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小嬌娃強忍背親娘 賢舅氏痛極思甥女

  空籬舊圃秋無跡,冷月清風夢有知。
  霜前月下誰家種,檻外亭畔何人移。
  話表次晨,李廣等眾前來約他同往雲府,拜見雲老夫人,楚雲只得相隨同去。到了雲府,璧人接進坐定。李廣備言一切,璧人便進內稟知。雲老夫人出堂,來至前廳。李廣等參見已畢,雲老夫人相謝,請眾人落座。李廣細看雲老夫人面目骨骼,頗似楚雲模樣,並與璧人相同,心中暗暗稱奇。此時楚雲相離八載,一朝見面,又不能公然相認,只得忍住悲傷,借觀牆上字畫。所幸雲老夫人略與眾人寒溫,就退進內院去了。雲璧人便留李廣等眾午膳,大家直歡至日晡方散。
  過了兩三日,先是駱照、木林將駱老夫人與秋霞小姐接到,住在范相府。駱老夫人與范老夫人頗稱相得,范小姐與駱小姐亦意合情投。這李廣等眾兄弟,聞駱老夫人已到,一同至范相府拜見駱太太。無庸細表。
  又過數日,徐府、李府兩家的眷屬並錢老夫人、白老夫人、甘氏太太、洪老夫人皆已到京。人夫轎馬,歷亂紛紛,便即分別安置。錢太太母女仍住李府,其餘各歸新造府第。惟有徐府仍與李府並排,外面雖是兩道府門,各是各府,內裡還有便門相通,與杭州府第無二。忙碌了數日,箱籠物件安設妥當。
  次日,楚雲來至李府,便向李廣問道:「頃聞大哥與徐府之家眷皆已到京,為何家母尚不見到?小弟甚是疑惑。」李廣口呼:「賢弟且莫急躁,暫且候等,自有來日。」這按下不表。
  且言范丞相聞妹妹到京,遂至雲府望看,接入內堂,兄妹見面悲喜交加。敘了寒溫,使女獻茗,范相曰:「奇事奇事!」雲老夫人問:「哥哥有何奇事?」范相手理長髯,曰:「妹妹你可記得妹夫在日,與兵部李公相厚。昔日元宵佳節,吾妹赴李府賀節,李老夫人與吾妹酒席間曾議及兒女姻事,吾妹曾將甥女顰娘許配李公之子寧馨郎為室。」雲老夫人驚訝曰:「事誠有之,吾兄今日方提及此事,莫非你那甥女有了下落。」范相曰:「我今提及此事,非是甥女有下落,只因英武伯李廣即是當日李兵部之子,他就是寧馨兒,在河南閒談中得其名字。現在李廣有如此功勞,真是國家棟樑,吾那甥女若在,成為夫婦一對玉人兒,令人可羨。只可惜顰娘杳無音信,不知生死存亡,令人可惜可歎!」雲老夫人聞言,不由淚流滿面,曰:「前日我見李廣那一表丰姿,真是當世英俊。雖知他是寧馨,吾不怪他無情,只怨李夫人拋卻前言。風聞去年十月,已另為寧馨兒花燭完姻。自古道:『君子一言,斷難更改。』他既為他兒子另娶,倘若吾女歸來,難道給他作小星不成?若言改適,婦人從一而終,焉能另配他人,真令我怨恨。」不由嗚嗚哭泣。范相含笑曰:「吾妹所言乃係婦道之見識,當初雖有此言,既未請冰人又未行六禮,而況自談之後妹夫即告病,罷休回籍。李公又遠任而去,兩無音問,許多之年,彼此均未道及,怎怨李夫人忘卻前言。況他家又一脈單傳,怎不從速完娶?為緒嗣之計,妹妹錯怪他了。況且顰娘又杳無音信,李府就便守定前約,你可有顰娘給他完娶嗎?我只怨甥女不知去向,無此造化配此少年公子蓋世英雄。」雲老夫人聞這一番言語有理,無言可答。惟有璧人在旁聽明暗想:「原來吾妹配與李大盟兄的,遂向他母親勸慰,口呼:「母切勿過慮,前者蕭子世先生之言,斷無荒謬。將來妹子定可歸來,合浦珠還。」范相曰:「吾甥之言是實,蕭子世妙算神機,吾亦欽佩。定可確如所言,吾妹勿尋苦惱。」雲夫人一聞哥哥並兒子之言,雖是半信半疑,遂止住淚痕,勉強破淚為笑曰:「但願應了哥哥之言,原璧歸趙足矣。未免名分之間,參差難定。」范相曰:「且到那時,再作議論。」雲夫人留范相午膳,范相午飯之後,便告辭回府。
  隔了兩日,范老夫人帶著小姐來到雲府,拜見姑嫂二人。敘了闊別,歡樂無限。惟望著內姪女範小姐,又觸起愁懷,思念自己女兒,不免傷感落淚。范夫人勸慰了一番。范夫人母女在雲府午飯後,回相府。次日,雲夫人去到相府拜見哥嫂。范夫人、范小姐將雲夫人便迎接入內堂。參拜已畢,尚未坐定,只見小丫頭向范夫人稟道:「駱老夫人與駱小姐要來相見。」范夫人聞言,笑曰:「我倒忘了,這得請出來相見的。」即令丫「去請,便向雲夫人說:「駱夫人便是你哥哥所認的義子駱照兒之嬸母。」雲夫人曰:「妹子亦有所聞,請來相見才是。」只見駱夫人帶著秋霞小姐出來。先是駱夫人與雲夫人行了禮,二人同拜。駱夫人便命秋霞參拜,雲夫人就隨范小姐稱呼雲夫人為姑母。秋霞遵命,端端正正拜了四拜。雲夫人尚要還禮,卻被駱夫人扯住,說:「小孩兒家見姑母應該行禮,怎敢擔姑母還禮,這要折煞小孩兒家麼!」雲夫人只得受了全禮。行禮畢,遂分賓主落座。雲老夫人見駱秋霞生得如花似玉,美貌非常,與范小姐坐在一處,真是一對玉人,實令人羨慕,就觸景生愁,不由又想自己的女兒來。畢竟怎樣?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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