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勸進酒醉識紅粉女 扔繡帕戲耍綠袍僧

  唐鐵牛二次回到牡丹堂,一問這個韓四由後邊角門跑了。唐鐵牛帶著樂寶,孟春達出了角門就追。追出去不遠,眼看見韓四在頭前奔大街上跑去。唐鐵牛一邊追一邊喊:「站住,你跑不了啦!」韓四拼命地跑,累得氣喘噓噓,大街上人來人往還挺多。他一看道旁有一個切糕車子,切糕車旁邊有一個掌櫃的。「哎!我躲到廁所去。後邊人抓我,你可不興告訴他。」
  這小子「吱溜」一下子就鑽到廁所裡去了。唐鐵牛他們追到這來了,「這小子跑哪去了,怎沒了。哎!我說賣切糕掌櫃的,你看見有個小子跑這來沒有?那是個壞人。」
  賣切糕的這位掌櫃的,也會看人。剛才來那小子,就根據他五官相貌,那也不是好東西。他嘴裡說:「我沒看見哪,不知道跑哪去啦。」他那個手指頭卻指了指那個廁所。唐鐵牛一看就明白了,「啊,跑那去啦?」他叫孟春達到廁所裡,象抓小雞似的就把他提拉出來啦。
  「綁上!」抹肩頭攏二臂,把韓四就給捆起來了。
  「哎,你們為什麼抓我呀,我犯什麼罪了?」
  唐鐵牛說:「你犯什麼罪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
  他們師徒三人就把韓四帶到了狀元府。周景龍立刻升堂,吩咐:「把那個韓四給我帶上來!」
  「走!上堂。」
  「我犯什麼罪了,你們為什麼綁我?」他嘴裡還硬呢。周景龍在當中一坐,「啪』一拍桌案,「你給我跪下,跪!」韓四一看這個陣勢,小八義弟兄們個個兵器在身,怒目而視。阮英把單刀已經亮出來啦,眼睛瞪溜圓看著韓四。他「撲騰」象羊羔吃奶一樣,就給周景龍跪下了。「您是狀元嗎?忠孝侯,我給您磕頭。」
  「你叫什麼名字?」
  「我呀,我家哥四個,我排行老四,別人都管我叫韓四,當然了,那是我小名我大號叫韓奎。」
  「你是不是太師府的?」
  「對。我是太師府的。」
  「你在裡面擔任什麼職責啊?」
  「我,我是總管。」
  「那天晚上假傳聖旨,假扮太監的是不是你呀?」
  「這,狀元,這不是開玩笑嗎,您把我問糊塗了。我什麼時候扮過太監啊,我怎麼假傳聖旨呢!大概你們認錯人了吧。狀元,我知道您跟太師有些不睦。當然不怨您了,太師那個人啊,生性偏狹,不能容人,依仗他官大,大官壓小官。我知道他的為人,怨恨他,那你們可不能把我刮上啊,我可沒假傳聖旨。」
  「你滿嘴胡言,你今天要不說實話,我就把你推出砍了。」
  唐鐵牛說。「狀元,交給我吧,我外頭預備一個麻袋,我把他裝到裡頭,嘴給他堵上,扔到汴河,淹死這個兔崽子。誰也不能知道。走,跟我走。」
  「別,別,別。我說我說呀。」這小子他嚇壞了,「撲通」又跪下了:「狀元饒命,我說實話。狀元您高抬貴手,饒了我這條命吧!」
  「我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如是實話我可以從輕懲處。」
  「謝狀元。」
  「那天晚上假扮太監的是不是你呀?」
  「是這麼回事。那天太師把我叫到客廳去,他說叫我傳一道聖旨,把那三個人給救出來。我跟您說肺腑之言,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就讓我扮個太監,我哪敢不從命啊,我就來了。那三個人聽說盜玉璽沒盜成被你們給抓起來了,我就把他們救回去了。別的我全不知道。」
  「你說的是實話嗎?」
  「是實話。若是說瞎話您就把我給殺了。」
  「我再問你,麻亞裡是不是在太師府裡呀?」
  「麻亞裡,你說的是不是那個交趾國的軍師?」
  「對。」
  「這事我也聽說了,在太師府哪。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面。就是每天他叫我多做一份飯菜,這份飯菜送給太師的孫女桃花女。聽說可能是他孫女給送飯。究竟藏到哪兒我也不知道。」
  「你說的屬實嗎?」
  「我這回說的一點也沒有隱瞞。隱瞞的話您可以把我剮了。」
  周景龍分析,這小子膽子小,說的可能是實話。
  徐文彪在旁邊作了筆錄,「那麼,你畫供吧,簽字畫押。」韓奎趕忙就按上了手鬥印記。徐文彪把這個招供給周景龍看了。周景龍把它帶在身上。
  「先把韓奎押下去!」
  「狀元,您饒我的死罪吧。狀元您饒我吧……」
  把韓奎先押下去。周景龍跟弟見們商量了一番……最後想出了一個主意,他們由旁邊拿過一個兜囊來,周景龍寫了一個紙條,就塞在兜囊裡邊的夾層裡。「把韓奎帶上來!」
  「給狀元磕頭。」
  「韓奎,本公不想殺你,根據你本人剛才交代的事實,我放了你。」
  「狀元,我謝謝您。找給您磕頭了。」「嘣嘣嘣嘣」,磕了好幾個頭。
  「起來起來。臨走我托咐你一件事,太師府裡有一個石三郎吧?」
  「對,是有個石三郎,他去的晚。」
  「這個兜囊是他的,你給他帶去。我們平夷侯的帽子被他給偷去了,但他的兜囊被我們留下了,你把這個兜囊給他,把帽子給換回來。雖然不是定軍山走馬換將,這叫以物換物。」
  「這……」
  「辦不到嗎?」
  「行,行,我想辦法把帽子給您要回來。」
  「那你走吧!」
  「狀元,平夷侯,眾位英雄,我謝謝啦,那我告辭啦。」
  這小子離開狀元府就回到了太師府。到太師府,他來到了趙玉的屋子,推門就進去了。
  「石三郎!」
  「喲,這不是韓四爺嗎?」
  「別管我叫四爺,挨肩膀,叫弟兄嘛。兄弟你挺好啊?」
  「有事嗎?」
  「我呀,想求兄弟你一件事。」他把門關上了。
  趙玉一看,「總管,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兄弟,我這就套近乎了。哥哥平時對你怎麼樣?」
  「韓四爺,你平時對我關照的很周到,有話你就說吧。」
  他把身上那個兜囊拿出來了。「這個兜囊我給您帶回來啦。」趙玉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趙玉可很聰明,「我的兜囊怎麼到你這了?」
  「唉,別吵吵。您把這兜囊不是丟在狀元府了嗎,您把平夷侯的帽子給偷來了。我倒霉被他們給抓住了。抓住了我什麼都沒說,最後他們知道我是太師府的,他們也沒動我一根毫毛,最後他讓我走的時候,告訴我,他說平夷侯的帽子被你給拿來了,非讓我給他們再送回去,他說以物換物,我一聽,也不敢得罪呀,我就拿回來啦。這事可別讓太師爺知道了。若被他知道了,一追究,我呀輕的挨頓打,重者還許命都保不住。兄弟,你成全我,把阮英的帽子給我。」
  「啊,這麼回事。那好吧。把兜囊給我放下。唉呀!他的帽子放哪了?你等我找一找,一半天我給你。」
  「行,那我先走了。兄弟,可守口如瓶啊。」
  「你放心吧!」
  韓四出去了,趙玉趕忙把兜囊拿過來,他知道這是傳遞暗號。用手一摸底下把那紙條就拿出來了。周景龍寫的,告訴趙玉,在裡邊注意桃花女。桃花女是蔡京的親孫女,她知道麻亞裡藏在什麼地方,咱們現在若把麻亞裡抓住,蔡京的事就真相大白了。趙玉看完了,把這個紙條燒了。吃完了晚飯,掌燈的時候,家將來請石三郎,「太師爺在後邊請您。」等趙玉來到芝蘭室一看,裡邊人全坐滿了。牆上掛著他送給蔡京的那張畫,蔡京坐在中間,今天他的精神格外煥發。他一看石三郎進米啦,「石三郎快坐,就差你啦。」蔡京由打這站起來,一抱腕,「諸位英雄,今天晚上咱們這叫龍虎風雲會,你們大伙到我這來,今天我要給你們引見一個重要人物,這位就是交趾國的軍師麻亞裡,大伙沒見過吧?」
  趙玉一看,這小子是麻亞裡呀。
  「在那邊坐的那位大伙也沒見過,他是洞庭湖君山的總寨主,龍騰,龍霄漢。」趙玉一看,挨著蔡京上首坐著的這個人,四十來歲的年紀,面如鍋底,一對大環眼,頜下一部鋼髯,象搬尖兒去鼻兒的半把鋼針一樣,穿青褂皂,外罩開氅,背後背著鋼刀,手裡牽著一條駒。趙玉心想,這小子怎麼牽著狗啊。
  麻亞裡跟這個龍霄漢全站起來了。
  「各位朋友好!」
  「軍師好!」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蔡京請大家坐下。
  蔡京說:「各位英雄們,我看哪,現在時機已到,諸位盼我舉旗興兵,但而今有一大難關待吾攻破。縱觀全局,吾手中所握兵權,只是部分京畿常備人馬和洞庭湖君山寨龍騰、龍寨主的屯兵,以此興兵,不能成事,唯一可借之力,就是交趾國的外援,但軍師麻亞裡現在我府內不能出城,不能去見哈天棟,我等之事只能是畫餅充饑,而今阻礙麻軍師出城的大障礙,便是朝中呂剛,城中阮英等人,故此我們應該鏟平障礙,保護軍師,我把這叫做『討阮護麻』之戰,此戰首領便是在下,可稱做是討阮護麻將軍。」
  綠袍僧了然說:「太師,既已決心興兵起義,何必再稱將軍,貧僧昨夜思慮再三,斗膽給您起了一個名號,您就叫雄武天子威烈皇帝如何?」
  沒等蔡京回答。眾人一轟而起,都說帝號起的響亮,有幾個人竟然跪倒討封……蔡京喜形於色說:「諸位,此時稱帝。為時尚早,待大功將成,再議此事。目下,且聽我派遣:「我封金翅大鵬蓋世英為討阮護麻大元帥。左軍師是綠袍僧了然和尚,右軍帥是道長南烈門。開路先鋒奚金哥、奚銀哥和石三郎。」其他那些人蔡京也都給他們封了官了。蔡京這就算揭開了造反的第一幕。
  蔡京說:「眾位英雄們,咱們今天晚上這個事,一定要作到保密,守口如瓶,誰若是透漏出去一點,當著大家的面把他抓回來,亂刀分屍。來砑,把酒端進來。」外頭家將端進一盆酒來。眾人把手指刺破,血滴到酒中,這叫歃血為盟以表忠心。蔡京舀出一碗來,「我先飲。」這幫當賊的「咕咕咕」,大伙把酒飲完了,蔡京吩咐酒席擺上。裡邊這幫人划拳行令,開懷暢飲,大吃大喝。「來,喝!喝!喝!」酒喝的差不多了,也有二更來天了。
  這時桃花女站起來,端著酒來到趙玉跟前,「石三郎,咱倆乾這杯,我敬你一杯。」
  趙玉也站起來了,「桃花女,現在你是皇姑了,你的大駕來敬我的酒,我敢不喝嗎!不過我這酒已經喝的差不多了,夠量了。皇姑這酒我怎麼也得喝呀。」這時綠袍僧緊挨著趙玉,兩眼不眨巴眼珠地直看桃花女。桃花女才十七八歲,借著燈光一照,這臉是粉撲撲的,真象桃花似的。綠袍僧在旁邊目不轉睛,定了神兒啦!旁邊還坐著奚氏弟兄,奚金哥、奚銀哥,尤其奚金哥在旁邊看著氣的咬牙呀。
  「啊,桃花生給石三郎敬酒啦,怎麼不給我敬酒呢!」
  無形之中奚金哥有最吃醋,心中有點不快。趙玉全看在眼裡,「來來來,皇姑咱們乾了。乾,乾!」
  這杯酒喝完了。蔡京說:「我看今天就到這兒吧,天也不早了,大家也喝不少了,我們還有事呢。酒不要過多,酒成事,酒也壞事,咱們慢慢有的是時間,以後再喝,大家回房休息吧。」
  這時候大家忽拉下子站起來了。這幫人全往外走。就這轉眼之間,趙玉找不著桃花女啦,也找不著麻亞裡啦。「他們出去了!太快了。」等趙玉出了後廳,這些人全奔前院去了。趙玉安排在府內休息,這屬於蔡京的心腹,把他安排到東跨院。趙玉來到外邊一看,人全都走沒了。他心在想:阮英跟周景龍告訴我,得盯住桃花女,才能找到麻亞裡的住處。今天借這個酒勁,我得找麻亞裡去,因為他們今天喝了酒了,能有漏馬腳的地方。
  趙玉順著過花園往後邊走。他突然發現一個人影,雖然是夜靜更深,男女也能看得出來。他一看楊柳細腰,這是女人走路,是桃花女。一看桃花女進了月亮門,奔那個花園去了。趙玉跟上來了,來到月亮門這兒,剛想邁步往裡來,後邊有人拍了他一巴掌。
  「石三郎,你想幹什麼去呀?」趙玉回頭一看,正是了然。
  「左軍師!」
  「是呀!意馬勒住心猿難伏呀,怎麼著,看上皇姑下?」
  「別胡說八道。」
  「彌陀佛,善哉善哉!」
  「我酒喝多了,我出來過過風。走!咱們回去睡覺去。」趙玉怕他看出破綻來,跟著和尚就回來了。
  老和尚跟他住在一個院。趙玉進屋躺下了,老和尚也吹了燈了。趙玉躺下怎麼也睡不著,不行,我還得出去。我今天一定要找著桃花女。麻亞裡藏到哪,聽說就她知道。趙玉「撲楞」起來,穿好衣服,推開了門。來到了當院。他一聽旁邊屋的都睡著了,裡邊有呼吸之聲。
  趙玉出了東跨院就來到西跨院。他來到兩跨院一看哪,桃花女那個屋子點著燈呢,來到跟前一聽,屋裡沒動靜。他用手一碰這個門「吱鈕」這門開了,沒閂著。趙玉來到屋裡一看,屋裡沒人,把門又給關上了。前邊有一張床,上邊有紅緞子幔帳,紫金鉤倒掛,床上是閃緞被褥。下邊有個大躺櫃,擺著胭粉,都是姑娘用的東西。還有個梳妝台,窗台上擺著幾盆香花,什麼芭蘭香、晚香玉等,在姑娘的牙床上放著一個粉綢子手絹。趙玉納悶:「這丫頭上哪去了呢?她若是沒回來,怎麼掌著燈呢?你說她回來了,怎麼沒在屋啊!」趙玉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順手把手絹拿起來了。這手絹上還繡了一個小桃花,他揣兜裡了。一看那桌子上還擺了一對小鴛鴦,是玉石的。這對小鴛鴦也揣兜裡。趙玉把眼球一轉悠,我呀,讓他們內訌。我不能在這屋裡呆著,得快走。趙玉趕忙出來,把門又給帶上。縱身跳過牆頭,來到自己的東跨院。他來到院裡站了一會兒,在綠袍僧住的那屋子窗戶上「噗哧」給捅了個窟窿,把手絹給塞進去了。他自個回屋去睡覺了。
  綠袍僧是幹什麼的?那是當賊的。眼觀六路,耳聽八面之風。一有動靜,「撲楞」他就坐起來了,「誰?」趕忙把燈點著了,他一看窗戶捅個窟窿,有一個手絹掉地下了。他把手絹就揀起米了,一看這粉綢子手絹上邊繡著小桃花。他一聞,手絹是胭粉味,這是女人的手絹啊,怎麼到我房裡來了昵?誰塞進來的?聽聽外面沒有動靜。綠袍僧把門打開,到外邊看了看沒有人,他又坐下了。這個手絹,看看聞聞,聞聞看看。綠袍僧半宿沒睡覺。「彌陀佛,這怎麼回事?這手絹肯定是桃花女蔡小姐的。怎麼這手絹塞到我房裡來了呢?」第二天蔡京議事的時候,大伙也全採了。綠袍僧不轉眼珠地直看祧花女。桃花盤一看綠袍僧直看她,她也納悶:「咦,這個和尚怎麼直看我呀,我有什麼毛病嗎?」這綠袍僧越看越覺得桃花女對他有意思。
  又天黑了。和尚躺床上,心想:「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那姑娘十七八歲,我都多大年紀了,不會的。彌陀佛,這是你多想了。一更多天了,他聽那窗台「撲楞」,「哼!怎麼又有動靜?」他把燈點著一看,一對小鴛鴦順著窗戶眼塞進來,就擱在窗戶台上了。綠袍僧把這對小玉石鴛鴦拿過米一看,「彌陀佛,怪哉呀,怪哉呀!這對鴛鴦就是有意義的,這是不是桃花女故意給我送的呢?雖說我上了幾歲年紀,長的不怎麼好看,反正我小的時候我媽說我長的有人緣。也許我有人緣,是王八瞅綠豆對了眼了。彌陀佛,也許我老和尚有這份豔福,難道我紅鸞星照命,要走桃花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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