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攜雲傍輦路風流 剪彩為花冬富貴

  詩曰:
  柳為營兮花作寨,絕色佳人稱主帥。
  酒兵日夜苦相攻,更有笙歌增氣概。
  殺人妙算是風流,斬將奇謀有恩愛。
  任他扛鼎拔山雄,但與交鋒無不敗。
  一點筵前社稷危,洞房再#江山壞。
  連年累月不解兵,定然性命遭其害。
  願君修德立城池,不侈不奢守關隘。
  一朝煉得慧劍成,便可笑談誅粉黛。
  話說煬帝在北海山下,被陳後主、張麗華兩個鬼魂侮弄了半晌,心下十分驚悸。忙下船要回十六院,又遇大風,在海中蕩漾了一兩個時辰,方才得到岸邊。慌忙走起,各院俱已掌燈多時。煬帝取近,就先到迎暉院來。王夫人接住問道:「陛下這等時候,為何燈也不點?卻獨自從黑地裡走來?」煬帝道:「妃子不要說起,今日吃了大虧。」遂將海中遇陳後主的話,一一說了。王夫人也驚訝道:「有這等奇事!」只見朱貴兒在旁邊說道:「萬歲乃天子至尊,人神之主,陳後主與張麗華,不過是亡國鬼魂,焉敢到御院來魅魔天子!以妾看來,這還是御院中的花月之妖,曉得萬歲在海中寂寞,故托名與萬歲作片時耍戲耳。」煬帝大喜道:「貴兒倒有見識,朕亦疑無此理。」心下方才快暢。王夫人隨叫排宴來。飲不多時,各院夫人聞知此信,都到迎暉院來問安,煬帝皆留下飲酒。霎時你勸一觴,我歌一曲,煬帝又依然大醉,就在迎暉院中宿了。正是:
  魂已銷殘魄已迷,為妖為孽總休提。
  筵前一曲嬌歌舞,依舊昏昏醉似泥。
  煬帝次日起來,正進早膳,忽有一個太監報導:「前衛校尉高德儒親見鸞鳥來朝,以為祥瑞奏聞,現在苑外等旨。」煬帝大喜,便走出外殿叫宣來。不多時,高德儒宣到。煬帝便問道:「你在何處看見鸞?」高德儒奏道:「今日寶成朝堂,該臣值日。臣方在殿前巡視,忽彩鸞二隻,自西苑飛來,正落在大殿脊上,歇了半晌,方才飛去。此乃國家莫大之祥,故臣敢奏聞。」煬帝道:「你如何認得是鸞?」高德儒道:「錦毛彩羽,五色炫耀,百鳥見之,皆飛鳴繞集不去。若非鸞鳥,焉有此等奇異之象!」煬帝道:「還有何人看見?」高德儒道:「臣一衛軍士,與看宮太監人人皆見,現在苑外等旨,萬歲可宣來細問,小臣焉敢妄奏!」煬帝就叫宣入。眾軍士與太監,一齊說道:「果有大鳥二隻,高冠長尾,渾身毛羽,就如錦繡一般,實是一對彩鸞。」煬帝見眾人一樣說話,因大喜道:「彩鸞來朝,大是國家禎祥,也虧汝等誠心守衛,故得看見。」遂親口拜高德儒為朝散大夫,其餘軍士太監,各皆重賞。眾全齊謝恩而出。各衙門文武百官聞知此事,盡都上表稱賀。有幾個忠直之臣明知是野鳥,妄報為鸞,欲要上疏辯明,又奈鳥已飛去,無可對證,只得隱忍住了。煬帝得此祥瑞,日日在苑中慶賀。今日五湖,明日北海,正遊賞的不耐煩。忽有宇文愷、封德彝,差人來奏道:「江都一帶離宮四十九座俱已造完,只候聖駕幸臨定奪。」煬帝大喜道:「苑中風景,遊覽已遍,且到江都看瓊花去,行樂一番。」遂批旨道:「宮館既完,朕不日即駕幸江都。但一路宮館,仍須著本地方,精選民間美女填入,以備承應,不可怠玩。」
  差官領旨而去不提。卻說眾夫人聞知此事,都來勸留道:「宮中雖無什麼樂處,還畢竟安逸。陛下若巡幸江都,未免要受那車馬勞頓之苦。」煬帝道:「江都錦繡之鄉,又有瓊花一株,擅天下之美,朕久思遊覽;況一路上離宮別館無數,朕如何得受辛苦!賢妃等可安心相待,朕數月就回。」眾夫人曉得留他不住,各各治酒送行。蕭後聞知,亦來治酒送行。煬帝連飲了數日,便打點起身,也不多動人馬,只帶三千御林軍,一路護衛。文武官員,只帶丞相宇文達與虞世基等三五十員,宮中御妃,只帶朱貴兒、韓俊娥、雅娘、杳娘、妥娘二三十名。打點完了,正要起身,忽有一人姓何名安,自製得一駕御女車,來獻與煬帝。那車兒中間寬闊,床帳衾枕,一一皆備,四圍卻用鮫綃,細細織成幃幔,外面窺裡面卻絲毫不見,裡面卻十分透亮,外邊的山水草木,皆看得明明白白。又將許多金鈴玉片,散掛在幃幔中間,車行時,搖蕩的鏗鏗鏘鏘,就如奏細樂一般,俱可恣心而為,故叫做御女車。煬帝看了滿心歡喜道:「此畫製得甚妙,途中不憂寂寞矣。」遂厚賞何安,辭別了蕭後與各院夫人,即日命車駕往江都進發。行不數里,早有宇文愷、封德彝二人迎接奏道:「各宮館美女俱已奉旨選了。」煬帝道:「二卿既治宮館,又選美女,功莫大矣。」遂帶領了一同慢慢遊覽而來。真個是三十里一宮,五十里一館,到了一處,地方郡縣官員,俱各將奇肴異味,美釀精核,絡繹不斷的貢獻將來。到了宮館,又有新選的絕色美人,絲竹管弦的承應。在車中又有隨行的寵妾,盡情受用。一路上逢山便登山覽秀,遇水便臨水問奇。真個說不盡許多行樂,講不了無限風光。有詩為證:
  君王遊幸謾言荒,玉輦過時草木香。
  四十九重仙佛國,一千餘里錦雲鄉。
  詞臣馬上陪宸宴,美女車中侍御床。
  莫詫驕奢今已極,猶嫌歌舞只尋常。
  煬帝在一路上,時時歡笑,日日風流,也記不得何處是宮,哪裡是館,也不知離京有多少路程,也不知別家有幾何歲月!就如在西苑中遊賞一般。但見絲竹送迎,酒杯來往,恍恍惚惚早已到了江都。真個這揚州地方,山明水秀,柳綠桃香,比北路上風光大不相同。怎見得?但見:
  山蒼蒼兮青滴,水冷冷兮色碧。花鮮妍兮若染,草蒙茸兮如織。燕妍舞兮翩翩,鶯雛囀兮嚦嚦。月照人兮依依,風吹裾兮颯颯。紅袖映兮娥眉,金碗盛兮玉液。好風光兮不可窮,賞心樂事若煙集。君王遊賞兮不言歸,始信江都兮好春色。
  煬帝到了江都,見風景秀麗迥異兩京,心下十分歡喜道:「人言果是不虛。」便問道:「向日所言瓊花,在於何處?何不一賞!」封德彝道:「瓊花在蕃釐觀中,乃三月開花,目今四月中旬,適已開過,須候明春,方可遊賞。」煬帝道:「朕特為瓊花而來,卻又剛剛開過,這等不巧!」宇文愷道:「瓊花雖然開過,江都尚有無限風景,足供聖覽,何謂不巧?」煬帝道:「卿言是也。」遂日日整備鑾輿,帶領著許多妃妾,到各處去探奇選勝。游了數日,因問道:「晉宋以來,皆建都江左,歷朝舊跡,何處最勝?」宇文愷道:「晉文帝的華林園,宋孝武的含章殿,齊東君的芳樂苑,梁武帝的台城與陳後主的臨春、結綺,皆是當年最勝之處。但時移物換,如今都化做荊榛草莽,無處追尋;只橫山上,尚有梁昭明太子一所文選樓,高大弘敞,歷代皆加修葺,故未損壞,如今尚可登覽。」煬帝遂傳旨游文選樓。因是個空樓,遂將一路帶來的宮娥采女,盡數都先發到樓上,奏樂迎接。煬帝卻隨後坐七香寶輦而來。原來這文選樓,高有百尺,到頂有五層,四圍轉轉折折上去。閣道皆飛去簷屋之外,登臨之人,底下望去,就像在空中行走一般。這一日,恰值東風大起,這些宮娥行在閣道上,穿的那些薄羅輕,被風盡吹揭起來,直飄至肩項上邊,底下的紫裙紅褲,都明明的露出。眾宮人忙忙將手去遮掩,怎奈風大衣單,如何遮掩得來!煬帝車駕到了,看見這段光景,不覺心下一點慾念,火焚焚熾將起來。上得樓來,也無心瀏覽形勝,就叫眾宮人像肉屏風一般,將他圍繞在中間飲酒。能歌的,叫她歌一曲,善舞的,叫她舞一回,就是不會歌舞的,一個個也都叫到面前與他戲謔半晌。正是:
  五音令耳聵,多欲則情昏。
  宮女如花繞,何能不斷魂。
  煬帝與眾宮人,放情縱欲。歡飲了半晌,方才起身到各處賞玩。賞玩畢,依舊擁了眾宮娥去吃酒。只吃得爛醉如泥,方肯發駕還離宮。煬帝在揚州遊賞了月餘,見那些花柳山川,管弦街市,果然別是一天,心下有百分留戀不捨。便與群臣商議,要在蕪城中起蓋皇宮,遷都於此。眾臣答道:「江都風景雖然秀美,卻是一隅之土,地脈浮淺,非天子建都之處,怎如長安、洛陽,乃中原天府,萬世不拔之鴻基,安肯捨大而就小?」煬帝聞奏,默默不語。虞世基奏道:「今天下一家,四海皆陛下之都,何分彼此!況東京到此,一路上離宮別館,相望不絕,陛下受江都風景,只消時時來游,便可為都,何必起造皇宮,定居於此,然後謂之都也?」煬帝方才釋然說道:「卿言近是。」遂日日尋名問勝,百般恣行歡樂。或自制些淫詞豔曲,叫妃妾們歌唱;或自選些奇怪的景致,與百官遊賞。無一時不柳圍花繞,無一刻不水送山迎。正是歡娛易過,捻指之間,就在江都地方,沉酣了數月,早已秋盡冬來。群臣屢次勸還,煬帝只是不聽。忽一日,蕭後與十六院夫人,有表文來迎請聖駕。煬帝展開一看,只見上寫道:
  中宮臣妾蕭氏率西苑十六院臣妾梁氏等,稽首頓首,奉表於皇帝陛下:自六龍南幸,萬乘東遊,妾等獨守空宮,閒居曠院。花羞月愧,久疏雨露之恩;夢斷魂驚,不啻雲霓之望。記違春而隔夏,歲月無情;徒數夕而計朝,枕衾有淚。湖山無恙,猶然花柳依稀;鳳輦不來,只是笙歌冷落。瞻龍顏於五雲天際,聞天語於千里夢中。何處留恩,自是天高地厚;誰人邀寵,定然玉笑珠香。雖家連四海,不敢妒燕嗔鶯;然天各一方,實是愁雲怨雨。伏望聖恩早還宸駕,庶使房中鐘鼓,再詠關睢;室裡小星,重承夙夜。則皇恩普遍,而聖澤不私矣。妾等不勝■望待命之至。
  煬帝覽畢大笑道:「蕭後望朕,亦太苦矣!不可不還。」遂傳旨發駕還京。群臣思家已久,領了旨意,登時將輿輦儀仗,俱打點停當。煬帝上了御女車,帶領著嬪妃采女,依舊是劍■前迎,笙歌後擁,竟回洛陽而去。所過宮館,將那些選的美女,但有顏色者,都帶回東京。正是:
  天子南巡亦有名,察民疾苦利民生。
  不知民力休多少,載得佳人還舊京。
  煬帝到了東京,蕭後與眾夫人,一同接住說道:「陛下一去許久,竟將妾等忘了!」煬帝道:「如何忘得,只是苦被江都那些山川花柳,牽纏住了。」因盛稱江都風景秀美,山水清奇,真個是仙都佛國。蕭後笑道:「還是陛下貪戀吳姬越女,故連山水風景,都看好了。西苑中五湖北海,怎見得就不如江都?」就叫排宴在十六院與煬帝接風,遂一齊上了輿輦,同到西苑中來。到了苑中,不期此時乃仲冬時候,百花俱已開過,樹木大半凋零。煬帝看了,殊不愜意。因對蕭後說道:「不是朕誇江都,不要說那山川之美,就是一朵花兒,畢竟比苑中紅得可愛;就是一枝柳兒,畢竟比苑中綠得可憐;就是萬木搖落之時,也不像這般寂寂寞寞。」清修院秦夫人說道:「陛下要不寂寞,有何難哉?明日妾等與陛下拂塵,管取百花開放就是。」煬帝只當做戲話,說了耍子,笑一笑答道:「最妙最妙!」在院中吃不得一兩個時辰,也未盡興,便與蕭後並輦回宮而去。
  到了次日早膳時,果然六院夫人來請。煬帝心下有幾分懶去。蕭後再三苦勸,煬帝方才勉強同蕭後上輦而行。才進得苑門,早望見千紅萬紫,桃柳爭妍,就簇簇如錦繡一般。煬帝與蕭後,俱各吃了一驚道:「這樣天氣,為何一夜就開得這般齊整,大是奇怪。」說汝了,只見十六位夫人,帶了許多美人宮女,一齊笙簫歌舞的來迎駕。到了面前便問道:「苑中花柳,比江都何如?」煬帝又驚又喜的問道:「眾妃子有何妙術,使這花柳一夜盡開?」眾夫人都笑道:「有什妙術,只是大家費了一夜工夫。」煬帝道:「怎麼費一夜工夫?」眾夫人道:「陛下不必細問,但請摘一兩枝看看,便知詳細。」煬帝真個自走到一株垂絲海棠邊,將手挽下一枝看時,原來不是生成的,都是五色彩緞細細剪成,拴在枝上的。煬帝大喜道:「是誰有此奇想,又製得這樣紅嬌綠嫩,宛然如生;雖是人巧,實占天工矣。」眾夫人道:「此乃秦夫人主意,令妾等與眾宮人連夜製成,以供御覽。」煬帝目視秦夫人說道:「昨日朕以妃子為戲言,不期果有如此手段,可愛可愛!」遂同蕭後一路慢慢的遊賞進來。只見紅一團,綠一簇,也不分春夏秋冬;萬卉千花,盡皆鋪綴,比那天生的更覺鮮妍百倍。怎見得?正是:
  只道天工有四時,誰知人力挽回之!
  紅綃生長根枝速,金剪栽培雨露私。
  萬卉齊開梅不早,千花共放菊花遲。
  夭桃豈待春風綻,嫩李何須細雨滋。
  芍藥非無經雪態,牡丹亦有傲霜姿。
  三春桂子飄丹院,十月荷花滿綠池。
  杜宇經年紅簇蕊,荼#終歲錦堆枝。
  不教露下芙蓉落,一任風前楊柳吹。
  蘭葉不風飄翠帶,海棠無雨濕胭脂。
  開時不許東皇管,落處何妨蜂蝶知。
  照面最宜臨月姊,拂枝從不怕封姨。
  四時不謝神仙妙,八節長春閬苑奇。
  莫道乾坤持造化,帝王富貴亦如斯。
  煬帝一一看了,真個喜動龍顏,因說道:「蓬萊閬苑,不過如此!眾妃子靈心巧手,直奪造化,真一大快也!」遂命將內帑的金帛珠玉玩好等物,盡行取來,分賞各院。眾宮人一齊謝恩。煬帝愛之不已,又同蕭後登樓眺望了半晌,方才下來飲酒。須臾觥籌交錯,絲竹齊鳴,眾夫人遞相獻酬。煬帝與蕭後,十分盡興而飲。這一場筵宴,吃得歡天喜地,暢意抒情,比昨日大不相同。正是:
  君王不作窮酸相,才減風光便惆悵。
  樹上新開一夜花,筵前添卻千盅量。
  煬帝歡飲了半日,已有幾分酒意,忽然笑說道:「秦妃既能出新意剪彩為花,與湖山爭勝,眾美人還只管唱這些舊曲,甚不相宜,是誰唱一個新詞,朕即滿飲三觴。」說汝了,只見一個美人,穿一件紫綃衣,束一條碧絲鸞帶,裊裊婷婷,出來奏道:「賤妾不才,願顏博萬歲一笑。」眾人看時,卻是仁智院的美人,小名叫做雅娘。煬帝道:「最妙最妙!」雅娘走近筵前,輕敲檀板,慢啟朱唇,就如新鶯初囀一般,唱一曲《如夢令》詞兒道:
  莫道繁華如夢,一夜剪刀聲種。曉起錦堆枝,笑殺春風無用。非頌、非頌,真是蓬萊仙洞。
  煬帝聽了大喜道:「唱得妙,唱得妙!不可不飲。」當真的連飲了三觴。蕭後與眾夫人,也陪飲了一杯。酒才完,只見又一個美人,淺淡梳妝,嬌羞體態,輕移那款款的金蓮,也出來奏道:「賤妾不才,亦有小詞奉獻,望萬歲勿哂!」煬帝舉目看時,卻是迎暉院的朱貴兒。煬帝笑說道:「是貴兒,一定更有妙曲。」貴兒不慌不忙,慢慢的移商換羽,也唱一個《如夢令》詞兒道:
  帝女天孫遊戲,細把錦雲裁碎。一夜巧鋪春,盡回枝頭點綴。奇瑞、奇瑞,寫出皇家富貴。
  貴兒歌罷,煬帝鼓掌稱贊道:「好一個寫出皇家富貴!不獨音如貫珠,描寫情景,亦自有韻。」又滿飲了三杯,不覺笑聲啞啞,陶然欲醉。蕭後道:「二美人歌曲雖妙,終是一人寡和,陛下何不乘此高興,御制一章,令宮人大家打出,以見一時之勝。」煬帝帶三分酒興道:「妙妙!」也不思索,提起御筆便寫,傾刻而成《白苧歌》一首。其歌曰:
  洛陽城邊朝日暉,天淵池前春燕歸。含露桃花開未飛,臨風楊柳自依依。小院花紅洛水綠,清歌婉轉繁弦促。長袖逶迤動珠玉,千年萬歲陽春曲。
  煬帝寫完,蕭後與眾夫人一齊稱誦道:「陛下筆不停綴,文不加點,真天才也!古今帝王,誰能及也!」煬帝笑道:「醉後狂歌,促足言妙。聊以酬眾妃子剪彩之妙。」眾宮人又獻上酒來,煬帝也不推辭,歡呼談笑,大家直痛飲到夜漏沉沉,又移燈樹下看了一回花,方才罷宴。煬帝因醉,遂不同蕭後還宮,就留在秦夫人院中宿了。正是:
  剪彩能留客,君王醉不歸。
  只愁今夜裡,更化彩雲飛。
  不知煬帝在院中,又有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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