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鄭九州奉命捉奸王 范丞相承恩慰顰玉
三月晴和湖景佳,桃紅開遍樹頭花。
賞春車馬盈郊外,喜趁東風玩物華。
話表永順王自行宮內換了微服,跨馬加鞭奔東門逃去。至東門,天已明,正欲出城,忽見從旁閃出一員大將,攔阻去路,高聲喝道:「好奸王,那裡逃走?某在此等候多時了,快下馬受縛。」永順王聞言,只嚇得魂不附體,強抖精神,口呼:「將軍我非奸王,實係避亂的難民,還求將軍憐我年邁,放我出城,我感德不盡了。」鄭九州聞言大笑:「你尚自巧辯,想要逃走,比登天還難。」伸手輕輕把永順王捉下縛訖,仍馱在馬上,押至土地廟內,會同蕭子世押著永順王奔王府而來。
再表白豔紅奉旨飛馬趕到行宮,時已天亮,前後搜了一遍,不但不見永順王蹤跡,連那些宮娥、內監皆杳無蹤影,就知皆已逃散。行宮內只遺下遍地死屍,只得回王府覆旨。正遇鄭九州、蕭子世押著奸王前來,三人相會,同上寶殿。十二姑已押著飛鸞將私書取到。白豔紅俯伏階下,正德皇帝問卿:「可捉到奸王否?」白豔紅復奏一遍,龍顏大悅,即傳旨宣蕭子世、鄭九州上殿。二人俯伏階下,口呼:「吾皇萬萬歲!」正德欽賜平身,二人謝恩,站立一旁,恭聽聖諭。正德問:「朕感先生神機妙算,前來救駕,卿家是朕第一之功臣。先生怎知永順王之奸謀?可細細奏來,使朕明白。」蕭子世便將史洪基如何起意,劉瑾如何下書,細細奏了一遍。正德聞奏,嗟曰:「總是朕任用奸人,以致於此。若非先生預為算到,朕竟無以生還了。惟恨永順王朕之皇叔,不明大義,竟同奸黨合謀,實堪痛恨。」即命將永順王推上來,諸人答應,立將永順王推至階下。永順王跪在下面,不敢仰視,叩頭說:「臣該萬死。」正德喝問:「爾係朕之皇叔,應該代朕去惡除奸,永保天下太平方是。為何竟敢私通姦黨,罔上欺君,同謀大逆?今朝事敗,爾尚有何言?」諭飭推出梟首示眾。永順王仰天長歎:「我自知罪該萬死,只悔不該被劉瑾書信慫恿,一時見理不明,致為所惑。倘蒙聖上寬以既往,格外施恩,不加誅戮,臣以後當力圖報德,永不為非作亂,尚乞聖上念一脈之情。」言罷,復叩頭不止。忽見蕭子世俯伏口呼:「聖主息怒,永順王本當應斬,懇求聖主念皇叔被劉瑾所惑,尚非出自本心,究竟與居心起意者有別。而且天潢一脈,吾主以仁孝治天下,當更以親親之誼,格外加恩,寬其罪愆。臣等不勝待罪惶恐之至。」正德聞奏,曰:「本應斬首,姑念一再代懇,著加恩削去王爵,貶為庶人,發在南京看守孝陵。格外加恩,准其隨帶妻女。諭欽差大臣即押解前往,毋得逗遛。」永順王謝恩退下,即同許氏王妃、飛鸞郡主前赴南京,不必細表。
正德加恩,將世子朱乾以棺封殮。命武提督查點隨駕各官、御林軍馬,共計死傷了多少,並闔城百姓死傷之實數,暨出榜安民,加恩賑撫。武提督領旨前去查點。正德向蕭子世、李廣等曰:「朕遭此難,幸賴眾卿協力保護,本當即日加封以酬勛績,惟眾卿血戰多時,異常辛苦,且楚卿刻又抱病,卿等暫就行宮歇息數日。所有白豔紅、甘十二姑即著同吳又仙暫住,以示區別。容俟安逸,再行加封。」李廣等眾遵旨退下。至後面,將楚雲攙扶出來,同往行宮安身。正德就以王府暫為行宮。
再言李廣等進了行宮,將楚雲扶入盤龍繡帳之內,靜養病恙。楚雲自覺神思恍惚,心下怔忡,又吐了兩口血。眾人驚慌無措。蕭子世說:「山羊血服下可止血不吐。」李廣即命人前去尋找山羊血,又令人燒茶做飯。眾人洗面漱口,用了酒飯。又令人前往天寶寺內搬取行李,並查點甘家寨、飛鳳山兩處兵馬共傷了多少。眾人去後,取山羊血之人將血取到。李廣接過,送至後面,與楚雲飲下,令他靜心養息。這才大家落座,稍息片時。忽見門官飛報進來,聲稱范相、殷翰苑來拜。眾人聞言,一同迎接出來,將范、殷二位接入中堂。大家見禮已畢,范相攜李廣之手,笑曰:「下官久仰大名,亟思一見,曾奈朝政事繁。今幸得君救駕,已立奇功。少年英雄,建不世之業,實深欽佩。若無諸君前來保護,連下官等一定是殘喘即難延了。」李廣說:「晚生等何德何能,敢勞謬獎。總是天子之洪福。李廣等眾亦不過為率土之民,理當效力罷了。」范相尚未答言,只見徐文亮走近范相面前,鞠躬謝曰:「家兄文炳,感蒙昭雪,得以再生。晚生久欲登門叩謝,曾奈不克分身,至今猶覺抱歉。」范相聞言,含笑曰:「原來足下就是徐文炳令弟,可敬,可敬!但令兄屈遭冤枉,下官以理伸冤,亦屬分內之事,尚勞掛齒,實足汗顏。」只見雲璧人近前口呼:「母舅在上,甥兒叩拜。」范相含笑,忙用手相攙曰:「不料我甥如此長成,可喜少年立功,武藝已精。昨宵我命幸虧你救,不然已是拋骨異鄉。但是我甥之功勞,皆仗李君攜帶,不可忘李君提挈之恩。」李廣一旁聞言,接言道:「令甥天武神威,自是國家棟樑之器。晚生尚且慚愧不及,何敢辱蒙抬獎。」范相口呼:「李世兄,楚君偶患微痾,現在身體安否?聖上頗不放心,特差老軀前來慰問。還請李世兄領下官前去一看,好去覆命。」李廣欠身謝曰:「現已略好,深蒙聖上眷念,又勞相駕惠臨,實在抱罪不安之至。相爺既要親往看視,本不敢當,恐有負聖意,某當先為通知,再請相駕往顧如何?」范相曰:「很好,很好。」李廣即命人進去通報,楚雲已是大好,一聞人報,隨即起來,同報信人慢慢的踱出外堂,來至范相面前,口呼:「相爺在上,楚雲參見。」說著叩拜在地,他口中稱的是相國,目中卻認的是母舅,幾乎落下淚來。范相見他叩拜,口說不敢,忙近前相攙,仔細觀瞧,頗深疑惑。暗想:「怎麼他的面龐酷似吾那甥女一樣,與吾甥兒一般呢?」范相注目凝神,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