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收伏黑妖

  話說孫行者到了黑風山上,忽聽得草坡有人言語。他卻潛蹤閃在石崖之下,偷睛觀看。原來一個黑漢,一個道人,一個白衣秀士,都在高談闊論。正說中間,黑漢笑道:「後日是我母難之日,我昨夜得件寶貝,名喚錦襴佛衣,明日宴,邀請道官稱賀佛衣,稱為佛衣會好麼?」道人笑道:「妙!妙!」行者聞得佛衣之言,怒氣難忍,跳出崖來,舉起金棒,高叫:「賊怪!偷我袈裟,要做甚麼佛衣會!快將還我!」喝聲「休走!」輪棒照頭就打,慌得黑漢望風而逃,道人駕雲而走,只把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拖將過來,卻是一條白花蛇。
  徑入山尋那黑漢。轉過尖峰,只見那崖前聳出一座洞府。行者近前,門上橫書有六個大字,乃「黑風山黑風洞」,即便輪棒,叫道:「快送老爺的袈裟出來!」小妖急急報黑漢道:「大王!這(原作「只」)佛衣會做不成!有一個毛臉和尚來取袈裟!」黑漢草坡被趕,坐還未穩,又聽那話,惱得披掛出洞,叫道:你是甚麼和尚?」行者道:「你老外公乃大唐上國駕前御弟三藏(原衍「要」)法師徒弟孫悟空。昨因院內失火,你這廝趁哄盜了袈裟,要做甚麼佛衣會。若不早送出來,推倒黑山,踹平風洞。」那妖聞言,呵呵笑道:「你原來是鬧天宮的弼馬溫。」惱得行者輪棒打去,那妖躲過,長槍來迎。兩下鬥上十數回合,不分勝負。那黑漢撤(原作「撒」)身入洞,閉了石門。行者攻門不開,也只得回院。見了師父,道:「袈裟已有根由。」三藏道:「你且吃齋,還去尋取。」行者復駕祥雲,竟至洞裡。黑漢見是行者,兩個門內殺出門外,鬥到(原作「日」)紅日西沉,二家手段一般,不分勝敗。那黑漢化陣清風,轉回本洞,緊閉石門不出。行者卻無計策,只得回院安歇。
  三藏道:「這妖如此,怎生取得袈裟?」正商議間,眾僧供奉湯水,吃完,行者道(原缺「行者道」三字):「老孫去也。」須臾到了南海,徑投竹林拜了。菩薩問曰:「你來何干?」行者道:「我師投院借宿,卻被熊精偷了袈裟,屢取不還,因此來懇菩薩大發慈悲助我拿妖,取衣西進。」菩薩道:「都是你這業猴大膽,賣弄寶貝,拿與小人看見,是以有此事。我知那黑漢有許多神通,卻也不亞於你。也罷,我看唐僧面上,和你去走一遭。」行者謝恩再拜,即請菩薩出門,同駕祥雲,早到黑風山前。
  只見草坡前一個道人,手拿著一個玻(原作「琉」)璃盤兒,盤內安著兩粒仙丹,往前正走。行者認得是黑熊精的朋友,一棒打死。行者見這盤上刻那「凌虛子制」。「想這道人號做凌虛子。菩薩可就變做這個道人,我把這丹吃了一粒,變一粒略大些兒。菩薩捧了這盤兒兩顆仙丹,去與邪妖上壽,把這丸大些的讓與那妖。待那妖一口吞之,老孫便於中取事。」菩薩點頭,恍惚之間,變做凌虛仙子。行者心下頓悟,轉身變作一顆仙丹。
  菩薩拿了那個玻璃盤兒,徑到妖洞門口,小妖都道:「凌虛仙長來了。」一邊傳報那(原作「小」)黑熊精來接。菩薩道:「小道敬獻仙丹,敬稱千壽。」二人拜畢坐定,菩薩連忙拿這丹盤道:「大王,且見小道鄙意。」覷定一粒大的,遞與那妖,妖亦轉敬一粒,遞與菩薩。讓畢,那藥順口兒一直滾下,現出本相。那妖滾倒在地。菩薩現相,問妖取了佛衣,行者早從鼻孔裡出去。菩薩又怕那妖無禮,卻把箍兒丟在那妖頭上。那妖起來,要刺行者,菩薩早已起在空中,念起咒語(此四字原缺)。那妖頭疼,丟槍亂滾,大叫(原作「口」)「饒命」。菩薩道:「我那落(原作「合」)伽山後,無人看管,你肯去麼?」那妖難禁疼痛,只得跪在地下,告饒性命,願皈正果。菩薩墜落祥光,與他摩頂受戒,教他手執長槍,跟隨左右。黑熊方收頑性。。菩薩吩咐:「悟空,好生伏侍唐僧。」行者叩頭謝。菩薩帶了熊精,徑回南海。
  行者落雲,捧著袈裟,忽墜階前,叫道:「師父,袈裟來了。」三藏大喜。眾僧無不歡悅,留住還願。次早,刷扮馬匹、包裹、行囊出門,眾僧遠送方回。
  師徒行了五七日,忽一日,天色將晚,望見一村人家,正可借宿。長老催動白馬,來到街衢之內,見一少年出街忙走。行者順手扯住不放,借問此間是甚麼地方。那人被扯不過,說:「此處乃是嗎)斯藏國界之地,喚做高老莊。」行者又問:「你這等忙迫,所為何事?」那人說;「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個女兒,不曾配人,被妖占了,做了三年女婿。太公思想招了妖精,不好說話,日前尋得幾個法士,不能收降,剛才太公罵我不會幹事,教我再去請好法師來治。」行者道:「你造化!我們不比別的和尚,其實有些手段,慣會拿妖。你回去上覆你家主說,我們是東土唐王御弟聖僧往西天拜佛求經者,善能降妖伏邪。」
  高才帶至門首,回報太公。太公請進尊坐。行者道:「先前得聞令價說,你家有個妖婿。你可把妖怪本末說與我聽,我好與你拿妖。」高老道:「老拙無子,只生三女。長名香蘭,次名玉蘭,三翠蘭。兩個從小配與本莊人家,止有小的招得一婿,說是福陵山人,姓豬。初來時是個俊子弟,後來變一個長嘴大耳朵,腦後有一溜鬃毛,身體粗糙怕人,頭臉似豬模樣,要吃三五斗米飯。如今又會弄風,雲來霧去,走石飛沙,唬得左鄰右捨不得安生。又把翠蘭關在後宅,半年不得相見,不知死活。」行者道:「這個何難,老兒,你管放心。」遂於耳內取出花針,化作鐵棒,扯著高老道:「你引我妖精住處看看。」老人引到門首,行者將金箍棒打開門扇。只見翠蘭看見高老,扯住大哭。行者道:「你且莫哭。我問你,妖怪何往?」女子道:「朝去夜來,不知何所。」行者道:「你帶令愛出去,讓我在此等他。」
  不多時,只見一陣風來,那妖精果然來了。行者只做不知,睡在床上推病。那怪不識真假,走進房,一把摟住,就要親嘴。行者道:「你怎麼這等,我因今日身上不快,未曾起來開門,你可脫衣來睡。」那怪脫衣上床。行者道:「我要出個恭來。」那怪問道:「姐姐何事不快?」行者道:「我爹爹說你雲來霧去,沒有著實姓名,親戚不好說話。」那怪道:「我家住在福陵山雲棧洞,姓豬名剛鬣。」行者道:「他要請法師拿你。」那怪笑道:「我有天罡數變化的九齒釘鈀,怕甚麼法師、和尚、道士。」行者道:「他說請一個五百年前大鬧天宮姓孫的齊天大聖,要來拿你。」那怪道:「既是這等說,我去了罷。」穿衣開門,往外就走。被行者一把扯住,喝道:「妖怪,走那裡去?」慌得那妖划刺一聲,掙破衣服,化陣狂風,脫身而走。行者掣(原作「制」)棒打下,只見他萬道火光,徑回本山而走。行者隨後趕去。不知趕至何方,聽下回分解。
  收妖取轉錦袈裟,半路又逢一莊家。
  豬妖強染人家女,行者持棒趕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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