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馮旭解轅見母舅 林璋出票提有憐

  話說那陰官命小鬼將各案人犯推來,與林大人過目。不一時,小鬼拿上一枝牡丹花,卻有斗大,四面有鈴鐺,站在前面。城隍道:「請林大人過目。」林公抬頭一看,那枝牡丹花連轉三轉,四面鈴鐺齊響,即時不見﹔又見推上一隻牛來,卻是兩個頭,也在林公面前轉了三轉,又不見了。又見推上一顆稻來,俱是花青的,也在林公面前轉了三轉,一時不見﹔忽然現出一輪明月,照耀當空,下面一池清水映著。城隍道:「這些案件林大人已過目了。」用手一推,林公忽然驚醒,一身香汗。耳邊聽得更鼓三敲,思想夢中之事,一樁樁記得明白,左思右想,不知馮旭應在那件事上。
  正想之間,不覺金雞三唱,早已天明,外面各官俱到,請安已畢,眾衙役伺候,巡捕官傳出話來,吩咐伺候,回轉察院衙門。三聲大炮,大人起身,那道士跪送。不一時到了察院。陞了大堂,眾官參拜已畢。林公喚山陽縣:「本院先有文書到來,將林旭、許成龍解轅聽審,可曾解到?」沈白清道:「人犯俱已帶到,現在轅門。」大人吩咐先審原告姚夏封、林旭一案。
  沈白清答應,走到轅門帶過林旭聽審。吩咐道:「爾等這供詞一改,大人夾棍利害,不比本縣之刑。」林旭口中答應,心內有主,知道舅舅做經略。一聲報進,姚夏封、林旭、蕙蘭一同到了丹墀,俱各跪下。眾役稟道:「大老爺,犯人當面!」叫林旭,林旭答應有﹔犯婦姚氏蕙蘭,答應有,又叫原告姚夏封,姚夏封答應有,又叫家人沈連,答應有。點名已過,吩咐將各犯帶下去。先審林旭。
  眾役答應,將各犯帶過一邊。大人道:「林旭不許抬頭,你將犯罪情由,一一寫來。」巡捕官將紙筆放下,叫林旭寫來。林旭伏在丹墀,便把始末根由,細寫一遍。怎樣花文芳謀婚,誣害人命,發配充軍,中途遇了季坤釋放。後來,蒙姚夏封招我為婿,改姓舅舅的姓,避禍淮安後,不幸遇見沈府花有憐,引進府來。沈義芳倚勢強姦妻子,姚氏不從將斧劈死沈義芳。山陽縣夾打非刑,實受不住,祇得屈招,問成死罪,從頭至尾寫了一張。巡捕官接了,放在公案上。
  林大人觀看良久,方知其中委曲,拿過山陽縣原卷一看,上面口供內卻有花有憐,傳不到案,就問人一個死罪。本院宿廟夢見一枝牡丹花,上面又有許多鈴鐺,莫非就應了花有憐身了。「山陽縣何在?」沈白清即連忙跪下道:「小官在此伺候。」大人道:「本院細看原卷上,有花有憐名字,他並未到案對證,怎麼就將林旭、姚氏二人問成死罪?」沈白清道:「林旭謀佔相府的家產,將公子殺死,理當抵償。」大人聽了,一聲吆喝。沈白清跪在地下,祇是磕頭。大人道:「做了父母官,必須推情問事,設身處地,人命重大,怎麼干證也不到堂,就將兩個人問成死罪?你這瘟官,如此糊塗!」
  吩咐帶上姚氏來,姚氏知是舅公,斷然不肯加刑,走到丹墀便跪在一旁。林公道:「你與丈夫同謀殺死沈公子,現該抵命,因何叫父親赴水喊本院的狀子?你今把殺死的情由,訴將上來!」姚氏口稱大人聽稟:「犯婦生於貧門,頗知禮義。丈夫被花有憐誘進相府,做西賓後,又把犯婦誘進同住。那知奸賊串成惡計,要想逼犯婦通姦,無奈丈夫寸步不離。奸徒又生毒計,花有憐走來,說犯婦的父親抱病危急,丈夫祇得回去看我父親。丈夫方纔出門,那奸賊沈義芳走來將犯婦抱住,口中盡吐胡言,要行強姦。當時犯婦哄姦賊撒手,就向外跑,不想腳下有把劈柴斧頭絆了,一跤跌倒在地,奸徒趕來抱住犯婦,犯婦情急,舉斧就將奸徒砍死。奸徒既死,丈夫並不知情。犯婦的父親告了大老爺的狀子,祇求丈夫出罪,犯婦抵死無辭。」林公問道:「沈連,林旭謀佔沈府家財,後來怎麼殺死你主人,你把他殺死情形細細說來!」沈連道:「林旭不仁,見沈府富貴,同妻姚氏合心商議,將主人殺死,望大人代小的主人伸冤。」大人問道:「相府有許多人口?」沈連稟道:「有數百餘人。」林公道:「林旭有多少人在你府中?」沈連稟道:「他祇有夫妻二人。」大人將驚堂一拍,兩邊吆喝如雷,林公怒道:「大膽奴才,在本院臺下支吾,相府人眾,怎麼謀佔他的家產?分明是你主人貪淫好色,有這般豪奴,終日在外,緝訪美色,看見姚氏生得有些姿色,在主人面前,串齊奸意,千方百計騙進府中,指望姦淫。誰知姚氏烈性不從?將義芳砍死,這也是他貪淫好色之報,卻是你們豪奴之過。本院問你,花有憐是你主人甚麼人?今在何處?」沈連道:「是小的主人一個陪閑。」林公笑道:「原來是個篾片,住在何處?」沈連回道:「現在府中陪伴主人。」林公道:「把花有憐拿來,限次日早晨即要到案。」提起朱筆標了票子,發四個原差,星速前去。大人又吩咐山陽縣將人犯仍然帶去收監,候拿到花有憐再審,又向山陽縣吩咐道:「前有許成龍一案,帶進聽審。」一聲答應,報門犯人帶進。
  不知林公怎麼審這一案,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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