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金鑾殿呂剛見聖駕 山神廟鐵牛逢奇人

  唐鐵牛回京見了駙馬呂剛,說明藏軍山情況,駙馬要帶他上殿面君。
  駙馬呂剛坐轎,唐鐵牛跟著就來到了午朝門。駙馬下了轎,來到朝房,立刻擊鼓鳴鐘,當當當、咚咚咚,打動龍鳳鼓,敲響敬王鍾,當今皇上升了金殿,滿朝文武文東武西歸班站立,駙馬來到金鑾殿上,施罷大禮,說道:
  「吾皇萬歲,萬萬歲,臣呂剛有本奏上。」
  皇上說:「駙馬皇兒,有何本奏?」
  駙馬說:「萬歲啊,藏軍山唐鐵牛唐三將軍回來了,帶著狀元周景龍的一道奏折,要奏明聖上。」
  皇上說:「既然如此,宣唐三將軍上殿。」
  侍臣宣道:「唐鐵牛上殿哪!」
  「來啦!」
  唐鐵牛來到金鑾殿上,給皇上施大禮畢,由打身上拿出來周景龍這道奏折,內侍臣接過來交給了皇上,皇上打開一看,中心內容是說請萬歲速速發兵支援前敵,平山滅寇。
  皇上知道,還等阮英掛帥徵南,攻打藏軍山要速戰速決。當時說:「唐鐵牛,你先回去給狀元報信,就說援兵隨後就到。」
  唐鐵牛答應了一聲,下殿去了。皇上又說:「鎮京元帥劉延龍出班……」
  「臣在。」……
  這時駙馬說:「陛下,我有本章奏上,依臣拙見,叫鎮京副元帥張毅帶兵馬援救為宜,因為張毅老成,對於藏軍山一帶的地形他比較熟悉,鎮京主帥劉延龍身負京畿重任,不可遠離,不知萬歲意下如何?」
  皇上一聽,說:「卿言有理,就叫張毅帶兵。」
  「臣遵旨!」
  駙馬呂剛為什麼保張毅呢?因為他知道劉延龍跟蔡京他們是一黨啊!這個人是蔡京的走卒,他要帶兵奔前敵,恐怕發生其他的事情,對阮英和景龍不利啊。這時張副元帥奉旨下殿,校場點兵,候等起隊。
  駙馬呂剛下了金殿說:「鐵牛啊,還上駙馬府嗎?」
  唐鐵牛說:「我就不去了,我到狀元府見見老太太,立即返回去。老人家你可得多保重啊,現在這幫奸臣啊,是狗急了跳牆啊,他們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我知道,你放心吧。」
  「駙馬,就這麼辦吧,我走了。」
  唐鐵牛到了狀元府,對老太太把前敵的情況說了一遍,叫她在狀元府裡頭也得加十分小心。另外叫鄭猛雄一定要好好關照駙馬千歲。唐矬子在家呆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狀元府,剛想出西門,就見西門裡圍著一幫人,這是幹什麼呢?矬子來到裡頭一看,當中站著一個老頭,這老頭五十來歲,頭上的帽子是帶窟窿的,身上穿的衣服是帶補丁的,下邊穿的鞋,是一樣一隻的,一隻是藍的,一隻是黑的。看老頭臉上皺紋堆壘,乾乾巴巴的,但是二目有神,光華閃爍。老頭胳肢窩下夾著一個打狗的棗條,一抱腕衝著周圍說道:「我說周圍這些武林朋友們,師父們,我呢,也練過幾天武,今天要在這撂個場子,我是想求求幫,我找兒子沒找到,現在在這要飯了,我就是要著吃,也不能走下道,偷盜竊取那不是咱乾的。今天我在這給您打趟拳,您腰裡要是有錢呢,給我三錢五錢的銀子,我吃頓煎餅豆腐腦,餓不死好接著找我兒子。諸位行行好,積積德,我給您先打趟拳。」
  說著,這老頭把這個打狗的棗條放到了地上,啪啪啪,就打了一趟拳。唐鐵牛一看,你別看老頭挺乾巴,好像真能耐還沒拿出來似的。哎呀,這胳膊腿真夠靈便的,拳腳夠利索的。唐矬子正看著呢,外頭有人吵吵:「躲開,躲開,躲開,幹什麼呢?」
  外頭進來兩個打手。唐鐵牛一看,這準是哪個官宦府裡的。書中暗表:是高俅府裡的。
  「哎!你幹什麼呢?」
  「啊,我呀,是求求幫。大伙給我點銀子,湊點盤費,我想回家,我找我的兒子沒找到,現在落了魄了。」
  「你到這來跟誰打招呼了,啊?你知道在這撂場子的規矩嗎?」
  「我呀,初來乍到,什麼規矩都不明白呀?
  「想撂場子得交地皮錢。隨便撂場子行嗎?」
  「那好,二位在哪住啊?我也不知道,想拜訪您呢,不知道您府門在哪兒。我今天在這撂場子,您不就是要地皮錢嗎?那麼您得要多少?」
  「五兩。」
  「我剛才賣了半天命,大概也不到一兩銀子,您沒看見嗎?都在地下放著呢,我還沒拿起來呢。二位,您說我往哪湊這五兩銀子去?二位,您行個方便吧。」
  「別囉嗦,你要想撂場子,先拿五兩銀子地皮錢,要是沒有五兩銀子,我告訴你說吧,不是我說話難聽,我手裡頭墊著草紙把你撿出去。」
  「二位怎麼能這樣無理呢?您罵人有點兒太過火了吧?」
  「老傢伙,你還不服怎麼著?」
  說著話,這個小子掄拳頭就奔老頭打了過來。老頭往旁邊一閃,這拳頭打空了,唐鐵牛一看,打旁邊就過來了。「住手!為什麼欺負人?你們是哪兒的?」
  「哪兒的?高太尉府的。金大爺,胡大爺。」
  「嗯,你們兩個一個姓金,一個姓胡,口稱是金大爺、胡大爺,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小子,你是誰?」
  「我是你們倆的祖宗。」
  「哎喲!矬小子,你敢跑到這來口出不遜,罵你兩位大爺,我要你的命。」
  姓胡的這個打手舉起拳頭來奔著唐鐵牛的臉上,「咣」就是一拳。唐鐵牛見拳頭來了,他往旁邊這麼一閃,「嘣」抓住他的手腕子,往前一進身,用另一隻手摳著他的胳肢窩,往前一使勁,「趴下!」「撲通」這小子就來個嘴啃泥,牙花子破了,血也流出來了。姓胡的小子趴下了,姓金的打手上來了「嗚……」雙峰貫耳奔著唐鐵牛打來了,唐鐵牛兩手往外一分,「開!」一抬腳,當,噔噔噔撲,姓金的被唐鐵牛踹出去有六尺多遠,「哎喲!」這小子把腰都扭了。唐矬子噼裡啪啦這頓揍哇!這倆小子捂著腦袋跑了。邊跑邊回頭喊:「我要告你,矬小子!咱們走著瞧!」
  「嗨!我不怕你,臨走的時候告訴告訴你,老爺姓唐叫鐵牛,四品都尉。」
  「好,你等著!」
  這倆小子跑了,乾巴老頭趕緊過來抱腕躬身:「多謝這位唐英雄。」
  「哎,你怎麼知道我姓唐啊?」
  「剛才你不是報了名字嗎?」
  「對,我是姓唐,老頭啊,你別在這打拳賣藝了,要飯也別在這要了,這幫小子是橫行霸道啊!我看看身上還有多少零錢啊。」唐矬子從身上拿出五、六兩銀子:「老爺子,這錢你帶著快走吧,啊!我現在有事,以後,等我回來的時候,你缺錢就上狀元府裡找我,我姓唐。」
  「謝謝,謝謝啦!」
  「老爺子,你貴姓啊?」
  「我別告訴你,我丟人哪!等什麼時候找到我兒子,再登門叩拜您我姓什麼。」
  「那行,我也不跟你多嘮了。老頭,快走吧,我也得走了,我有事。」
  唐鐵牛立刻離開了東京汴梁,直奔藏軍山。
  唐矬子由早晨出來,走到快晌午了,他迷了路了。我怎麼越看這方向越不對呢?我覺著從藏軍山來的時候不是這條道啊!要根據我這個速度,就算到不了藏軍山也差不離了,我跑到哪兒來了?唐矬子一看連村莊都看不見了,除了山就是樹,好不容易看見一個老頭,是撿柴禾的。
  「我說老爺子,你知道安平鎮在哪兒不?」
  這老頭可能總也不出門:
  「安平鎮哪!可能離這兒二、三十里吧。」
  「哪個方向啊?」
  「那我不知道,我只聽說有這麼個地方,但是在哪個方向我不知道。」
  「行了行了,我等於沒問。」
  唐鐵牛一想可壞了,我走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肚子也餓了,這可怎麼辦呢?我腰裡有錢,可買不著飯哪,真是端著金碗要飯吃。唐鐵牛自己溜溜達達地前後辨方向,一看前邊有個山坡,山上有個廟,行了,有廟就行,它裡頭有和尚,有老道,我問一問安平鎮在哪,他就是不知道,有什麼飯給我一口,我吃完了再走也行哇。唐鐵牛順著山坡就上去了。來到這廟門外一看,唐鐵牛這心裡可就全涼了,完了,好容易盼個廟,裡頭還沒人,這是個破廟,房子塌了,牆也倒了,山門還少了一扇,這廟裡肯定沒有和尚、老道。唉!到裡頭看看吧!萬一有個人呢?唐鐵牛就進了山門,高聲大喊:
  「我說這裡有沒有人哪?」一看這院裡茅草蓬蒿,有好幾尺高。他進了大殿一看,上邊有個泥金彩畫的泥像,這泥像也掉了顏色,當中塑的泥像是個山神爺,手指頭也掉了好幾個,那邊還少了半拉腿。前邊有個供桌,用手一推就能倒,那腿勉強立在那。別說,還有個香爐,看樣子還有人燒過香。啊!這可能是山神廟,外頭有匾,我還沒注意看,這裡你說沒住人,怎麼有人燒香啊?也許是遠近村莊老百姓來燒的香。哎!他再一看,挨著香爐有一個瓷罐,瓷罐上有一個盤子,盤子裡放著什麼東西沒瞧見,因為上邊蓋著個舊手巾。唐矬子來到跟前就聞到飯香味。哎呀!這是誰的飯放在這兒啦?他把舊手巾撩起來,一看有幾張大餅,把餅一掀開,是一盤子雞蛋,把盤子再拿下來呢?這瓷罐裡有稀飯,一摸這罐子還溫呼呼的。唐鐵牛饞得直流口水。哎呀,我也餓了,這飯要是吃著該多香啊,是誰的飯呢?是給山神爺上的供?上供也不能拿這個東西。這是誰在這路過放在這兒的吧?「
  「我說有人沒有啊?啊--誰的飯?誰的飯哪?」他出了大殿喊了好幾嗓子沒有回音,他又回來了。行了,不管誰的飯,我先吃了吧!我吃了給人家留下錢,,肯定這個人離這不能太遠了,他把飯放這兒了,一定是附近哪個村的。我是找不著啊!要不然,吃一半,留一半。他這麼尋思著就湊過來了,拿這大餅把雞蛋往裡一放,捲起來像毛巾把兒粗。唐鐵牛可真餓了,甩開腮幫子,這個吃啊!還給人留一半?他越吃越香,越有食欲,這三張大餅,一盤子雞蛋,半罐稀飯全給包了。「行了,吃飽了,這回走道好有精神頭了。我給人家留點錢。」
  唐鐵牛由打身上剛要掏錢,聽外面有人說話:「啷噹啷當,哧巴啷當。……」哎!怎麼這麼粗的嗓子啊。唐鐵牛開殿門一看,從山門奔大殿來了一個人,唐鐵牛嚇了一跳:這人怎麼長得這麼難看呢?比我細不了多少,也這麼高,一摟多粗,三尺多高,黑出油的臉蛋子,一對小眼睛,趴趴鼻子,翻鼻孔,大厚嘴唇,頭上綁著一對大抓髻,穿著一身紫花大布褂,腰裡係著一雙牛皮靴子。
  這個人還邊走邊哼哼,唐鐵牛被唬住了,連動都沒敢動。我的媽呀,他是男的,還是女的?這個人進了大殿,自言自語地說:「餓了,吃點飯,一會兒再去忙乎。」唐矬子站到供桌的犄角那兒,都傻了。一看這人奔飯罐去了。「吃飯了,哎!誰把我飯吃了?這麼嘴饞?」唐鐵牛也沒敢言語。「出來!出來!誰吃我飯了,啊?」唐鐵牛一想,這傢伙眼發直呢,我就在這站著,他愣沒看著。一想,我別等人家說話了,我先說話吧。
  「大哥,我在這兒呢。」
  「胡說!管誰叫大哥?」
  「嗯?你不是大哥嗎?」
  「我是女的。」
  「那麼大嫂。」
  「胡說!我還是沒出門的大姑娘呢!」
  我的媽呀,唐鐵牛心想,這大姑娘有人敢要嗎?「嗯,大姐,這飯我吃了,是這麼回事,我呀,走的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腰裡帶著盤纏銀子,端著金碗要飯,沒地方弄飯去,您這飯在這放著,我不知道是您的。另外呢?我想吃完了給您留下點錢,我剛才還喊了半天,可沒人答話,我就覺得這飯可能沒人要了,我是這麼想的,不管怎麼說吧,我吃完了得把錢撂下,您權當算行好積德了。我沒別的說,給您見禮。」
  「他媽的,我肚子餓了,你把我飯吃了,你飽了,那我餓了,怎麼辦?」
  「我沒說嗎?我剛才賠禮了。我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我說了半天了,您就權且算周濟我吧!」
  「不行!賠飯。」
  「這不就是強人所難了嗎?怎麼賠呀?」
  「賠!賠!」
  「你叫我賠,我吐也吐不出來呀!」
  「好小子,我揍你!」
  說著就奔唐鐵牛來了,唐鐵牛馬上就躍出大殿。
  「我說呀,別這麼不說理,我好話說了這半天,不管怎麼說,我禮下於人,是已經吃了你的飯了,事兒已經擺到這兒了,我給錢賠禮,就算得了吧,你還沒完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吧?」
  「好小子,我今天非揍你不可。」
  唐鐵牛說:「你也吹,就你那兩下子?」
  唐鐵牛從身上把鐵棒槌就取下來了,說:
  「你怕不怕?」
  「嘿嘿,你那玩意兒跟我比畫呀?」鬧了半天,那傻丫頭的傢伙在腰裡圍著呢,「撲楞」腰裡一抖,亮出一對青銅鏈子錘,刷拉拉山響。唐鐵牛想,這個錘不好練,帶鏈的錘呀!這倆錘要掄起來可了不得呀。傻丫頭把青銅錘奔著唐鐵牛「嗖--」右手的錘頭就出去了,唐鐵牛往外一招架,左手的錘「當」又出去了。
  「你懂嗎?這叫流星趕月。」
  哎呀我的媽呀,錘來得真夠快的。傻丫頭刷刷--又是一錘,「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腋裡藏花。」刷--又一錘,「這叫纏玉帶。」當--又一錘,「這叫纏軲轆。」噔噔噔--又一錘,這一錘把唐鐵牛給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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