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璞公子長夜題情詩 爐小姐傷春悲往事

  話說璞玉忙起來看那人時,原來是憑霄在耳房聽得這邊屋裡有人的動靜,悄悄過來掀起簾子看了,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爺在這裡。」璞玉笑道:「好個看屋子的人啊!賊來偷了東西去還不知道呢。」憑霄紅了臉笑道:「這院裡除了大爺沒別的賊。」璞玉道:「好了,你倒說起我是賊來了,你知道我何時做過賊?」憑霄笑道:「不是賊,前年如何偷了爐姑娘的詩了呢?」
  璞玉道:「這話你聽誰說的?」憑霄又笑道:「你問聽誰說的做甚麼?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先問你,我們姑娘已往憑花闊去了,你還來這裡做甚麼?我們姑娘又沒有私詩。」
  璞玉道:「如何又我們姑娘、你們姑娘的起來了?爐姑娘不是你們姑娘了不成?」憑霄笑道:「雖然也是我們姑娘,也各有各的分別。」璞玉點頭道:「原來如此,我看倒是一樣的,沒有分別。」憑霄道:「沒分別?我看極有分別,爐姑娘雖好,不如我們姑娘之處有三件,大爺你可知道?」璞玉笑道:「我卻不知,那三件不如?」憑霄道:「頭一件,姿容之豐滿爐姑娘不如我們姑娘;第二件,性情之寬宏爐姑娘不如我們姑娘;第三件,……」
  剛說到這裡,聽外邊又有人來,遂忙住口了。二人齊聽時,只見瑞虹掀簾子進來笑道:「第三件又怎麼了?好呀,你倒在背地里數起姑娘們的短兒來了,今日剛剛被我捉住了。」璞玉笑著讓坐,問道:「你們姑娘在那裡?怎麼這時候還不回來,我等著有時候了。」瑞虹道:「姑娘如今往逸安堂去了,回來還早著呢。因為我們那邊來的人,明兒一早就回去,所以我們姑娘和這裡的太太包裹送往家的東西呢,遣我來取盛藥的匣兒來了。」說畢,走入西間,拿著一個描金靛漆小匣兒走出去了。又回身到窗外叫道:「憑霄,你不好生看著屋子,別只顧玩了,大爺出去後,向外扣上門,或點著燈,尋個人來坐著。」璞玉叫道:「瑞姑娘等我一等,我也走了。」二人齊出了海棠院。瑞虹自往逸安堂去了。璞玉獨自回到鬆月軒來。此時,福壽往介壽堂去了,孟嬤嬤在外間屋看著小丫頭們點燈,璞玉入內間坐下,合目平心,細細想了一番。遂即在燈下舒箋飴筆,竭誠的寫了一篇給爐梅的書信,並把一塊潔白鮫綃巾封好,與給鄂氏太太的請安書信一起拿了,命小丫頭提著燈籠,往外邊教諭齋來。只見奇書、古畫二人下棋玩耍,寶劍歪在一邊觀戰。璞玉命寶劍尋了瑤琴來,吩咐將書信儀物交付建昌來的人去了。
  且說那管家,因來事順利,心中歡喜,領取了金夫人寄回家的各色禮物,次日早起,帶了同行諸人,回往建昌而來。只見暖日融融,熏風撫面,一路來看了些乘涼樵夫,曝罟漁人,更見那持鋤農夫,踏青士人,以舒胸懷。一日來到自家府中,見了金公,回復所命。金月升見事已成,心中大喜,將金夫人、琴默所送諸物及賁府諸人之贈儀,吩咐一發交與顧氏去了。顧氏聞琴默平安,也自歡喜,遂解袱將誰送與誰的東西,一一看字記分給,不提。
  再說,爐姑娘自那年秋天,自賁府歸來時,見璞玉幾日前總不理他,不覺灰了心。但起初還望璞玉抽空兒來,欲說幾句肺腑話的,後來起身的日子迫近,連璞玉的影兒也不見了,有時雖也在介壽堂相逢,不過問幾句平常話罷了,也不比別人親熱些。爐梅見此行徑,心中十分沒趣,便決意在臨行前一日,移到海棠院,跟著顧氏睡了。枕上思量璞玉變心的緣故,且又自悔往日為他一片假情所哄,戲笑之間或有失言,也末可知。思前想後終夜不曾合眼。天明即起身,草草抿了抿頭髮,打定主意:「不管他如何,且往他屋裡走一遭,看他說甚麼。」方走到介壽堂旁邊,見璞玉忙忙的徑出垂花門去了。情知往他屋裡去,也不在他心上,遂轉身回去了。
  臨行時,璞玉既無一言,也不曾送一程,一點熱心,化為冰雪,暗暗垂淚。路上又因冷熱失調,無情無緒的走了幾日,到家後,即覺身上不舒適,愁愁悶悶的過了一冬。到了正月,越發精神短少,日裡雖勉強坐著,夜間不能入寐,飲食也都減少起來。鄂氏太太起初只當是時症小病,也不曾留意。
  一日,正值仲春下浣,垂柳蘢煙,百草吐芽,燕子歸來,雁飛唳天,春風吹透簾窗,爐姑娘染病悶坐,正是:
  仙女緣業原似夢,情侶愛欲終是虛,
  桃花流水依舊在,劉阮復往路已非。
  觸景生悲,柔腸寸斷,心下思量道:「縱使自古紅顏薄命,如我這般孤苦悲愁者能有幾何?自幼喪父,更無兄弟,老母念及孤女之來日,攜我弱質曾涉遠途。姑母家雖是骨肉至親,可以依靠,但仰人度日,心又何安。姑表姊妹雖好,賓主之禮,也只俗情罷了。老太太口上似惜愛,焉能知其就中呢?至於下使的媳婦丫頭們,更如何信得過,縱使遜情,也不能得個好名,惟能自守,方免他人之輕慢,碎盡了心腸,卻落得寂寞歸來,尚不知落葉飄墮那處。這才是真個所謂寄人籬下,須順人勢,自家甘苦只有自家知道罷了!更加那個璞玉,自幼與我耳鬢廝磨,過了幾年,其性情雖是不定,但其柔情承意,倒不可輕了。世上還未必有第二個人呢。我與他不但年庚相當,即以容貌學識而論,亦可匹敵了。口中雖不曾明說,暗裡已知會了彼此的心,他也曾喻古比今的訴說誠心,謎語詩詞中亦寓其深意的。我雖幾番翻顏故嗔試他,他也未曾改其笑顏喜容,故曾自慮可為終身之托了。不意他一見後來者,使忘了故人之心,思想起臨別時,總不理睬,真真使人冷若冰雪了。可惜我幾年深情,竟付於流水,一世良緣化為幻夢矣。雖欲面質其實,而女子以羞懼為重,事已如成畫餅,豈可反為他人笑柄?」想到這裡,不禁咳嗽起來,又吐了一陣,只覺得五臟如沸,渾身火熱,不一時,出了一身冷汗,又打起寒噤來。
  畫眉在旁,見姑娘為病魔所纏,蓬首兀坐,受此折磨,鼻子一酸,心中悲傷,又不好明言勸解,只得從容說道:「姑娘自得了這病,神衰體瘦,飲食不佳,又且眼淚總不乾。似這般就是鐵石之軀,如何能夠經得起!姑娘若不信,只管問人去,往日的模樣還有沒有了?看這光景,這病許不是冷熱上得的,只是姑娘不自知罷了,還望寬懷,從長計較才好。」爐梅搖頭道:「我那裡有甚麼心事,想是因逢了年月災星,這樣病著罷了,看來一日重似一日,未必就能好的,聽天由命去罷!」畫眉道:「姑娘如何這麼說,常言道:「留得斧頭在,不怕沒柴燒」,況且我們太太何等愛惜姑娘呢!倘或不好生調養,忽然沉重起來,我們太太靠誰去呢?姑娘乃是千金之軀……」只這一句話,正中了爐梅牽掛老母之心,那眼淚如斷線之珠,撲簌簌的滾了下來。不由得又俯在枕頭上,咳嗽起來了。
  由是病勢愈重,日間只是昏倦欲睡,夜裡卻雙目炯炯,咳嗽不止。形容憔悴,身體消瘦,兩點櫻唇,一如白紙。可憐絕代佳人,不數月間,將成槁木矣。鄂氏太太見如此景況,方焦急起來,一面說與金公延醫診治,自己又成日家問卜抽籤,往諸廟拈香誦經不止。大夫們雖用藥,那藥如傾在空地上,不見有甚效驗。
  春風拂面,楊柳搖青,灑衣不濕杏花雨,送盡三春桑葉風。一日天將明時,爐梅睡了片刻,早晨起來,精神倒覺爽快,遂淨了手,自己焚了香,披了斗篷坐下,取過素日念的《金剛經》來方慾念時,畫眉見了笑道:「姑娘才好一些,如何不養神,又勞身唸經呢。」爐梅道:「嘿!你們知道甚麼,見我略掙坐起來,就當是好了,我自己知道我這病縱能挨過今年秋天,料也不能過得明春,趁這有些氣力時,多念幾頁經,也是多活一日的功行了。」畫眉、翠玉等聽了這話,不禁心酸流淚,忙背過臉去,不讓姑娘看見。
  爐梅清了清咳嗽啞了的嗓子,念了幾頁,身子便覺疲乏起來,遂收起了經,靠著枕頭,喘了一會兒,又咳嗽起來了。畫眉叫翠玉放了桌,自己端上兩碟子好酸菜,盛了一碗稀粥過來,低聲道:「鴿子湯熬的糯米粥,姑娘好歹喝一碗吧,煮的爛爛的,也好消化。」爐梅舉目看,心內雖不想吃,不忍卻畫眉的好意。遂強打精神坐了起來,略嘗了嘗,也不知是那飯真個那麼好,也不知是由於畫眉的心誠,在往日何等好飯也都懶得吃的,此刻卻將畫眉預備的飯,吃了大半碗,剩下的還看著畫眉硬要往下嚥。畫眉見姑娘真個吃不下,笑道:「姑娘吃不下,不吃也罷了。」爐梅這才放了碗。畫眉一面收著碗箸,歡喜道:「今日吃得真好,頓頓這麼吃起來,還愁甚麼病不好呢。」爐梅吃畢飯,剔著牙坐了片刻,便欲躺下睡時,畫眉道:「姑娘飯後躺著不好呢,這病說不定由飯後睡覺上得的也未可知,今日外頭極清明的,姑娘或出去走走,或拿一本書看著散散困也好。」爐梅聽了,抬起身來道:「你還提書呢,我只為了書,這身子才到了這個地步了,讀書識字反叫人心事多起來,古人道『窮則精於詩,悶則嗜於書』呢,雖然如此,不能解得我的心悶。如今思想起來,悔不該自幼念甚麼唐詩、漢文的了。以詩書為深閨之友,視筆墨如骨肉之親,終有何益!雖學而未遇愛學之人,入了詩魔反倒添上病魔了。一字不識的俗人,福澤倒比別人厚呢,焉知不是不知書的好處呢?看我這病,原是文章害了我,我害了我的青春了。我們女孩兒家也無須乎金馬玉車之貴,又無高山流水之知音,從今不可向我提起詩書的事。」
  一席話說猶未了,只聽小丫頭叫一聲:「太太來了。」說著打起簾子,鄂氏太太走了進來,見爐梅今早神色略好,心中歡喜,問及飯食如何。畫眉回復吃了半碗多,鄂氏合掌道:「阿彌陀佛!只指望每日這麼著,這病也就快好了。」爐梅道:「媽媽,只管放心,我那裡就死了呢。」鄂氏笑道:「如此敢是好了,我還愁甚麼。我的兒,你也不小了,也該養著自己身子才是,不要只管想著病悶悶的躺著,若是身上快活些,也該看看書或與丫頭們說著話兒解解悶。想是你的病也到了好的時候了,你叔叔差往木蘭山取鹿茸的人真個得了好鹿茸來了。而且你琴姐蛆又叫去賁府的人送回好人參來了。如今二老爺同著大夫們配你吃的藥呢。你琴姐姐送的人參及賁府姊妹們送你的書信禮物,都在一包內,你自己開看。」說著從小丫頭靈芝手裡,拿過一個紅布包兒遞給爐梅,爐梅接過來,且不開看,放在旁邊條桌上了。鄂氏太太又開導了一些話。畫眉斟上茶來,吃了一杯茶方出去了。正是:
  天下惟有慈母心,大抵俱是血淚情。
  且說,畫眉即向前打開那紅包道:「這一個是德姑娘送的,匣內不知是甚麼東西了。這是熙姑娘送的,想是絲線。這個必是我們那個好姑娘送的人參了。喲!這裡還有璞玉給的一封書信呢,不知又是說甚麼的?」說著送到爐梅前來,叫開看。爐梅且不接他,先開了琴默給的人參看時,原來都是些叉芽,嘖嘖嘴道:「終究是我姐姐想著我,別人都送別的東西,獨我姐姐想著我的病送良藥來了。」畫眉聽了此言,聳一聳鼻子笑道:「甚麼好姐姐,那裡有甚麼好意!奴才不是敢離間姑娘們,他在嘴頭兒上說得雖好,誰知他背地裡又懷著甚麼心呢,眼見得如今他已如鴛鴦雙飛,直拋得姑娘你似秋風孤雁。他如今已是琪花入名院,我們卻似嫩苞棄路旁。他又如舞蝶喜花前,豈不叫我們做階前寒露蟋蟀了?」話猶未了,爐梅大怒,滿面緋紅,一頭咳嗽起來,一頭指著畫眉,喝命出去。畫眉自知言語造次,忙倒茶去了。
  爐梅咳嗽一會兒,壓了一口茶,靜了一靜,方取過璞玉的書信來看時,只見外面寫道:「愚弟璞玉,百拜恭呈爐氏小姐妝次。」爐梅看了這幾個字,不及拆城,淚落如雨,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忙取絹子擦了。方拆開看時,只見一塊如冰似玉的素絹中夾著恭楷寫的信,爐姑娘且把絹子撂過一邊,展箋看時:
  悲夫,弟因生辰不偶,所逢皆舛。常哀孤無昆弟,又且苦乏知心,幸賴夙世良緣,得遇尊姊,然因非故,瞬又相別矣。每懷想於深夜,夢魂不勝顛倒。既所遭之一同,豈不愴然悲惜哉?竊憶,良宵制謎相和時,人月曾是雙團圓,端午忽獲賜簪後,情愛兩相何忱忱!又憶所記「紅欄深鎖草木靜,新花初綻玉蝶輕」句,枉失良辰者莫過於吾二人矣,安得不為之墮淚乎!今欲表無瑕之素心,特奉綾帕一枚,又因不遏之感傷,謹制惋詩八韻,並呈。非無因而妄作,實長歌以代哭也。
  爐姑娘點頭傷心,想道:「你這果是真心,我回來時,如何又做出那般不理的行徑來。」再看那歌時,道:
  別來逾至今,度日如度年,春山竟皺老,秋水已望穿。
  逢喜別離苦,化愚只為愁。厚情與薄意,未得訴所憂。
  合歡知心者,相隔天一隅,雲水阻千重,難盡肺腑語。
  紅花醉搖撼,綠柳悲春歸,方知流涕者,兩地竟如一,
  靜夜人睡時,青燈照壁輝。冷雨灑窗紗,淒風透衾幃。
  願生雙飛翼,展翅凌空起,瞬息抵那邊,欲吐我情懷。
  爐梅看到這一句,正中其心,淚如泉湧,將那花箋都沾濕了。忙拿絹子擦了眼,靜了一會子,再往下看:
  雲淡日悠悠,淚落沾胸襟,尋尋又覓覓,不見知心人。
  仰面向蒼天,天亦無所允,不勝此淒淒,謹表我寸心。
  爐姑娘讀一句,傷一回心,到末一句,幾乎失聲哭了。古言雲:「莫向愁人說自愁,愁人說愁更相愁。」爐梅自得書,雖略略寬懷,但每看總是傷心,隨著也咳嗽起來。自是鮫綃巾成了養心之藥,長思詩成了安神之經,一日總得翻來復去的看幾遍。金公、鄂氏等又配了調養信水的藥服用,不提。
  且說那脾性乖張的司田人,自山居以來,十分合了心願,伐青茅以繕簷,買新牛以耕田,獨飲自釀之酒,供客簏中之果,藤蘿架上,多藏趣史,桑楷籬中,栽種野花,如此安閒度日。一日閒居無事,忽然詩興大發,隨手寫了兩首詩,道:
  漁釣之便
  不著蓑衣不駛舟,常倚西窗握釣鉤,
  遨遊仙客捧酒來,拋餌提桿肥魚出。
  灌溉之便
  小園辟在綠水洲,菜蔬宜長果易收,
  睡起閒暇無他事,但傍溪水學灌輸。
  寫畢,放了筆,方欲吟哦,只見身穿青衣頭戴紅纓帽的兩個人,從外邊徑進來了。傭童們攔著他們,讓到門房內少坐,那二人喝道:「我們不是坐你們門房裡的人,你們家主司春在那裡,快叫出來。」司田人聞言大驚,想道:「這許多年來,不曾聽得直呼我名的,縱賁老爺也只呼我以號,這是誰,敢如此輕慢我?」
  遂迎了出來問道:「那裡的客人來問我?」二人見了田人,全不為理,徑入正堂坐了,懷內掏出一紙書,遞與田人看,道:「我們是縣衙門裡來的,因村民舉薦你可充排頭之任,所以縣裡太爺喚你親到衙門,具了應差之書,委你明年賦役之事。」田人聽言大駭,道:「下邊村裡戶口極多,如何不去派他們,卻來喚我,我能有幾畝田,便薦我應此差使。」那二人便沉下臉來道:「官錯,吏錯,差人不錯。派得你當與不當我們也不知道,你也無須向我們顯示學問,若辯往縣衙裡去辯,快走!」田人自遷居山村以來,尚不及一年,方嘗得麥飯魚羹之美,不料又降了這等災難。亦且入山之際,已向人設了誓,如今不逾一年,豈肯受人啐面之辱?所以,無計奈何,只得殺雞備酒,款待來使,善顏相向,甘願破費,尋求免差之法。那二人道:「聽得你與忠信府賁老爺相善,如何不修書去央他,若果他府裡去一個條子,你便可得免差了。」田人原是孤高自傲的天性,不肯輕易告人的,亦且有言在先,怎肯落友人們恥笑。故說情願破鈔,不願修書。二人道:「既要破費,些許也不及事,少了一百兩,休想了結此事。」田人欣然依言,全無難色,罄其二十餘年在賁府所積之資,如數賞足。雖免了那賤役,這一回卻弄得田人元氣盡喪,過了半年方恢復了些。正擬舍旁植竹,池中育蓮,築書齋於宅邊,飼走驢於棚下,方欲展其經營山水之才,不料又生出一段意外變故,幾日內又有一個大難來臨。欲知又罹甚麼網羅,且看下文分解。
  詩曰:
  鴟鴞何須妒鸞鸚,本是恍惚夢一場,
  脫卻纏綿溫柔罟,洗心自隱白雲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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