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金夫人生辰議親事 白老寡二進賁侯府

  話說爐姑娘,清秋長夜,驚寒不寐,與侍女畫眉談心事,直至三更。忽見窗上好似晃過一個人影,二人齊驚,起來看時,原來是一隻寒鴉,棲於斜枝,一陣風過時,影兒映在窗上的。二人才放心躺下,又說了一會子話,少刻,畫眉也睡過去了。爐梅一人合目而臥,又過了半個更次,忽聽遠遠有人哭泣,忙抬頭聽時,卻是翠玉鼻息之聲,復又躺下,思量起自己身世,孤苦一人,母老父亡,想到其間,不覺又傷心起來。不意府院牆外,遠處村雞又高唱起來了。正是:
  清秋思君夜,寒風透窗隙。
  疏竹葉落時,愁人睡也未?
  一日,值金夫人生辰,夫人清晨起來,便往爐如閣上了香,又到介壽堂磕了頭,領了好些賞賜,回到逸安堂來,吃畢長壽麵,才受了府內上下眾人拜賀。德清、璞玉等都有慶壽禮物,惟爐梅所獻與眾不同,乃是一幅月白緞子上繡的一尊端坐出水蓮台上的無量壽佛,繡得眉目流輝,面帶笑容,栩栩如生,手內捧的司壽法瓶,上繡了個「壽」字。下面又繡了「福如滄海長天,壽比山嶽永固」十二個字,也是精巧無比。這正中了金夫人敬神禮佛的虔心,心中大悅,遂懸在逸安堂中廳,當著眾人之目供了。賁侯從外邊走進來,見其形容色彩之精巧鮮明,也贊賞不止。
  一時,擺了午宴,夫妻二人對坐,吃過幾杯慶喜酒,金夫人發話道:「想來你我二人,年過五十,只有這一個兒子,年紀雖小,一生婚姻也是大事,也該早些商議才好;老太太也曾吩咐過此事,不知老爺心下如何?」賁侯道:「此事我也並非不慮,欲自京裡結親,只是地遠事繁,若聘個近處門楣相當人家,也似沒有個妥貼的,所以耽延至今。」金夫人道:「豈是沒有相當的,想來與其聘遠地公主、郡主,倒不如近處老親中尋的好。公主、郡主們雖好,總是乏嗣者多,這是屈指可數的,老爺請看那個不是這樣?」賁侯道:「若從舊親中尋,你看我們甥女聖如如何?」
  金夫人低頭不語,半晌才陪笑道:「常言道:『不敲現成鍾,卻去鑄新鍾。』聖姑娘有何不可,只是孟姑老爺只有那一個女孩兒,況且他家又是極富貴的,豈肯給我們這等人家。」賁侯撚鬚微笑道:「既然如此,我看你娘家的女孩兒們中,琴默到是為人性情溫和,待人寬厚,模樣也俊美,你道他如何?」金夫人道:「那孩子聰明兒、性情兒倒也罷了,只是身材平常,爐梅這孩子的聰明模樣都不在他以下,再說琴默的父母俱在,又有個兄弟,不愁尋不到好人家兒;只是爐梅這孩子,他父母就只有他一個,而且我那哥哥也早已去世,可憐我那鄂氏嫂子,看著我那兄弟的臉兒過日子,他女兒如能有了個妥貼的人家,也是了卻他一件大事。」賁侯大笑道:「夫人既有此意,何不早說,只顧兜圈子呢!原來不是為自己的兒子,倒是為娘家姪女兒的。」金夫人亦笑道:「也為娘家,也為兒子。」賁侯道:「這有何不可,但雖如此定了,因老太太愛惜璞玉之心重,還得慢慢回過了老太太方可提。」金夫人大喜,遂命快叫姑娘們來。
  一時,德清、爐梅、熙清等都至逸安堂來,每人各獻了一杯酒。賁侯見爐梅,體態輕盈,一似玉樹搖春風,容華照人,恰如秋水貫晶瓶,心中也覺歡喜。金夫人將爐梅叫到跟前笑道:「我的兒,你想著我,給我繡了無量壽佛像,難為你有這般心靈,這般手巧,姑媽歡喜不盡,也沒甚麼別的賞你。」說著取下自己頭上的一對嵌球如意黃金簪,給他戴在頭上,道:「我的兒,願你與我一般的長壽。」德清等早解其意,悄悄掩口向爐梅一笑。爐梅本不知其故,方欲叩謝,忽見德清等笑得蹊蹺,心中一動,方知其意,登時徹耳通紅,謝也不好,不謝也不好。正在窘迫時,幸賁侯喚丫頭們倒酒,爐梅遂趁便,說聲「取酒壺來」,便進裡間去了。眾人遂大笑起來。爐梅忙走出逸安堂後門,除下頭上簪子,給翠玉帶回綠竹齋去,自己卻往介壽堂而來。
  剛走到角門,恰好璞玉迎頭來了。璞玉見爐梅來,遂止步笑道:「姐姐這大熱天,一個人往那裡去?」爐梅忽然心中一動,不覺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微微笑了一笑過去了。璞玉心中詫異,也不便去追問。來到逸安堂,聽得眾丫頭們嘁嘁喳喳的議論,方知爐梅適才見面時臉紅的緣故,不覺心中大喜。
  轉眼已是八月中旬。一日,璞玉、爐梅等眾人都在憑花閣聚會,正在說笑,忽一小丫頭跑進來道:「上房裡來了一群客人,聽說是爐姑娘的嬸娘呢。」爐梅聞言大喜,遂同著德清等往介壽堂來。璞玉身先眾人跑到上房來看時,只見老太太坐在正中榻上,上首坐著爐梅的嬸娘顧氏,琴默在身旁正色而坐。璞玉一見他來,正合其愛慕之情,喜不自勝,撥開地下站著的媳婦們進來,跪請了顧氏安。
  且說那顧氏,四十多歲光景,面圓體胖,穿著鮮豔,一見璞玉,忙拉起手來笑道:「喲!哥兒這麼快就長這麼大了,比小時越發精神了,如今幾歲了?念甚麼書?」一連問個不住,璞玉一一對答。轉身又與琴默相見,琴默亦起來見了禮。隨後德清、爐梅、熙清等都來一一相見畢,大家歡喜親熱異常。
  且說,顧氏太太與老太太敘了一會子話,金夫人便請到逸安堂去坐下,吃茶說笑。一時茶畢,顧氏起身開箱,將從家裡帶來的各色綢緞簪花等物取出,一一交付金夫人,又將果品等物分給眾人。
  德清等領琴默到憑花閣來,少年姊妹,相別數月,自是說笑不盡。德清道:「時氣尚熱,琴妹妹脫了外衣坐罷。」琴默使喚瑞虹來起身換衣,爐梅笑道:「姐姐也奇了,這也不是沒來過的地方,何必又穿這麼多?」琴默笑道:「這都是我們姨娘硬叫穿的,誰還願意穿這些。」熙清向爐梅笑道:「你還說人家穿的衣服呢,琴姐姐如果願意穿,也不過穿了自己衣服罷了,那象你那會子穿了我們哥哥的藕荷寧綢短底襟灰鼠袍,上面又套了他『一斗珠』灰坎肩兒,又穿了靴子,頭上戴了簪纓貂皮帽兒,就與我們璞玉哥哥一模一樣的,站在槅扇旁邊,老太太還不知道,只顧叫:『璞玉這裡來,仔細那上邊掛的燈籠穗子拂落屋灰迷了你眼睛。』你不言語只顧笑,後來眾人都笑起來,老太太才知道了,也笑著說:『你成了男孩兒倒好看!』是這麼說的不是?」眾人聽了,回憶起往事,都笑了。琴默問也道:「璞玉兄弟在那裡?怎麼沒來?」德清笑道:「他這也沒想別人,單單記掛著璞玉,想是還沒忘小時候的淘氣,又想在一起玩呢。」
  正說著話,只見璞玉也隨後跟了過來笑道:「琴姐姐甚麼工夫到這裡來的,我只道是往綠竹齋去了,到那裡白尋了一趟。」爐梅笑道:「你當是琴姐姐看我去了?姐姐那裡便賞我臉呢。」琴默笑道:「我是欲先拜見了這裡的主人們,再去見自己姊妹的。」
  說畢,又向璞玉道:「孟嬤嬤可好?」璞玉道:「極好極安,多謝姐姐想著。」爐梅回頭看了外頭笑道:「又來了一位我們姐姐的密友了。」眾人抬頭看時,只見妙鸞笑嘻嘻的走進了來,琴默等抬身讓坐,妙鸞坐了。琴默道:「妙姑娘來的好,我給你帶個東西來了。」妙鸞笑道:「甚麼東西?先時姑娘送我們姑娘們紅瑪瑙戒指時,也不給我一個。」琴默笑著取出絹子,解開挽的巾角道:「看這是甚麼?」大家看時,與上回送的一般,瑪瑙的一個,白玉的一個,翡翠的一個,綠松石的一個,四個戒指共四包兒。
  爐梅笑道:「你們看這人,上月送我們戒指時,一齊送來不就完了,為何今日才親自帶來呢?我道是甚麼奇物兒了呢,原來還是那個東西,可真是個奇人了。」琴默笑道:「你道這個奇了,待我說出原由來,讓大家評評,到底誰奇了。送你們的東西,雖不告訴那差人,因上面皆有字記著,你們一看便知。這送下面姑娘們的東西,若上邊寫了他們的名兒,又似拿大,若只用名字的頭一個字,寫了這個姑娘,那個姑娘,這裡同名的姑娘也多,也不知是送給誰的,況且那麼著不是又與送給你們的東西混了。若是差個女人來,我倒可當面交付明白,這個給誰,那個給誰。來的人偏又是外頭的,又不能當面交給他,因此不如親身來時再說。」
  說畢,將四個戒指放下道:「妙鸞姐姐一個,秀鳳姐姐一個,錦屏姐姐一個,你們自取,餘下的一個,我自用。」妙鸞取了翡翠的,秀鳳取了綠松石的,德清取了瑪瑙的,命大丫頭送給錦屏去去了。剩下一個白玉的,璞玉道:「這個就給了我吧。」說著伸手去拿,琴默忙搶到手裡道:「這不是給你的,你男人家要這個作甚麼?」眾人聽了大笑起來。爐梅笑著向璞玉悄悄豎起指頭,划著臉羞他,璞玉亦笑道:「你不必羞我,慢慢走著瞧,肴我能不能要了他的。」這裡姊妹們笑耍,表過不提。
  卻說,老太太見顧氏雖是接爐梅來的,也不知他住幾日,遂吩咐灑掃整治了海棠院,叫顧氏母女住下。當下,時近仲秋佳節,賁府裡預備月餅、葡萄、酒一應過節的東西,又熱鬧起來。
  一日,眾姊妹自綠竹齋往介壽堂來,只見上回來的那個白老寡又來了,地下倒了一堆玉米、野菜等物,又一大筐內滿裝著豆角、茄子之類,放在身旁坐在地上,向著老太太絮絮叨叨的獻慇懃說話,老太太原是個憐貧濟苦的活佛,正與他談笑高興。
  眾人齊入來,德清先笑道:「這媽媽不來多日了,身子還硬朗?」白老寡見姑娘們進來,忙起身合掌躬身,向眾人連連施禮笑道:「姑娘們好?都是福祿俱全的小姐們了!」又覷著眼看了琴默道:「喲!這可就是福晉太太的姪女了,真真是福德之星都聚在一處了。」又絮絮叨叨說個不了。老太太命他坐下,問道:「老人家怎麼這許多時候沒來?」白老寡道:「我的老太太,我那天不想到這裡來,只是我們莊戶人家,天天不得閒。如今更兼到了秋天,滿地裡都是莊稼,我一早一晚在外頭揀菜弄井的幫著他們,只是老腿老手都不大活便,遇著颳風下雨常常跌在泥水裡。昨兒個摘豆角時景著些了,這右臂還在酸痛,雖然叫我們大腦袋去買來一付膏藥貼了,也不見怎麼樣。」一面說著一面自菜筐子底兒掏出一串青茭來道:「我們村野人,沒別的東西孝敬,這都是收的菜尖兒,送來嘗新的。」又見葉兒手裡拿著好幾個竹皮紮的籠子,裝了好多蟈蟈兒,都振翼吱吱的叫,腿蹬著西瓜花兒吃,白老寡接過來道:「這是我們大腦袋從山上捉來,孝敬眾姑奶奶們的。」說著送到德清、霉默等跟前來,眾人都按口而笑,叫丫頭們來收了。
  老太太笑道:「你不得工夫來這裡,我們卻成日家沒事,關在這深宅大院裡,倒想尋個機會到你們村莊賞視田野風光,散蕩散蕩呢。」白老寡道:「老太太還想到我們村上住幾日散心呢,我的佛爺!我們村野去處,那裡有甚麼好風景。推開一扇柴門去看,狗窩也在窗下,豬窩也在窗下,更是雞窩也在當院。牲口圈也在當院,若是忽然颳起風來呀,各樣味兒可都全了,倘或下了雨,哎喲喲!你瞧那個味兒嗆鼻子吧,可真個躺豬圈、臥牛糞了。這裡軒宮深院,我看著比廟宇還好呢,我到這裡真象到了天宮仙境了。」老太太叉道:「你也不常來,這會子來多住上幾日再回去。」白老寡道:「我也想住幾日,只怕累著老太太使不得。」老太太道:「累甚麼,倒是使我不寂寞的好。」
  且說,德清見老太太喜歡白老寡,遂同琴默、爐梅等到外間商議請老太太游花園的事。璞玉先歡喜道:「明兒不就是八月十五了?我們就回明了福晉、姨娘,就說一來散散心,二來因二舅母剛來,正該設宴洗塵,料無不可,索性將明晚福晉、姨娘的月祭,也預備在園中,明日就樂他一天不好?」德清也高興起來,大家遂往逸安堂來,回過金夫人就去預備。璞玉又去清了老太太。這正合了老太太的心,自然歡喜。當日即遣車轎,將賁寅的女兒宮喜也接過來了。
  且說,這宮喜年歲也只有十幾,比璞玉大兩歲,為人性情溫柔而氣質嚴毅,與琴默等同輩姊妹極相投合。當夜璞玉想著何處設宴、何處吃茶、何處歇息等事,一夜不曾合眼。自鳴鐘報四更時,才睡了一會幾,忽然醒來,見窗上大明,慌忙起來披了衣服,再看了看窗戶大叫道:「不好了,外頭必是天陰了,今日若下起雨來,豈不使大家掃興。」遂叫起嬤嬤丫頭們開了門出來看時,原來天雖亮了日尚未出。遂大喜,急忙盥手洗了臉,草草編了髮辮,忙忙的穿了衣服。因此時一早一晚已冷了些,套了一件寶藍夾紗短坎肩兒,便往花園來。只見滿園中花果熟老,藤草皆黃,婆子媳婦們正在灑掃園地,預備各處鋪設的桌椅絪褥及各項擺設,往來穿行不停。
  忽然自西邊吹來一陣清風,風過處只覺芳香撲鼻,料是西北山坡上的那株桂花開了,遂過了橋,穿花拂柳而來。只見金花朵朵,玉葉層層,流馥雲外,正在盛開。璞玉想起李義山的桂花詩來,口內低吟,徘徊左右,愛戀不捨。只見琴默頭戴天藍緞昭君套,身披大紅嘩嘰緞斗篷,領一個小丫頭,從山坡下走上來笑道:「你一個人在這裡乾甚麼?」璞玉笑道:「我是尋了這新開的桂花香來的,見他一夜之間,盛開如此,正在不忍離去,姐姐這是從何處而來?」琴默道:「我與姊妹們同來看他們打掃園子,也是忽聞香氣尋來的,他們都往來山軒去了,這會子也快來了。」璞玉素知琴默為人幽靜持重,遂趁機道:「原來姐姐也是尋香而來,斯之謂幽香豈可隱乎哉?」琴默見他說自己,四目相視,微微一笑,也不言語。
  忽見德清、宮喜、爐梅、熙清等都來了,齊笑道:「好啊,新花開了,你們兩個卻搶先來偷看。」爐梅又道:「我們就罰他兩個,設宴賞花。」宮喜笑道:「真個該罰琴姐姐和璞玉兩個,既知開了這麼好的花,也不知會一個人,但你們兩個來偷看?偏我們這幾個人,不配看這花了不成?」琴默笑道:「我原也不知道,聞了香氣尋了來的,也是剛剛來到,你們可別錯怪了。」璞玉忙道:「且別說閒話了,你們來好好看這花,實是比往年開的好,你們再聞聞看。」眾人聽了擁至花前,熙清、爐梅二人更登上山石欲折樹枝,璞玉焦急,架隔這個遮攔那個的央告道:「你們盡情看、盡情聞都使得,只是別折下來。」爐梅笑道:「我偏要折一大枝下來插瓶去。」璞玉越發著了急,只顧欠背躬身的求免,眾人大笑。又計議如何設宴賞花之事,琴默道:「若宴賞此花,須得先在上面陳上一個大帷幔。」爐梅道:「只不知甚麼色的好。」熙清道:「見有個現成的五色錦制帷幕,不知可使得使不得?」德清道:「忒花哩忽哨的也不好看。」宮喜道:「正黃色的如何?」德清道:「那又成了上下一色,太素了。我那裡倒有個白紋並梅花的月白蓋頂大帷幕,不知好不好。」眾人齊聲道:「好!」遂忙喚丫頭們取了來,吩咐媳婦們架了起來,再看時,只覺清鮮倍增,芳氣愈濃。
  德清又與琴默商議,再命結紅球流蘇等花樣加以修飾,又綁了富貴不斷頭籬欄。大家在山石上設褥坐下,商議何處設宴。有的說在花下好,有的說在欄杆外山坡上好,其說不一。璞玉道:「花下太近了,崖上又太涼,若再設個帷幕,又沒意思了,依我看來,設在隔水對岸東面的曲亭上不好?你們大家看,正對面不是?我們都到那邊再望望,倒更可隔水增輝呢。」眾人遂走下山坡,繞過水來到亭子上,看著擺下桌椅,德清叫丁香去吩咐了廚房裡作的肴饌,又從丫頭們中選出會使樂器的。爐梅的丫頭畫眉使四弦,翠玉使笙,琴默的丫頭瑞虹使築,憑霄使鼓板,德清的丫頭檳紅使洞簫,將諸般樂器,齊備在亭前小套間內。
  原來這座亭子,臨水而立,兩側翠竹、梧桐成蔭,正對面山坡上幾坐小丘相疊,復徑曲路互相交織,那株桂花正對亭而開,影射水中,碧帷紅欄,香馥光輝,兩旁群樹叢生,猶如侍衛相從。
  眾人正在擺設整治,忽然一個小丫頭走來道:「老太太已用過早飯,坐著藤椅子與福晉、姨娘們入園來了。」欲知後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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