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湖上浮宮

  這一天上,天氣是特別的好,既不太寒,也不太暖,真是最好的晚春天氣。更妙的是這一天,我們合宮的人都知道太后是正在高興的頭上,我們可以從伊的一雙眸子裡看到:往常總是很陰沉而呆定的,今天卻是特別的光亮,並且時時在閃動。
  而在伊的嘴角上,也常有默默的微笑透露著。這都是一年中難得見到的好現象。就因這麼一變換,太后自己的容色也大受影響,伊彷彿一下子已減輕了一二十歲的年紀,竟象重複回到了少年時代去。伊的精神活潑得超過了我們這些年輕的人,一舉一動,輕快得幾乎不能形容。這究竟是為了什麼緣故呢?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緣故,只是因為最近的幾日來,朝中的一切政事進行得都很順利,沒有半些能使伊發怒或憂愁的,而今天又是特別的空閒,必須煩伊老人家自己去料理的大事竟是一件全無,所以伊就外的高興起來了。真的,象伊今天這樣好的氣色,定可將那張之洞所獻的一對翡翠耳環和一雙白玉鐲很適宜地戴起來了;然而我雖然這樣想到了,太后自己卻並無表示,也許伊一時不及想起的緣故。
  「今天,我們必須想一個有趣些的玩法。啊!還是到昆明湖上去吧!」伊的活潑興致不復能使伊安於靜坐,便立意要出去遊玩遊玩,首先向我們這樣表示著:「象這樣好的天氣,我們必須暢暢快快的玩上一個大半天,盡是在水面上,豈不很有趣嗎?便是我們的午餐,也得吩咐他們送到船上來,否則是不能盡興的!」
  我們聽了,當然都很歡喜,來不及的踴躍奉命;而在未出發之前,我們這八位女官又特地悄悄地聚起來,舉行了一個五分種的會議。
  「記著!我們大家今天必須十二分的小心。」八個人互相勸戒道:「無論如何、,不要有一些觸怒太后,只要我們能時常露出笑容,恭敬奉命,那末今天這一日必然可以始終快活的了,也許伊老人家這一副臉,因此更能多多的延長幾天。」
  這些話自然是人人所樂從的,便各自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指定的執事上去。
  昆明湖是頤和園內有名的勝景,雖然是人工所鑿就的,但面積倒也很寬闊,儘夠讓太后駕著伊的遊艇,在它上面往來浮游了。關於太后的遊艇,作者已在第十三章裡提起過了;但我們為保存宮中的舊制起見,不妨依舊稱之為「御舟」。御舟也是不常在昆明湖上出現的,理由是太后畢竟不能象紅樓夢中的賈母一般的富於閒暇,只有晚春以後和初秋以前的一個時期裡,才能稍稍領略一些游湖之樂;所以今天的出遊,委實可算是一件偶而希逢的勝事。
  那「御舟」的式樣是很普通的,只是一艘有篷的大船,同樣以櫓和竹篙為行船的工具;中部照例也有一間房艙,只是建造得特別的高大,而且雕鏤玲瓏,朱漆輝煌,有著和岸上那些宮殿相似的華麗。所以我稱它為「湖上浮宮」是一些不錯的!
  它的頂上還用最上等的木料很精巧地雕漆成一行一行琉璃瓦的式樣,遠遠地望去,和真的毫沒差別,也可見其築造的精緻了!太后自己就坐在這一艘御舟上,另外又從我們八位女官中挑出四人來,--我也是其中的一人--同上舟去,給伊做伴,這也可算是一種充分貴族化的郊外遊宴。
  太后的主意一定,合宮的人便立即忙著準備起來,最先大家就簇擁著伊上了那停泊御舟的船塢中去,瞧見那些專司行舟的小太監們整理好了櫓篙,站到了他們應站的位置上去,然後由我們四個女官,小心扶掖太后上船,讓伊老人家很舒服地在那特備的御座上坐定了;接著就有人去打開了那兩扇雙高雙大的塢門,放這御舟慢慢地,穩穩地浮將出去,那些行舟的太監都是訓練得很好的,他們能夠儘量的減少尋常行舟時所有的搖蕩。
  出了船塢,先是一段短短的支流,約摸行了四五分鐘,這御舟才出現在波平如鏡的昆明湖上了。太后嘴角上的笑容,--雖然依舊是微笑,--卻始不曾消滅。伊見了眼前所擺著的這一幅鮮明的湖景便越發高興了,兩顆眸子裡充滿著富於生氣的光芒。天上的紅日,把湖水照成了一泓金漿一樣,使伊感到歡暢,而我們也因伊一人的歡暢而同感歡暢了。
  湖上的風景真是多麼的美麗啊!水是清得象碧玉一樣,我們可以從船上一直看到湖的底裡,那些沿水透出水面的荷梗,也不難一枝枝的數出來。人向這湖水注視半晌,眼睛霎時就覺光明瞭幾倍。尤動人的是湖中所蓄養著的那些五色金魚,時時在綠波中掉尾而過,恍如紅絲一線,有幾尾較大的還會打水面上跳出來,發出清脆的微音和圓暈的波紋。
  陽光絕無偏私地遍罩在我們的身上,使我們充滿了一股活潑的朝氣,人人都忘掉了一切憂患,愁苦,準備盡情的行樂。
  其時靠著萬壽山而築成的一帶宮殿,恰好貼對著我們,從船上遠遠地望去,真象小說所摹繪的仙山樓閣一般。
  頤和園內的花木原是很盛的,特別是湖濱一帶,分外的多;高的,矮的,木本的,草本的,真不知有多少。我們在船上還可以隱約地見到它們隨著風勢,在鮮明的日光中起伏俯仰,同時那陣陣的花香,就因它們這樣的起伏俯仰而不斷的宣泄出來了,偶然吹進我們的鼻孔中來,真有沁人心脾的快感。
  還有一個奇觀,就是那些大宮殿的屋頂上的黃色琉璃瓦,因受了陽光的籠罩,便反射出一種炫目的金光來,往常從近處看是不會見到什麼奇景的,如今在船上隔著湖面了望過去,竟象是半空中透起一道金霞一般。
  太后不是備著兩艘遊艇嗎?這一艘永遠給伊自己乘坐的就是所謂「御舟」,其餘那一艘不妨就稱為「御舟的副號」;它的大小與式樣和御舟約略相同,只是沒有它華麗。而它的艙頂上的假瓦的顏色則是用的綠色,也是要使它和御舟有區別的意思。每次游湖時,凡輪不到隨侍太后的女官,以及宮中地位較次的人,一起讓它載著,緊隨於御舟之後,約離五六丈路,拱衛著。它內部的佈置以及舟行的穩適是否都較次於御舟,我卻不得而知,因為我是每次都在御舟上的,根本沒有搭乘過它。
  除掉這一艘「御舟的副號」之外,還有四艘小型的遊艇,也是每次都得隨著太后下湖去的。兩艘在前,分著左右,遠遠地隨在御舟的後面,這是供給宮中那班樂隊乘坐的。--這一班是細樂,交不是每次在舉行什麼禮節時所用的那一班可厭的粗樂。--他們一起約有二十人上下,分載在兩條小艇上,輪流著演奏。這種細樂本來已是很好聽的,如今到了水面上,又有那柔和的風聲,合著碎玉般的水聲一起夾雜在內,頓覺分外的清幽悅耳了。雖然音節並不怎樣高,但越是細微輕柔,便越發令人迴腸蕩氣,感到非常的舒適。還有那兩艘小船是做什麼呢?那是等於兩間水上膳房。上面載著幾座小型的爐灶,和一班專司烹調的太監,以便端整太后的午膳,這是伊早就吩咐下的。
  李蓮英還是象往日一樣,無論太后有什麼舉動,不管是正經的朝禮,或是尋常的遊宴,他總是負責支配一切的總指揮。
  游湖自然也少不了他。還有那張德,總管照料茶水和飲食的大太監,也也帶著他手下的兩名小太監,一起在御舟上承值著。
  太后自己依舊是極尊貴地獨坐在伊的御座上,由我們分兩邊肅立拱衛。
  「啊!到得這裡,真可說是極盡賞心悅目之致了!」老佛爺用著很溫柔的聲調,又象自語,又象向我們說話似的贊賞道:「所以說,一個人也不可一味的忙於乾正事,必須划出相當的時間來從事游息。」
  這時候的每一分鐘,甚至每一秒鐘,對於伊老人家都是很寶貴,很歡樂的;伊也一些不敢懈怠,準備利用所有的時間,盡情享受。只要看了伊臉上所透露的神情,便要以很明白地見到。
  御舟還有一種特殊的裝飾,也是外邊所不經見的,原來在那中央的一支桅桿上,--其實不能說是桅桿,因為它根本不需掛什麼帆,倒是稱做旗桿的來得切實。--除掉掛著一面很大很美麗的龍旗之外,另有兩根狹長的飄帶,那是兩根天青色的緞帶,隨著風勢,往後面的船尾吹去;這兩根飄帶委實是太長了,它們可以一直飄到水面上來,在那舟行時所留下的一道水痕裡掠過,轉出無數的圓紋來。又因它們的本身已給水所浸透的緣故,每當陽光照到它們時,真有虹一般的美麗。
  湖上本有一陣陣碎玉似的波聲,如今又有了我們幾艘船在它上面行動,便平添出一種水和船底的衝擊聲,以及櫓和篙的潑水聲;這些聲音真也是非常可愛的天籟,很容易地和那兩艘小船上所奏著的樂聲混和了,別的聲音完全聽不見,後面追隨著的那艘「御舟的副號」,竟象是一艘空舟,沒有一個敢說話,連我們在御舟上侍候著的也都默然無語,惟恐做出了什麼不當的聲音來,把這一天的歡喜打散了。只讓太后一個人說話:「拐往東邊去!」捃指點著說道:「我們來繞湖打一個大圈子,順便瞧瞧那些種荷花的人,怎樣的在工作!」
  漸漸地,我們已到了昆明湖的中央了;舟行得很慢,象一朵鮮豔的大花,平臥在一片光輝燦爛的銀波上,而那湖的四週,卻是滿鋪著無數的綠荷。因為太后是很歡喜荷花的,所以這湖內滿種著許多的荷花。幸而湖底特別的深,雖然荷花已是種得很濃密,但還不致妨礙行舟。舟可以直接在一簇簇底荷葉上搖過,讓那船底上發出沙沙率率的聲音來。待到船一過,那些又圓又是大的荷葉,便又儘量的展開了。上面還留著一顆顆的水珠,在滴滴地轉動,象是一般幸福的少女,在過分歡樂時所掉下來的淚珠。
  這時候,整個景象的色調都極鮮豔:那些沿著萬壽山而建造的大宮殿,顯著黃澄澄的金色;在它們的下面,昆明湖顯著亮晶晶的銀色;它的四擊,象圍牆似的打起了一圈碧油油的綠色,就是那些濃密的荷葉。--而在湖的中央,我們的太后,象一點紅心似的坐著,遍體錦繡,誰也不能比伊更美麗了!再加伊這時候也不復再一味的端然正坐,有時會忘其所以的手舞足蹈起來,真象一個玩得很高興的孩子一樣。
  我們果然依著太后的主意,又從中央浮到了湖的東邊去,沿著湖岸,團團地環行過去,因此我們就得很清楚地瞧見約摸有一百名上下的小太監,分佈在四週,掩映於綠荷之中,很奮勉地從事著移植新荷的工作。他們都是一律穿著藍布的短褂,並把褲管卷了起來,一直卷到腰間;這是因為他們必須走下湖去,而湖水又得很深,差不多要齊到他們的臀部的緣故。我們方才從較遠的所在看來,只見他們忽而把身子彎了下去,忽而又站直了,忽而又彎下去了,一仰一俯,起落不休,不知道是在做什麼;如今行近了一看,才知道他們第一必先彎下身去,把他們的手,一直伸到湖底下,摸到了那些粗大的隔年的荷梗,便把它們連根拔起來現時同時他們自己的身子也站直了,隔年的荷梗拔起來之後,先將根上新長的嫩芽摘下,隨手丟棄了老梗,然後再俯下身去,把那新芽重複插入湖底下的泥土中,讓它慢慢地長成起來。
  「種荷是一樁很能賺錢的買賣。」太后吩咐把船停住了,讓伊好仔細的觀看種荷的人怎樣的工作,同時伊又向我們發表了一段談話:「它是沒有一些可以糟蹋的,它的老根,梗子,和葉兒全是中國藥料裡面很重要的東西;尤其是它的葉兒,初採下時,簡直比白紙還潔淨,人們往往用它來包紮熟食。再有它的花瓣和比較嫩一些的根,--就是藕,更是夏天最清雋的食品。」
  於是伊就命令張德去吩咐那些種荷的人立即拔出幾支鮮嫩的藕來,當場洗淨了,切成一片一片的嚼吃;我們在御舟上的人,也都仗著伊老人家的福,得以嘗鼎一臠。大家都不覺竊然自喜;其實鮮藕的滋味雖好,卻也不是什麼難得的東西,那個不曾飽啖過,只是今天吃的藕,係出太后所賜,便似覺分外有味了。我們就是這樣一壁啖著鮮藕,一壁瞧著那些穿藍色短褂的小太監們倏起倏落在移值新荷,不覺把全湖繞遍了,其時太陽還不曾行到中天咧!
  「現在,時候是差不多了!」太后教李蓮英掏出時表來看了一看時刻之後,便吩咐道:「我們不必再繞圈子了,把船移向湖心去,穩穩地泊在那裡,待我們用過了午飯再作計較!」
  伊這麼一說,船就立刻撥轉了方向,慢慢地,穩穩地,搖向湖的中央多了。搖到差不多模樣,太后就發出了停船的命令;這御舟上一般也有兩支鐵錨置備著,此刻就一起放下了水去,船便跟著停住了,但聽四週的湖水,輕輕地在船底上衝蕩著,發出谷隆谷隆的聲響來;太后倒也並不引為可厭,但瞧這般停穩了便不再說什麼話。
  其時又輪到李蓮英來調度了,他先取出一個特製的號角來,放在嘴上吹了三四聲;這樣那兩艘盛著爐灶,已給太后端整好酒菜的小船,便如飛價的划近過來,一隻在左,一隻在右的並靠邊在御舟的兩旁;於是御舟上的人就搬出兩條特備的跳板來,擱在大船和小船的中間,那些太監們便紛紛打這跳板上往來奔走,準備開始端出太后的午餐來。
  今天想是因為在船上怕容易滾動打碎或沉下湖去的緣故,一切盛菜的器皿全是改用了金質或銀質的東西,只除太后所用的筷子,還是那一雙天天供伊使用的玉筷,沒有更換;而那端菜的太監們,則因船上地位狹窄,不便奔走,只得仿照了上次在火車上所用過的方法,排成很整齊的兩行,分著左右,一直從跳板上排列到兩邊的兩隻小船上,所有的菜,便依次逐一傳遞上來。不過這些太監的手上都已臨時覆著一方乾淨的白布,以免他們的手指,直接和太后的食物相接觸。菜的樣數卻照例還是一百樣,並未減少半點;但因船上的桌子畢竟較小了許多,同時實在擺不下,只得將幾碟冷盆和甜菜之類,先放到桌子上去,餘下的暫時讓那些太監捧著,好在每個碗碟上面都配著蓋頭,盡可使裡面的菜保住著原有的溫度。太后一面咀嚼那幾品先端上來的菜餚,一面和我說話,我也竭力的和伊敷衍,希望能夠伊的歡樂始終的留著。
  及至伊把先端上去的幾十樣菜餚都嘗過或瞧過了,伊便向我做了一個手勢,再由我丟了個眼色給張德,張德便向他所訓練的幾個助手低低的喝了一聲:「換上!」於是這幾個小太監便象軍隊一樣整齊,嚴肅,迅捷地把第一批的菜撤下去,再將第二批的菜端上來,隨後便同時把那些蓋頭一齊揭了起來,立即又旋過身退到了他們的原位上來,直僵僵地站著。這時候,各種熱騰騰的菜餚裡所噴出的一股觸鼻的香味,已佈滿在船上,引得個個幾乎饞涎欲滴。
  當這些時候裡,載在那另外兩艘小船上的樂隊,依舊還在輕輕地演奏著。我不覺很有些感觸,便默默地空想起來了:「我雖然是一個臣子的女兒,地位遠不如伊,但是我卻知道航海是怎樣的一會事,因為已曾身經歷過那些茫無邊際的大洋了;我還知道人坐在大海輪裡,巨浪怎樣的在它底下顛簸著。
  這些偉大而有味的水上之游,比之在這昆明湖上弄小船真不知有多少的差別。然而太后卻因伊自己的地位和種種的朝制所限,竟一些也不能嘗到那樣可貴的經驗;每當伊在平地上玩得煩膩了,想和水面接近一會的時候,便只能到這人工開鑿的小湖上來浮蕩半日。這種弄小船的玩意兒,在我這兒已具有渡洋涉海的經驗的人看來,委實是太渺小了,彷彿伊老人家和我,以及其他的人,都象是一群頑皮的小孩子,正在一處小池的旁邊蹲著弄水,而我們的保姆們,就在不遠的所在,很注意地監護著,使我們不要弄濕了衣服,或失足落下水去。」
  我想得很出神,良久才止住,抬起頭來,恰巧迎面所見的就是那一排建築在萬壽山這的大宮殿,因此我又想起來了!我想:我方才所懸擬的那個譬喻,實在是很近情的。--因為那些蓋著黃瓦的大宮殿是很可用以代表滿清帝國的,在事實上,滿清帝確乎就是太后的保姆,所以伊此刻真好算是一個小孩子,正在一條船上玩耍,由他的保姆臨護著。不過這個小孩子未免太珍貴了,除卻這個精神上的偉大的保姆之外,還得有許多的師傅,教習,以及女管事們照料著伊,不使伊受半些傷害。
  我還待再想,太后已將這一餐特別的午飯用完了,並用著感歎的語氣說道:「今天,我們真可說是快樂到了極點!」伊瀨著口,一面這樣的說:「因此使我突然想到了我們的大聖人孔夫子的話來,他不是說過『樂不可極』,『樂極生悲』的兩句話嗎?別的古人也說過憂患和歡樂往往是更番著人們周旋的;所以我想:我們今天這樣的過分的歡樂之後,立刻或者在一小時之後,或者遲一些,在明天,也許那造化小兒也不免要把我們播弄一番了!」
  伊這幾句話一送進了我的耳鼓中來,就發生了絕大的影響,使我不由怦然心動,並且還擔憂因此將自尋煩惱起來;幸而伊也只是口頭說說而已,並不就化樂為悲。我瞧伊的意思大概是因為伊雖覺得這種顧慮是不無可信的,只是伊也知道象這樣輕鬆歡暢的時候,真是伊所極不容易得到的;所以就存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頭,且等那造化小兒明日弄出了什麼玄虛來再做理會了。
  

返回 開放文學

訪問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