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林公嚴刑拷淫婦 崔氏受刑吐真情
話說林公叫帶那婦人聽審,崔氏戰戰兢兢進來,外邊報門已畢,帶至丹墀跪下。大人點過名問道:「你是何氏?丈夫叫甚麼名字?你與何人通姦,用金針害了丈夫性命,從實招來!」崔氏順口說道:「丈夫叫做花有憐,小婦人叫崔氏,丈夫暴病而卒,並無姦夫,不知金針之事。」林公大怒罵道:「你這潑婦奴才,本院二次開棺,驗出金針之傷,還在本院堂上支吾。」吩咐左右拶起來,眾役答應,將崔氏拶起,崔氏大叫一聲「疼殺我也。」林公問道:「招與不招?」崔氏咬定牙關,祇叫「冤枉。」林公大怒道:「這個熬刑的淫婦!」吩咐左右打攛又加了幾十攛,崔氏依舊不招。這是沈廷芳與他料理,叫他莫招。別個官府猶可謀為人情分上,這個鐵面御史那個敢言一聲。
林公見打了一百二十攛,打也不招,吩咐鬆刑。又吩咐眾役,把豬鬃取數根來,眾役答應下去,不知要了何用?走出轅門,見了皮匠笑道:「大老爺要豬鬢做甚麼?」連忙拿了幾根,差人呈上大老爺,豬鬃在此。林公又叫左右把那淫婦衣服剝去,兩膀照前綁了。眾役一聲答應,將崔氏一綁,露出個白奶子令人可愛,眾役皆笑。林公問道:「姦夫是何人?怎麼害了親夫性命?」崔氏道:「冤枉!」林公大怒,「你再不招?本院就要動非刑了,看你招也不招?」崔氏道:「寧可身死,冤枉難招。」林公聽了大怒道,吩咐差人把豬鬃插入乳孔中,崔氏大叫一聲,好似一把繡花針兒栽在心裏,即時死去。
林公叫取井水噴面,半晌方纔哼聲不絕。林公問道:「招也不招?」崔氏把頭搖了兩搖。大人大怒道:「淫婦如此可惡,金針現在頭頂取出,這般熬刑。」吩咐將豬鬃與我捻他幾捻,眾役答應,走來將豬鬃一捻,崔氏昏死過去,半晌方醒,褲襠內流出許多尿來,歎了一口氣道:「崔氏今日遇了對頭。」林公問道:「招也不招?」崔氏不言。林公大怒道:「與我快些捻!」崔氏嚇得魂不附體,叫道:「大老爺休捻,待小婦人招了罷!」林公道:「速速招來!」崔氏道:「求大老爺開恩,拔出豬鬃,待我招來。」林公道:「拔出豬鬃,你又反了口供。你且先招了,然後放你。」
崔氏歎了一口氣道:「欲待不招,又受刑不起,如今也顧不得他,我生生的坑在他手裏,祇因與他常常聚會,不想今日弄巧成拙,悔不當初,依然送了花有憐性命。」崔氏此時祇得招道:「大老爺!小婦人本是杭州人氏,原配卻是魏臨川之妻,小婦人崔氏。」林公道:「魏臨川名字甚熟,一時想不起來。」崔氏道:「祇因花文芳要奪馮旭的妻子,叫我丈夫計議陷害馮旭。」林公想道:「在五柳園會見此人,乃是花文芳一個幫閑。你丈夫可代他計議?」崔氏道:「自殺死春英丫頭,硬誣馮旭人命。將馮旭充軍之後,花文芳陡起不良之心,造成假銀,陷害我丈夫之命,要將小婦人帶進相府。花文芳有個書童,名喚花有憐,把小婦人拐來此地。遇見沈府大公子,設計引誘,帶進府中,將小婦人強姦佔住。原來馮旭在此地,招了親事,花有憐認得馮旭,馮旭認不得花有憐。有憐見他妻子十分標緻,沈府二公子叫有憐誘進相府,指望強姦。誰知姚氏烈性不從,將斧劈死二公子。大公子報了山陽縣,不論青紅皂白,夾打成招,要他夫妻二人抵命。正要典刑,不想遇見大人救了,將此案復審,馮旭招出花有憐,如今大老爺要拿花有憐,大公子不肯放出,倘大老爺拷出人命是假,姦情是實,豈不把相府人命白送了?又聞大老爺拜本進京,倘若奉旨要花有憐到案,那時怎麼處?大公子與小婦人商議,不如將花有憐害死,作個死無對證。因而將酒灌醉,金針刺死,叫小婦人送他出城埋葬,也是天眼恢恢,遇見大老爺開棺驗出真傷。此是實情,並無虛言,望青天大老爺龍筆開恩。」
林公看了一遍,方知外甥果是冤枉。林公問道:「你受這般非刑,為何不招?」崔氏道:「祇因大公子差人面囑,叫小婦人切莫招成,他代小婦人謀為料理,小婦人祇望跟他過快活日子。」林公吩咐淮安府,將崔氏交與貴府,此是要緊人犯,小心看守,休要傷了他性命,候本院拿到沈廷芳對案。
淮安府打了恭。林公隨即標了票子,捉拿沈廷芳,差四個頭役,頭役稟上:「他乃堂堂相府,小人怎敢進去?」林公道:「若有閑人攔阻,可一同拿來。」四個差人叩頭下去。林公遂發出一枝令箭,速到山陽縣,將沈白清拿來,並提馮旭、姚氏,臬司差官齊到,明日早堂聽審。吩咐已畢,南京按察司宋朝英為何用令箭催斬?今古未有此例,必受沈府囑托,俟明日將山陽縣嚴訊便知端的。三聲炮響,大人退堂。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