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萬先鋒假行敗詐 佛頂珠連傷總兵
詞曰:
肝膽兩相成,管鮑交情,詩囊劍匣酒瓢輕。不道山魈多伎倆,白晝狐行。總有價連城,肯把他輕,風波轉眼使人驚。微服當年曾過宋,何況書生。
且把閒話休題。
單講安老爺點兵已畢,只見探子來報導:「今有番兵前來,對面安營。」安老爺把手一擺,說道:「去打聽再報。」探子磕頭而去。
有萬傲領了一萬雄兵在前,欲立頭功。遠遠望見紮下一座大營,猶如鐵桶一般,怎見得:
營安南北,陣擺東西,寨外頻頻添殺氣,中營陣陣起徵雲。拐子馬齊齊全備,寶纛旗颯颯寒風;陣前將帥披金甲,步下兒郎掛錦群。正是:鳴鴉不敢空飛過,走獸何能往裡行!
萬傲扎住人馬,離有數里之遙。倭人哈思克領了一枝人馬前來,見前面兵馬紮下營盤,擁馬向前討戰。萬傲提刀上馬,來到徵場。只見倭賊哈思克戴了一頂虎頭盔,穿一領黃金錠,坐下黃驃走陣馬,手中用的是三股托天叉,厲聲喊叫:「讓我者生,擋我者死!」萬傲道:「好反賊!我朝夭子恩德不報,反加叛逆。還不下馬就死!」提起手中金背大砍刀,認哈思克頂門砍來。哈思克將兵器擋過一邊,言道:「吾從甘肅一路下來,無人敢敵。汝是何人,擋我去路?快快留下名來!」萬傲道:「吾乃兵部尚書、徵西大將軍安元帥麾下先行官大將,姓萬名傲,汝可知道?」言畢,又是一刀,哈思克梟開一邊。二人戰有數十多合,不分勝負。
萬傲因奉主帥將令,只敗不許勝,帶了眾將敗下。哈思克那裡知道?催起黃驃馬,隨後追來,眾倭兵擂鼓搖旗,殺聲震野,一齊而上。追至深林之處,此地名喚車盤谷,萬傲覓路而逃。倭兵緊緊追趕。只見隱隱有一彪人馬,乃是御營守備姜擺兵馬,埋伏在此接應;見萬傲敗走,後面有兵追趕,隨命軍士放箭,猶如雨點一樣,射死倭人不計其數。正是: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哈思克只得帶著殘兵敗將,出了車盤谷。正欲奔回本營取救,忽見前面又有一枝人馬,旗幡招展,號帶飄搖。馬上有一員將官,身長八尺有餘,面如冠玉,兩道清眉;頭戴將巾金抹額,身穿一領魚鱗鎧,坐下白龍走戰馬,手中端的兩柄金錘;率領著藤牌手迎面而來。哈思克在車盤谷兵敗而來,此刻又見有人馬拒敵,心上暗想:此番主將有些大才,不可大意。連催馬來至徵場,太聲喊叫:「前面將軍是誰?休擋吾路!」那人道:「吾乃徵西大將軍安元帥麾下御營參將彭學海,奉大元帥將令,前來取你的頭顱。還不下馬受死!」分開手中金錘,迎面打來。哈思克被他左一錘,右一錘,打著了急,連連還他幾下,二人催開戰馬,帶轉沙場,往來鬥了十有餘合。哈思克先有三萬餘兵,此刻已去大半,心下著忙,敗陣便走。
正在危急之際,忽見西北上來了一支人馬,打的倭兵旗號,只見中間有個道士,道巾、道服,手提一柄金鐧,坐下紅沙走陣馬,打對面而來。原來是哈思克的舊友,法號道往真人,能會武藝;自得了這匹馬,名喚佛頂珠,卻是一匹龍駒,那孽障頭頂一撮白癢毛。但凡爭戰,抓起這癢毛,嘶叫一聲,群馬四足昏軟。哈思克先已著人請他幫助大事。此刻哈思克正在危急,看見道友前來,大叫:「真人快來助陣!」道人催起佛頂殊,上了沙場;參將彭學海催兵迎敵。兩下都是短兵器械,戰有二、三十合,不分勝負。道往真人將佛頂珠癢毛一撲,那孽障嘶叫一聲,不啻山搖地動,將彭學海的馬四足酥軟,連人連馬滾倒徵場。道往真人趁勢提鐧奔彭學海頂門打下,只打得腦開頭裂,一命而亡。正是:
功名未上凌煙閣,一命幽幽喪九泉。
早有〔探馬〕報知大將軍,安老爺命御營總兵談國表出馬,未及數合,墜馬而亡。哈思克命掌得勝鼓回營,犒賞三軍,清理人馬。有人報知元帥,元帥大驚,忙與總制孔熊商議:這廝傷吾大將,其情可惡。吩咐鳴金收兵。又取了棺木,將總兵談國表、參將彭學海屍首收殮;其餘陣亡兵卒記名掩埋。清理三軍,準備來朝破賊。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