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小金貴下水勝鄧青 南列門神掌打孔生

  「小八義」弟兄,和以蓋世英為首的眾響馬,在藏軍山比武較量。頭兩場,「小八義」領先,蓋世英感覺到,這叫出師不利。回頭看看這些響馬,一邊站著於家五虎:於占鼇、於占龍、於占虎、於占彪、於占豹,還有蘇州群英館的幾個名手:鎮街虎武豹,小霸王張勇,快腿劉三,鐵胳膊王四,山上的韓方、韓亮,鑽雲燕子奚金哥。還有新請來的鄱陽湖的兩名寨主,龍潭蟹鄧洪,水上浮游鄧青,再加上綠袍僧了然。
  蓋世英往周圍看了看這幫人,說了一聲:「諸位,這場誰下場啊?」
  旁邊站起一個人來:「大寨主,這場我下場。」正是鄱陽湖的二寨主水上浮游鄧青。
  「鄧寨主,這場你下場跟他們比什麼呢?」
  「寨主,我跟他們比比水性。」說著話,鄧青就走出了蘆席棚,來到比武場的當中,衝著西邊的蘆鵬一抱腕:「大宋官軍,今天哪個陪我這場啊?我跟諸位比比水性。」
  周景龍一看這個人,也就在二十幾歲,身上穿著一身淺藍色的短衣。這個人一定是水性很高啊!不然不能提出比水性,周景龍回頭看看弟兄,大哥尉遲霄,二哥孔生,三哥唐鐵牛,四哥徐文彪,老六時長青,老七花雲平,老八阮英,老九金貴,還有老人家金剛腿雷鳴雷震宇和他兒子小俠雷霆。周景龍問道:
  「這場比水性,我們誰下場啊?」
  小孩金貴由打旁邊站起來:「狀元哥哥,忘了我啦!我和他比畫比畫行不行啊?」
  「老九,這個既然提出比水性,他一定水性很高。老九,你可也得拿出真本事來。」
  「狀元哥哥,你就瞧好吧!我過去看看。」說著小孩也走出了蘆席棚,來到鄧青的跟前,小手一抱腕:「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是鄱陽湖的二寨主,水上浮游鄧青。小孩,你過來幹什麼呀?」
  「跟你比水性哇!」
  「比水性?你會水嗎?」
  「當然啦,不會水能說跟你比試比試嗎?」
  「最好,你們換個大人。你是個孩子,我贏了你這算數嗎?」
  「當然算數啦!你別瞧不起我,我是大宋朝後補的四品都尉。」
  「什麼什麼?後補的四品都尉?」
  「是呀!」
  「怎麼還有『後補』這兩個字啊?」
  「萬歲說了,我歲數小,等我長大了,就把『後補』這兩個字給我去了。我現在也吃都尉的俸祿。」
  「喔,那麼說你也是武官了?」
  「那當然了。」
  「你跟我比水性,你輸了可要算數?」
  「你先別撿好聽的說,你怎麼知道我輸了呢?」
  「那好吧!既然這樣的話,諸位,咱們一起請到清水池吧。」
  周景龍就帶著弟兄們,由打蘆席棚出來。蓋世英帶著眾響馬,也出了蘆鵬。這些人跟著小孩金貴和鄧青,走出去不太遠就來到了清水池。所謂清水池,乃是一泓清溪水,自然聚流,清澈墨綠。嘍兵搬來幾個座位,叫阮英,周景龍他們也坐下,蓋世英也坐在旁邊。
  鄧青先提出來:「小孩,你跟我比水性,今天咱們先比速度,看看誰快。」
  「行。比速度,比什麼都行。」
  「小孩,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啦!」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金貴,外號水耗子。」
  「噢,怪不得要跟我比一比水性,外號水耗子,水裡的耗子。」
  「那當然啦,水裡的耗子。」
  「好吧!清水池當中有一個小石頭島,上邊有涼亭,離岸邊有半里多地。咱們就拿這作為我們的標誌,誰先到了就算贏了,後到可就算輸了。」
  「那行。」
  小孩跟鄧青,由打這把衣服全脫了。鄧青人家事先有準備,穿上水衣水帽水套油綢子連腳褲,腰裡把腰帶係好了。金貴小孩也不知道高山還有比水性這一項,孩子把白布小褂脫了下去,裡頭穿著一個紅短褲,前胸帶個小紅兜肚,小銀兜肚鏈,孩子把小褡帶拿過來,也把腰繫緊。
  「唉,我說鄧青啊,先到後到這麼遠也看不准,拿什麼玩意兒當個記號啊?」
  鄧青由打嘍兵手裡,拿出兩個小旗來,一個紅的,一個白的。「小孩,給你個紅旗,我拿這個白旗,紅旗要是到了就是你到了,白旗要是到了就是我到了。」
  「那行。」小孩把小紅旗接過來,就插到腰裡。「走吧!」
  蓋世英心想,我琢磨這一場,必勝無疑,這是鄱陽湖的寨主,在水邊上長起來的,水性一定國人。蓋世英由打這仔細的觀察,看看他們比水性這一項究竟怎麼樣。
  水上浮游鄧青都準備好了。「小孩,你先跳吧!」
  「你先跳吧!」
  「你是小孩,我讓你先跳。」
  「我呀不在乎,我讓你先跳。」
  「那好,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也不客氣。」
  鄧青由此一縱身,「撲通」一聲,就跳到了清水湖。出去了有兩三丈遠,唐鐵牛急得高喊:「老疙瘩,老九,快跳吧!人家出去老遠了。」
  「三哥,甭著急,趕得上。」小孩一看這小子出去老遠了,把小手一併,像箭頭一樣「刷」就進了水,小腳巴丫「撲楞、撲楞,刷--」就鑽進了水中。小孩用小手一分水,小腳八丫一蹬,這一下就三丈六尺。好水性哇!像個大蛤蟆似的,幾下子就把鄧青超過去了。孩兒來到小石島涼亭上,把小紅旗就拿出來,順風飄搖。
  岸邊上「小八義」的弟兄,可都樂壞了。尤其是唐鐵牛好吵吵:「老九到了。」岸邊上響起一陣掌聲。小孩兒在上邊呆了好大一會兒工夫,鄧青才到。由水裡出來就沒往上邊看,站到石島上還沒上涼亭,把白旗拿出來,也抖開了。
  小孩由打上頭對他說:「來晚了,我早就來了。」
  「啊!」回頭一看,小孩在涼亭子上呢。鄧青當時就有點掛不住了。「小孩子,這趟不算,得回去才算。」
  「你說哪趟算,咱們就哪趟算,怎麼樣?」
  「好,回去。」鄧青玩著命的往回游。他心裡合計,我這回怎麼也不能再讓小孩把握給落下了。
  金貴看他跳到水裡,才不慌不忙下水。往回來,孩子速度更快了。沒到一半,把鄧青又給超過去了。孩子來到岸邊,由打水裡出來,就蹦到了岸上:「我回來了。」
  金翅大鵬蓋世英點了點頭。這麼大的小孩子,他怎麼這麼大的水性?這是個天生的奇人,要是長大了,就無可限量了。正在這看小孩,鄧青才由打水裡出來,一看金貴在那站著呢,得意洋洋。鄧青這臉面「騰」的一下子就紅了。
  「算不算?」金貴衝著他問了一句。
  「算,算。」
  「誰贏了?」
  「你贏了。」
  「誰輸了?」
  「不用說了,我認輸。這是比水性的一項,還有第二項。」
  「第二項是什麼?」
  「海底撈針。」鄧青說,「我們到水裡頭能把扔下去的東西撈上來。」鄧青衝著大寨主蓋世英說:「大哥,你把頭上的金簪拔下來,扔到水裡頭去,看誰能把金簪撈上來和撈得快。」
  金翅大鵬蓋世英就把金簪拿下來,來到水邊這往水裡一扔,「誰先下去撈吧?」
  金貴說:「我先下去怎麼樣?」
  鄧青說:「好,看你的。」
  小孩金貴一縱身,就跳進水中。轉眼之間,「嘩--」孩子出來了,把金簪撈了上來,「我撈上來了。」
  蓋世英說:「這回看鄧青的了。」又把金簪扔下去。鄧青也就順著金簪跳到水裡。一個猛子下去了,老半天也沒上來。
  唐鐵牛在旁邊跟著起鬨:「我看,淹死了吧!上不來了吧!」
  呆了一會兒,鄧青才由打水裡上來。金翅大鵬一看就知道壞了。什麼東西也沒有,鄧青沒把金簪撈上來。
  金貴小腰一叉:「怎麼樣啊?撈上來了嗎?」
  鄧青說:「這回不算。大寨主有可能你把金簪扔到那個石頭縫裡去了吧!」
  「咋這麼說?」蓋世英就有點不痛快了。人家下去怎麼那麼快就撈上來了,這不是找借口嗎?不過鄧青提出來了,蓋世英又把金簪扔下一個。鄧青又跟著下水,呆了老半天又上來了,什麼也沒有,還是沒撈上來。金翅大鵬就明白了,算了,這場認輸吧!但心裡犯合計,怎麼回事呢?「
  鄧青就像挨了一頓嘴巴子似的,要知道站到眼前比水性的是個小孩啊!真倒霉,心想我在鄱陽湖這個買賣我常乾哪,我什麼都撈過呀,沒丟過這個人,怎麼在下邊找了半天就使沒有啊?他哪裡知道,水裡頭有人。金貴明白,殿曦嵐在水裡藏著呢。也不知道他什麼工夫下去了。
  殿曦嵐把這兩根金簪他撿起來揣兜裡了。鄧青就是在水裡累死,他也找不著啊!鄧青實在有點掛不住:「金貴,這是第二項,還有第三項。」「你說吧,第三項是什麼?」「第三項能在水皮上走三十步,就看你的水性如何,另外看你的輕身術這麼樣。」
  「噢,在水皮上走三十步,那行。我先走唄。」金貴想,這我不是常練嗎!我樹上抓鳥玩,我來無影去無蹤,跟我師傅練過輕身術哇。水皮上的功夫,今天試試吧!「那行,來吧!」
  「小孩兒,你要走二十九步也算輸。」
  「行,你說怎麼的就怎麼的,那我先下場了。」金貴由岸邊一縱身就跳到水裡。這可得快呀,慢了還不下去了。孩子往前走三十步遠,小腳巴丫趟著水又走回來,來回是六十步。一縱身,孩子來到岸上。
  「怎麼樣?是三十步還是六十步,我沒查它。」
  鄧青沒想到這小孩走了六十步。心裡合計,我今天也得敵過這小孩。這項我再輸了,就沒臉見人了。再說,我是被金翅大鵬蓋世英從鄱陽湖把我請來了。鄧青把腰裡的大褡帶緊了一下。這回他就鉚上了,一縱身也來到水面。走出去沒有十五步,這小子就像打個滑哧溜一樣,「哧溜撲通」就落到水中,一個猛子下去就不上來了。把金翅大鵬嚇得:「哎喲」一聲。這是失誤,怎麼掉水裡去了?再看湖水直冒泡,人怎麼不上來了?他大哥鄧洪一看知道壞了,有水性得注意,他不注意也不行。鄧洪趕緊跳到水裡,一看他兄弟淹得有八成死了,由打水裡就把他兄弟給撈上來了。把鄧青托到岸上,鄧洪也想:老二啊,這人可叫你丟到家了。你水性平時不錯啊,今天怎麼竟出錯呢?這是你手拿把掐的事。「老二,老二!」把肚子揉了揉,身上拽巴拽巴。「嘩--」嗆的幾口水,吐了出來。
  「老二,你這是怎麼啦?」
  「大哥,這水裡有水鬼。我剛上去走不幾步,覺得好像有人撓我腳心,把我腳脖子抓住了,把我拽下去了。」
  「你胡說八道,哪來的水鬼。這是你的錯覺。你不說你不行。要知道你這樣,還不如跟我比呢!」
  「大哥,你別埋怨我,也許咱哥倆殺人殺多了,缺德了。這叫老虎掉山澗,傷人太眾。」
  「老二,你別多說了。」金翅大鵬回頭一抱腕說:「狀元,這場我們也認輸了。好請回蘆棚。」金翅大鵬蓋世英往回走。有人攙著鄧青,他們哥倆從後邊也跟著回到了蘆棚。給鄧青喝了點水,呆那兒得歇一會兒,灌得夠嗆啊。
  金貴這個樂呀!金貴知道這是小伙伴殿曦嵐幫的忙。當然我水性也不差,另外再加上殿曦嵐給我這麼一配合,這個臉我露了。二一添作五,等曦嵐回來我給他一半功。金貴樂得開心。唐鐵牛跟他一塊往回來,小金貴和他嘀嘀咕咕,說了這件事,是殿曦嵐乾的。
  蓋世英跟大伙一塊全回到蘆棚裡了。狀元府的這伙兄弟們,又回到西邊蘆棚,全坐好了。金翅大鵬蓋世英坐在東面蘆棚當中,說:「這回下場,該狀元府先下場了。」
  周景龍看了看弟兄:「老九又算露了臉啦,頭三場咱們全算領先了,也不要小看眾響馬。尤其是穿雲燕子奚金哥,能打左手鏢,再說印夜入皇宮,盜走九龍珍珠冠,他還沒下場呢!這叫看戲看軸兒,在後邊呢!這回他讓咱們先下場,看看咱們……」
  還沒等他說這「誰下場」呢,就看由打山下,快步如飛走來一個老道。「無量佛善哉!大寨主,我來晚了。」小八義弟兄順著聲音往下一卡,來者是個出家的老道。這老道,四十幾歲的年紀,長的是個大長臉,像鞋拔子似的,青虛虛的顏色,胸前稀稀拉拉有幾根鬍子,背後背著寶劍。老道忙忙匆匆地就來到蓋世英的跟前,由打身上拿出一封信來:「大寨主,貧道晚來一步,抱歉、抱歉啦!」
  金翅大鵬說:「您是哪位道長?」
  「我法號南烈門,人送外號摘星換月道空真人。」
  綠袍僧趕緊起來:「唉喲,師弟呀!原來是你來了。快坐下、坐下、坐下。」綠袍僧跟這老道認識,兩個人拉到一起坐下。
  蓋世英打開這封信,這封信是蔡京親筆所寫。是蔡京安排這個老道,協助蓋世英在雙絕會上一定要戰敗「小八義」。蓋世英看完了這封信,故意問:
  「道爺,你是由哪來?」
  「我是由東京汴梁來。我以為時間差不多,沒想到晚來了一些。」
  「還不算晚。道爺,剛才我們已經比三場了,全是大宋官軍領先。這回要下場是第四場了。」
  「無量佛善哉!大寨主,要不然這場貧道下場,會會他們大宋官軍。」
  「道爺你剛到這,辛苦了!」
  「唉,我這也算為了高山出點力量,何敢道辛苦二字,無量佛善哉!」老道由打蘆棚走出來,就來到當中。
  這老道他是怎麼來的?是太師用重金聘來的。他要是能打敗了小八義,幫助藏軍山得勝了,就給老道五千兩白銀。這個傢伙,應名是老道,可他殺人害命啥壞事都做得出來。老道南烈門瞇縫著眼睛,站在了當中:「無量佛善哉!今天,我想和諸位比比漲法。啊,我呀,多年沒練了,恐怕今天也要失誤。我先活動活動我的手,諸位,你們合計合計,哪一位陪我這場?」老道慢慢來到山坡旁邊,一看有一堆碎石頭,過去用手抓過來,用手一搓,全碾成了碎面。阮英抱著臂在那看著,這老小子嘴裡說話活動活動手,把石頭碾成碎面了。他練過金剛指功夫,他手上的功夫不淺,不能小看這個老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帶著一封信咱們可沒看著裡邊寫的什麼。這老道是有來歷的,必須更加十分小心,別上他的當。
  阮英一看,老道活動完了,又來到當中,把道袍一抖摟,兩個手拍了一下:「諸位,哪位下場,跟我比比掌法?」
  阮英說:「弟兄們,誰下場跟著老道比比掌法?」
  「老八,我去趟吧!」雙頭太歲,二爺孔生,「我看看!」
  「二哥,你的掌法行嗎?」
  「我練過金砂掌,就憑我這把力氣還差不多。」二爺孔生從蘆棚走出來了,「老道,咱倆比比掌法。」
  「唉呀!這個大個子,怎麼兩個腦袋哇?」
  「老道,咱們倆是比掌法,別的廢話就不用提。」
  「請問這位英雄尊姓大名?」
  「我姓孔,叫孔生,外號人稱雙頭太歲。」
  「喔--」
  「老道,你叫什麼名字?」
  「法號南烈門。」
  「啊,南老道,來吧!」
  老道說:「可以,我不是說大話,別看你個子大,你要是在我眼前能過三個回合,我老道就認輸。無量佛善哉!」老道他這個掌一出來,無名指和中指蜷起來,就三個手指頭,「刷」的一亮勢,把阮英就嚇一跳。嗯?這是什麼拳?中指和無名指蜷起來,就出三個手指頭?沒見過這個拳啊!孔生跟他一過招,別說三照面,也就兩個照面,也沒看見老道怎麼到跟前的,用手這麼一點,孔生右邊這個膀子,就脫了臼啦。「咔哧」,膀子就錯了環啦。「哎喲!」噔噔噔孔生就跑了下來。
  「無量佛善哉!咱們這叫比武,我不追你。不必要命,點到為止,得讓你們心服口服。再換一位!」老道站到那是洋洋得意。
  這工夫,「小八義」弟兄一看壞啦,誰能夠對付了他?要打不了老道,我們就下不了山啦。
  唐鐵牛說:「這麼辦,我跟他對付一陣,你們大伙好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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