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父憐子帶淚求神 婦勸夫捨身立戒
話說聶壽椿見百福夫婦,被雷擊的那樣,一陣心酸,昏倒在地。此時鄰家來觀者,忙將壽椿扶起,盤其雙膝,在他後心拍了數下,壽椿待了腯音頓。飯時候,方才吐出一口痰,漸漸甦醒。睜眼又見其子之狀,不覺放聲大哭。鄰人勸道:「聶老爺子不必如此,你想他兩口子,怎樣待你還恨不死個人,者是現時現報。你就該多念幾句佛,竟是疼起他們來。」也不知是明白,也不知是傻。要不就是老糊塗,痛論。壽椿道:「者是吾親生孩兒,不知費了多少幸勤,擔驚受怕,幾乎沒有連他娘命搭上。到了後來,又不知花了多少錢,方給他娶妻成家。為人子者,奚不念此。總不是你們養的,會說者宗現成話。要是設身處地,就不者麼說哩。」父母愛子,人人如此,何為子者多不知也。鄰家道:「人們好言安慰你,者老頭子不想是非,反埋怨吾們。你者個兒子,待你是好,多生者麼幾個,早將你餓死了。你忘了兩家關門的時候?在那大街上哭哩。」
正說之間,天上又起黑雲,那霹靂仍不住聲,聽著就像在十間房那一塊的。使其父又為之一驚。壽椿兩眼流淚,跪倒泥中,禱告雷神道:「雷神雷神,千萬留著吾那小兒罷,比他哥哥孝的狠。況者半年較那半年更好,就是少有差池,還求你老人家格外施恩,不用合他一般見識。說了者幾句話,不知磕了多少頭,將天靈蓋全都磕破。親之愛子如此,子之孝親當何知。看了看黑雲,漸少,霹靂漸遠,老頭子爬起來,不管深淺,不論泥水,箭直的跑到十間房來。只見次媳周氏在灶前跪著,忙問道:「百祿呢?」其問甚切,其心甚慌。周氏道:「飯後出去至今未回。」老頭子聽此,打了一個寒戰,恐怕被龍抓去。可巧百祿者時回來,方才放心。百祿見周氏跪在灶前,兩眼通紅,遂問道:「你者是做甚麼?」周氏道:「你還不知道麼?咱哥哥被雷摘去兩耳,咱嫂子被雷拔去舌頭。」百祿道:「那是聽老婆話的報應,吾又不好聽老婆話,婦言非盡不可聽也,亦顧其婦之何如耳。你害的甚麼怕?吾若聽你的話,只怕你的舌頭也沒有了。」雷已震耳,仍拍門不醒。周氏道:「你不用說者扭著心繫子的話,快給老爺子弄點麼吃罷。他老人家上那院裡去,還未吃飯哩。」百祿到了街上買了一點點心,打發老頭子吃。老頭子何從吃的下去,強挨了一點,便臥床上睡去。
周氏向百祿道:「者幾天吾麼也不想吃,覺著心裡挺滿,願意吃點酸的才好。」話裡有話,先下勸孝引子。百祿道:「好麼是要養個兒罷,要兒作甚麼。人家說:『是男母吃酸,是女母吃甜。』者不事那個事麼?」正要你說者個。周氏聽此不覺落淚道:「淚從心滴。你就早存下幾百銀子罷,不然,有趕出你去的人了。」不孝榜樣,後必效尤。百祿道:「者是麼話?」傻小子。周氏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不問你的心,你還來問吾哩。」孝感孝則必生馨兒,不孝召不孝,則必生逆子,苟欲子孝,當先孝親。周氏勸夫改惡者,早見及此矣。百祿聽此大怒,你以良言為可從,及起大怒。不懂好死極。擢著周氏頭髮,打了個不用題。道:「將老爺子趕出去罷,不然,你又說吾貪圖銀子哩。」周氏道:「你不怕雷麼?」非故作驚人語,周氏心上早有一天。百祿道:「你拿者話嚇唬誰不成?一言未華,光的一聲,就是一個雷。痛快之至,亦周氏勸夫孝心所感之驗耳。將他擊倒在地,七竅流血。世間不孝之子,未被雷擊者,亦時候未到耳。可怕可怕。壽椿夢中爬起,揉了揉眼跑出來,見百祿橫臥在地,又哭起來。周氏也哭,等了片時,百祿忽爬起道:「你們不必哭,者是吾不孝之報,通說了。從今以後,再也不敢了。」者時那雷又連連響了數聲,彼雖回心,恐其志不堅,故再重重振醒。方才漸遠。
周氏跪在百祿身旁道:「你真正改了麼?」百祿道:「改了改了。」周氏從屋中拿出一把剪子,將自己手指剪下一個,說道:「以此為證,世盡是婦,那有不孝男子,可旌可敬。你心中若有不明時候,一看吾手,你就想起今日。」周氏亦恐其志不堅持舍指以立戒。百祿道:「吾一個男子,莫非還不如個婦人麼?那指係你的,離吾還遠。」說罷拿過剪子,便要自剪其手。壽椿看見慌忙拿過剪子道:「你者孩子者是做麼?你改了就是了,何必如此。你既然改了,吾實話合你說罷,你當是真有銀子麼?敢說此話,想是尚未睛天。那本是人們想的方法哄你。遂將申孝思、施樸等怎樣謀畫,說了一遍。百祿聽此,將眼一瞪,便著了急。下回分解。
注解:
神聖之教人也以訓諭,天公之教人也以龍雷。訓諭之不從者,龍雷即繼之。他事猶緩,惟不孝之報應最速。聶百祿陰謀父金,陽養父口,雖不得為孝,亦可少贖其不孝之罪。然非賴周氏之賢良,恐不止七竅流血已也。故其心未與乃兄之耳,同被龍雷抓去焉。閱者當細思之。
理注:
言刁氏被天雷拔去其舌,刁字去舌,乃成幻字。一伴幻化色身,豈能常存?聶百福彼雷擊其兩耳,故聶字三耳也,去二留一,正所謂去亂歸一也。若人能推聾裝啞,故能享福祿壽也。書云視之而弗見,聽之而不聞是也。百祿七竅流血,原是七情發動,調和身心。故有周氏戒夫保養天良,莫聽刁惡詭詐之言。勿損於心,久練純熟,自然得愈。
偈雲:
處世淳樸壽自綿,周旋天理福祿安。
戒律嚴精身堅固,調和五氣道脈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