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許旌陽棄職歸回 真君為男女完娶

  卻說晉朝承平既久,外有五胡強橫,混亂晉朝。五胡是甚麼人?匈奴劉淵居晉陽,羯戎石勒居上黨,羌人姚弋仲居扶風,氏人符洪居臨渭,鮮卑慕容廆居昌黎。先是漢魏以來,收伏夷狄諸朝,多居塞內。太子洗馬江統勸武帝徙於邊地,免後日夷狄亂華之禍,武帝不聽。至是果侵亂晉朝了。太子惠帝愚蠢,賈後橫恣,殺戮大臣。索靖知天下將亂,指洛陽宮銅駝而言曰:「會見汝在荊棘中耳。」真君乃謂其弟子曰:「吾聞君子,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遂解官東歸。
  百姓聞知,扳轅臥轍而留,號泣之聲震動天地。真君亦泣下,謂其民曰:「吾非肯捨汝而去,奈今外有夷狄亂華,內有賈後弄權。天下不久大亂,吾是以辭官東歸尋隱避之地,以為保身之計。爾等子民各務生業,聖諭有曰:「孝順父母,尊敬長上。和睦鄉里,教訓子孫。各安生理,毋作非為。此數句言語,各要遵守。」百姓皆曰:「謹奉善教。」真君辭百姓起行,百姓不忍,遂脫下真君一靴為記,立以生祠祀之。家家戶戶傳寫畫像,敬事如神明一般。百姓遠送皆齎糧食,送至數百里之外回者,有送至千里之外回者,內有送真君至家,不肯回者。此不在話且說真君至其家,拜見父母妻子,合家相慶,喜不自勝。即於宅東空地,結茅為屋。狀如營壘,令蜀民居之。蜀民多改其氏族,從真君之姓,故號許氏營。
  卻說真君之妻周夫人,對真君謂曰:「自大人離家數年,今有女仙姑,年已長大,當擇佳配。」真君曰:「吾亦久思在心,眾弟子中,有一人姓黃名仁覽,字紫庭,建城人也,乃御史中丞黃輔之子。吾觀其人忠信純篤,有受道之器,吾欲以女妻之,不知汝意若何?」周夫人曰:「如此卻好。一任大人張主。」真君遂令弟子周廣作媒。
  周廣見仁覽具說其事,仁覽遂同周廣來,稟真君曰:「覽以匪材,今投尊師門下,幸蒙收錄,又蒙牽絲之命,其實不稱,請辭。」真君曰:「昔孔子以女配公冶長者,蓋以公冶長為人有賢德,可妻之道,子無辭焉。」仁覽曰:「既如此,覽有父母在堂,不告而娶,恐人議議。」真君曰:「告而後娶,乃理之常,汝可即歸,稟明尊父母得知。」
  仁覽即與周廣拜辭真君,歸家稟於父母,黃輔喜不自勝,擇吉日,備禮來真君宅中,成就親事。周廣同仁覽呈上禮儀,真君見其豐盛,乃曰:「婚姻論財,夷虜之道。」悉退還不受,遂以仙姑與仁覽成婚。時佳客紛紛,有詩稱賀□。
  詩曰:
  君家好事近今宵,畫錦堂中喜氣饒。
  虞美人穿紅衲襖,賀新郎著皂羅袍。
  真珠簾捲光光乍,紅繡鞋移步步嬌。
  滿座集賢賓宴罷,醉扶歸去月兒高。
  卻說仁覽與仙姑成親之後,乃稟於真君,欲歸省親,真君許諾。於是令其女仙姑於歸,克盡婦道。仁覽同其妻歸,見父母已畢,住信宿,乃吩咐其妻在家事奉公姑,和順妯娌,復拜辭父母,敬來相從真君求仙學道。
  卻說吳君猛聞知真君解綬歸家,敬自西安而來,相訪真君。真君整衣冠出迎,坐定,相敘間闊之情。真君曰:「吳老先生,別來有年矣。且喜童顏鶴髮,比如往者,愈見精神。」吳君曰:「可愧可愧!小老上不能造仙道之成,下不能立人道之極,今乃孤苦之甚,徒老何益?」真君曰:「吳老既孤苦,吾當築一室於宅之西數十步,奉君居之。庶使朝夕便於奉問,以講至道。」吳君謝曰:「多感相愛。」言未罷,忽見大風暴作。吳君即書一符,擲於屋上。須臾間,見有一青鳥銜去,其強風頓息。真君問曰:「此風主何吉凶?」吳君曰:「南湖有一舟船經過,忽遇此風,舟中有一道人呼天求救,吾故以此以止之。」
  不數日,有一人深衣大帶,頭戴一幅巾,腳穿芒履鞋,進門與二君長揖而拜。真君忙問曰:「仙客從何而來?」其人曰:「區區姓彭,名抗,字武陽,蘭陵人也。自少舉孝廉,官至晉朝尚書左丞。因見天下將亂,托疾辭職。聞許先生施行德惠,參悟仙機,特來拜投為師。昨過南湖,偶遇狂風大作,舟幾覆,吾乃呼天號救。俄有一青鳥飛來,強風頓息。今日得拜仙顏,實乃萬幸。」真君笑曰:「彭太師遇凶而免,此乃吳老救汝之功也。」彭抗問其故,真君即以書符之事告之。彭抗拜謝不勝。真君曰:「論爵祿,君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既來叩道,則當盡衷而剖,豈敢居君在弟子之列?」
  彭抗遂挈家居豫章城中。既而見真君一子,未獲佳配,於是將其女小名勝娘以為配。真君從之。自後念在懿親,待彭抗悉以賓客之禮,盡以神仙秘術付之。東明子有詩云:
  二品高官職匪輕,一朝拋卻拜仙庭。
  不因懿戚情相厚,彭老安能得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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