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孫瘋子當堂服軟 包察院監禁惡豪
話說孫豹拉著吳氏正往前走,猛然間一片火光從背後燒來,嚇的孫豹膽烈魂飛,有心要跑又捨不了吳氏,拉把著死也不放,迷迷糊糊往前跑。這原是濟仙使的手段,要惡豪自投羅網。這惡豪只知身在仙境,誰知卻是跑到察院公堂之上。
這日包爺依著濟仙的言語,叫衙役站班,自己升堂,待不多時,只見孫豹拉著那個民婦從堂上跑來,包爺一見滿心歡喜,說:「決把惡豪鎖了。」皂隸答應一聲,把懷寧侯套上法繩。孫豹覺的脖子上冰涼,這才把眼睜開,看了一看自己帶鎖,吳氏倒在地下,抬頭往上一看,堂上坐著一位官長,堂上的牌匾乃是「至公堂」三個大字。惡豪看罷心中想道:方才我在畫上找路避火,怎跑到衙門中來,不知上邊是個什麼官兒,待我問他一問。
想罷開言說:「那個官兒,你是什麼職分,我又不曾犯法,為何鎖我?」包爺一聲斷喝說:「唗,問吾行職,我乃東城察院你包爺便是。我且問你,你說不曾犯法,這個婦人是哪裡來的?」孫豹聞言微微冷笑說:「我當你是多大一個官兒,原來不過是個御史。此婦乃是我家侍妾,因為逃走出來,我隨後追趕至此。莫說你是個察院衙門,就是金殿之上,我也可以出入。」包爺說:「好個惡徒,這話焉能哄過本院?況且本院昨在東嶽廟上巡視,見你領眾把此婦搶去。今日自投羅網,這也是神差鬼使,現有他的丈夫在此,叫他出來一認便見明白。」
說罷吩咐衙役把蔡先覺和干證帶至堂上,包爺說:「蔡先覺你認認這個婦人。」此時吳氏也醒轉過來,夫妻一見,抱頭大哭,一些干證齊聲叫冤,說是:「懷寧侯倚勢行霸,欺壓良民,求包爺金殿上本。」孫豹雖然有幾分懼怕,他還不肯口軟,說:「好這一起刁民,串通一氣,想賴我家侍妾,我就認姓包的奏上一本,我再面見當今,自然有個分辨。」包爺說:「孫豹,你且不必口硬,給你這個憑據看看,只怕就難以再分辨了。」言罷,從袍袖中取出他的那張親筆招供拋在堂下。孫豹拾起一看,不由的毛骨悚然,只是發怔。包爺說:「孫豹怎麼不言語呢?」孫豹長歎了一聲說:「包人人,這張字紙既是到你手中,我還有伺分辯,念我也代侯爵,望念留些體面。」說著不由的雙膝跪倒。包爺說:「也不勞你跪我,等著明日去跪當今去吧!」吩咐把孫豹送入監中。又叫蔡先覺領妻吳氏並干證人等,俱各回家候旨發落。這且不表。
且說孫豹的家人聞聽此事,連忙報於徐氏。徐氏念夫妻之情,即往定國公府中,求他父和包爺講情,定國公到了察院門前,誰知早已貼上迴避封條,概不會客。定國公只得回府,候上本後再去打救。
花開兩朵,各占一枝。再說解子王英,自從領濟仙的柬帖到了通州,在店中住下,等到三月二十五日,又是照著柬帖的日期,遂把柬帖取出,映著日色一看,照出了幾行小字,上寫著:
此日可到新城倉內,如遇湖廣二人被賊扳扯,即是張明、胡旺,須要假認朋友挺身救他。若要應許,到四月初一歸結,臨期自有一枝梅前去接濟,仗他的隱身之法一同進城,免落賊人之手。
王英看罷,出店到了新城倉內,只見那些扛口袋的往來不斷。正然觀看,忽聽吵嚷之聲喧喧不絕,走到跟前看了一看,原是幾個當差的、一個賊眉賊眼的小廝圍著兩個外路人,正要上鎖。只聽的那兩個人高聲言道:「眾位大爺,我二人拉船至此,因為守冬不能回家。在此暫扛口袋,無緣無故賴俺做賊,真是屈死人了。」王英聽了聽是湖廣聲音,又是被賊扳扯,心中疑是張、胡二人,走上前去說:「列位老哥,這是弟的兩個朋友。且莫上鎖,有話和小弟商議。」公差聽了,把王英看了一看,內中一人言道:「我看足下有些面善,莫非在宛平縣當過差麼?」王英說:「老兄眼力不錯,小弟草號叫劉望山,如今在縣裡胡混。」公差一齊說道:「既是公門的朋友,這話就好說了,有話咱到外邊講吧。」帶著賊和湖廣二人同王英一齊出來,王英說:「街上說話不便,同到小弟下處去吧。」言罷,齊至店內,和王英面熟的那個差人說:「望山兄你不知這件事情,這個人只因偷米被擒,問他口詞,他說還有幾個接手俱在倉內。故此把他帶著作眼拿人,一進倉門就說有他二人。故此才要拿他兩個。既是足下的朋友,這事怎麼撒開手呢?」王英聽了,心中想道:我雖照教長的柬帖行事,但不知他倆是張、胡二人不是。待我問個明白然後再講。想罷開言說:「列位,等小弟問問他們方好作主。」說罷,將二人拉到後邊說:「二位姓什名誰,從實對我說了,我好替撕羅此事。」
二人心中慌亂,一時忘及懼罪脫逃隱姓埋名之事,遂把真名真姓說與王英,王英也不再問,回房和公差言道:「方才小弟和二人商議,不過只有一兩,衙門數兄但是眼下還不現成,等到初一和小弟歸結,不知眾位尊意何如?」公差說:「既然咱們俱在公門,也沒的什麼爭持,到四月初一,就在此處來取就是了。」言罷留下張、胡二人,帶著賊犯回店而去。打發公差去後,二人向王英問道:「從未和老爺會面,今日解救,又問姓名,不知是何緣故?乞望說明,日後好報大德。」王英說:「如今也不必細問,事完之後自然明白。」言罷,同在店中住了兩日。
到了四月初一,王英叫張、胡二人在店中看著,自己出去探望苗仙。剛到牛市間,站在高處觀望,忽有一人從背後一拍,說:「道友,在此看什麼呢?」王英回頭一看,正是一枝梅,說道:「你從哪裡來呢?」苗仙說:「奉教長之命,叫我到天津辦了一件事情,又叫我順便找你一齊進京。」王英說:「你可帶著銀子沒有?」苗仙說:「還有十幾兩,不知夠不夠?」
王英說:「足夠了。」言罷同到店中,兩個公差已在店中等候。王英叫苗仙掏出十兩銀子,打發公差去了。隨後算還店錢。苗仙說:「你們的事已歸結,如今跟我進京,給你們一個安身之處。」二人聽說心中雖然納悶,卻又不好追問,只得跟出店來。四人皆僱牲口騎上,不多時到了齊化門外,苗仙說:「道友,你是高仲舉案內的干證,這一進城,怕被奸賊家有人看見,待我用隱身法把你隱了,然後進城。」言罷同下牲口,開發了腳錢。苗仙念了個咒,把王英影住一同進城。到了胡世顯私宅門口,苗仙向門上的言道:「煩你通報一聲,就說有個打夯的教頭要見狀元老爺。」門上的聽說進去稟了,世顯兄弟二人連忙出來迎接進去,到了書房之中,二人才施禮,苗仙說:「不必,我今特來與你報個喜信,解子王英已經來了,眼前就要進城投首打救令尊。還有你家的僕人張明、胡旺,因當年被偷去銀子,懼罪逃走。幸遇王英帶他們前來。我先與他們洗清冤枉,好與你家分辨冤情。」世顯聽說,即把張、胡二人叫進來,收留家下。又把苗仙送出大門,回到後堂把此事和於氏說了。一家歡喜自不必表。
且說苗仙和王英到錦衣衙前,苗仙倒念真言,把影身法去了,王英進了衙門,往堂上直跑。要知後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