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屈太史奉命專徵 霍先鋒用計驚賊

  話說屈母教子一派正言,說的夫婦心悅誠服。不惟無怨恨之心,反欲盼詔書早下,好去出力王家。這且不表。
  再說晏公奏折不上十日,早到京師,由兵部奏入。天子覽了本章,心中遲疑不決,宣召李太師面君。太師上殿,天子將陝西撫臣本章給他閱視道:「那晏卿保舉庶吉士屈師魯文武全才,能當大任,可以掛帥平番,朕想他是新進小臣,尚未留館,年紀又輕,有何經濟可以領兵,只恐位輕望淺,難以服人,太師意中以為如何,這屈師魯可用與否,可試言之。」
  李太師聞言奏道:「臣愚見,那撫臣既敢保奏,必屈師魯實有真才。凡為將,不論年紀之長幼,書生能當大任者,古來不少。屈師魯,臣識其人,厚重少言,柔中有剛,非輕薄少年之流,此去不敢決其必勝,諒此人必有以報朝廷任用之恩也。用否仍聽聖裁。」天子聞奏,喜道:「既屈師魯超群出眾,定可平番成功,朕即不次擢用,命他專徵。」遂命樞臣擬旨:「上諭:據撫臣晏大年保奏庶吉士屈師魯文武全才,堪勝元帥之任,著即賞加御史銜,封為滅番大元帥,准其在陝挑選兵將,限十日動身,即赴玉門關徵討。甘肅一概文武大小官員統歸節制,欽此。」
  這旨意下來,把一個朱兵部嚇的魂飛魄散。深想:李太師不諫阻,反竭力保舉屈生,則分明是陷人危地。又不好專折阻止,悶悶歸家。來至上房,夫人見老爺面帶憂色,忙問道:「老爺為何有不豫之色?」朱公道:「夫人,你想那屈姑爺他可能出兵打仗?」夫人笑道:「他是個書生,只好作文章寫字,怎麼去打仗交鋒。」朱公道:「然也。那知陝撫晏老頭兒竟會上奏折保舉他出征,奏章內說屈生文武全才,能獨肩重任。奏入,天子召李太師商議,那李老又是屈生乃祖門人,就該替他辭了這差才是,偏他竭力襄贊。如今天子封屈姑爺為徵番大元帥,著他即赴邊關。這一去,凶多吉少,我所以代為慮也。」
  夫人聞言,忙道:「吳姊丈夫婦現居陝西,月前來信,說小姐已產外孫,老夫婦甚喜。原說過了年,屈姑爺就來散館,怎樣晏公薦舉,吳姊丈不會攔阻?難道晏公瞞了他入的奏嗎?」朱公道:「瞞是瞞不過,這其中令人猜不出什麼道理,我想屈姑爺平日謹守慎微,從不敢逞能,斷無自己敢當此任,或者他手下新近得了奇人幫助他,也未可知,只好再聽消息罷。」
  不言朱公夫婦議論,再說陝西奉到上諭,晏公忙去與屈生道喜。送到元帥兵符印信,請示挑選多少人馬,何日起程。屈生謁見後,先謝晏公為舉,然後說止須數千人馬,偏將數員,十日後動身。晏公命中軍參將挑選各營,共得精兵五千,都游、守內選出勇將四員隨徵。屈生擇定行期,將衣物行李一切收抬停妥,到了將行頭一晚,是吳公夫婦設筵與女婿在內堂餞行,小姐也入座。
  吳公向屈生道:「此番賢婿奉旨專徵,身掛帥印,節制文武,此丈夫得意之秋也。以平日所學施之,足可破敵。老夫還有幾句拙言,賢婿謹記在心:凡用兵不厭詐,雖是勝算,然不可徒恃其勇,須服其心。攻心為上之言,此平番之上策也。番人多殘刻,吾以恩惠感之;番人多疑,吾以忠信待之。勿多殺以安其心,勿貪功以息其忿。至於臨機應變,調度得宜,此賢婿優為之,無俟老夫饒舌也。」
  屈生道:「岳父鈞諭,敢不書紳。但恐力小任重,不能取勝,有負天子委任與晏公保舉也。」吳公道:「自以為不能,方能成事。若有以為勝任,則心驕,此莫敖之必敗也。賢婿放心,定然得勝,指日侯封,老夫當拭目以待也。」
  飲餞畢歸房,屈母又囑咐了屈生許多要言。小姐又把盞與夫婿餞行,說道:「家中之事,妾身任之。母親既訓子盡忠,妾斷不以官人在外為念。惟望神天默佑,早奏凱歌,歸來盡孝。此後遇便,常寄家書,是所至要。」
  屈生道:「小姐放心,拙夫此番出師,仰靠天地神靈暗中保佑,托賴天子洪福,但願能收服其心,永保太平,免兩國生靈塗炭,拙夫得以稍盡人臣之心,就是萬幸了。望代子職,勿以征夫為念。隨時排遣,既可慰我母之心,又可安岳父母二位老人之意,此外別無他囑。」小姐點頭應允。
  一宵已過,次早動身,說不盡元帥的威風,執事的鬧熱。吳晏二公與合城文武送至城外方回。屈生戎裝介胄,身騎戰馬,領帶半萬人馬,浩浩蕩蕩,競奔西番,向甘州進發。一路軍法嚴肅,秋毫無犯。經過地方,人民安居樂業,並不驚恐。這且按下不表。
  再說番營內哈先鋒奉令挖地道,二十日工夫,已挖了十里之遠。地道眼看離關不遠,約在一里之外。那知城內已預先挖下濠溝,埋伏下暗器。那日先鋒命副將從地道往上挖通,安排用人攻城,乘此火發,好破關口。那知剛至濠邊,早已驚動城中埋伏人馬,暗挖一孔,哨見賊兵在城下挖土,這裡忙用悶香點著,煙氣迷人,自己人馬口含解藥,毫不迷悶。那番兵不上片刻,數百人都悶倒在地道中,我國人馬不動聲色,將地道番兵拖至濠邊,一個個用繩捆綁,送至關內。番兵不知,仍往內走,又被擒獲,接連三四次,共擒獲三千餘人。霍傅二公審問口供,用好言騙他,番兵才將索元帥用計挖地道,要想埋伏藥轟城,派的先鋒,領一萬人馬在十五里外西南方營中掘地,現已將近城廂。大約三日內,就要運火藥來埋藏施放了。
  霍傅二人聞言齊說道:「幸虧常呂二人顯聖托夢,不然關城必破。如今雖已挖濠,而在地下,究難防備得許多,不知還有何策可以保守無虞。」康小將道:「依末將愚見,濠中注水,任憑他用火藥來埋,我這裡以水灌之,可保無虞。再濠邊用鐵網圍之,用兵守護,萬無一失。大約朝中救兵也快來了,這些番兵殺之無益,不如放回,說些虛言恐嚇,叫他傳言,令他們疑懼。番兵得命,必感天朝厚恩,以後交戰,就可以用計離間他軍心,可以假作真,令他內亂。」
  霍傅二公聞言大喜,都贊康小將軍之計不錯,依法行之。關內西南城下舊有一放生池,水甚深,經年不竭。於是開一小河,引水由地道灌入濠中,外面護以鐵網,又有兵把守。竹釘弩箭暗器等類防守的固密,任憑詭計,要想破城,卻萬不能。
  那哈先鋒正愁地道之兵有進無退,毫無回音,止見城上吊下無數番兵,手足捆綁,放下城來,慢慢扒起,足上繩子易於崩退,手仍捆住,但見越放越多,細認都是本國人,一個個走回營來,將城內有備,早已挖濠。所以身被獲擒,那霍將軍會算,凡我一舉一動他都知曉,他說殺我們容易,不肯傷害生靈,因此全行釋放回來,他說不久就有大兵由小路去攻取我番國去了。又說早晚遣飛將來我大營,取元帥國王首級,叫我先來送信。
  這一番話,都是霍傅康三人故意虛說,驚嚇番人。那先鋒聽了這些話,嚇的心驚膽戰,連忙奏與番王。番王聞言,半信半疑。欲退兵返國,又恐被他國恥笑,此番行兵數月,有敗無勝,空費錢糧,於心難甘。要攻城進兵,又怕中計。眼見關內又有能人,若真由小路發兵取我國都,國中無人,只怕國破家亡。番王再三與元帥商議,止有差人返國,探聽虛實速催前次所調人馬來取關。
  營中晝夜小心防守,嚴查奸細。那元帥又出了一計,說現在他關內並不殺害我兵,何不將計就計,命心腹之人去詐降。若得收留,慢慢引進我兵,做個裡應外合,還可以打探他的真實軍情,此計如何。番王稱善。當遣了心腹平章二人,帶領數十名親信番兵去詐降,教了他們言語,說是因元帥賞罰不公,剋扣軍糧,感念天朝前次不殺之恩,所以真心歸順,不想好處,只求給以飲食,不至饑餓,留下當差,斷不敢有二心。如此說去,包管他信以為真。然後再說番兵內早已離心,願降者眾,若准其招降,能引進番兵。他若准你們招降,那時有絕好計策破關了。
  平章與番兵一一記在心中,由西方慢慢行來,要到關下詐降。不知霍傅二公怎樣施行,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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