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王弘議選殿腳女 寶兒賜司迎輦花
詩曰:
天子風流不讓仙,看花特地泛龍船。
綠蔭兩岸垂楊度,紅袖千行錦纜牽。
麗勝西池羞穆主,富於牛鬥笑張搴。
君王豈不欣欣樂,只是斯民實可憐。
卻說麻叔謀,才走出偃王的闕門,忽見陰風裡有無數小孩子的鬼魂,擁將來討命。麻叔謀嚇得面如土色,心膽俱碎。幸虧兩個童子,將他扯到一間屋裡,說道:「且躲一躲,再作區處。」麻叔謀著了忙,急急往裡便走;走得進來,童子就關上了門。原來這間屋,沒有窗牖透亮,裡面竟然是黑暗暗的,一毫也看不見。那些小鬼魂,趕到門外,見門關了,就守著門,亂叫:「麻叔謀還我命來!」麻叔謀驚慌道:「這些小冤家,怎生得去!我幾時方能回營?」童子道:「將軍不要慌,這裡邊有一個方便門兒,送你去罷。」麻叔謀道:「門在哪裡?」童子道:「這裡來。遂將手拽著麻叔謀的衣袖而行。
麻叔謀心下又慌,屋內又黑,地又不平,在裡面走一步跌一跌。童子說道:「開了門,將軍就快跑,不要被他們看見,又抄近路來趕。」麻叔謀道:「這個不必囑咐,若有一線生路,我自然就急急跑了。」童子道:「如此方好。」遂跌跌倒倒將麻叔謀領到一層門邊,一個童子把門扇曳開,一個童子即攔腰往外一推,說道:「還不快跑,更待何時!」麻叔謀因內中黑暗,不曾防備,被童子這一推,隔門限翻了跟斗,一跤跌將出來。那兩扇門兒,早已雙雙關上。麻叔謀因怕鬼魂來趕,著了忙,也不敢看是何處,爬起來,忍著痛,就往前跑。還未曾動腳,只見許多人擁將來,一齊吆喝道:「好了!老爺出來了。」麻叔謀又嚇了一跳,眾人慌忙扶起。再抬頭看時,方認得是自家的跟隨人役,心下才稍稍放了。
然著這一驚,卻也不小,心下就如擂鼓一般亂跳,癡癡呆呆,寧定了半晌,神志方才清楚。再細看時,乃知就是墓門之外,心下暗暗想道:「又不是半夜三更,又不是做夢,如何朝廷一個臣子,青天白日,明明著鬼!」因問道:「我入墓去,你們怎麼不跟著進來。」眾人道:「老爺拜墓時,叫小人們走開;及墓門開時,老爺腳才進去,那門隨即閉上。小的們急急趕到,已無路可入。小的們著了慌,用錐擊門,將石打墓,毫釐莫想得動,慌忙了這一日,也不曾住手。幸老爺吉人天相,又重生出墓。」麻叔謀思量一歇,曉得是神明靈驗,不乾眾人之事,遂不追究。因傳令道:「這鐵墓料難開掘,可照舊用土填好,另定河道。」眾丁夫聽了令,倒將鐵墓重新收拾好了。麻叔謀回營安息了一夜,到次日起來,另畫了一條河道,往正南上繞去,迂迴有一里之遙,方才照舊向東開掘。麻叔謀因受任日久,在路耽延,恐怕煬帝見罪,過了彭城,遂不分曉夜的開掘。
正是有話即長,無話即短,因一路無辭,不月餘,竟把這條淮河掘做通渠。麻叔謀見河工已成,滿心歡喜,遂一面寫表飛奏煬帝,一面檢點人夫,序功請賞。初起手下丁夫原是三百六十萬人,今只剩得一百一十餘萬,早死亡傷損過二百五十萬人。節級隊長原是五萬人,今只剩得二萬七千人,已死亡過二萬三千餘人。其餘供飲食老幼婦女,零零星星,剩不上二三萬人。這一場河工,總算將來,共死亡過天下將三百萬人。正是:
賢君聖主為民悲,殺一無辜便不為。
何事坑人三百萬,只圖幾日宴游期。
麻叔謀見死亡太多,便不開報名數,只葫蘆提請功請賞。又分出令狐達在淮揚收拾未了的殘工,自家便乘驛連夜進京,面見煬帝復旨。煬帝大喜道:「淮河既通,廣陵可安然而游矣。卿功殊不小也!」麻叔謀道:「此皆陛下福德所致,鬼神效靈,小臣不過效拮据奔走之勞,何功之有!」煬帝道:「河既挖完,可即引水入淮,以看深淺何如。」麻叔謀領了旨,依舊帶眾丁夫,將孟津口一頓掘開。果然孟津的水勢,比內河高有幾丈。口一掘開,那水便翻波作浪,滔滔地往內河奔來,自河陰、大梁、汴梁、陳留、睢陽、寧陵、彭城一直向東,竟達於淮。不兩日,清波蕩漾,早成了一條有源有尾的淮河。正是:
治水禹王力,開渠煬帝功。
共為千載利,仁慘不相同。
煬帝見河渠已成,喜不自勝。遂召集群臣商議道:「河渠既成,便要打造龍舟,不知多少只數,方夠供用。」丞相宇文達出班奏道:「頭號龍舟,須造十隻,以為陛下與娘娘們的行殿;二號龍舟,須造五百隻,與十六院夫人並眾美人嬪妃乘坐,以備陛下不時的遊豫;其餘雜船,須造得一萬隻,方夠這些中官及應役有司來往之用。」煬帝大喜道:「卿言甚有條理,不知誰人可當此任?」宇文達道:「黃門侍郎王弘,此人謹慎多才,若一意委任,自能不日奏功。」煬帝依允,遂批旨著王弘就江淮地方,製造頭號龍舟十隻,二號龍舟五百隻,雜船一萬隻。錢糧各州縣取給,限三月完工;完工日,另行升賞。王弘領了旨意,不敢怠慢,忙到江淮地方,發文書各州縣,派造龍舟。也有造三百隻的,也有造二百隻的,也有造一百隻的,俱照州縣大小分開。那州縣官員,又照上、中、下戶,派與百姓。也有大戶一家造一隻的,也有中戶三五家共造一隻的,也有下戶幾十家共造一隻的紛紛派開。怎奈龍舟要造得富麗,每一隻動輒要上萬的銀兩,方能造起。
可憐眾百姓,就是上戶,能有多少銀子如何夠朝廷的用度?中戶下戶,一發不消說起,這江淮一帶地方,一家家、一戶戶,無一人不受其禍。或是亡家,或是破產,或是賣男賣女,坑害得萬民百姓,十室九空。王弘沒有什麼善處之法,只是一味嚴刑重法,追逼眾百姓的膏血。或遲了期限,或欠少錢糧,或製造不工,拿將來,也不管有力無力,都打得皮開肉綻,要他限日完工。可憐眾百姓,死亡相繼,慘不可言。正是:
君王一有欲,便是萬民災。
莫詫龍舟麗,都從膏血來。
真個是饒你人心似鐵,怎當官法如爐,眾百姓雖然窮苦,禁不得今日拷,明日打,沒奈何去剜心割肝,連夜製造。不上三四月,十隻大龍舟、五百隻中龍舟、一萬隻雜船,俱造得齊齊整整。王弘造完了龍舟,忙奏知煬帝。煬帝大喜。隨叫排宴在龍舟上,帶領文武百官,發駕望汴渠而來。一來看河道,二來看龍舟,三來就賞勞這些有功諸臣。不多時駕到了汴渠,煬帝細細將河渠一看,只見碧波初漲,一色澄鮮,水勢縈洄蕩漾,一望渺然無際。真個是千秋之利,後人有詩單道淮河之妙,曰:
石曲沙灣一千里,迢迢隱隱接江都。
隋家天子今何在?春水依然繞舳艫。
煬帝看了十分歡喜,又駕登龍舟。原來這頭號龍舟長有二十丈,闊有三丈,正當中造三間大殿,殿上起樓,樓外造閣。殿後又造一層後宮,四圍都是畫欄曲檻,窗戶玲瓏,壁間盡以金玉裝飾,五彩圖繪,錦幕高張,珠簾掩映。真個是金碧輝煌,精光璀璨。後人有詩單道龍舟之妙,曰:
牙作帆檣錦作纜,蘭為櫓楫桂為橈。
繁華不信人間有,疑是龍宮蜃氣高。
煬帝看了又看,愛了又看,說道:「真個造得精工富麗,大稱朕心。」隨命排宴,君臣共樂。因蕭懷靜有獻議之功,麻叔謀有開掘之功,王弘有造船之功,宇文達有贊相薦賢之功,俱親自賜酒三盅,又每人賜黃金百兩,彩緞十匹。又敕吏部吆升一級。四人謝過恩,然後與眾臣同入席飲酒。君臣們歡飲到半酣之際,宇文達忽說道:「龍舟製造得富麗非常,實千古所無。臣只慮太長太闊,就如宮殿一般,篙撐不動,櫓搖不動,槳划不動,未免濡滯,不能前進。」煬帝道:「如此卻怎生區處?」王弘道:「不消陛下費心,臣已將蜀錦制就錦帆,乘風東下,何愁遲緩。」煬帝道:「錦帆之制最妙,但須有風才好,若使無風,卻又奈何?」王弘道:「臣籌之熟矣,已曾將五色彩絨,打成錦纜,係在殿柱之上,倘若無風,便叫人夫牽挽而去,就像殿之有腳,何怕不行?」煬帝聽了大喜道:「卿真有用之才也!」又賜酒三杯。
王弘吃了酒,又說道:「錦纜雖好,臣但恐人夫牽挽,不甚美觀,陛下何不差人往吳越地方,選取十五六歲的女子,打扮做宮女模樣,無風叫她牽纜而行,有風叫她持楫繞船而坐。陛下凴欄觀望,方有興趣也。」煬帝大喜道:「此議更妙,但不知要選多少女子方夠?」王弘道:「一船有十條錦纜,一纜須用十名女子,十纜共用一百名女子,十隻大龍舟,共計要選一千女子,方才足用。」煬帝笑道:「這樣一隻大船,百十名柔媚女子,如何牽得他動?除非再添些內相相幫,才不費力。」王弘道:「用女子牽纜原要美觀,若添入男人便不韻矣;若慮女子牽挽不動,臣還有一計。」煬帝道:「還有何計?」王弘道:「古人以羊駕車,亦取美觀,莫若再選一千嫩羊,每纜也是十隻,就像駕羊車的一般,與美人相伴而行,豈不美哉,不知聖意以為何如?」煬帝大喜道:「卿言深得朕心!但選女作何名色?」王弘道:「名須陛下御定。」煬帝道:「錦纜就如龍舟的殿腳,美女要她牽纜,就叫殿腳女何如?」眾臣一齊應道:「好一個殿腳女!最相宜也。」
煬帝遂一面差高昌幾個得力的太監,往吳越地方,選取美女一千,充作殿腳女;又一面令有司選好毛片的嫩羊一千隻,以備牽纜。高昌與各有司俱領旨而去。煬帝復同群臣盡情歡飲,只吃得大家沉醉,煬帝方才傳旨,令百官散去。眾美人嬪妃,見煬帝有幾分酒意,忙忙扶上玉輦回宮。煬帝雖有些酣酣之態,因心下快暢,還支持得住,在輦上一路兒與眾美人只是嬉笑耍子。車駕才到半路,只見黃門官攔街奏道:「有洛陽縣令,差人進貢異花等旨。」煬帝聽見進貢異花,遂帶酒傳旨,叫取花來看。黃門領旨,隨將花傳與宮嬪,宮嬪捧到玉輦上。
煬帝睜開醉眼,模模糊糊的一看,只見那花只有三尺來高,種在一個白玉盆裡。花朵兒生得鮮豔可愛,外邊是深深的紫色,裡邊卻潔白如雪,膩膩滑滑,就如美人的肌膚一般,十分可愛。幾絲細細的紅心兒,直深含在著裡,葉圓而長,枝柔而翠,凡是一個蒂兒,上面都是兩枝花,香氣濃馥侵人。煬帝看了大喜,隨叫摘下一朵,親手拿到鼻上去嗅。原來煬帝此時,已有八分醉意,未免昏昏思睡。不想這花奇怪,嗅了一嗅,酒氣便醒去一半。再嗅一嗅,就恍然清醒起來,竟不思睡。煬帝又驚又喜道:「這花原來能醒酒醒睡,因將差人叫至輦前問道:「此花有何好處,獻來與朕?」差人奏道:「這花香氣耐久,一沾人衣,便經數日不散香氣,又能醒酒,又能醒睡,有此幾種奇處,故敢上獻。」煬帝心中暗想道:「果然如此靈驗。」又問道:「叫什麼名字?」差人道:「此花乃嵩山塢中彩來,因與凡花不同,又有幾種奇異,隨即進貢,實不知名。」煬帝道:「這花方才迎著朕輦而來,又都是雙朵,既沒有名,朕即替它取一個,就叫做『合蒂迎輦花』罷。」遂傳旨厚賞差人,又敕吏部吆封洛陽令的官職。正是:
不論為臣忠與佞,只須有術致君歡。
洛陽令尹無他計,一朵花枝博好官。
煬帝將迎輦花拿在手中,連嗅幾嗅,便覺宿酒俱醒,神情爽快,心下十分愛惜,不忍釋手。不多時,駕到了西苑。眾夫人接住問道:「陛下今日賜宴群臣,慶賀龍舟,定然君臣歡飲,如何歸來,全無酒意?」煬帝說道:「朕已大醉,不期路上適遇洛陽令獻一種奇花,朕只聞了幾聞,不覺酒都醒了。」眾夫人道:「有這等奇花?」隨問花在何處,左右忙從輦上移將下來。眾夫人看了,見鮮妍香媚,與眾花大不相同。你也喜,我也愛,都贊不絕口。這個道:「此花待賤妾養去,包管茂盛。」那個道:「這花等賤妾澆灌,方得新鮮。」
眾夫人都要奪這花管。煬帝笑笑說道:「這花眾妃子都不可管,惟一人管了,方才相宜。」眾夫人問道:「哪個管便相宜?」煬帝四圍看一看,將手指著袁寶兒說道:「非此人不可。」眾夫人聽了,都氣不悅道:「賤妾等偏不可管,如何獨袁美人管了便相宜?」煬帝笑道:「眾妃子不要怪,袁寶兒原是長安進貢來御車的,這花朕取名叫迎輦花,御車女管了迎輦花,豈不相宜!」遂叫袁寶兒將花領去。又吩咐道:「這花苑中無第二棵,你既做了司花女,便要看管好了。」袁寶兒領旨,憨憨的笑著,把迎輦花移了進去。由此滿苑中,都叫她做司花女。正是:
君寵益嬌態,君憐無是非。
花枝能幾許?自覺有光輝。
袁寶兒自司花之後,便日日摘一枝兒,拿在手裡,到處跟定煬帝。煬帝因花能醒酒醒睡,時時離花不得,便時時離袁寶兒不得,因此袁寶兒更加寵幸。次日,蕭後聞知,忙移宴來賞玩。煬帝吃到半酣之際,說道:「朕得此花,就如得了一種仙丹。」蕭後道:「為何卻像仙丹?」煬帝笑道:「此花吃醉了,聞一聞便醒;吃得一千盅的量,便吃得二千盅。此花聞了,再不思睡;受用了一百年,連夜裡算將來,便是二百年,豈不是一種仙丹!」蕭後笑道:「這等說來,能飲酒不睡的,便是神仙了。」煬帝又笑笑說道:「長享富貴不是神仙,哪裡更有神仙!」
二人說說笑笑,飲酒甚暢。煬帝忽想道:「洛陽近地,便有了這等奇花,邊防外國,豈無異寶!或者外國,欺我中國不知,故不貢獻;或者貢獻了,邊臣藏匿也未可知。明日須細查一番,倘有奇怪之物,帶去江都助興,豈不美哉!」次日遂坐便殿,宣百官來問道:「這兩年為何外國不見進貢?」宇文達奏道:「陛下不問,臣也不敢奏聞。往時大宛進名馬,高昌貢寶劍、珠玉、犀象,絡繹於道,近年只因遼東高麗反了,不曾徵討,故各國看樣,都漸漸不來進貢。陛下若要外邦照前納款,除非討平了遼東,方可憚壓諸蠻夷之心。」煬帝大怒道:「遼東高麗,不過是近邊小國,有何狡謀,輒敢抗逆天朝,不來進貢!若不大發精兵,搗平巢穴,何以彰中國的天威?」遂傳旨,著兵部選練兵馬,候御駕擇日親征。
旨意方才傳下,只見班部內閃出一人,姓劉名炫,俯伏在地奏道:「方今河道初完,船工才罷,東南民力已竭,若又興動兵馬,天下豈能支持!伏望陛下洪天地之量,為四海惜民力,若慮遼東不服,只消遣一能言大臣,前往安撫,彼高麗小國,自然向化,何煩大動人馬!」煬帝道:「遼東反了,雖然事小,怎奈西北一帶胡夷,都看樣不朝。若不征剿,中國的體面安在?」劉炫道:「就要征剿,也只消遣一員良將,何必要勞御駕?」煬帝道:「遣將興師,往往虛費無功,朕若親臨,自當搗平,一勞永逸,豈不妙哉!」劉炫道:「陛下親征,固是勝算,但六軍一動,便要天下去徵兵徵餉,臣恐這些剝削傷殘的窮百姓,一時支持不來,逃亡散失,勢所必至。若再加追捕,那時相聚為盜為賊,禍害不小。今遼東不貢,不過是癬疥之憂,如何輕本而務末?伏望陛下三思也!」煬帝道:「禮樂征伐,乃天子之大事,如何省得?況且徵兵徵餉,國家自有常例,何須又去騷擾?朕意已決!卿勿多言。」
劉炫再要奏時,只見宇文達奏道:「陛下要親征,自是聖天子英武,正名分的作用;然劉炫愛民,亦未為不是。臣有一計,可以兩全。」煬帝道:「卿有何計,可以兩全?」宇文達道:「陛下少不得要遊幸江都,依臣愚見,莫若以徵遼為名,以幸江都為實也。不消徵兵,也不必徵餉,只須先發一道徵遼的詔書,播告四邊,只說聖駕不日就至,卻遣一員良將,少帶兵馬,前往遼東,虛張聲勢,彼遼東小國,聞知聖駕親征,自然革面。陛下只消坐在江都受用。此一舉,又不廢了天朝的名分,又不必騷擾百姓,不知聖意以為何如?」煬帝聞奏大喜道:「卿言甚是有理,就依卿所奏而行。」遂一面收回選練兵馬的旨意,一面差中官催選殿腳女,不日就要徵遼。正是:
朝廷自不修文德,邊境偏思服遠人。
尺土一民爭不得,錦宮繡闕已成塵。
不知畢竟如何徵遼,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