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桑黛誠心求美女 張珏幻術盜佳人

  白露連天護翠樓,皓皓明月上林秋。
  音助亂蛩憐夜靜,金風拂動桂枝頭。
  話表次日府縣奉了上憲之命,致謝李廣,並勸李廣出仕。李廣再三辭謝。府縣又說了許多冠冕堂皇之言,遂辭別李廣而去。桑黛派人將徐氏兄弟以及蔣逵、蔣豹約來,備了兩桌酒筵,一同飲酒。飲酒中間,駱照便言欲同桑黛去到晉家莊省視嬸母。不料觸動桑黛心中事,桑黛遂向李廣大眾人等說道:「小弟有件心事,求眾兄長作主玉成。」遂將那日如何被困晉家莊,如何巧遇素琴相救,如何藏在小姐房中,如何秉燭達旦,如何臨別贈言,兩情相許的話言了一遍。李廣稱羨不已,呼:「賢弟尚有這段佳話,可謂天相吉人。有好心必有好報,真是古之柳下惠復生,魯男子再世,可敬可敬。明日愚兄與駱賢弟一同前往晉家莊,代你求婚便了。賢弟亦當同去一走。」桑黛允諾,一宿無話。
  次日,李廣同駱照、桑黛來到晉家莊,一齊下馬。只見晉家門口懸燈結綵,熱鬧非常。莊丁一見桑黛,又隨著兩個人來,不由大驚失色,暗說不好。李廣便向莊丁說:「管家,今日你家有何喜事,懸燈結綵?你通稟你家主人一聲,就說杭州李廣,同著蓬萊館桑黛,淮安駱照特來拜訪,有要話面說。並奉煩你到內堂通知駱夫人,就言駱照前來請安。」莊丁回言:「今日我們府內小姐行盤,聘與對莊豪富趙家,現在廳上有眾多賓客,請三位改日再來罷。」李廣一聞此言,便蹙眉目視桑黛。桑黛自覺無味,駱照在一旁怒道:「你家小姐行盤,俺也進去見我家嬸母。你若不通報,俺把你狗頭揪下。」家丁不敢折正,口呼:「眾位,既要進去,我便去通報。」遂轉身進去。
  駱照三人隨後跟進來,至廳上,果見四筵設席款待大媒。見家丁走至晉游龍面前,正要稟報,忽聞駱照大聲問:「誰是游龍?快來會俺!」游龍抬頭一看,見有桑黛,不由大驚失色,即思逃脫。駱照趕近前大喝:「無知賊子!膽敢賺俺妹子,計害桑黛,爾可認我分牛虎駱照否?」伸手便把晉游龍提過來,順便一腳踢翻酒席,轉身一腳將趙家行盤的彩緞花紅禮物等,踢翻落地。張春儀卻是媒人,見此光景,同趙家莊丁人眾急急逃去。晉家莊丁跑進後堂,稟報去了。這裡駱照正把游龍按翻在地,舉拳要打,忽聞屏後大喝:「駱照不得無理。」駱照聞聲耳熟,扭項一看,見是嬸母,遂釋放游龍,走至嬸母面前請安。駱夫人口呼:「姪兒來的極好,雖然游龍胡為,若不是被家丁拐去行裝,也不至落在此地,饒了晉賢姪罷。我母女多承晉老安人及小姐相待極優,將功補過,休得造次。這桑公子之恩吾姪不可忘了。」桑黛聞言,走近前口呼:「伯母,小姪有何德能,竟蒙掛齒。」駱夫人一見桑黛,連忙相謝。駱照將李廣請過來與駱夫人相見已畢,駱照便悄悄的向嬸母說明桑黛求親的話。駱夫人搖頭低聲說:「此事不成,他家小姐已由蔑片張春儀為媒,字與對莊趙宅。安人不願意,晉游龍已允,無可挽回。可憐晉小姐終日啼哭,風聞這新姑爺與游龍一類之人,大非小姐之願,欲尋短見以了殘生。」駱照又問:「我妹近來尚好?」駱夫人說:「自從被晉家小姐接入內室,又承晉安人相待甚厚,你妹子終日與晉小姐兩心相合,不離左右。」駱照口呼:「嬸母,小姪暫去,稍停數日,便來接你老人家同妹子回淮安。」言罷告辭,同李廣、桑黛匆匆而去。
  一路行來,駱照在馬上將他嬸母所言晉小姐之情形訴了一遍,桑黛聞言又是贊歎,又暗恨游龍無正經。不多時,三人來到蓬萊館。大家便問求親之事如何?李廣先對眾人述說一遍,大家聞言不語。張珏笑說:「若是求我,包管成功。」一句話將李廣提醒。李廣說:「張賢弟既如此說法,就奉煩你將晉小姐盜來以成其美,趕緊去罷。」張珏答應一聲「是」,一晃身,登時不見其形。桑黛好生詫異,追原其故,方才明白。
  且言張珏來至晉家,隱身進後堂,忽聞晉夫人痛哭不止,痛罵晉游龍、張春儀。原來張春儀見事不妙,同趙姓家人逃到趙家,說明一切,即教趙家派許多人將晉小姐登時搶來。張珏聽明,即刻到了趙家,但見趙家廳前燭燈輝煌,許多親朋飲酒。忽聞趙德口口聲聲誇贊首座之人的妙計,張珏就知首座那人便是張春儀了。方要近前戲弄他,見對面一人敬新郎一杯酒,張珏走來將趙德手腕一擊,「當」的一聲,酒杯落地,打的粉碎。趙德站起說:「醉了,醉了。諸君在此多飲幾杯,小弟要告別回後宅去了。」言罷,便往後宅而去。
  張珏在暗中跟隨到了洞房。趙德得意洋洋,晉小姐正在啼哭不止,一見趙德進來,便欲自盡。張珏心中羨慕,忙將乾坤仙袋放開,將晉小姐裝入袋內。趙德方近前勸慰,晉小姐停哭,忽然不見晉小姐蹤影,心中詫異。忽聽頂板上說:「趙德聽著,吾乃月下老人是也。晉驚鴻與爾無緣,不堪匹配,吾神將他帶往仙山去了。爾速將他的年庚送還晉宅,倘執迷不悟,吾神法寶一展,爾之狗頭落地傾生。」只嚇得趙德跪倒哀求:「弟子願遵法旨,明日即送還庚帖。」張珏遂復到客廳,見眾客酒筵未終,暗將廳上板凳拖著滿廳上亂跑。眾人心中甚為詫異,板凳自行,大家驚惶。忽見板凳爬上廳柱,如飛的一般,在正樑上掛住。張春儀咄咄稱怪道:「莫不成有了妖怪?」一言未了,只覺背後有人推他,便立腳不住,直往前跑,如旋風一般,兩腿如飛,毫不由己,由東走南,走西到北,在三間大廳內跑得團團亂轉,面上汗如雨下。眾人問:「張先生你瘋了,為何這樣亂跑?」張春儀答道:「我那裡要跑,分明有人推我走,不由我自主了。」張珏在暗中頑耍他。又暗想:「一不做,二不休,爽性教他等跑一個落花流水。」便向眾人念了三遍咒,只見眾人如走馬燈相似,在廳上跑個不休,一口同聲說:「不能跑了,再跑腿要折了。」畢竟這些個人跑到幾時可住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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