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劉姥姥為媒申舊約 王嬤嬤下定話奇緣
話說劉姥姥站在門口,要等周瑞家的回了才敢進來。不想王夫人聽了寶釵的話,就叫玉釧兒出去叫他。周瑞家的聽了,就把他帶進門來.王夫人見劉姥姥帶著板兒--已成人了,身量不高,挑著兩個筐子,一個小包袱兒,不曉得是何東西。進來,就放在旁邊。
那劉姥姥見了王夫人,說了聲:「太太好呀。」就跪下去,要磕頭。王夫人忙叫琥珀攙住他,才說道:「咱們是老親戚,況這般年紀,如何使得?姥姥你可好。」問了,隨讓他坐下。平兒就走進來,那知劉姥姥已見過平兒了,是平兒叫周瑞家的領他來的。李紈聽見信,也來了。劉姥姥才問寶釵好,又問平兒。見李紈進來,忙就來問。逐一見過,就開口道:「怎麼那位待人寬厚的老太太就去世這麼幾年?在鄉里住,一點空兒也沒有。我跟我女婿又到河南去了一趟,舊年冬天才回來。想著太太們,來請安。鄉間沒一點好物兒,這是自己的大麥推的攆攆轉兒,園子裡結的杏子、桑椹,還有才見影的芸豆角兒。可是土物兒,求太太嚐一嚐,就算我老婆子孝敬。望太太可別要笑。」王夫人聽說攆攆轉,不懂得是何食物,就叫:「拿來我看。」周瑞家的就連筐兒提過來,上頭籠布蓋著。開了廠看,只見青帶著黃的一條條兒,連他也不認得。王夫人見了,便笑著問劉姥姥道:「你來罷了,又費這麼些事。但是這攆攆轉怎麼吃法?」劉姥姥說:「這是極好吃的。著上麻油,調了黃瓜菜,用些清醬,再著點蒜,如有肉絲兒,」這是妙極的了。」旁邊聽話的丫頭們皆抿著嘴兒笑,王夫人便叫收過去。轉向玉釧兒說:「咱們吃飯時,也嚐嚐他這攆攆轉的味兒,叫廚房把應拌的作料,「皆預備下,就炒盤肉絲子給劉姥姥,叫他吃。」玉釧兒答應了,吩咐柳家辦去。
王夫人叫周瑞家的將板兒領到外頭,叫周瑞照應去。就留劉姥姥坐了說閒話。問他:「今年麥子可好?莊稼雨水可好?」劉姥姥說:「今年雨足,大田甚好。麥子受點黃疸,有七八分收成,也算夠了。」史湘雲、惜春也來瞧他,已見過了。史湘雲就怄他道:「姥姥,你那年說的那南瓜,如今想必越發大了?」劉姥姥道:「姑娘可是不知俺們種莊稼的事呀!這時候瓜才伸蔓開花兒,結的鈕鈕大就算頂好了。」用手比著,說:「那裡有這麼大?」一屋子人皆笑了。
說著就擺上飯來,兩桌兒坐下。王夫人將雞絲肉絲及各樣作料拌了攆攆轉,吃了一兩口。誰知這麥皮兒總去不淨,著實難咽。就遞給寶釵說:「你積福替我吃了罷!」寶釵就接去吃了。座上有吃三五箸的,有吃半碗的。劉姥姥拿肉絲子拌了兩碗,通吃了。王夫人又把碗金銀蹄兒送給他,盛了兩碗大米飯,讓他吃。他連肉同飯,又吃盡了。旁邊丫頭只是笑,倒是史湘雲、惜春愛吃這清香味兒,澆了蘑菇的麵筋素鹵子,每人倒吃了一碗。
不多會,大家吃了飯,洗手漱口,喝過茶。巧姐走進來瞧他乾媽,見了甚是親熱。王夫人問奶媽說:「巧姑娘吃過飯了?」奶媽說:「早吃過了。有點活計,作完了才來的。」劉姥姥就把他帶的小包袱兒拿過來打開,取出河南烏綾包頭四個,頂機棉綢二匹。笑看向王夫人說道:「太太,這點微物,不敢說送巧姑娘韻,求巧姑娘賞賞人罷。」王夫人道:「你過於費事了,倒叫我心裡過不去。既是給乾女兒的……」便向平兒說:「你收了去,叫巧姐兒可謝你乾娘。」巧姐果走來福了一福。劉姥姥說:「可擔不得姑娘的禮呀!」就忙忙的哆嗦了哆嗦,還了一拜。把個史湘雲及玉釧兒通笑倒了。惜春拿一杯茶,也笑灑了。
漸漸天色將晚,王夫人叫平兒領了劉姥姥到他房裡去睡。原來新置了個莊子,璉二爺帶著旺兒、烏莊頭查地去,沒在家。當下平兒同劉姥姥到了自己屋裡,因感劉姥姥情,十分親熱。巧姐亦甚敬重。掌上燈來,叫小辦重新擺上炕桌,把他現備的碟子端上來,請劉姥姥喝甜酒,還有八碗菜,好吃夜飯。又用托盤擺了四大盤菜,一大壺酒,兩樣點心,一缽子飯,托周瑞家的送到周瑞處,給板兒吃。--皆是平兒不忘報處。須臾吃罷,巧姐跟他嬤嬤到裡間兒睡了。平兒就合劉姥姥同炕兒睡。喝壺茶,也就脫衣躺下。
你道劉姥姥這回真個空來瞧瞧嗎?原為著那年周家說的巧姐兒那頭親事,雖有約言,究無實際。周家秀才在張越存下第這科,卻中了二百二十一名舉人。雖然會試不中,卻興勃勃要提這門親。因劉姥姥原媒往河南去了,候他回來,累次去說。劉姥姥礙著侯門高大,不肯就來。挨的實在無可如何,才走來。又不敢在王夫人前說。本合平兒相好,又此事是平兒許的,遂在被窩裡將這件事細向平兒說了。又說:「周家此刻已是舉人,這官一定做的。況當日璉二爺親口許過的事。我是原媒,所以來問一聲,叫他何日卞定,他要擇日就娶哩。」平兒道:「姥姥放心,這事准的。上年有替巧姐提親的,我家二爺皆辭了去。新近又有范大人家來說,」老爺回說已許過人了,又辭了去。這事據我說,等我明日求寶二奶奶,替太太跟前提一提,看了口氣。姥姥你再說好嗎?」劉姥姥道:「好極!」說著話,有年紀的人就睡著了。
到第二天,平兒果然將此話向寶釵說了。寶釵說:「很好!我今兒就替問一聲。或者太太就先提起,也是有的。」劉姥姥的早飯,就同平兒、巧姐一堆兒吃了。寶釵得個空,見了王夫人,就將平兒說的劉姥姥來意訴了一遍。王夫人道:「這是當日許定的,老爺昨日還說:「巧姐兒事周家也不提起,我這裡辭過好幾處了。」劉姥姥既為這事,留他住一兩天,璉二爺回來回老爺,、叫他下定就是了。你就同平兒說與他,省得張張揚揚的,叫巧姐兒聽見,又要哭哩。」寶釵說:「曉得了,待媳婦告訴他。」劉姥姥得信,.心中甚喜,就在榮府住著,等璉二爺回來定局。
卻說芝哥兒事,寶釵與王夫人議定,即轉求薛姨媽向梅宅去求親。梅翰林十分肯的,有何費事?幾句話就說定了。覆王夫人信,就擇了八月十二吉日,通柬下定。
五月底,賈璉看地到家,回了賈政,就用八千兩銀子將這種地來置了。見過王夫人,請了安,歸到自己房裡,與平兒說會別的話。平兒就把劉姥姥這節事說了,隨說:「他還在這裡住著,太太叫等二爺來才定主意哩。」賈璉道:「這事當日親口許的女孩兒家,豈可改口?倒不在他舉人不舉人。」過了一日,璉二爺回了賈政、王未人,又到東府裡也說了,將巧姐兒就許了周舉人。
劉姥姥回去時,王夫人給了兩匹綢子,拾兩銀子,兩筐子茶食,一筐子蒸食,還有兩塊鹹肉。平兒私下又給了他兩件小衣裳,兩包雜樣果子。給了板兒兩弔京錢。僱了車,送他回去。
劉姥姥將這信給了周家,周舉人滿心歡喜,就在六月內把定下了。劉姥姥披著紅,又來了四個家人,聘禮亦甚豐盛好看。榮府加意管待,賞賜優隆。劉姥姥分外又披了一匹紅,給了四兩銀子。歡喜的不知怎麼樣的。從此巧姐就定給了周舉人,等他擇日迎娶。不題。
卻說王夫人從七月半前,因疼寶玉,要在芝哥兒的親事上從厚卜定。與寶釵每日商量。打點了一隻似碧不碧的冠頂古五簪兒,這件東西說自聖府得的,簪頭內有自然觀音一尊,就是那老匠辦出來的,實為累世傳家之寶;配了件避塵珠鑲的面花一朵,是史老太太遺留的。這兩樣用紫檀木匣,用玻璃罩好,座子也是紫檀的,蜀錦掛了裡床,最是鄭重。外則珠花四對,珠箍二付,金項圈二件,是珠子寶石鑲的;金鐲四付,玉鐲四付,珠挑二對,貓兒眼舊梅花樣簪子二隻;祖母綠旁枝二朵,又配了幾樣金首飾,這是王夫人及寶釵的東西添著辦的。各用匣子裝妥。綾羅綢緞分出花樣,配成四十套。貂灰銀狐各樣皮張,每樣有二十張的,有四十張的,皆用楠木盒子裝好。外頭卻瞧不出來。
正商議著要請探姑娘回來看可使得使不得。忽周府著人來報喜說:「探春於七月十二日添了一個兒子。」原來探春嫁後,此是頭胎。王夫人聽了甚喜,重賞來人。隨即備物替探春送去,這也是娘家必不容己的。到了洗三送禮添盆,較他人更加一倍。周府送喜果、彩蛋,亦不可少。乳名叫全哥兒,學名體仁。王夫人親自看了兩遍,這就接不成到家商議事了。
周舉人家送過吉書。擇了大利月九月初六日,不將,又自迎娶。-榮府又忙著打發巧姐出門。
說著就到了八月十二日,芝哥兒下定吉期。璉二爺、蘭大阿哥分派眾家人,押著放定禮物,一抬一抬的去了。隨後王夫人坐了四人大轎,帶著琥珀、玉釧兒、鶯兒、麝月四個丫鬟,周瑞家的、鄭華家的皆坐了大鞍後趟車兒跟著。又派七十四、焙茗兩個隨轎:派人抬了衣箱、擔子,著家人周瑞、李貴騎馬照應。又用轎車兒派李貴家的同王嬤嬤隨著定禮先去。不多時,就到了梅宅。王夫人起身時,就請了薛姨媽。兩下一齊到了門前。
今日梅翰林家懸花結彩,王夫人轎到,就一派笙簫鼓樂,在門口吹打起來。鄒夫人請了聞翰林的夫人秦太太過來作陪。定禮擺在內堂,金珠耀目,玉帛盈庭。王夫人轎到二門落下,玉釧兒、麝月扶著王夫人走出轎來。薛姨媽已在二門口候著。只見裡面走出位夫人來,年紀約五旬上下;鄒夫人亦隨後接出。王夫人讓薛姨媽先走,薛姨媽不肯。讓了半日,到底薛姨媽走了。眾位太太見面皆拜了,沒多說話,就讓著進來。
轉過大廳,便到後面上房,竹簾高卷,寶鼎微薰,鋪陳華麗,桌椅鮮明。王夫人候著薛姨媽行禮,薛姨媽道:I:在門外站著不便,盡著讓我先走了。今日你是新親,我如何僭得?也叫主人少裡過得去。」王夫人聽了,遂先替薛姨媽拜了拜,然後登氈,要與秦夫人見禮。秦夫人執晚親禮,不肯平行。讓了一回,方才彼此行了。又替鄒夫人見禮道喜。薛姨媽亦過來拜見。遂讓王夫人上坐,秦夫人陪了。薛姨媽係老親,就挨著王夫人坐了,鄒夫人下陪。
丫鬟端果茶來,喝了兩口,就倒了。茶用蓋杯端上來。王夫人接了謝過,也就同眾喝了。便叫老媽傳話:「替親家太爺道喜請安。」一位有年紀些的答應去了。回來帶個小廝,在門打千說:「小的老爺替親家太太請安。」又打了千兒道喜。王夫人站起身來謝了坐下。秦夫人道:「老親家太太安。這兩月因家間有些俗事,總未會著。今日這府上喜事,邀來奉陪。老太太臉面越發滋潤了,想是喜色映出來的。」王夫人道:「為小孫事,起動太太,我心甚是不安。沒別的說,回來借我們親家太太的酒,多敬一鍾,算我奉酬罷。」鄒夫人道:「酒備的很多,只求諸位親家太太賞臉。」說著就催席了。
梅翰林叫了新到的小班兒昆、弋兩腔,就在大廳院內打了座地平戲台,廳上掛了竹簾,在內擺了兩席酒,就著僕婦來請。鄒夫人說:「且慢些!」向薛姨媽說:「可叫二奶奶領月娥出來上拜才是哩。」薛姨媽說:「很使得。」話才說完,早見四個丫鬟,跟著月娥小相,隨寶琴走進門來。寶琴請了王夫人安,就說:「甥女給姨太太磕頭道喜。」王夫人連忙拉住,說是「同喜呀!」兩個丫鬟在地氈上又鋪了紅氈,-娥遂站在紅氈中間,拜了拜,就行下禮去。
王夫人受了一禮說:「這就是了。」仔細一看,月娥身量雖未長成,舉止卻甚穩重。儀容端麗,態度溫柔。將月娥拉起來,笑著說道:「你可是我家的人了!」便叫琥珀、鶯兒,把禮用紅氈墊了盤,端將上來,擺著:珊瑚簪子一對,脂玉扁簪二隻,珠花二朵,金鳳斜枝花一對,金戒指二付,玉戒指二付,寶石三鑲墜子二付,赤金三環墜子二付,尺頭四匹,縐綢八匹。鄒夫人站起身來謝了,又叫月娥再謝。王夫人拉住了。又喝了一杯茶,寶琴領著月娥出去。
隨即響起台來催席,王夫人、薛姨媽、秦夫人、鄒太太帶著僕婦、丫鬟皆出到大廳席上。外頭吹打著,鄒夫人就送酒安坐。讓了王夫人首席,秦夫人陪了;薛姨媽次席,鄒夫人陪了。王夫人回敬了酒,大家遂一同坐下。梅翰林管家王元家的拿著戲單,帶著個十歲的小旦,上來點戲。那小旦先磕了頭,站在一旁,舉筆伺候。一隻手拿著笏板,預備寫戲。讓了半天,王夫人點出《一門五福》,薛姨媽點出《宮花》。皆不過是吉慶戲兒。吩咐隨後檢他班內得意戲隨便唱就是了。參了台,謝過坐,響鼓點鑼,這就開台做戲。周瑞家的獻了例賞,斟酒端碟,一齊伺候。
鄒夫人吩咐:「讓管家娘子同眾小泵娘們去吃飯。」跟王夫人的換替去吃。不多時撤了酒碟,端卜菜來。鄒夫人又起席安菜,薛姨媽席上亦安了菜,重新斟上酒來。秦夫人同王夫人說了回南邊事體,又說了回各家親友的往事。又喝了兩巡酒,上過四個菜,抬上燒割桌子來。吃了燒割,周瑞家的叫人搭上戲賞的桌子錢來。貼旦謝了賞,收下錢去。又端上碗菜來,只見跟王、薛二位夫人的人,皆上來謝飯。鄒夫人說:「不知吃飽了沒有?求擔待些!」席上點心三道,王夫人說:「酒夠了,吃飯罷。」鄒夫人就叫人端飯。
須臾飯畢,漱了口,就起身,仍到後邊上房喝茶。梅翰林處備了文房四寶,古詩二部,《文苑英華》四套,靴帽機帶,尺頭四匹,赤虎雙扣脂玉帶頭一件,漢玉鎮紙二事,定磁硯水壺一件,宣爐一座。做芝哥兒回禮。重賞家人,先打發飯,就去了。再說王嬤嬤,今日是他哥兒的喜事,得了梅府厚賜,他又專席相待,心裡著實歡喜。就來鄒夫人跟前磕頭,遂說道:「老婆子蒙親家太太這番賞臉,又賞老婆子多少東西,實在的心裡感激,磕破了頭也盡不了老婆子意。」鄒夫人見他醉了,遂用話安慰他道:「老嬤嬤,.你是個有造化的。聽說你帶的這個哥兒,不到十歲就能詩做對。將來怕不大成嗎?老嬤嬤,你那福還享不了哩!今日沒什麼可口的,物禮又薄。老嬤嬤你可包涵些。別笑。」王嬤嬤說:「親家太太說那裡話!老婆子實在沾恩大了。親家太太不過是看我家哥兒,才厚待老婆子哩。若說我這哥兒,實在聰明可喜。模樣兒也沒人比得上。這不是老婆子偏愛的話,要不信,就問問薛姨太太便是了。」鄒夫人又用話撫恤了兩句,他又說道:「還有奇事呢!愛上姑娘生時拿著金如意,我家那哥兒也拿了一塊無瑕的美玉。這是天生一對兒,白頭相守,一輩子富貴榮華。才真是滿堂金玉哩!老婆子還要吃親家太太的酒哩。」
王夫人見他說話太黏,聽去還是吉慶話兒。遂站起來向薛姨媽說:「天也是時候了,咱們謝謝親家太太,該回去了。」薛姨媽遂亦站起來,先替秦夫人拜了,後又謝了鄒夫人。遂轉過大廳,出外院門。在二門口又行了禮,上轎簇擁著去了。薛姨媽上了車,也先後走去。秦夫人、鄒夫人同回上房,喝茶不題。
王夫人轎快,先到家。進府門,回至上房,賈政即迎出來了。王夫人先替賈政道喜。史湘雲、惜春、李紈、寶釵、平兒皆來替老爺、太太道喜。寧榮兩府男女,皆來磕頭。賈政、王夫人吩咐:「免了。」芝哥兒亦穿了新衣,來替賈政、王夫人磕頭。賈政笑的什麼是的。王夫人摟在懷裡,說:「我兒有了丈人,該用心唸書了!懊替你爺爺爭氣。」芝哥兒又要替史湘雲眾人磕頭,皆拉住了。他偏重新跪下,到底替寶釵磕了頭,才罷了。一屋子人無不是笑。王夫人同寶釵,一時想起了寶玉,二人皆瞪了瞪。
忽外面走進賈珍、賈璉、東西兩府的姪兒、孫子等輩,一群人來,朝上磕頭。賈政說:「你們皆同喜的。也不讓阿哥們坐了。大伙兒遂各出去。賈政說:「梅親家處回了多少禮物來,該交給媳婦收了。」王夫人就叫人替寶釵房裡送去。
正說著薛姨媽也進來了,先道喜。王夫人說:「且不謝媒,容改了一天罷。今日姐姐可著實受乏了!」薛姨媽道:「逢這樣喜,那來的乏。」喝杯茶,就回家裡去了。李紈、寶釵、平兒、史湘雲、惜春亦各歸房。
賈政正問王夫人席上事,玉釧忽回:「林管家有事要見老爺哩。」賈政即走到書房來。未知所稟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