙子道:「怪不道要用到二萬兩銀子,也好,你的主見卻也是的。」
瑤華向無礙子道:「弟子的意思,藝圃中一片空地,狠可蓋個花園,若要習練技藝,這西邊還有王爺的箭道可以借用。」無礙子道:「蓋造花園,原是你們富貴人家的事,拼著三五萬銀子就成了。」先令殷氏去旁邊歇息,一面催著擺膳。用畢,令瑤華更換衣飾,並點梅影、素蘭、花見羞、白於玉、周青黛、林綠環,同四個小廝跟隨,張其德前導,又叫添備一輛車子與殷氏坐。點派明白,仍令沈翠眉、黃金釧、梨雲、鬱李看守房屋,並約束各局裡入宮。門上太監已進來回稟道:「令史們伺候齊了。」無礙子領著頭,遂到正殿上上車。無礙子車上帶著周青黛,捧了各項冊子,瑤華車上帶著梅影。素蘭同花見羞坐了一車,白於玉同林綠環一車,張其德前行,四個小廝在車後隨著,一徑碾出大殿。早有正副史、各總管在門樓左右伺候,先到東首,看那挨著門樓的六十間倉。無礙子叫瑤華的車夫相並著推行,又於周青黛所捧冊籍內,撿出一本,遞與瑤華道:「每間門上都有取數,你可與冊內查對。」瑤華看著,叫車子慢慢的行,兩下對著,並無舛錯。一個圈子直兜到西邊門樓下倉止。令史們稟道:「丈量手都在,可要抽盤一?」無礙子道:「你們若信得過,就不用盤量了。」令史們道:「這都是經手的干係,如有缺少,要著落賠補的,如何信不過。」瑤華道:「既如此,各人具個缺少願賠的甘結來。」眾人都已寫就送上來,瑤華叫張其德一一收了。殷氏傳語,就上牆去看工。令史遂開了門樓間壁一個柵欄門,令史前導,領著車子,推到牆根,就有斜坡,層層碾上。一到牆上,就有一個亭子,殷氏先下車來,請無礙子、瑤華到亭子內望野景。遂各下車,殷氏將後窗打開,見兩行柳樹,高過於牆。於柳樹空隙內望去,真個數里之遙南山打獵處所,依稀望見。又見門樓之外,往來行人不絕,各項鋪面開得整整齊齊。瑤華心中甚喜。
無礙子仍令車夫向東邊一路慢慢的推去,轉過東來,又過了好幾個亭子,到正東面一個亭子上,無礙子就令停車。殷氏早先下車去開後窗,無礙子同瑤華走到窗邊,往外一望,遠遠見馱子騾轎一隊走來,問殷氏道:「這必定是大路了。」殷氏道:「正是往亳州的大路從我們莊後過去的。」無礙子往下一看,見溝水涸竭,又問殷氏道:「這裡溝水為何涸了?」殷氏道:「這溝水是死水,此間地形高些,又值交冬的時候,所以先涸了。」無礙子道:「這件事到先要料理,此間何處通大河?」殷氏道:「聞得大河離此有幾十里路,這恐難引。」無礙子道:「可還有相近的麼?」殷氏道:「待婢子去問令史。」張其德道:「令史就在外面。」殷氏招呼近前,問明了,遂向無礙子道:「相近沒有大河,只有南山腳下有條山溪,可以引來,只有三四里路,倒還省費,只恐怕山水發折年歲要被淹浸。」無礙子道:「這倒不妨,我們往北首拼做十畝田不著,開個引河水,大則放水,小則蓄,那引河內可以栽蓮藕,養些魚,利錢還好似租谷哩。你去對你們那個令史說,趁此佃戶閒暇,溪水涸竭之時,三兩日內就可興工,更是一勞永逸。」殷氏答應,即便通知。
遂又上車,行到北面正亭子上,無礙子喚了殷氏,打開後窗,同瑤華走到窗邊一望,近處雖覺得曠野,也還有數處村落,遠看則烏簇簇的,樹林不斷。無礙子道:「這不是亳州麼?」殷氏道:「還不到亳州,大約是尤家鎮上。」無礙子道:「這些村落,可是我們的佃戶?」殷氏道:「多有的。」無礙子便指與殷氏道:「這個村落過去的一片田畝,狠可鑿池,還開條小河,直通我們溝內,將來還有用處。」殷氏道:「通這小河,師父有何用處?無礙子用手指著藝圃,說出一件事來,要知何事,展開下回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