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林大人二次開棺 宋朝英轅門聽審
話說林公到了屍場,陳有稟道「大老爺,驗屍!」大人道:「速去驗來!」陳有答應道:「是!」來到棺材前,將蓋揭起,拖出屍首,把他頭發打開細細驗看,祇見頭頂內有點亮光。陳有跪道:「大老爺,小的纔驗屍首,頭頂有傷,內一物不知是甚麼?」林公出位走至屍邊一看,陳有取出一把小小鍇子拔出一物,隨即冒出許多血來。陳有獻上。林公一看,見是一根金針,約有二寸,吩咐收屍。林公觀看標了封皮,封了棺材。
開道回衙,陞了大堂,把陳有帶上問道:「你昨日為何驗不出來?今日如何又有了傷?」陳有道:「小的一時想不到,大老爺又要調四處仵作來驗,回家告訴妻子,是小人的妻子指教。」大人問道:「你妻子多少年紀?是後娶的?還是自幼來的?」陳有道:「小人妻子是去年娶的一個寡婦。」又問道:「你妻子何氏?」陳有道:「小人的妻子武氏。」林公道:「他是個婦人如何知道?必有原故,待我拘來一問便知端的。」
隨即標了兩張票子,一張提崔氏到轅門,明日早堂聽審,一張票子去拿陳有的妻子武氏。大人方纔退堂不表。
再言四個差人,領下大人鈞票,去拿牛二、易道清限三日到案聽審。這一案是無蹤無跡事情,祇限三日,叫我們到那裏去拿人?今日也是三限,就要逢比,一些形影全無,怎生得好?明日就要上比了。內中有一個人說道:「人人道這位老爺清廉,依我看來有些糊塗,出了這張票子,叫我們去拿牛二、易道清也不知為的甚麼事情?連累我們打板子,我們今日且到酒館內喫酒,去散散悶。」
彼時四人到得酒館來,坐下喫酒,祇見外邊一人走來,店主人叫聲「牛二爺請坐,」把他邀了進來,坐在這四人旁邊,店小二取了酒菜,與他對面坐下喫酒。店主人道:「連日生意平常,得罪牛二爺駕臨,明日一準送到尊府。」牛二道:「不然我不進城,有個原故,明日客人要起身,要些微銀子湊數。」店主人道:「決不誤事。」四個差人聽得明白,就要動手,丟過眼色,一齊站起身來道:「牛二哥你的事犯了!」牛二與店主人喫了一驚,四個差人取出票子,把鐵繩拿出,往地下一摜,知事的不要我們動手。牛二與店主人看見票子道:「四位請坐,但不知經略大老爺拿我何事?」四人道:「且到大老爺大堂上去講。」說著,就動手把牛二鎖了就走。人們把個飯店就擠滿了,內中有個道士說:「牛二哥也還有些臉面,有話請坐下來說。」店主人道:「易道爺說得有理。」四個差人聽了一個易字,暗想道:莫不是兩案俱破了!道士就要坐下再問他。四人道:「這位道爺是那座寶剎,尊姓大名?」道士說:「小道是東門外清虛觀住持,賤字易道清。」四個差人道:「來得正好!」將票子取出與他一看,亦用鐵繩鎖起,連牛二一齊帶到轅門而來。
一宿已過,次日傳點開門,不一時大老爺陞堂,祇見淮安府帶了婦人轅門伺候,臬司宋朝英,俱至轅門伺候。大老爺陞了大堂,一一報名已畢。正待要審,祇見四個公差跪下稟道:「奉大老爺朱票去拿牛二、易道清,現在轅門聽審。」大人吩咐帶進來,一聲報門犯人進,二人來至丹墀,點名已畢。
林公吩咐把易道清帶下去,便問牛二,「你做甚麼生意?」牛二道:「小人是個屠戶,今日在城中討帳,遇見大老爺公差,不由分說,將小人鎖來,也不知為的甚麼事情?求大老爺開恩釋放,小人是個小本生意,一日不做,一日就沒食用了。」林公道:「你為何把龐起鳳丟入深塘?從實招來!省得本院動刑。」牛二道:「小人不知甚麼龐起鳳?」林公道:「你這奴才,不動刑,料你不招。」吩咐將夾棍夾起來,兩邊一聲吆喝,就將三繩收足,牛二咬定牙關,不肯招認,口中,祇叫冤枉。林公道:「他不招,拿鞭杠敲這奴才!」眾役一聲答應,拿起杠子,照定夾棍,打了三四下,牛二一聲大叫,昏死過去。
不一時醒來,叫聲不絕,口稱「大老爺,小人願招了。那天小人該死,每日見兩個學生同上學堂,由小人門前經過,生得實在俏雅。這日祇見一個獨行,小人陡起不良之心,將他哄到樹林,欲行雞姦,誰知那個孩子不從,小人喊他,你若不從,我便丟你下水,那孩子道:『寧可死於水,此等事斷不可做。』小人就推他入水中,小人就走了。後來不知那孩子爬上來否?」林公道:「你即招了。」吩咐鬆刑,罵道:「你這千刀萬剮的奴才,雞姦陡起毒心,將人謀死,絕人家後代,真乃可恨!」向籤筒內抓了一把籤子,向下一丟,眾役一聲吆喝,如狼似虎,將牛二扯下打了三十大板,把牛二打得死去還魂。吩咐淮安府帶去收監,三日後立決此人,以抵龐起鳳之命。
這些百姓無一個不讚林公斷事如神,將這沒頭沒腦之事,俱皆審出真情,實乃天神下降。許成龍與合族人等往轅門焚香叩拜,以謝林公。淮安府將牛二帶下,林公吩咐帶易道清聽審。眾役一聲答應,將易道清帶至丹墀跪下,稟道:「犯人易道清當面。」
林公點名,要審易道清,不知怎麼審法?好歹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