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小陽春聞朝政心傷 宋高宗遇天中作樂

  話說楊么因眾弟兄請他早正王號,便正色推辭,論了一番忠良奸佞,以及時事君臣,欲去臨安打聽。尚未說完,不期王摩舊慮復萌,馬霳錯疑,轟轟跳出,一時眾弟兄各懷別見。楊么笑了一笑,遂使段忠扯回馬霳,因說道:「聽言當須語竟。眾兄弟休似馬霳一般躁烈輕浮。我今去臨安打聽,正要行吾大志,豈肯受制於人?昔日世民曾掃七十二處煙塵,匡胤也打過八百座軍州,方才稱王定號。邇來國亂民愁,盜賊蠭起,到處害民傷眾。最惡最毒者,是漢中秦囂,淫人妻女;粵東懷袞,劫擄嗜殺;蒲牢立邪教於江西;毛姥姥擁眾於閩福,比奸佞者更甚。我楊么不急早除,救民倒懸,是絕民望矣。焉得使人稱我陽春,稱我義勇?若是僭稱王號,豈不自恥?」袁武、何能因又說道:「哥哥既欲行仁義,救民水火,誠王者之事。據我二人看來,金強宋弱,恐有忠良亦不能自固。哥哥莫若自立,以成鼎足,然後提師,掃除數處兇惡。俟金、宋有隙,徐徐進取,亦未為不可。」楊么聽了大喜,道:「二位兄弟之言,亦近於理。但心疑作事不專,未見力行不果。我明日即去臨安,打探回來,便可安心以成鼎足,未為晚也。」眾弟兄聽了,方才歡喜。齊聲說道:「既是如此,願哥哥早去早回。」馬霳忽地大笑,說道:「兀那日趕哥哥,怪鳥般恁跳。只今同去,可不省力?」楊么道:「兄弟你去不得。我此去打聽天下大事,君臣賢否,行藏縝密。你這性粗貌陋,必要被人覺察,怎麼去得?」眾弟兄齊說道:「哥哥又不去看山玩景,你跟去做什麼?」馬霳便不快活道:「灑家恁地丑臉,兀是天生,沒裝點好處,直恁蟲咬得亂嘈!」說罷,氣忿忿走去。眾弟兄見他突然發話,齊向楊么賠禮。楊么笑道:「休認馬霳粗魯沒細,卻提醒我一件防閒。」眾弟兄道:「他有甚細處,哥哥便作防閒?」楊么道:「只我左頰被文,豈不是要裝點?我倒不會計較,如今只得又行舊法。」說罷,將一應事情,俱交托王摩、袁武、何能、賀雲龍等,然後備酒餞行。不一時上席,眾弟兄去尋了馬霳來。楊么賠笑道:「兄弟休怪,日後別有去處,必帶你同走。」馬霳道:「不去!不去!」遂大家暢飲而散。
  到了次日,楊么因想郭凡是臨安人,便使他同去。遂將面頰遮飾。此時正是春深時候,扮作秀士模樣,雲巾道袍,鞋鮮襪整,背上寶劍。郭凡是醫家裝束,背了藥籠包裹,手中拿著一柄青布小傘,四面垂掛了藥草,並幾張膏藥。眾弟兄俱笑說道:「你今帶這行頭,跟隨在後,俱認哥哥是個醫人。倘叫去醫治,對付不來,這怎麼處?」楊么笑說道:「我此去能醫龍虎,不療庸人,只此回答便了。」說罷作別。
  眾弟兄相送下山,已有小船伺候。二人上船,不消半日,渡過湖面,離岸不遠。楊么因說道:「我因大事關心,只得阻住了馬霳。今想起他定要同行同伴,不肯相離,這是深愛楊么的好意,實是難得。明日回來,須賠不是。」郭凡道:「這個黑瘋子,到處招風惹火,$酒撒潑,可是同他做得機密事情?同去便要決裂。」說未完,船已到岸。楊么同郭凡走出艙來,正要上岸,不期船頭內豁喇聲亂動,將船板亂掀,鑽出頭來。二人不勝吃驚,看去卻是馬霳。郭凡看明,只是暗暗跌腳。馬霳跳立船頭,指著郭凡罵道:「兀地賣假藥,醫死人的呆撮鳥,背地便嘈揭短處。黑瘋子做恁壞事?還是哥哥沒面背。兀的不敬重?」楊么驚驚喜喜,笑問道:「兄弟幾時躲在船中?」馬霳道:「哥哥與眾弟兄叫別,先是跳躲,喝水校沒漏風。只今同去,壞恁事,割剁這顆頭去!哥哥休聽呆瞎鳥。」楊么道:「誰說兄弟壞事?只要一路謹慎,再不多你。」郭凡只得說道:「你要去時,便要依我兩件事,帶你去游西湖、登天竺、看錢塘、上飛來峰,許多好玩耍的所在。」馬霳不勝快活道:「好哥哥,老馬便依。」郭凡道:「只今上岸,這藥籠、傘袍俱要你挑走,作長工模樣,跟隨在後。第二件,人面前不許同坐,叫我二人是師父,有話便聽,有酒叫吃便吃。你可依得便去。」馬霳聽了,發急道:「兀閉鳥嘴!灑家可是投靠做長工?休欺負沒識路,只兩板刀,敢沒呆鳥叫跳!」說罷要跳上岸。楊么扯住道:「郭凡恐我被人識出,好兄弟,你便依他!」馬霳方笑說道:「不是哥哥恁軟,老馬那世也沒做長工。」遂將一根木梢挑了藥籠、包裹、歡歡喜喜同上岸而走。三人曉行夜宿。郭凡只將馬霳安頓,況且又同著楊么,故此並不生事。
  走了多日,才到臨安城外。郭凡是熟路,遂相引到近西湖僻處,投一個舊識人家住下,取出碎銀去買酒餚,央裡面收拾。不一時安排送來,遂請出主人來同飲。原來這主人昔年曾患危疾,是人難治,郭凡與他醫好,故此感恩,見面即留。郭凡進門時,已對他說一向在遠方施劑,今同友到此謀斡前程,並游西湖勝跡。這主人知是貴客,遂不敢細問。今見相請,便出來相陪。郭凡已另取幾碗,安頓馬霳在房中自吃。三人在堂中飲了半晌,楊么便問主人道:「聞得當年蘇學士降謫,在此湖頭往來寄傲,詩酒自樂。不知如今可有他的遺蹤舊跡,使人遊覽麼?」主人道:「我這西湖一帶,山雖不大,卻擅天下之奇;湖不甚廣,實有美人之態。故此名人韻士,到此必要與他妝妝點點。也有栽花植柳的,也有建亭蓋榭的,也有舉杯邀賞,做些詩文相贈的,到處有遺蹤舊跡,在下一時也稱說不盡。只湖中一條堤岸,還是蘇東坡修築,至今稱他是『蘇堤』,約有數里。堤上俱栽的是桃柳,紅綠相間,十分堪賞。可惜二位來遲,不能賞玩桃柳。再過幾日,便有新荷初放,又是熱鬧了。」楊么道:「我們雖不是名人韻士,無暇遊覽,但既在此,也不可虛過。然桃柳鮮妍,又不如芰荷香美。等明日完了正事,煩賢主人指引去游吧。」主人道:「總是如今有禁,倒是遲去游的好。」楊么聽了,忙問道:「莫非這芰荷在人家園池中,尚不曾開放麼?」主人道:「我臨安地土暖,如今四月下旬,正然放吐,未到湖中先有香聞數星。是歷年供人遊賞,並不是人家園內。」楊么道:「既不是園內,又是供人遊賞,為何說是有禁?」主人道:「禁是有禁,也只禁得近花深處,不禁湖內遊人。明日二位要去,只僱只小舟,在湖中遠看看。等他們看過,便不再禁了。」楊么見他說話含糊,便又問道:「這禁的是何豪富,便能禁人?」主人道:「一個同樂共賞之場,誰人禁治得來?便是當今宮裡,每逢月夕花朝,帶領嬪妃近侍,遊幸西湖,遇花賞花,逢景玩景。前日已有旨出來,打掃街衢,驅逐湖內遊人。五月朔日,賀出錢塘門賞荷,兼看鬥龍舟。次日便是各官遊賞,直過了天中佳節,才不論軍民俱入湖游嬉。到那時二位不可不去。」楊么聽了,一時顏色俱變,不覺失聲道:「無能為矣!」郭凡忙在桌下踢著楊么左腳。楊么遂改容說道:「人誰無忠君愛國之念?獨不思父兄處於何地,而猶然覓景尋歡,效兒女之樂,蹈前人之喪亡!英主固若是耶?」因挽首了半晌。因又問道:「如今徽、欽在北,曾有音信往來麼?」主人道:「音信倒有來往,卻不要他回來了。」楊么聽了,驚問道:「他二人雖是不德,受此顛沛宜該。若絕滅則已,今猶尚存,則無不是的父兄;在昔諸臣,亦無不是之君。不要他回來,是什麼緣故?賢主人可曉得麼?」主人聽了,不勝驚驚喜喜道:「實不相瞞,我在徽宗時,曾食微祿,只因忤逆權臣,放逐隱避於此。迄今衰老無能,眼見變遷,興嗟何及。不意客長有此忠心,責君責臣,真令人可敬可畏!」因說道:「當今宮裡,是徽宗第九子,封為康王。幼文長武,甚是英明。欽宗即位,興金求和,將他質當於金。一日與金太子較射,康王連中五矢。金人疑是將種,被拘索換,因而破了東京,康王乘空奔逃。初渡南來,君臣矢志,卻被黃潛善、汪伯彥弄奸,只以退避逃奔。虧得良將,追襲金人過江,才得駐蹕於此。又不期秦檜被擄逃回,恐人不容,遂揚言二策可以平治。有人傳入朝中,召問北來事情,商議興兵恢復,迎請父兄。秦檜遂密奏道:『若迎請二帝還朝,陛下之身居何地?』宮裡聽了,因又問道:『若不恢復,豈無日逼之憂?」秦檜又奏道:「今欲天下無事,只須南自南、北自北、無侵逼之患,大事定矣。」遂商議了一番。宮裡一時大喜,遂使他為左僕射,掌理朝政,力主和議,不復迎請恢復,因圖苟安。又有一班獻媚之人,在內蠱惑,故此忘仇尋樂。外面將士只要迎請二帝,日與金兵接戰。秦檜見和不成,每每懷恨。」楊么聽了,便不再問。郭凡忙接說道:「誰知有這些緣故,正賢人退避之時。我們明早須回吧。」因又飲了半晌,方才止飲。遂別過主人,走入房來,已見馬霳沉鼾,二人也自尋睡。楊么只是反覆,因對郭凡說道:「你方才勸我早回,實也有理。但我想既已到此,莫若停此數日,再細細探聽一番。人患局迷,怎得遇巧,陳其過失,使其悔悟從聽,我心始快。」郭凡聽了,吃驚道:「哥哥莫作耍,怎得輕易見面?作急回去,做我們的事業,才是正理。」楊么道:「明日且同你入城去看一回,也要同馬霳到各處涉覽一番,然後回去。」說罷,各自睡熟。
  到了次早起來,吃了早餐,楊么對馬霳說道:「今日我同郭凡入城,實不便同去。明日便領兄弟去看景,你只坐在房中等我回來。」馬霳道:「偌遠跟跳,可知並沒壞事,吃藥死鳥的口笑。只閉躲鳥房,哥哥自去。」楊么笑了一笑,遂同郭凡出門,取路入城。到了城中二人穿街抹巷,到處觀看。果是風光與別處大不相同。怎見得?但見:
  居民富麗,風景繁華。城中綠水盤旋,門外青山回繞。簇簇佳人,簾下半窺含色笑;青青秀士,街前逞露作輕狂。幾處牌坊接漢,數重樓閣沖霄。鬧裡貨物成堆,端的日中為市;幽僻花鳥相依,喜是長門晝掩。行蹤未定,權將佛殿作朝堂;居止偷安,暫借僧廓充繡幕。絲綸閣下,無吐哺之賢;虎豹班中,少勇敢之士。郵遞奔馳,緊報咸陽三月火;飛章短奏,慶言園內夜開花。眼觀富麗,樂可忘憂;身入繁花,老不知死。果是錦繡臨安,確乃花團世界。
  楊么看了一番民安物阜,不勝歡喜;觀了一回殿不成殿、宮不成宮,全不似當日東京氣象,又不勝感歎了一番。
  二人走看了多時,郭凡因說道:「我記得天漢橋邊,有一個酒館,賣得上好羊羔,秀州好酒,我同哥哥去酌飲。」楊么道:「我腹中尚不覺餒,且再走著。」又走了半晌,郭凡又指說道:「這家有鮮魚粉面、肉餡包卷,我曾吃過,十分可口。今日難得到此,同哥哥入去吃個飽,到晚回家。」楊么道:「城中不便久坐,莫若出城,才吃得自在。」郭凡聽了,只得跟走。漸漸走到日色西斜,二人走出城來。郭凡因又指說道:「我同哥哥從此轉入,便到西湖,遊覽一番,叫只小舟,渡過湖南回去吧。」楊么道:「我今走得興闌力倦,不便領略,明日早來吧。」郭凡只得從原路而走。走不半晌,在後面叫道:「哥哥停步。只這個酒店,到也潔淨,面對吳山,飲個滿懷,帶些春色,人才曉得游罷醉扶歸。」楊么聽了,笑了一笑,道:「如今天氣已熱,此時肴菜必是氣息,還是到家買來整治,吃得放心。」遂低頭前走,郭凡只得跟來。
  不一時到家,卻見馬霳在堂中,將扇板門一頭靠在桌上,一頭著地,他只顛倒仰睡著。二人見了,不勝好笑。再看地下,滿地俱是血跡。楊么大驚道:「莫不是黑瘋子做出事來?你道為甚事?原來這馬霳見楊么、郭凡去後,只在房仰睡,「地說道:「吃他丟耍,跟賊醫頑跳、$酒、吃肉快活。兀地牢房悶倒頭!」便直跳起來,忽又瞪了兩眼,便又去仰睡,將兩腿高架,搖晃了一會。不期一陣肚痛起來,忍著道:「煞地怪疼。兀恁師父長工,沒大肥水納倉,賭割頭,便疼莫睬!」遂只仰睡搖晃,卻只滿肚攻疼,便忍不住道:「恁怪疼,敢是壞肚屙撒?」遂躥跳到屋後空地上蹲倒。卻被一隻焦黃大犬,看見生人,」地趕到身後,呼的一聲咬來。嚇得馬霳怪跳起,那犬離去丈餘嗥叫。馬霳拴係好,不勝大怒,便掄拳趕打。那犬見打急了,躲入屋去。馬霳只跟入,直打到主人內室。主人、伴當齊叫休打。早被馬霳一拳打斷脊骨,扯出堂來,取板刀剁剝,便喝人取去:「快燒煮來吃酒。兀誰慢騰,只吃板刀放火!」一時驚恐得主人、伴當不敢不依,慌忙煮好,並酒拿出。馬霳見了快活,忙取一腿藏入房去,便一頓吃完。十分醉飽,就在堂中卸下門來,顛倒睡著。楊么、郭凡見了,正在驚疑,卻見主人在外招呼他二人出去,細細述知,道:「只不知這憊賴兇頑,二位怎麼帶作跟隨?」郭凡道:「只因路上沒人背這藥籠,沒奈何半路僱這長工。不曉得他今日這般冒犯,乞看面皮。」楊么忙過來賠罪。主人笑道:「兇頑不看主人面,主人豈似兇頑?若不看二位面情,早已使人報官。只是這憊賴長工,實有些盜賊行徑,開口便是殺人放火。二位半路不察,錯僱了來。只今臨安嚴緊,不如打發他早去,才免是非。」說罷,自入內去。
  郭凡遂央人去買酒餚,同楊么走入堂,推醒了馬霳。馬霳跳起,扯看楊么臉上,聞嗅嘴邊,又去看嗅郭凡。楊么忙拖入房,悄說道:「兄弟休作耍,吃人看見,什麼道理!」馬霳道:「哥哥只今日恁多好名跳到?」郭凡道:「我要去,哥哥只不去。」馬霳道:「兀地城內好酒肉$個飽!」郭凡道:「我要吃,哥哥只不肯吃。空走了一日,忍餓回來,這會卻又氣飽!」馬霳道:「恁便是賣假藥賊鳥嘴,兀誰准信?」楊么道:「我怎肯瞞兄弟?實是不曾私吃。」郭凡聽了,說道:「原來哥哥許多推辭,俱是為這黑瘋子不肯。」遂細細說出緣故道:「你倒無端生事,打殺人家的狗,吃得醉飽,卻叫哥哥賠人不是!」馬霳道:「兀誰生事?恁便主強犬惡,打殺吃酒。便恁口饞,只先留一腿等哥哥。」遂向枕頭下取出道:「哥哥跳的肚空,先吃著。」楊么道:「郭凡已著人去買酒餚整治。」不一時,裹面送出酒餚。楊么、郭凡依舊請出主人,飲至更深方才歇息。
  到了次日,三人同出門去,到處遊玩。馬霳十分快活。
  一連幾日,不覺已是五月朔日。三人趕早出門,走到西湖遠遠的等待。早見滿湖中龍舟似蟻,兩岸上士女如雲。過不一時,只聽見城中笙簫影影,香霧氵蒙氵蒙,早有金吾護衛,執戟虎賁,一隊隊擺列出城,一簇簇環繞湖側。地方員役,耆老裡保,便來驅逐遊人。一時遊人盡皆躲避。楊么便拉著馬霳,揀了一塊高崗,隱身林內。看望湖中,果然十分好看,又十分好聽。怎見得?但見:
  內臣開道,殿尉跟隨。文官隊裡,濟濟鏘鏘;武將班中,威威赫赫。鑾輿旗仗,掩日月之光;節鉞白旄,展皇家之盛。樂奏鈞天,聲聞數里,偕樂者各欣然相告,願王萬歲千秋;音出鄭聲,靡傳遠近,獨樂者俱蹙額傳言,望主日亡時喪。深簷黃蓋,一曲直至九曲,輕羅青幔,數層圍列百層。篆煙繚繞於空中,紫氣迂迴於頂上。龍車鳳輦,君後並行;寶馬香車,妃嬪羅列。薰風飄蕩芰荷香,氤氳吹來脂粉氣。不一時齊上蘭舟,頃刻間共登龍艦。珍饈具備於筵前,珠翠盡隨於左右。綸音初動,宮娥卸解霓裳;鳳語乍頒,采女卸除珠裹。纖纖玉手執蘭橈,滴滴嬌音唱歌舞:
  彩蓮人彩蓮,彩蓮人彩蓮,彩蓮彩蓮采采蓮。望君王早憐。奴貌與花妍,休把尋常玩。彩蓮人彩蓮,彩蓮人彩蓮,採取並頭蓮。含嬌獻媚前,奴勝花枝看。
  彩蓮人彩蓮,彩蓮人彩蓮,採取露珠連。殷動幸帝天,奴比珠光燦。
  彩蓮人彩蓮,彩蓮人彩蓮,花連人也連。望天賜緣,分寵些兒半。
  不一時,滿湖中各內臣棹龍舟競鬥,花深處眾宮女彩蓮作歌,嬪妃獻觴。宴飲到日落西山,依舊入城而去。馬霳直看得跌腳快活道:「老馬是沒覷,偌多婆娘亂得好,兀便將鳥漢子趕逐?」楊么、郭凡只是掩嘴而笑。馬霳道:「笑恁地,敢是覷的鳥動,「地跳背與哥哥耍?」楊么瞅了他一眼道:「你又來說瘋話。我楊么豈是見美涉邪之徒!你還不曉得,今日這游湖的便是高宗,眾女子俱是嬪妃,在湖中看龍舟彩蓮,宴罷回去。」馬霳聽得,直跳起來道:「恁地哥哥兀自撒呆,只跳去了當,可也省力。」說罷,掣出腰間兩板刀,騰地跳趕。楊么、郭凡大驚,一齊趕去。只因這一趕去,有分教:
  當時難識君王面,今日曾親天子尊。
  不知馬霳趕去,又闖出什麼禍來,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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