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老狐禪微言皆中 小妖魅改念受誅

  長短句古風曰:
  不說鬼,不說人,只說狐狸前後身。前身能守乃祖訓,何來罪孽如魚鱗。雄狐欲速,雌狐願後,但須識得機關透。雄者不察,雌者知言,言俱入禪中彀,只爭一念之差池,致使風人握筆閒窮究。
  凡走獸中之最靈者,莫如狐狸。出世儒,知瞻邦,四方經營窟穴,窺人輒生忻幸心。每欲竊效,故常攫中骷髏,頂於其首而望月求,似非有以遵之也,蓋其天性使然。稍有知覺便思媚人,黃河以北尤多。雄狐媚女人,雌狐媚男子。其修煉深者,則能幻化人形;道行不足者,止能乘人夢寐而祟之。年深月久,竟可白晝幻形,交接應酬,與常人無異。
  聞北五省,有持本行賈者,慣在市廛之經紀,頗能辨識之,只不可道破。或遇酌籌貨價低昂,預計年歲豐欠,將言探之,確有效驗。此則修有德行而歸正者。其次則惟媚人為事,每亦被人求善敕勒之術者,往往戕其生命。亦有可以抵禦而逃竄者,莫可測其行徑。
  江北亳州與安慶毗聯,其地有座南山,皆高崖峻嶺,但係荒山,並無所產。其中毒蛇猛虎,狐群兔隊,各安其族類,除了獵戶,罕有人到。這裡面就有一伙狐狸,最稱蕃盛也。不知幾千百年修有道行者,則遠窟穴而另入深山。修而未成者,亦有游道遠方。稍有知覺,而將欲修煉者,則尚處其中。以下凡無知識者,不計其數,無非竊食肆淫,安其常性而已。
  凡山之高遠者,無有不具靈秀之氣,如人處其中,則鍾於人,此山因無所產,無人開闢,其靈秀之氣,則鍾於禽獸矣。此山惟狐狸最盛,這幾千百中也不知修出多少狐屬。但山靈之氣,亦只有這許多,漸漸拔去,少不得也漸微薄。成道者自然越修越進,而近今族類,自不能如前數百年之道行高深矣。現在所存,不過是些將欲修煉而未成者。內中一狐,竟被其苦修而得其覺,不屑與眾無知識之類同處穴中,將欲遠離而入深谷。尚有一雄一雌,略有知識,見其欲去,亦有希冀之心,叨其底蘊。那將去之狐道:「我的道行狠淺,所以要去之意,一則要潛修養真,二則曾聞那前幾輩的老祖宗在此說過,隔數百年後,此間恐有劫數到來。但不知如何劫數,可是這幾年上的事,所以要去請問請問。你們若要討論修煉之法,可同我到彼一問,再無不肯教導之理。」那一雄一雌聽了,甚覺有理,遂一同啟行前去。那將去之狐又道:「我稍得道術,行法不同,恐你們趕不上。我先對你們說了,往西望去,有白雲遮護的那個最高的山頭上,就是我們前幾輩的老祖宗修煉之處,你們只管上去就是了。」說罷騰空而去。這一雄一雌兩個狐狸,看了那個的光景,十分羨慕,於是修道之心十分堅固,虔虔誠誠的趲行前去。也不知走了多少日子,這一天已到山腳之下,望上去約有整百里之高。這兩個又歇息了一兩日,才發狠的上山。真個千辛萬苦,方到得山頂,果見有個倒敗的草棚,面前的荊棘足有一丈多高,無路徑可入。周圍走了一轉,只有北面的荊棘似乎拔除了些,可以容身入去。他兩個想道:必是同來的那個先來請問了。遂就照這一條路進去。走了一回,方見有個老狐,跏趺的坐在草棚之下,身子還是原形,惟毛片純黑了,黑毛裡又生出些長白毛來,約有五六寸長,閉目冥坐。那雄雌二狐見了,即時伏地,把心上的意思禱告了一番。只見那老狐醒過來了,便問:「你兩個也是我的後代子孫麼?」那雄雌二狐答應了。
  那老狐道:「你們方才禱告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但是修道這件事,也同江流之水,日趨日下。記得我的上幾輩修煉道行,甚覺容易,如今證入仙籍的早已成功了。其次脫離軀殼,逍遙海山之上,何等樂逸。我們這一輩,也是一般的苦修了數百年,連這皮毛都不能蛻去,可見一輩不如一輩。我想大千世界,第一算天地人三才,第二算龍鳳龜麟四靈長,第三就算我們族類最稱靈異,天付其性,不思而得,若就出世潛修,自易入道。無如近今一輩,日惟竊物適口,畏難喜樂,並不想要脫離畜道,故修煉成功者少,仍入輪迴者多。若再造下些惡孽,不但披毛帶角,未免將入鱗羽化生隊裡,豈不可惜。如今你們要討論修煉的功夫,雖說甚難,其實也還容易,其法有三個層次。」
  那雄雌二狐道:「不知那三層?要求老祖宗教導明白,使子孫輩易於潛修。」老狐道:「第一層卻不甚難,只要熬得清苦,耐得心煩。」雄雌二狐笑道:「老祖宗你說得我們這般太尊貴了,我們那有不熬清苦,不耐心煩的?」老狐道:「你兩個又來說詭話了。你們平日偷雞攫兔,血食充饑,這難道也算清苦?在洞裡蹲不得一個時辰,就想滿山去跑個趟子,這難道也算耐煩麼,」雄雌二狐道:「我們本無自然糧草,不得不偷雞攫兔充饑。一餐之後,又須覓食,不得不出洞覓來,這也是無計奈何。」老狐道:「所以你們不能修煉了。如要修煉,先戒殺性。渴來餐風飲露,饑來食柏吞鬆,就不致殺牲作惡。閒時眼對鼻,鼻對心,平心靜氣,就能養性。一日三,三日九,自然通達神理,並不用傳授心法,惟年歲久遠些,所以要耐煩。」
  雄雌二狐道:「再請教第二層如何入彀?」老狐道:「第二層又比第一層省力,只在屈身降志,耐性受勞,留心訪一位仙真,師事服役,曲意奉承,希冀得其歡心,求其傳授元妙,再加刻苦工夫,得其耳提面命,較之自為揣摹者,究竟易入,且得真詮秘要,可免雷霆之擊。」雄雌二狐道:「但是我們形體醜陋,仙真不肯收錄,為之奈何?」老狐道:「我屬要仙真來物色,那是必無此理,所以說要耐性受勞。我挨身進其洞府,何敢即時是望其收錄。須要不待驅遣,而自為其致力,不煩繩督,而守其清規。彼仙真豈無心者哉?必有惻憐超度之心,那時日親其側,至於刻不可離焉,豈有不收錄之理?你們不聽見洞賓仙師,有個柳樹精服役之說麼?」
  雄雌二狐道:「這個也曾聽見過。還有那第三層,一發請求指示。」老狐道:「那第三層就不脫我屬的行徑了,這只算得旁門左道,倘得氣候,仍須積功累行,可復前愆,亦未為不可。如雄的媚得一百個童女的元陰,補我的陽氣,亦能幻形解脫,雌者媚童男亦復如是。但總非正道,且生命有在呼吸之間者,不可不防。」
  雄狐道:「如童女有何作為,乃有性命之憂?」老狐道:「童女本無作為,但自有父兄輩保護,倘被知覺,豈肯干休,必致訪求有道術之人,作法行誅。還有一等劍仙俠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此皆意中事也,豈非性命之憂乎?」雄雌二狐道:「這三層修道之底蘊,已蒙指示,子孫們自當遵奉潛修。但聞得所居山中,這數年內將有劫數到來,不知如何趨避,還望老祖宗一併示知。」那老狐道:「這劫數兩字甚費解釋,如上天杳杳冥冥,可以無慮了,然也有混沌之時,這混沌就是上天之劫數。如地兀然不動,但也有滄桑之變,滄桑就是地之劫數。在人的劫數更多,如改朝易代,就是天下的劫數;猝遇謀叛鋒刃,便是一方的劫數。又如疾病災傷,就是一身之劫數,也是趨避不來的。只消存心向善,雖有劫數到來,也輪不到他身上,這就是趨避的法子了。」雄雌二狐聽了老狐一番議論,甚為歡喜,遂即拜辭。老狐道:「你兩個來此也覺艱辛,我如今教你們傾刻到家,免得途路奔走,可好麼?」二狐聽了更自歡喜,又叩謝了。老狐站起身來,在地下撾了一把土,默誦了一回,遂對二狐道:「我這法叫做土遁,於奇門遁甲內學來的。我把土往前一灑,你們跟著這土往前縱去,傾刻可到巢穴之內。這是學道的入門第一法也,教你們得知修煉的妙處。」雄狐道:「老祖宗何不把此法教導了我們,豈不更好?」老狐指著雄狐道:「你存心急燥,恐難入彀,況你一些影響全無,就想要學這個法子,你沒有靜心,就傳法子與你也不效驗,下次要改悔才是。」說罷將泥土往前一灑,他倆個縱身跟去,真個轉眼之間,已到巢穴了。二狐驚喜非常,又望空拜謝。
  雌狐道:「得有道行,便如此神妙,這真不可不修。」雄狐道:「老祖宗說有三個層次,你意中要遵那一層?」雌狐道:「自然第一層最好。」雄狐道:「好是好,只是成功不易。」雌狐道:「拼著熬清苦,管他易不易。」雄狐道:「第二層也還可以,也不過是耐些勤勞。」雌狐說:「這卻不犯著,雖成了功,只落得下賤出身。」雄狐道:「我想第三層不但不受清苦,不落下賤,還得多少的受用。」雌狐道:「這只好讓你去乾。」雄狐道:「怎麼你就乾不得?」雌狐笑道:「所以要修道者,原要脫離畜道,若我們要去媚一百個童男,豈不是同人間的娼妓一般了。他雖是人,實與禽獸無二,我雖是畜,卻羞與為伍。我的主見定了,你要遵那一層,你自作主見便了。」說罷,自往窟穴內遵法修煉去了。
  這雄狐聽了雌狐的一番議論,甚覺有理。若行第三層的法子,又恐有性命之憂,只得也隨著雌狐一同修煉。差不多也修煉了百餘年,雖未深得道行,而物理常情,日見通達。雌狐則心志彌堅,而雄狐則時生急燥。又隔了幾十年,忽然改變,做起第三層的法子來,果真得多少受用。先還在近處採取童女原陰,以後就漸漸出遠了,這數百里中,俱已彩遍。屈指算來,已有八十多個童女,一百之數所虧無幾,可冀成功,甚覺得意,於是時刻留心,將圖圓滿。此時約在前明嘉靖、萬曆之間,且擱過一邊。
  再說有個官宰,姓許名青選,江南人氏,本是個富戶,因這幾年屢遭饑饉,割捨家財,報官賑濟,如此者不止一次,大吏將他名字入奏,就獎賞了一個同知職銜。以後家業凌替,無以為生,只剩了這個職銜,因思不如降級補個實缺,也好養活家口,遂去面求大吏。因他樂善好施,以致家道式微,就應許了,代他奏聞,朝廷也就念他前番這段好意,准了以通判選用。這是特旨人員,自比他途選得迅速,不過半年之間,選了大同府通判,十分歡喜,遂謝了大吏,收拾赴任。
  這許通判本無子嗣,只有一女,名喚鳳姑,年將及笄,尚未字人。挈同夫人周氏,又有妻舅二人,並家人僕婦輩,一共十五六口上路。先自水路起行,到了浦口,遂僱下騾驢夫轎,一同起旱,欲由河南省城,再至山西,直抵大同。
  行了數日,這日過了信陽關,還是下午光景,驢夫們說可以趕過亳州,到尤家鎮腰站上駐宿。於是匆匆趲行。但見路上多有水窪,問起土人,知為黃河發水,方才消涸。瞬息間已過了亳州,再行四五里,日將山,路上泥濘難行,牲口都有滑倒者,驢夫們要覓一處所歇下,許通判忙道:「我們眷屬多,不便隨路住宿,必要找一妥當寓所才歇。」驢夫們道:「老爺放心,這條路是我們走慣的,包你安穩。」又走了數里就住下了。
  那許通判出轎來一看,是幾間破草屋,家人們已在那裡喧嚷說:「這幾間草房,我們如何住得下!」要催著驢夫們到下站去,眾人只是不肯。那做官的看見旁邊有幾個老者在那裡閒話,就上前問他們道:「前途可有好店麼?」那老者們道:「這一站只有這些草房,下去要到龍家鎮才有歇店。老爺們有這些眷屬,這裡如何住的下。我替你們想,離此五里多路,有個尼姑庵,還寬綽些,可以住宿得的。」那許通判聽了,就叫驢夫們趕上尼姑庵去。驢夫們問那些老者道:「你說的可是前面的再生庵麼?」老道道:「正是這個庵。」那些驢夫轎夫一齊嚷起來,道:「這庵裡常常有強盜來打劫,倘有失事,豈不累我們吃官司麼!」那些老者笑道:「你不要著急,從前果真住不得,如今那庵裡來了一個師父,十分慈悲,又好道行,強盜上了一次以後,再不敢去惹他。你們放心,只管去住宿。」驢夫只是不信,那許通判道:「你們雖是走熟的,那有他們住在此的得知詳細,你們若不前去,難道就這露天裡住下麼?」驢夫們無奈,只得勉強上路。不過走了五六里,已到庵門口,天已將黑,見家人們同一個老尼在門伺候,即時下轎來與尼姑禮說。那老尼倒也和氣,遂請家眷下轎,一同進去。一面令家人卸下行李馱子,自己走到裡面,看是五間大殿,殿上佛龕內供的是送子觀音,兩邊都有廂房,還有廚灶,可以做膳,遂各占住房頭,搬入行李,一面趕著做飯。
  周氏同鳳姑被老尼邀入禪房閒話,不一會晚膳有了,周氏同鳳姑已從裡面出來,遂就房間內一同用膳。周氏道:「裡面有一個後生女人,生得甚好,也會做人,卻不是尼僧。」許通判道:「既不是尼僧,在這裡做什麼?」周氏道:「我也問過,他說是帶發修行的。」鳳姑道:「母親問他年紀,他說五十多歲,臉還粉嫩,絕標緻的。」許通判道:「怪不得前頭店裡人說他是有道行的。」周氏道:「我看他不似尋常女人的樣子。」許通判道:「他可曾穿耳裹腳?」鳳姑笑道:「爹爹錯會意了,母親說那師父行動居止來得異樣,那裝束打扮也同我們相仿。」許通判笑道:「真個我錯會意了。」
  說話之間,膳已用完,各人收拾鋪陳睡下,那做官的又到妻舅房中看了一遍,才回來閉門就寢,他另在一鋪,路遠辛苦,倒下就睡著了。周氏和鳳姑慢慢的收拾安寢,暫且放過一邊。
  再說這個尼庵的處所,離龍家鎮尚有四五十里,此處正是那雄狐出入之所。適才鳳姑的轎子歇在草屋邊的時候,早被雄狐瞧見,一等人靜就來魘魅。
  其時鳳姑雖也辛苦,尚在將睡未睡之時,忽覺一陣騷氣撲上臉來,正要側入裡床,才欲轉側,即有一物魘住胸口,十分氣悶,又覺用手來解他的小衣,心上卻也明白,急急用手阻擋,那知再抬不起,已被他退去小衣,漸有一物直抵其私處,十分著急,盡力叫喊,只不能出聲,繼而漸漸昏迷,竟不知所之了。
  一宿已過,雞聲初唱,驢夫們催起身,眾人燒水備點心,一面收拾行李,將次完了,才來上房,請做官的起來。周氏聽見,亦即穿衣起身,忽然不見了鳳姑,房內即時喧嚷,婦女們接二連三的來請,許通判急急走進房來,周氏忙道:「鳳姑不知何處去了?」許通判道:「胡說,同住一房,那會不見?」大家都道:「現在沒有在鋪上。」許通判忙持燈燭,往鋪上一照,只剩下了衣褲,並不見個人影,不覺大驚失色,究不知是何緣故,遂叫妻舅家人們找尋,毫無影響,急得周氏叫苦起來。驢夫們聽說,也各稱奇。早驚動了老尼,開門出來,問了詳細,也代他們各處尋找。那許通判便也兩淚交流,呆坐不動,周氏就大哭起來。
  其時天已發亮,忽見老尼急忙趕出來,拉著周氏道:「夫人快來!」周氏覺得有些蹊蹺,急住了哭,隨著老尼趨入後殿。老尼一邊走一邊告訴道:「不知你們小姐,怎麼赤條條的睡在後邊菜園裡牆腳下。」周氏聽得心慌,急急令老尼領著,七折八曲的走出廚房,才到菜園,果見鳳姑還倒在牆下。丫頭僕婦也隨同進來,一齊上前,將他抱到廚房內一個空板床上,周氏趕近身來,周圍細看,幸無傷損,惟私處有些紅腫,還有血水流出,人似昏迷一般,口角邊白涎糊住。按其胸口,倒還溫熱,忙令丫頭取了衫褲,替他穿上。許判也進來看視,竟不知是何緣故,各人呆看。老尼便叫婦女們取滾湯來灌救,又去請那老師父出來,許通判只得避出去了。周氏急將鳳姑夜來之事一一說知,那老師父也不言語,走到鳳姑睡的板床前,看了一看,向臉上噴一口氣,遂令老尼引至鳳姑昨晚所臥之處巡視了一回。忽聞鳳姑醒了過來,倒在周氏懷裡,號啕大哭,意欲尋死。這老師父悄令周氏私下問明昨所遇緣由告知,周氏急忙阻住鳳姑哭泣,問了情由,托老尼轉告老師父。
  去不多時,只見那老師父從房內走將出來,怒容滿面,大聲的說道:「我在這裡,這逆畜還敢如此胡為,斷斷不能饒恕!」遂走出園裡,用手向腰間摸出一個鑠亮的似金非金、似銀非銀的彈丸來,往空一擲,只見同閃電樣的一道白光,往南飛去了。又在四下裡望了一望,復又高聲道:「這等可惡!」又向腰間取出一個彈丸,照前擲去,不多一回,只聽得一聲響亮,空中落了一件東西下來,又將手往空中一招,兩道白光飛入手中,仍是兩個彈丸,藏在腰邊,遂進房去了。
  眾人都出園子裡,看那空中掉下來那個東西,是毛烏烏、血淋淋的一個首級,也不是狗,又不像豬,大家在那裡亂猜。周氏領了鳳姑,到老師父房內拜謝與他報仇的恩意。那老師父也甚遜謝,又付了兩個藥丸與鳳姑,道:「這是辟邪丸,分作四次服下,身子就好了。」周氏問老師父道:「所斬的究竟是什麼妖怪?」那老師父回,說不過是個狐精。
  許通判聞知,十分感激,要進來當面叩謝,托老尼道意。一會兒老尼來復道:「不消了,前途保重。」許通判才收拾起程上路。在路大家猜這個老師父,也有說神仙的,也有說是佛轉世的,惟許通判知道是劍仙。不說他們一徑上路,再說那雄狐,又多得了一個童女原陰,補著自己的陽氣,資其修煉,十分歡喜,搖頭擺尾的回巢穴,將到洞口,只見雌狐採了些鬆籽柏實,也從山上回來,恰好遇著,見雄狐得意洋洋,遂問道:「你從何處回來,這等樂意?」雄狐道:「各乾各的道行,你問他怎麼?」雌狐道:「既然與道行有益,應當歡喜,但不知怎樣與道行有益?所以要問一聲。」雄狐道:「你自不肯取樂,要徒然自苦,如我,道也得了,還落一個快活。」雌狐道:「大約又得一個童女的汞水了。雄狐笑道:「你好猜嚇。」雌狐道:「近處已被你彩完,那裡還有剩下的與你滋補?」那雄狐將昨晚的情事說了一遍,不覺手舞足蹈的稱快一番。那雌狐聽了,登時色變,大聲的說道:「不好了!」雄狐忙來叩問。不知雌狐說些什麼?且聽下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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