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太監傳旨罪魁漏網 鐵牛落難絕處逢生

  唐鐵牛到府門外去接旨,皇上派來的大太監,要押三個盜玉璽的響馬到宮中去審問。唐鐵牛心裡核計,怎麼皇上要把三個響馬押去審問呢?狀元和阮英還都沒在家,準是他們進宮見了皇上了,皇上覺得案情重大,把響馬押到宮裡要龍樓御審,不是這樣,皇上也不能傳旨啊!對,是這麼回事。
  「我說公公千歲呀,用不用我們幫著把響馬給押去?」
  「不用啦,不用啦,東京汴染城門早就關了,再說街上有不少巡邏的,就不麻煩你們啦。快把這幾個響馬押出來!」
  「遵旨。」
  唐鐵牛吩咐家將,把趙玉、奚金哥、奚銀哥就推出來了。奚金哥一瘸一拐的,被唐鐵牛給打的呀。唐鐵牛說:「把奚銀哥好好給我捆結實了,把他胳膊用鐵絲給他擰上,省得他路上跑了,這個小子會解索法。」大太監說:「他跑不了,你們就放心吧!路上是萬無一失。把他們押走把!」
  大太監押著這三個響馬走了。唐鐵牛站到府門這,一直看著沒有影子了,他才回府。來到客廳,他還在琢磨:這裡頭能不能有事呢?阮英和狀元他們進宮,根據這個時間,有點太快啦。哎呀,不能出事啊?唐鐵牛等他明白過來,再到府門外,人早就沒了。唐鐵牛又回來剛坐在客廳,周景龍跟阮英回來了。
  阮英說:「三哥,這幾個響馬都押好了嗎?我們到駙馬府見了駙馬呂剛了,駙馬說他一會兒就到,他今天晚上要親自審問。」
  唐鐵牛一聽:「什麼?我說猴啊,你再說一遍。」
  阮英說:「怎麼著,出事了嗎?駙馬千歲呂剛今天晚上親自到這,要審問這幾個響馬。」
  「哎喲,可糟糕了。」唐鐵牛氣得在屋裡頭直蹦,「啪啪」給自己倆嘴巴,「可完嘍,這響馬被人家給救走啦!」
  阮英一把把唐鐵牛抓住了。「三哥,你過來。怎麼著,你說清楚,被誰給救走了?」
  「猴啊,」是這麼,這麼,這麼回事。
  周景龍當時一聽,也是大吃一驚。「你看準了嗎?那道聖旨,真是萬歲傳的旨意嗎?」
  「哎,那旨意是一點錯都沒有哇!你們先別問我,我去追。」唐鐵牛一蹦就出大廳了。由打大廳外頭,一跺腳他就上房了。
  阮英在後頭就跟出來了。「同來!下來!唐鐵牛,你要幹什麼去?」
  「我去,我去把這幾個響馬拿回來,我追那個假傳聖旨的。」
  阮英說:「他們走了多半天了?」
  「有工夫啦。」
  「你給我下來,你還能追得上嗎?」
  唐鐵牛又蹦下來。阮英把唐鐵牛叫到了客廳。
  周景龍也說:「三哥,別著急。事也出了,著急也沒用。咱們慢慢研究研究,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哥,傳旨意的那個太監,「你見著過沒有?」
  「哎,沒見著過呀。」
  阮英說:「他那個模樣,你還能認得出來嗎?。
  「他那個模樣,這小子是癟太陽穴,薑黃臉,還有點大下巴。四十來歲吧。」
  阮英在腦袋裡一過,一琢磨:這是誰呢?他們不能不往蔡京身上核計,肯定這又是奸臣做的扣。看起來,這幫響馬不好對付哇!「三哥,算啦,光著急也沒有用。」
  正說話的時候,駙馬千歲呂剛來了。大伙把駙馬接進來,跟駙馬一說,駙馬點了點頭:「看起來,此事確乎來頭很大,一般的人,怎麼能有聖旨呢?起碼說,都是這上層人物。就是上層人物當中,要有聖旨的,也寥寥無幾。咱們估計的不錯,肯定是蔡京乾的。但是,現在咱們沒有證據呀。我看,咱們先出殯吧,劉秀香和蓋嬌娘不能總在府中。就是呆多久,也得入葬啊!叫她們入土為安吧。阮英,長青,你們看如何?」駙馬也是商量的口脗,因為與長青、阮英有直接關係。
  長青跟阮英一抱腕:「駙馬千歲,就依你老人家吧!」
  駙馬說:「那麼明天就出殯吧,人不要再在府中放著了。」
  周景龍說:「多謝師父!」
  呂剛說:「我走啦,天也不早了。等把喪事辦完了,我再到這來。咱們再商量,追究這個假聖旨是誰傳的,要把這個事追出來,那也就真相大白啦。我走了。」
  「送恩師。」
  駙馬爺走了。第二天一早晨,屋裡頭就忙亂起來了。準備了兩輛靈車,上頭是龍頭鳳尾的大棺罩。唸經的和尚老道,有好幾幫;吹鼓手,有好幾撥,換班吹。府裡頭,家奴院公、丫鞋婆子,全披麻戴孝。就是小八義弟兄們,馬鞭上也都拿白布纏了。外頭,家奴院公們舉的那個紮紙活,起碼就占了一趟街。雪花銀柳,金童玉女,什麼車馬牛驢,還有那樓台殿閣。那年頭,沒有冰箱,彩電,要不然連冰箱彩電都紮上了。頭前有家奴院公,還有官兵開著路。後邊是兩輛靈車,小八義弟兄就跟隨在後。狀元府的女眷們,全坐著車,鐵金定,鄭翠萍,陳清秋,齊愛蓮,這些人在車上哭哭涕涕。頭前吹著哀樂,這個車隊就直奔西門來了。這行靈柩隊伍,有五百多人。
  出了西門,就簡直往西走。在城裡的時候,看熱鬧的很多,剛一出城也有圍觀的不少人,等他們走出老遠擊啦,就路靜人稀了,前面是遍野荒郊了。狀元府早就派出去人了,把坑已經早挖好啦。
  他們的靈樞隊伍還往前走著呢,就看在旁邊的樹林子裡,「嘩--」出來有二三百人,個個拿刀槍棍棒,當中為首的就是金翅大鵬蓋世英。手裡拿著一對護手鉤,他把護手鉤往左右一分,嗓音洪亮衝著前邊靈柩的隊伍,他吶喊了一聲:
  「呔,叫你們南路招討使阮英眼前答話。」
  這靈樞隊伍就不敢走了。前邊出來這麼些群賊,整個站了一排,把隊伍給擋住了,趕忙稟知阮英。阮英就來到了前面,由馬上跳下來,單刀沒亮。阮英站到金翅大鵬蓋世英的面前。
  「蓋寨主,但不知叫我阮英有阿話講?」
  蓋世英說:「阮英,我還是當初那句話,你把我女兒的靈車留下,我要見我女兒的屍首。」
  「大寨主,我也是當初那句話:不行!那是我嫂嫂,馬上就黃金入櫃,入土為安,我們就要下葬了,怎麼能把屍首交給你呢?」
  「阮英,你今天若把靈車給我留下。咱是兩來無話,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女兒靈車留下,休怪我蓋世英不仁。」
  阮英說:「那麼你想怎麼樣呢?」
  「那我就要……來呀,搶靈車!」
  他吩咐一聲,兩旁這些賊,「嘩--」就上來了。阮英也趕忙傳令:「殺!」阮英眼睛都紅了,「怎麼,你們敢搶靈這還了得?」阮英一想:今天就跟你們決一死戰啦。
  這幫當賊的裡頭,有綠袍僧了然、奚金哥、奚銀哥,包括阮英的師弟趙玉也在裡頭呢。唐鐵牛一看,現在驗證了,聖旨是假的,他們都在這呢。這裡邊還有韓芳、韓亮、青蠍子杜剛。這些人一擁而上,就跟官兵殺到一處。齊愛蓮、陳清秋、石長青、花雲萍、徐文彪等都亮兵器,跟響馬戰到一起。
  今天,要是把他們打退,棺槨就能夠下葬,給她們入土為安,弄不好,靈車就被他們搶走了,那我們也太丟人啦。阮英今天也豁出個去啦。周景龍後邊有安排,他叫大哥尉遲霄、二哥孔生、大嫂鐵金定和妻子鄭翠屏,帶領一些官兵,前面開路,同時又命人回去調兵。
  前邊殺得死屍橫躺,鮮血片片,這響馬死的也不少啦。小八義弟兄的身上,有的也帶傷啦。唐鐵牛看著:我把他老奶奶的,這賊人來的也不少啊!奚金哥、奚銀哥我打不過他們,我得找一個沒能耐的去打。不管怎麼樣,我得抓住一個,打死兩個,我好將功折罪呀!你別看我狀元兄弟和阮英沒怪我,我心裡總覺著不是滋味。唐鐵牛一看:哎,那有個女的,我跟女的打准行。對,我就對付她。唐鐵牛把鐵棒槌拿出來,他就蹦過去了。
  「呔,咱倆嘎拉嘎拉!」
  這個女的,不是別人,正是桃花女今世貴妃蔡小紅,手裡拿著一對鴛鴦寶劍,一看前邊來了個矬子:「我的媽呀,你怎麼長得這麼難看呀!你給我站起來。」
  「放屁!我就這麼高,還往哪站?我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呀,人稱桃花女,我叫蔡小紅,你叫什麼名?」
  「我姓唐,叫唐鐵牛,大號唐永豐,外號金錢豹。聽說過沒有?三將軍。我告訴你說,一個女流之輩,你只能描鸞畫鳳,你還能打仗嗎?今天你看見設有,我們來多少官兵啊!你們這幫人,一會兒都把你們斬盡殺絕。你是個女孩,趕快服綁。你要是不服綁,我就把你打死。聽見沒有?」
  「嘿喲,你真是說人話也不看時候,你不看看你姑奶奶是誰嗎?」
  「嘿嘿,你只不過是一個女賊唄,你姑爺我也不在乎你。」
  「什麼話?」
  「你什麼話?」
  「我是你姑奶奶。」
  「我是你姑爺爺。」
  「小子,你胡說!」
  「一點不胡說,姑奶奶姑爺爺就是兩口子。」
  「喲。你看劍!」
  蔡小紅「刷」的一劍奔矬子刺去。唐鐵牛連躥帶蹦,跟蔡小紅就戰到一塊了。你還別說,桃花女一看這矬小子,他那個棒槌沒看如何,他這一蹦可真夠戧,他把你忙活的心沒底。
  蔡小紅跟唐鐵牛這正打著呢,聽有人嚷:「小姐,別害怕,有我們哥倆幫助你。」唐鐵牛一看,正是奚金哥、奚銀哥。哎喲我的媽呀!這倆小子要是把我抓住,我還好得了嗎!「小子,別看你們人多勢眾,來多少,我抓多少。」唐鐵牛還吹呢。說著話,這哥倆就過來了,擺刀剁唐鐵牛。唐鐵牛招架了兩下子。心想我可不能再打啦,他們仨合一塊兒,我還能打得了嗎?我呀,撒丫子快跑吧!唐鐵牛是連躥帶蹦,往西邊跑了。
  奚金哥看見唐鐵牛,眼睛都氣紅了,非把這矬小子抓住不可。連蔡小紅也說:「一定把他抓住,這小子太壞了,剛才他找我便宜。」奚金哥說:「這是他們狀元府最壞的唐矬子。追!」
  唐鐵牛在頭前他上樹了,由這個樹蹦那個樹,由那個樹蹦到那個樹。他怎麼也拉不下這三個人,奚金哥、奚銀哥都是飛賊,蔡小紅別看是女的,那腿上功夫也不善哪,就全跟上來了。唐鐵牛為什麼上樹呢?他心想:我在高處裡,遠處的弟兄還看不見我嗎?他心裡也想:你們都瞎呀,怎麼不來救我呢?他沒想,那離這有多遠,並且眾人都在廝殺。唐鐵牛在樹上,正往前蹦呢,桃花女在身上拿出一條走線飛抓來,對準了唐鐵牛就扔上去了。「啪」,把唐鐵牛前邊那個大帶就給抓住了,飛抓像個人手似的。一見東西它自己就扣上。「咔叭」,唐鐵牛一看,「哎喲,完啦!」唐鐵牛這陣兒把鐵棒槌早就掖在屁股上了,他心想我用勁兒把
  她飛抓給它拽折了吧。那能拽得折嗎!唐鐵牛一抓這飛抓的繩,他想拽折,人家下邊一使勁,「下來!」唐鐵牛就被人家給拽下來了。「撲通」「玩完啦!」奚金哥、奚銀哥人家哥倆,兩三步就躥到跟前,把刀一舉:「別動!唐矬子,動一動就要你的命!」
  「別張牙舞爪的,大將軍常勝常敗,勝敗乃兵家之常事。人這一輩子,管騎馬管跌跤,磕磕碰碰那都是有的。你就是把我抓住殺了,我死了感覺也光榮,我這叫為國盡忠。再說,你們好幾個人把我抓住,算什麼英雄?」
  「銼小於,死到臨頭啦,你還在這吹牛腿呢,把他綁起來!」
  奚金哥在唐鐵牛身上解下大帶子,就把唐鐵牛給綁上啦。桃花女把飛抓揣在身上。
  「二位義士,把他宰了吧!殺完了我們再過去看看去。」
  「對。唐矬子,我要想殺你,我手起刀落,你腦袋就掉了。」奚金哥說,「我還不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你,因為你太壞。你不是說了嗎,給我準備那個什麼『外五刑』,什麼『皂王爺上天』,還『交朋好友』、『洞房花燭夜』,又是什麼『無女散花』,你小子那幾招挺損。你不是沒給我用上麼,這回我給你用上!」
  唐矬子一想:我那是卟唬他呀,這當賦的可是賊狠賊狠,他要把那幾招真給我用上,那就把我折騰死了。「小子,你隨便。」
  「唐矬子,你願意在哪死吧?」
  「給個痛快吧!」唐矬子也知道,弟兄們一個也趕不來了,我已經離他們很遠了。
  奚金哥說:「你走不走啦?要不走,我這陣兒沒工夫再給你動刑了,我就在這送你上西天吧!」
  唐鐵牛一看,前面有棵大樹。他一核計,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今天就這麼被他給殺了嗎?「奚金哥,我打算方便方便。我已經要死的人了,我沒別的要求,我想拉屎。」
  奚金哥說:「你怎麼那麼些事啊?」
  桃花女一聽:「唉。真噁心人。矬小了,你要死了還這麼囉嗦。」
  「那怎麼的?我方便方便還不行?」
  「好好。」奚金哥說,「行。你就在那吧,我們看著你。」
  「你綁著我,我怎麼方便?那你把褲子給我解開。」
  奚金哥這個氣呀。「我給你解。」奚金哥給他解褲子:「你就在那吧,挨著大樹那。」奚金哥跟奚銀哥都站到樹外,桃花女也在旁邊。
  「哎,我說那女的,我是男子,我在這方便,你在那好意思嗎?」
  桃花女被他說得臉都紅了。我的媽呀,這小子真損。「你們倆在這看著吧,我走啦。」桃花女走了。
  奚銀哥也說:「哥,一會兒你把他殺了就算啦。我也到那邊,看看情況怎麼樣。」奚銀哥跟著桃花女也走了。
  奚金哥把刀在手裡壓著。 「矬子,怎麼樣了?」
  唐矬子也就蹲到那了。他心想:我磨蹭時間,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哎呀,唐鐵牛啊,我還不到三十歲,真就死了嗎?他正在這蹲著呢,他哪有大便。樹後頭有人說話:「不要手紙嗎?」
  「啊,誰?」他回頭一看,由樹後走出來一個要飯的老花子來。手中拿著打狗的棗條。
  「哎喲--」唐矬子認識,「老朋友,你可來了,快救我,外邊那小於要殺我。」
  「唐將軍,我是要飯的,我哪有能耐,我能救你嗎?」
  「哎喲,您有能耐,您上前把他趕跑了就行。您兒子找著沒有哇?」
  「沒有哇!要找著我還能這個樣子嘛!」
  「唉!老爺子,您少說別的吧,快救我的命吧!」
  「唉,我從來也沒打過架呀。我就過去看看吧。打不了他,我還不會跑嗎?」
  「老爺子,最好您別跑。」唐鐵牛這看著,這要飯的老花子就來到奚金哥的跟前,奚金哥這陣,他擺刀剛想過來,這個老花子已經出來了,把奚金哥給迎住了。
  「啊,老花子走開!你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嗎?他呀,是我最大的仇人,我一定得把他殺了。你走開!」
  「別,別,別,大天白日的,他是做官的,你殺了他,不怕擔罪嗎?」
  「老花子,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不能隨便殺人。這麼著吧,我已經趕上啦,你就高抬貴手吧!怎麼著我也不能看著你把他給殺了。」
  「我說老花子,你活膩味啦?你是不是想給他當個墊背的?那我就先宰了你。「刷--」奔老花子就是一刀。
  老花子一閃,他連著好幾刀。別說殺老頭,連身邊他都靠不上。奚金哥者都沒看清楚這老花子是怎麼躲的。哎呀,這老傢伙夠快的啦!奚金哥一想:我怎麼能跟他在這戀戰?唐矬子在後面他要跑了怎麼辦?我這回怎麼也不能把唐鐵牛給放了。我用刀殺不了這個老小子,我用緊背低頭連珠弩吧。他一低頭,「啪啪啪」就迸出三根弩箭去。這三隻弩箭,奔著老花子就打來了。這老花子不慌不忙,穩穩當當,身子往後邊一仰,就躺到地下了。奚金哥這三棵弩箭打空了。奚金哥還沒等緩過勁兒來,這老頭多快呀,他是施展的草上青蛇的功夫,躺地下兩隻手支撐著地,兩個腳後根一使勁,就像蛇躥一樣,就躥到奚金哥的跟前了。手裡的那根打狗棍子根本沒扔,「啪!」照著奚金哥的左腿,就打過來啦。「哎喲!」正好打在奚金哥左腿那個麻筋上,疼得奚金哥倒退了好幾步。
  「老花子,你是什麼〕?」
  「我問你是什麼人?」
  「我人送外號鑽雲燕子,我叫奚金哥。老匹夫,你敢跟我動手?」
  「孩子,我是你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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