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表秀即帝位

  卻說蕭王當日宴賀群功,馬武進言曰:「三軍之士,天下之民皆望主公為君,非一日矣。大王雖執謙退,奈宗社何?依臣之見,且先即尊位,然後乃議征伐,是為堂堂之師,所向無不克矣。」蕭王不聽,忽見一少年壯士,手持表章跪而切諫曰:「臣愚不自知,罔識聖鑒,今借芻羹之言,願我王察之,肝膽表云:
  臣聞人之惡不可不除,人之善不可不從。今天下大亂,社稷危亡。非聞為皇之君,不能創立救萬民於塗炭,解黎庶之倒懸,設若我皇避位則群臣失望,眾將離心,江山必改,社稷復危,前日苦徵惡戰之功,皆付之灰盡矣。願我主監察,倘或不決,後悔何追?臣耿耳謹表以聞。
  蕭王見了表章,微笑曰:「卿毋庸過慮,候破了王郎子為帝不遲。」姚期呼領聖旨,鄧禹催打城。眾軍入城,王郎子、桓法欽駕雲投北走了。鄧禹領軍趕至高邑,使軍圍了。殺豬、犬之血,遍處灑之。城又圍了半個月。(按漢鑒書,離高邑縣三十里地下寨。)當日蕭王見築起一台,高數丈上寫「千秋」二字。蕭王不曉其意,遂問仲華曰:「此何意也?」鄧禹曰:「謂軍多請王去台上議事,下觀諸將易見耳。」遂上台看畢,即下。至夜策杖私巡軍帳,聽小軍說:元帥將令,來日主公上千秋台為帝。蕭王聽得大驚,尋思道:若眾人至,天明不由我,不如獨自出寨;若到長安城你便立不得我了,卻不做個乾淨人去。於是自備鞍馬騎出寨,往南而走。有把守巡綽將軍乃御弟劉植,攔住道:「我等領了鄧禹元帥將令,若放出大王去者,即時該斬;若大王要去,須對元帥講明瞭再去。」蕭王見不能得出,欲撥劍自刎,唬得劉植慌張,只得放路與走。劉植慌告知鄧禹,禹忙引眾將魆地而趕,不知往那裡去了。卻說蕭王夜往南而走,黑魆地立著兩人說話道:「來日太平了立蕭王為帝。」蕭王大怒,持劍向前便砍,一下只見火光迸出,倒半截在地。
  點筆曾將史記評,石人夜報豈胡云。
  歷觀前後興隆者,還算蕭王第一名。
  蕭王見覷,斬了的卻是石人,至今古蹟還存,乃山河社稷皆順也。是日至柏鄉城,蕭王又往南行,迎著一隊軍,至近認得是叔父劉良、姊劉元、姐夫鄧辰。四人痛哭畢,鄧辰曰:「朝中八個賊臣殺了更始皇帝,立劉盆子為帝,結連十萬赤眉賊入關,燒燬漢家宗廟,掘盡諸帝王陵寢。」蕭王無奈只得領眾人卻回。至柏鄉城衙內坐定,有鄧禹引眾將尋至,接見蕭王至千秋台下,又不肯上台為帝。耿純奏日:
  臣聞黃帝臨朝,蚩尤作亂,始起兵刀。上自三皇,下至五帝,征伐不已,何況近代乎?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於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成。今大王留時逆眾,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歸去之思,無為久自苦也。竊恐大眾一散,難可複合,天下之事未知終始。臣不忍見江山無主,社稷陵夷。依臣愚見宜從眾請,早上尊號,以固士心。夫乃順天應人之舉,豈同暮逆狂悖之謀。即天下後世又執何者以議我耶?謹陳拙見,上觸天威,罪責萬死。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臣純百拜謹奏以聞。
  蕭王見了表,又不肯上千秋台為帝,眾人都勸不肯,只見姚期捉得王郎子、桓法欽至。蕭王曰:「此二賊連累我兄弟遭傷,叫人斬訖。傳首各處曉諭。」忽小軍報曰:「有一先生來見大王。」蕭王令人請入至,認得是蔡少公,蕭王大喜。少公曰:「天時至矣,即可登台。」蕭王尚自猶豫,會儒生疆華自關中奉赤伏符來詣王曰:「劉秀髮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鬥野,四七之際火為主。」眾將看罷,皆大呼曰:「天命如此,我主其可辭乎?」蕭王不得已上千秋台,眾臣山呼萬歲,立為大漢皇帝。是歲乙酉六月。王即皇帝位於鄗南。大赧天下,改元封諸功臣。(按:赤伏符者讖記之書也。漢以火德王,故尚赤。捕不道,指天下諸賊奴言。龍聞野指光武。四七之際,自高祖至光武初起合得二百二十八年,且光武以二十八歲具兵,皆合四七之數也。)鄧禹奏曰:「現今赤眉賊占了長安,立劉盆子為帝,虐害人民,願陛下入潼關捉此賊奴。」帝准奏,即領軍五十萬、名將一千員御駕南征。前至褒州,有太守張國期接皇帝入坐,排宴款待諸臣。忽門人報曰:「有一先生來見。」皇帝教請入相見。乃嚴子陵也。子陵曰:「嚴光特來與我主送帝號。」遂改年圖為建國元年,立帝號為光武皇帝。封鄧禹左丞相,耿純為右丞相,吳漢為大司馬,遂分軍殺進長安。
  卻說吳漢領十五員將二十萬軍取潼關路,光武引七員將,三十萬軍取蒲關路。光武領軍前至黃河,有賊臣朱賄打話。賄出馬陣前揚威耀武。光曰:「若丞相肯順漢國,破赤眉後不改丞相舊職如何?」朱賄不從。帝問:「誰敢去捉此賊?」寇恂持槍直取朱賄。賄令賈強迎恂。二人戰數合,賈強大敗,寇恂叫強的出馬,有大將蘇成輪大桿刀直取寇恂,寇恂又戰數合,寇恂敗歸本陣。又共傅俊戰十合,俊又敗。方欲又戰,朱賄見護岸軍馮異、杜茂、姚期、馬武一萬軍趕殺護岸,朱賄即收軍渡河至岸棄船而走。光武得船渡軍盡過黃河。光武上北邙山,見漢家陵寢被赤眉賊劫挖殆盡,光武放聲大哭曰:「吾祖宗有何不幸遭此凌辱。今日擊心痛,恨不食此賊之肉,上報先君,誓不共天地日月也!」光武痛哭不止。鄧禹拱手進曰:「若漢之先君能效堯舜,紙衣瓦槨不至有如此之慘。」光武聞言謝曰:「先生言者是也。」急催兵打進洛陽城團團圍了。使人持榜文至城下,叫招安。並無人答應,光武大怒,急要打城。鄧禹曰:「不可損軍折將,徒害生靈,宜用計破之。」帝問曰:「誰人破得此城?」忽一將身穿紅袍面若靈官,乃是岑彭。帝曰:「卿有何計?」彭曰:「臣不用軍馬,我若到彼其城自破,只此計卻不對眾人說破。」帝曰:「任卿便宜行事,只要幹得功成,何用說破。」卻說岑彭辭帝到城下,叫開門,小軍急來報朱賄。朱賄接來廳上坐定。彭曰:「失天下者更始也,非乾丞相之事;若肯順漢,帝意寬廣心然,不改舊職。」朱賄道:「俺在前與皇帝意有差池,況今番領兵與他相戰,若降之後,必見其罪。」岑彭大笑曰:「丞相不記我在棘陽時與光武親戰十餘陣,我兩次在小長安殺了皇帝親族三百餘口,後降他,如今更重用我,乃貴人不挾私仇。」朱賄曰:「若有聖旨,赦了俺罪後便出城皈降。」岑彭出,對帝奏訖,即使令彭將聖旨赦書入城去了。朱賄令眾將焚香接旨,拜罷,開讀已畢,朱賄等將羊酒來降。(按鑒朱賄至階見帝請罪。)光武復加朱賄行省右丞相,以下七人加官了,遂邀帝入洛陽城,至內院。
  是日天子賞賀功臣,排筵宴眾臣都來坐宴。帝問曰:「長安赤眉是誰立的?」賄曰:「臣等八人立著洛陽行省長安內劉盆子為帝,謝祿、樊宗為左右丞相,延岑雍奴為將,張封為先鋒。」時滿筵皆喜,光武酒醉歸宮去訖。是夜岑彭殺朱賄八人身死。次日帝知八賊已死,大喜。即領三十萬軍離潼關五十里下寨。會集眾將議曰:「如何過得潼關去?」只見馮異獻一計與帝,覽之大笑曰:「此計不但取潼關,連長安也在吾目中矣。」(按鑒:馮異取潼關,叫堅鐔先領二千軍去取潼關,堅鐔引兵至城下搦戰,有把關將延岑雍奴領三千軍對陣)旌旗飄飄,影搖千丈;龍蛇龜鼓咚咚,響徹半天風雨。兩下都排開陣勢。堅鐔持槍叫強的出來,延岑令雍奴出戰。雍奴縱馬持大桿刀便欲砍堅鐔,堅潭躲過,拈槍回刺雍奴,雍奴亦躲避,兩人約戰二十合,詐敗往本陣南上而走。延岑見雍奴勝了,引大兵趕來,約走十里之地,延岑抬頭一看,只見漢軍無數而來。延岑令兵殺回本關,堅鐔引兵卻趕上來。約有五里之間,馬武、姚期、杜茂、岑彭領一千軍兩壁下跳將起來,打著一般旗號袍甲走入陣內,其軍不能認得,都往關內來。四將捉住雍奴,把關奪了。光武不一時已過潼關下寨。延岑引敗軍往長安去了。
  卻說吳漢領軍二十萬十五員上將前至蒲關。只見關門緊閉,吳漢立馬至關前叫曰:「漢將至此,關上開門!」連叫三聲只聽得關上響了一聲,兩扇門齊齊開了。吳漢軍便過關去。眾兵並不知這是怎的意思,皆大驚,嗟訝不已。有胡曾先生詩一首為證:
  炎運中衰盜賊氛,天教星宿翼真人。
  將軍立馬蒲關下,大喝三聲不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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