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賽活猴誠心訪賢嫂 陳清秋無意見夫君

  殿曦嵐說明自己的傷是被一位小師父叫戒塵給治好了的,她是老尼淨修新收的徒弟。阮英馬上就聯想到,是不是我嫂子陳清秋啊?唐鐵牛就湊合過來了:
  「師弟呀,是不是我弟妹呀?」
  阮英說:「不一定,她能出家嗎?」
  矬子說:「不管是不是她,咱們去一趟好不好?咱們要攻山破寨,蓋嬌娘這個小丫頭就是我們的勁敵,沒有陳清秋,誰也對付不了她,沒事兒她拿那迷魂手帕窮抖摟,咱們誰受的了?」
  阮英說:「不管如何,咱們去一趟吧,真要是我嫂子在那兒,那可是用得著的人哪,曦嵐哪,你陪我們去一趟行嗎?」
  「行啊,走吧!」
  唐鐵牛,阮英跟著殿曦嵐,就來到了連雲庵,叫開了廟門,他們幾個人走進來,小尼姑把他們領到了禪堂,向老尼說:
  「師父,這幾位施主要見您。」
  「阿彌陀佛,請坐請坐,快給幾位施主獻上清茶,先歇歇,曦嵐啊,你怎麼回來了?」
  「師父,這是我兩個哥哥,您救了我,他們特地到這來謝謝您來。」
  「噢!豈敢,豈敢,出家人慈悲為門,方便為本,拯救眾生乃份內之事,請問幾位由何處而來?」
  阮英說:「我們是從家裡來的,師父,我們到這兒,一來是謝您,二來還有點事,向您打聽打聽,您這庵有個小師父叫戒塵嗎?」
  「啊,有的,有的,我有個徒弟叫戒塵,你們認識她嗎?」
  阮英說:「怎麼說哪,也許認識,勞駕師父把小師父請出來,我們見見好嗎?」
  老尼說:「這有何妨,徒兒啊,到後院把你師兄請來,就說我叫她有事。」
  「是,師父。」
  小尼姑上後邊去了,唐鐵牛、阮英在裡邊等著,過了一會兒工夫,聽腳步聲臨近,一挑門簾,阮英往外一看,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陳清秋,是她!
  與此同時,「戒塵」剛要邁步進來,抬頭正看見阮英、唐鐵牛在那兒坐著,刷!她把門簾往下一放,轉身就回去了。
  阮英這剛要張嘴喊嫂子,門簾撂下了,人走了。
  「師兄,師兄!」外面小尼姑喊她,她頭也不會竟自走去。小尼姑只好進來說:「師父,我師兄不進來,她,她又走了。」
  「阿彌陀佛,這是怎麼回事呀?」
  唐鐵牛說:「老師父,您這個徒弟來了多長時間啦?」
  「有一個來月了吧?」
  「老師父啊,實不相瞞,這兒見著人啦,咱才敢說這話,您這個徒弟呀,是我弟妹呀,她叫陳清秋。」
  阮英說:「那是我嫂子,老師父,她是怎麼到您廟裡來的呢?」
  老尼一聽忙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罪過呀罪過,這孩子跟我撒了謊,老尼哪裡知道這些事情,頭一個多月呀,她來到我們這裡,我這寺院旁山坡上有一片樹林子,她在那兒要上吊自盡,拴了一個套兒,抓著繩子正在那哭泣,恰巧,我走到那裡,就把她一把抱住,我說:『孩子,你為什麼要輕生自盡呢?』她說她是童養媳,丈夫不走正道,在外頭有三房四妾的,不要她了,公婆又虐待於她,這個孩子說人生無味,願赴黃泉之路,準備在這兒上吊一死。我說:『你年紀輕輕,道路尚長,何以就這樣自尋短見,須知托生一個人,要幾世的造化,你怎麼會這樣輕率的自盡呢?』她說:『我生受折磨,倒不如死後清閒。』我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超脫了那煩亂的情思,擾人的牽掛,自會靜心自得,深悟本性。』這孩子聽到這裡竟然跪倒在我的面前說:『師父啊,你要不讓我死啊,你就收我做徒弟吧,把我領到廟裡頭,我跟您落髮出家,永絕塵緣。』我說:『這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啊,出家要有恒心啊,你這麼年輕,且又如此貌美,恐怕你享不了這清福,你怎麼能出家呢?』她說:『我看破紅塵,願入佛門,永無悔意,你要不收我,就讓我上吊。』我怕她死,只好就答應了,但對她所說的身世,我也是半信半疑,我怕會有人找她來,故而先沒讓她落髮,暫且帶發修行,這孩子很聰明,學過醫,會配藥,但我一細問她的來歷,她總是支吾搪塞,不能自圓其說,我料定她有難言之隱,今天果不出我所料,你們找她來了,你二位提到,她是你的弟妹,是你的嫂子,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阮英說:「師父,其實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們夫妻倆鬧了幾句口角,就為了這個我嫂子隻身出來,再沒回去,我嫂子是個烈性脾氣,沒想到到您這出了家,現在別的事不說,我們得請她還俗,跟我們回家。」
  老尼說:「那太好了,我也說呀,我是過來的人了,她這麼年輕,不能夠跳出紅塵,所以她讓我給她起法號,我給她起了個名字叫戒塵,叫她戒斷塵緣,其實我也知道,戒塵戒塵難戒凡塵哪!那好,徒兒,領二位到後面去找戒塵,人有見面之情,你們好壞和她嘮扯嘮扯,領她回去,也了卻我一樁心事,一會我再過去,啊?」
  「多謝師父。」
  「好,領他們去吧。」
  阮英、唐鐵牛跟著小尼姑到了後院,來到陳清秋的禪堂外面,小尼姑在外邊喊了一聲:
  「師兄啊,二位施主找你來了。」
  說著話他們兩人就進去了,殿曦嵐後邊也跟來了,邊去邊說:「怎麼回事呀?鬧了半天是你嫂子,是你弟妹呀。」
  唐鐵牛說:「你跟著看吧!越看越明白。」
  小尼姑把他們給領進禪堂以後,小尼姑轉身就出去了,陳清秋坐到椅子上,臉衝著牆,前邊是個桌子,有一個木魚兒,手裡拿了一個梆子,桌上一本經卷展開,在那正唸經呢,當當當當,嘛吆嘛裡呀,不知道嘴裡說些什麼玩意兒。
  阮英、鐵牛、曦嵐幾個人在這兒站著看著陳清秋,陳清秋連頭都沒抬,梆梆梆梆念著經,阮英見狀說:
  「嫂嫂,我們來接您來了。」
  唐鐵牛說:「弟妹呀,我來看你來了,你受了委屈啦。」
  陳清秋好像沒聽見,嘛啦嘛啦還在那唸經……
  有一會兒工夫了,阮英說:
  「嫂子啊,我們可是專程為您來的,難道連這麼一點臉都不賞嗎?一句話咱們都不過了嗎?嫂子啊,您就真格的覺得我們不值您一句話錢嗎?」
  這時候陳清秋才把梆子,木魚兒歸到一旁,轉回身來說:
  「二位施主,有何見教?」
  鐵牛一想好嘛,施主啊,全不認得我們了:
  「弟妹呀,不認識三哥了?」
  陳清秋啊,別看表面上好像很平靜啊,從她眼神裡頭看得出來,心情是非常複雜非常沉鬱的。
  阮英說:「嫂子啊,我們來請你來了。「
  「嗨!」這一嗨,眼圈紅了,但沒掉眼淚。「阮英兄弟,唐三將軍,你們回去吧,請我幹什麼呢?我又是出家人了。」
  「我哥哥回心轉意了。」
  「對,雲平想你,我哥倆在一個屋裡睡,在一個床上,他每天晚上說夢話呀,嘴裡總叨咕陳清秋陳清秋的。弟妹呀,我一點不撒謊,撒謊是這麼大個兒的……」
  「嗨,三哥呀,你們不要說這些,我知道你們為我好,不然的話,決不能大老遠地找到這兒來,但是你們的話,我不相信,姓花的他是冰心鐵膽,無情無義的人,我這叫紅顏多薄命,我不能怪別人,只怪自己,現在我已跳出紅塵,斷絕塵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現在叫戒塵了,過去的我已經死了。阮賢弟,唐三哥,不要埋怨我陳清秋,我不能拿神佛耍笑,出家再不能還俗,你們請回去吧!」
  阮英說:「嫂子,我哥哥和您都正在年輕,難道說就這麼虛度一輩子嗎?山挪不了,水改不了,出家還俗可不是改不了的事,嫂子,你一定要還俗。」
  「你們就是說得天花亂墜,我有我的一定之規,別埋怨我陳清秋無情,你們請回去吧。」
  阮英說:「嫂子,你真不下山啊,我當兄弟的,我知道您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我相信,真心求佛,佛心動,您不走,我就給您跪下,該怎麼著,您看著辦。」唐鐵牛說:「弟妹呀,按說大伯子不能給兄弟媳婦下跪,今天三哥豁出臉去了,他們誰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也給你跪下了。」
  殿曦嵐在後邊說:「那,我也跪下來唄!」他也跪下啦!
  「三哥,阮賢弟呀……」陳清秋也跪下了,眼淚這才流下來,……阮英也哭了:「嫂子,你就原諒我哥哥吧,他把您得罪了,你可能是寒了心啦!感覺我哥哥對您是忘恩負義呀!」
  「兄弟呀,我不能去,他心裡頭沒有我,你們對嫂子對弟妹,我是感恩不盡啊,可是我到你們營中,跟他磕頭碰面的,別彆扭扭,不給你們也添累贅嗎?強摘的瓜果不能甜,你們往一塊兒撮合也沒用,你們回去吧。」
  阮英說:「嫂子啊,我哥這回可是真回心轉意了,您要不回去的話,我們跪在這兒就不起來了。」
  陳清秋面對此事,也有點無可奈何,最後她擦了擦眼淚說:「好好好,如果讓我跟你們去也行,花雲平得是真正的回心轉意。」
  阮英說:「那還能有假嗎?」
  姑娘站起身說:「您先請起。」
  三位都站起來了。
  姑娘說:「要讓我下山,我只提一個條件。」
  唐鐵牛說:「行,十個八個條件都行。」
  阮英說:「嫂子你說吧。」
  「要想叫我下山與他重歸於好,得讓他由打宋營,一步一頭磕到連雲庵,來表示他的誠心,這也算對佛爺請罪。」
  阮英看了看唐鐵牛,心裡說那能行嗎?
  唐鐵牛心裡有數,說:「行,弟妹這條件提的不高,得給他點厲害,他辦的事兒也是太可氣啦!就讓他一步一頭磕來。」唐鐵牛心想,兄弟不磕我磕,我豁出來了。
  阮英說:「行,嫂子,我哥哥真要做到您可得真下山。」
  陳清秋說:「我決不食言。」
  「好吧,嫂子,我們這就回去。」
  阮英、鐵牛、殿曦嵐離開了連雲庵,回到了公館。跟狀元述說經過,周景龍聽完了後,看了看花雲平說:
  「雲平啊,聽見了沒有?一步一頭。」
  雲平說:「誰答應的誰去,我不去,她是個當賊的女人,能值得我給她一步一頭嗎,這叫難為我,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我寧可這一輩子打光棍,也不去接她!」
  周景龍說:「住口,花雲平,攻打藏軍山,陳清秋可是個必不可少的人。陳清秋當初對你一片真心,你卻是虛情假意,想想看,要沒有姑娘救你,你能活到今天嗎?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今天讓你一步一頭去請她,你不要以為這是你們夫妻間事,這是讓你去為國求賢,雲平,你一定要去,這是我的命令,抗令者斬!」
  「這……」花雲平不說話了。
  唐鐵牛說:「兄弟,廢話別說了,去吧!我們倆還得陪著你哪!」花雲平硬著頭皮跟他們出了營房來到外頭說:
  「三哥,我告訴你們啊,頭我不磕!請她行,她可以為國盡忠,將來立什麼功,我也不忌妒,但是我不要她,就衝她提的這個條件,我也不要她。」
  阮英說:「你還挺橫呢,你知道姑娘為你都要上吊了嗎?姑娘要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早就另尋新歡了,何苦來要死?沒有老尼姑救她,早就死了。現在為什麼起了法號叫戒塵你知道嗎?斷絕塵緣,從今往後,就再不能配夫找主了,就在廟裡出家了,有這樣的恒心,花哥哥你不想一想呀,這姑娘多正派啊!」
  唐鐵牛說:「兄弟,要不怕影響你情緒,我就給你個嘴巴,打你個沒有良心的負義漢!你跟著我走!」叫他們這一番話說得花雲平半天沒言語,跟著他們溜溜達達地走,走出一段路之後,唐鐵牛看看花雲平那頹喪樣兒,又有些同情地說:
  「你心眼兒那麼死嗎?說存你磕你就磕呀!到那兒跟姑娘說幾句話,暖暖心,多說點好聽的就有了。」
  阮英在旁邊說:「可不是怎麼的,到那兒一見面兒,氣就消了一半,你真要再給她一個,那姑娘馬上就得哭了。」
  花雲平不言語,只是跟著走,唐鐵牛與阮英一路上是連說帶勸,不知不覺來到連雲庵。
  唐鐵牛說:「兄弟,到了,這回可都得聽我的,一路上沒讓你磕頭,到這兒啦,怎麼也得磕一個,真的假的作個樣兒,要不怎麼能打動姑娘的心啊?」說著話,唐鐵牛往地上划拉了一把土,阮英在後面緊密配合,衝著花雲平腿彎這就是一腳,花雲平沒防備,撲通跪倒了,唐鐵牛用那把土往他腦門上一划拉:
  「兄弟,腦袋都磕疼了吧!我給你擦擦汗。」
  他一抹,花雲平腦門上被抹得泥古千秋,花雲平說:
  「三哥,您這是幹什麼?」唐鐵牛說:「這叫做點彩,你給我少說話!」
  唐鐵牛緊走兩步敲打廟門:「師父,快出來吧,我兄弟來了!可把我兄弟累壞了。」
  廟門一開,老尼姑出來了,「阿彌陀佛。」花雲平剛爬起來,唐鐵牛說:「你瞧瞧,這頭都磕得沒救了,腦袋都磕腫了。」
  「善哉善哉呀,這就是戒塵的丈夫嗎?」
  「可不是怎麼的,這是我磕頭兄弟老七。」
  「師父,我叫花雲平。「
  「好哇,好哇,你到底是來了。「
  阮英說:「戒塵哪?「
  尼姑說:「走了。「
  「嗯?」阮英一愣:「師父,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嫂子上哪兒去了?」
  「我哪能跟你們開玩笑呢?你們前腳走啊,她後腳就出去了,我問她幹什麼去?她說採藥去了,我問多久回來?她說一會兒就回來,可是等你們來了,她還沒回來。」
  阮英說:「你看我哥哥一步一頭把腦袋都磕腫了,我嫂子怎麼能走呢?」
  「哎呀,這我怎麼能知道呢?」
  花雲平聽到這裡轉身就往回走……
  「站住!你先別走。」阮英說:「我到裡頭看看去。」
  說完話,他也沒等老尼讓他,徑直走進廟裡,轉了一圈兒,一看真沒有陳清秋。阮英問老尼說:
  「師父,你真不知我嫂子上哪兒去了?」
  「我真不知道,她沒告訴我呀。你們先請到屋裡坐坐吧!」
  阮英說:「不坐了,哥哥,咱們走吧!」
  哥幾個離開了連雲庵,走出一段路之後,花雲平說:
  「這回怎麼樣?她就是水性楊花,你們不應該相信她那些話,咱們哥幾個,都讓她一個人給調理了。憑我們弟兄這本事,就破不了藏軍山?就拿不住響馬……」
  「行了行了,你別吵吵了。」
  他們又出來有二三里地,阮英眼珠一轉,突然站住說:
  「不對,咱們得回去,她不可能走。」
  唐鐵牛也隨聲附和:「對,我也那麼想的,師弟,咱還回去。」
  花雲平說:「要回你們回,我不回,我走了。」說完話,他悻悻然往回走去。
  阮英說:「三哥,咱倆回去,這回咱倆這麼……這麼辦……」
  唐鐵牛說:「好,聽你的。」
  阮英和唐鐵牛兩人回來了。這回沒叫廟門,從牆上跳進來的,直接走進老尼姑的禪堂,老尼姑嚇了一跳,怎麼進來的?甭說呀,打牆上跳進來的。阮英沉著臉說:
  「師父,你說吧,我嫂子藏哪兒了?你剛才的話,言不由衷,我看出來了,你們把她藏起來了。」
  唐矬子說:「師父,我看這裡有鬼,你可別跟我們哥們動這個,我們哥們,闖蕩江湖,眼裡可不揉沙子。」
  老尼姑說:「她是真走了。」
  唐鐵牛說:「她不真走了嗎?這回我就不讓她回來了。她說謊騙我們,我們讓她無處安身,我把她的禪房給燒了,省得她唸經不行善……」
  說著話,唐鐵牛邁步就往後邊跑。老尼姑看唐鐵牛那怒氣沖沖的樣子,忙問阮英:
  「施主,他要幹什麼?『
  阮英說:「我這大師兄可不是好惹的,他當過磨盤山寨主,個子小,脾氣大,聽他那意思,大概是上後院放火,燒戒塵的禪房去了。「
  老尼說:「哎呀!那怎麼行呀!戒塵的禪房跟我們整個廟全連著,燒一間,那不全著了嗎?」
  阮英說:「我師兄上來脾氣還管那個,他那勁兒要上來,九頭牛都拉不動。」
  老尼姑說:「那我更拉不動了,施主,你快去勸勸他吧!」
  說著話老尼姑邁步往後就走,阮英在後邊跟著。當老尼姑與阮英來到後院兒時,一看唐鐵牛已經把幾捆柴草從廚房裡抱到戒塵的禪房門前,手裡拿著引火之物,正在打著火往柴草上亂捅,眼看著柴草火舌搖曳,就要熊熊而起,老尼姑可真害怕了,忙說:
  「別燒了,我徒兒回來了。」
  阮英在旁邊偷著笑了,心想這招兒真靈,我就琢磨著,肯定她藏起來了。
  「三哥,快回來吧,把火澆滅!」
  唐矬子由打廚房拎來兩桶水,把火澆滅了。
  「行啦,沒事了,這點柴草呀,一會兒給你留下點錢,不能白點,權當過年看煙火啦!」
  「哎呀,阿彌陀佛!」
  「我弟妹呢?」
  「在我的禪堂裡屋坐著呢!」
  「是嗎?」
  他們倆來到前邊老尼的禪堂裡屋一看,果然見陳清秋就在裡邊端坐。陳清秋藏哪兒了?就藏在大殿,那裡有個南海觀音的站像,她在那站像身後,師父一嚷,她就出來了,阮英一見清秋,說:
  「嫂子,你不對呀,我哥哥來了,你怎麼躲了呢?要不就別提這個要求,你提出條件來我們答應了,你怎麼還不見我們呢?」
  陳清秋這陣眼淚一對一雙地往下掉:
  「哥哥,賢弟,你們別騙我啦,他根本沒有回心轉意,道上他別彆扭扭,他都講了些什麼話?嗯?」
  「他說印來接你呀。」
  「哎!我都聽見啦!他根本沒有回心轉意,他口口聲聲還在罵著我。」
  「你怎麼知道呢?」
  「唐三哥,我在暗處陪了你們一路,什麼聽不著?」
  唐鐵牛心想,這小丫頭,真奸呀,敢情她背後聽聲兒。
  「弟妹呀!你就……」
  陳清秋說:「行了,你們請回去吧,不要再多說了。」
  阮英說:「嫂子,您跟了我們一道兒,有些話恐怕沒聽清,就是有的聽清了,那也是我花哥哥說的硬逞能的話,他怕傷面子,不管怎麼說,他到廟門這可給你下跪了!老師父可以作證,對不對?」
  老尼趕緊點點頭。
  阮英說:「嫂子,你不見面,這不對,殺人不過頭點地,花哥哥上門磕頭,也夠說了,您這一藏,他也回去了,這麼樣吧!我們為你倆再回去一趟,這回把他再搬來,你可別藏啦!不管如何,見個面兒,行不行?」
  陳清秋說:「好吧!他真若再來,我可以和他見面一談。」
  阮英說:「好,咱一言為定,告辭了。」
  哥倆一塊離開了連雲庵,又來到了公館。阮英、唐鐵牛進來跟狀元把這事又說了一遍,周景龍看著花雲平說:
  「七哥呀,你聽見了嗎?陳清秋對你的行動是瞭如指掌,我嫂子對你是一片深情,七哥呀,你得想想,嫂夫人的苦處了,她為你誤傷了大哥穿山虎陳鷹,她為你豁出一切,得罪了不少同行,她為你忍氣吞聲,林中尋死,最後為你落髮出家,身陷空門,我想姑娘的真誠,可對青天,可對神靈,石為其開,鐵為其融,何況你是血肉之軀的男兒……」
  其實,花雲平也不是毫不動心的,只是他礙於種種客觀原因和主觀意識的阻力,現在聽周景龍這一番話,也覺得說的有理,他沉默了一會兒說:
  「狀元,你說我該怎麼辦?」
  阮英說:「怎麼辦?沒別的說,真心實意地再辛苦一趟,為打藏軍山,為暖姑娘的心,為公為私,都該再去一回。」
  花雲平說:「好,我就再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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