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五十六 定數十一

  龐嚴 張正矩 劉遵古 舒元輿 李德裕 李言 王沐 舒元謙 杜悰外生 石雄 賈島 崔潔
  龐嚴  
  唐京兆尹龐嚴為衢州刺史,到郡數月,忽夢二僧入寢門。嚴不信釋氏,夢中呵之。僧曰:「使君莫怒,餘有先知,故來相告耳。嚴喜聞之,乃問曰:「餘為相乎?」曰:「無」。「有節制乎?」曰:「無」。「然則當為何官?」曰:「類廉察而無兵權,有土地而不出畿內。過此已往,吾非所知也。曰:「然壽幾何?」曰:「惜哉,所乏者壽。向使有壽,則何求不可。」曰:「何日當去此?」曰:「來年五月二十二日及明年春有除替。先以狀請於廉使,願得使下相待。時廉使(「願得」九字原本無,據明抄本補)元稹素與嚴善,必就謂得請。行有日矣。其月晦日,因宴,元公復書云:「請俟交割。」嚴發書曰:「吾固知未可以去。」具言其夢於座中。竟以五月二十二日發。其後為京兆尹而卒。(出《前定錄》)
  張正矩  
  秘書監劉禹錫,其子咸允,久在舉場無成。禹錫憤惋宦途,又愛咸允甚切,比歸闕。以情訴於朝賢。太和四年,故吏部崔群與禹錫深於素分。見禹錫蹭蹬如此,尤欲推挽咸允。其秋,群門生張正謨充京兆府試官,群特為禹錫召正謨,面以咸允托之,覬首選焉。及榜出,咸允名甚居下。群怒之,戒門人曰:「張正謨來,更不要通。」正謨兄正矩,前河中參軍,應書判拔萃。其時群總科目人,考官糊名考訖,群讀正矩判,心竊推許。又謂是故工部尚書正甫之弟,斷意便與奏。及敕下,正矩與科目人謝主司。獨正矩啟敘,前致詞曰:「某殺身無地以報相公深恩。一門之內,兄弟二人,俱受科名拔擢。粉骨臠肉,無以上答。」方泣下。語未終,群忽悟是正謨之兄弟。勃然曰:「公是張正謨之兄,爾賢弟大無良,把群販名,豈有如此事,與賊何異?公之登科命也,非某本意,更謝何為。」(出《續定命錄》)
  劉遵古  
  故刑部尚書沛國劉遵古,大和四年,節度東蜀軍。先是蜀人有富蓄群書。劉既至,嘗假其數百篇,然未盡詳閱。明年夏,涪江大泛,突入壁壘,潰裡中廬舍。曆數日,水勢始平。而劉之圖書器玩,盡為暴水濡污。劉始命列於庭以曝之。後數日,劉於群書中,得周易正義一軸,筆勢奇妙,字體稍古,蓋非近代之書也。其卷末有題云:「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讀周易,著此正義。從茲易號十二三,歲至一人八千口,當有大水漂溺,因得舒轉曬曝。衡陽道士李德初。」劉閱其題,歎且久,窮其所自,乃蜀人所蓄之書也。於是召賓掾以視之,所謂易號十二三,歲至一人八千口者,一人八千口,蓋大和字也。自上元歷寶應、廣德、永泰、大歷、建中、興元、貞元、永貞、元和、長慶、寶歷至大和。凡更號十有三矣。與其記果相契。然不知李德初何人耳。抑非假其名以示於後乎。(出《宣室志》)
  舒元輿  
  李太尉在中書,舒元輿自侍御史,辭歸東都遷奉(「奉」字原本闕,據明抄本補)。太尉言:「近有僧自東來,雲有一地,葬之必至極位。何妨取此?」元輿辭以家貧,不辦別覓,遂歸啟護。他日,僧又經過,復謂太尉曰:「前時地,已有人用之矣。」詢之,乃元輿也。元輿自刑部侍郎平章事。(出《感定錄》)
  李德裕  
  李德裕自潤州,年五十四除揚州,五十八再入相,皆及吉甫之年。縉紳榮之。(出《感定錄》)
  德裕為太子少傅,分司東都時,嘗聞一僧,善知人禍福。因召之,僧曰:「公災未已,當南行萬里。」德裕甚不樂。明日,復召之,僧且曰:「慮言之未審,請結壇三日。」又曰:「公南行之期定矣。」德裕曰:「師言以何為驗?」僧即指其地,此下有石函。即命發之,果得焉。然啟無所睹。德裕重之。且問南行還乎?」曰:「公食羊萬口,有五百未滿,必當還矣。」德裕歎曰:「師實至人,我於元和中,為北部從事,嘗夢行至晉山,盡目皆羊。有牧者數十,謂我曰,此侍御食羊也。嘗志此夢,不泄於人。今知冥數,固不誣矣。」後旬餘,靈武帥送(本書卷九八引《宣室志李德裕》條無「送」字)米暨饋羊五百。大驚,召僧告其事,且欲還之。僧曰:「羊至此,是已為相國有矣,還之無益。南行其不返乎?」俄相次貶降,至崖州掾,竟終於貶所,時年六十三。(出《補錄記傳》)
  李言  
  有進士李岳,連舉不第。夜夢人謂曰:「頭上有山,何以得上第?」及覺。不可名「獄」。遂更名「言」。果中第。(出《感定錄》)
  王沐  
  王沐者,涯之再從弟也。家於江南,老且窮。以涯執相權,遂跨蹇驢而至京師,索米僦舍。住三十日,始得一見涯於門屏。所望不過一簿一尉耳。而涯見沐潦倒,無雁序情。大和九年秋,沐方說涯之嬖奴,以導所欲。涯始一召,擬許以微官處焉。自是旦夕造涯之門,以俟其命。及涯就誅,仇士良收捕家人,時沐方在涯私第,謂其王氏之黨,遂不免於腰領。(出《杜陽雜編》)
  舒元謙  
  舒元謙,元輿之族。聰敏慧悟,富有春秋,元輿禮遇頗至。十年,元輿處之猶子,薦取明經第,官歷校書郎。及持(「持」原作「時」,據杜陽雜編中改)相印,許為曹郎命之。無何,忽以非過怒謙,至朔旦伏謁,頓不能見。由是日加譴責,為僮僕輕易。謙既不自安,遂置書於門下,辭往江表,而元輿亦不問。翌日,辦裝出長安,咨嗟蹇分,惆悵自失,即駐馬回望,涕泗漣如。及昭應,聞元輿之禍,方始釋然(是時於宰相宅收捕家口。不問親疏。並皆誅戮之)。當時論者,以王舒禍福之異,定分焉。(出《杜陽雜編》)
  杜悰外生  
  杜悰與李德裕同在中書。他日,德裕謂悰曰:「公家有異人,何不遣一相訪?」悰曰:「無。」德裕曰:「試思之。」曰:「但有外生,自遠來求官爾。」德裕曰:「此是也。」及歸,遣謁德裕。德裕問之,對曰:「太尉位極人臣,何須問也。凡人細微尚有定分,況功勳爵祿乎?且明日午時,有白獸自南窬屋而來,有小童丱角衣紫,年七歲,執竹竿,長五尺九節,驅獸,獸復南往。小童非宅內人也,試伺之。」翌日及午,果有白貓,自南窬屋而來,有丱角小童衣紫,逐之,貓復南去。乃召問之,曰:「年七歲。」數其所執竹,長五尺而九節。童乃宅外元從之子也。」略無毫髮差謬。事無大小,皆前定矣。(出《聞其錄》)
  石雄  
  石雄初與康詵同為徐州帥王智興首校。王公忌二人驍勇,奏守本官,雄則許州司馬也。尋授石州刺史。有李弘約者,以石使君許下之日,曾負弘約資貨,累自窘索。後詣石州,求其本物。既入石州境,弘約遲疑,恐石怒。遇裡有神祠,祈享皆謂其靈。弘約乃虔啟於神。神祝父子俱稱神下,索紙筆,命弘約書之。又不識文字,求得村童,口占之曰:「石使君此去,當有重臣抽擢,而立武功。合為河陽鳳翔節度。復有一官失望。所以此事須秘密,不得異耳聞之。」弘約以巫祝之言,先白石君。石君相見甚悅。尋以潞州劉從諫背叛,朝廷議欲討伐。李德裕為宰相,而亟用雄。雄奮武力,奪得天井關。後共劉振又破黑山諸蕃部落,走南單于,迎公主歸國,皆雄之效也。然是鷹犬之功,非良宰不能驅馳者。及李公以太子少保分洛。石僕射詣中書論官曰:「雄立天井關及黑山之功,以兩地之勞,更希一鎮養老。」相府曰:「僕射潞州之功,國家已酬河陽節度使,西塞之績,又拜鳳翔。在兩鎮之重,豈不為酬賞也。」石乃復為左右統軍,不愜其望。悉如巫者之方。德裕謫潮州,有客復陳石雄神祇之驗,明其盛衰有數,稍抑其一鬱矣。(出《雲溪友議》)
  又 石雄
  會昌四年,劉稹敗。當從諫時,有一人稱;石雄七千人至,從諫戮之。至是石雄果七千人入潞州。(出《感定錄》)
  賈島  
  賈島字浪仙,元和中,元白尚輕淺,島獨變格入僻,以矯豔。雖行坐寢食,吟詠不輟。嘗跨驢張蓋,橫截天街。時秋風正厲,黃葉可掃。島忽吟曰:落葉滿長安。求聯句不可得。因搪突大京兆劉棲楚,被係一夕而釋之。又嘗遇武宗皇帝於定水精舍,島尤肆侮慢,上訝之。他日有中旨,令與一官謫去,特授長江縣尉,稍遷普州司倉而終。(出《摭言》)
  崔潔  
  太府卿崔公名潔在長安,與進士陳彤同往銜西尋親故。陳君有他見知,崔公不信。將出,陳君曰:「當與足下於裴令公亭飧鱠。」崔公不信之,笑不應。過天門街,偶逢賣魚甚鮮。崔公都忘陳君之言,曰:「此去亦是閒人事,何如吃鱠。」遂令從者取錢買魚,得十斤。曰:「何處去得?」左右曰:「裴令公亭子甚近。」乃先遣人計會,及升亭下馬,方悟陳君之說,崔公大驚曰:「何處得人斲鱠?」陳君曰:「但假刀砧之類。當有第一部樂人來。」俄頃,紫衣三四人,至亭子游看。一人見魚曰:「極是珍鮮,二君莫欲作鱠否?某善此藝,與郎君設手。」詰之,乃梨園第一部樂徒也。餘者悉去,此人遂解衣操刀,極能敏妙。鱠將辦,陳君曰:「此鱠與崔兄飧,紫衣不得鱠也。」既畢,忽有使人呼曰:「駕幸龍首池,喚第一部音聲。」切者攜衫帶,望門而走,亦不暇言別。崔公甚歎異之。兩人既飧,陳君又曰:「少頃,有東南三千里外九品官來此,得半碗清羹吃。」語未訖,延陵縣尉李耿至,將赴任,與崔公中外親舊,探知在裴令公亭子,故來告辭。方吃食羹次,崔公曰:「有膾否?」左右報已盡,只有清羹少許。公大笑曰:「令取來,與少府啜。」乃吃清羹半碗而去。延陵尉乃九品官也。食物之微,冥路已定,況大者乎?(出《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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