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竇一虎盜鈸受苦 秦漢奉命救師兄

  前言不表。單講竇一虎回歸自己營中,結束停當,等至三更,鑽入地中,竟往番營,此言不表。再講蘇寶同見飛鈸和尚連日得勝,斬了唐朝三員大將,殺得他閉城不出,高懸免戰牌。便安排筵宴,請飛鈸和尚、鐵板道人。大開營門,用長竿掛起飛鈸慶賀,名為祭寶會。那竇一虎來到營門,將頭探出,往上一望,卻被和尚看見,對蘇寶同說:「元帥,方才說唐朝有一地行之將,今番來也。」寶同說:「在那裡?」和尚說:「在地中鑽出來了。」「怎麼拿他?倘被他又去了,反為不美。」和尚說:「不難」。忙用指地金剛法,使那地皮堅硬。一虎鑽出頭來了,和尚忙將飛鈸拋去。一虎一見大驚,欲要鑽下地,地皮堅硬不能去了,被鈸一合,放在飛鈸內面了,好不氣悶。在鈸內心中一想說:「師父有言,日後有難,付我一粒丹藥吃了,可免災難。」
  如今在衣縫內面,忙取出來,吃在肚內,果然不氣悶,又不饑渴,安心住在鈸內,不表。再言蘇寶同說:「軍師拿住矮子,何不將他斬首,放在鈸內做甚?」和尚說:「他是王禪老祖弟子,有仙法道術,斬他不得。放在鈸內,憑他神仙道木,不消七日,化為濃血,不久自死。」蘇寶同聽了大喜,稱贊軍師之功,此話不表。
  再講仁貴見一虎往番營盜鈸,候到天明不見回報,心中狐疑不定,「若盜不動也該回來了。他滿口應承,欣然而去,想是被妖憎拿住也未可知。嗄,有了,不免點程千忠出去,到城上觀看,若被斬首,決有號令。」主意已定,命程千忠:「前往城上,看番營可有首級號令,速來回報。」「是,得令!」
  那千忠出了帥府,上馬來到城上,望番營觀看,靜悄悄不見什麼首級號令出來。等了一回,不見動靜,只得下城回到帥府繳令。元帥聽了,心中好不煩悶。欲要差探子出城打聽,忽城上軍士報進:「啟元帥爺,城外有鐵板道人討戰。」元帥對諸將說:「前日有個和尚,今日又有個道士,想是多有左道旁門之人,今日不可與他交戰。待等三日之後,商議開兵。」眾將說:「元帥之言有理。」傳令城上高懸免戰牌。那鐵板道人看見了免戰牌,大笑回營,此話不表。
  再言雙龍山蓮花洞王禪老祖駕坐蒲團,忽心血來潮,屈指一算;說:「不好了!大徒弟竇一虎有飛鈸之難,幸有靈丹相救,七日災難已滿。不免喚二徒弟出來去救師兄。」童兒喚秦漢出來。」那童兒領法旨,來到裡面說:「師兄,師父喚你。」那秦漢正在裡面學習,聽得師父呼喚,忙來到蒲團前,倒身下拜說:「師父,喚弟子出來有何事幹?」老祖說:「徒弟,你師兄有飛鈸之難,命你前去相救。況你業緣已滿,我今與你兩件寶貝,名曰鑽天帽,入地鞋。你快往鎖陽城,用靈符一道救取師兄竇一虎,就在薛元帥麾下,助他征伐西涼,夫婦團圓便了。」秦漢聽了,叫聲:「師父,弟子本來面目,望乞師父訓示。」老祖說:「你原是大唐秦懷玉之子,金枝玉葉。你三歲時,在後園玩耍。我從雲端經過,被你衝開足下紅雲,收留到此二十餘載。今已緣滿,下山去罷。」那秦漢也是矮子,頭上挽起個空心丫髻,大紅絨須兩邊披下,身穿繡綠襖子,手上帶個黃金鐲,赤了一雙腳,好似紅孩兒一樣。聽到師父如此言語,心中大悅,便叫聲:「師父,請問兩般寶物有何用處?」
  老祖呼呼笑道:「秦漢,你要問這兩寶物有何用處?我對你講,那鑽天帽乃王母娘娘瑤池中真寶貝,戴在頭上,便會騰雲隨風,可入天門,朝拜諸天日月星宿。那入地鞋,乃是南極仙翁寶貝,穿在足下能入地中,可到森羅寶殿,十殿閻君前來迎你。這兩般寶物付與你去,可助大唐。還有一對狼牙棒,隨身器械,靈符一道,一齊拿去。」秦漢歡喜不過,拿了狼牙棒,拜辭了師父,即便下山。心中起了凡心,戴了鑽天帽,那寶物說也作怪,剛剛戴在頭上,忽聽得耳邊豁喇喇一陣風,便將秦漢提在空中。秦漢哈哈大笑,按下雲頭,抬頭一看,別有一番世界。見一座仙莊極其華麗,內面走出一個女子,生得十分美貌,天姿國色,見了秦漢,叫聲:「郎君,因何到此?」秦漢見了遍體酥麻,說:「小娘子下問,我乃王禪老祖徒弟秦漢,奉師命往鎖陽城去救大師兄竇一虎,在此經過,得遇小娘子,莫非我三生有幸了。願求片刻之歡。」
  那女子半推半就,滿面通紅。秦漢慾火難禁,便問:「小娘子尊姓?」女子說:「我姓松,爹爹出外去了,並無人在家。」問道:「小娘子青春多少?」
  回言:「虛度一十八載,尚未曾適人。」秦漢又說:「我乃秦駙馬之子,公主所生。娘子不棄,願為秦晉。不知娘子意下若何?」女子道:「既有美意,恐辱尊軀。」秦漢色膽如天,將女子抱進房,解帶寬衣。那秦漢赤了身子,抱著女子,正要求歡,只見一陣狂風。抬頭一看,房子不見了,連那女子也不知去向,兩手抱著一棵大松樹。忽見師父來到,置身無地,兩手又拿不開,口叫:「師父救我。」老祖說:「業障!業障!你做的好事。還要怎麼?」
  秦漢說:「師父,弟子以後再不敢了。望乞饒恕。」老祖說:「看天子之面,以後再不可起凡心。」「是,再不敢了。」老祖將拂塵一拂,秦漢兩手鬆了,「拜謝師父救弟子之恩。」老祖說:「去罷。」原來老祖試他之心,點化他的。
  那秦漢辭了師父,戴上鑽天帽,不消一個時辰,倏然落下鎖陽城。薛元帥正與眾將商議,忽見一個矮子從天而降。大家都認作竇一虎,非但地行,如今七日不見,竟在天上也會走的?元帥也覺駭然。只見那矮子上帳,見了元帥,長揖不跪。眾將仔細一看,方知不是竇一虎,另有一個矮子,身材一樣,身子闊些。元帥問道:「你是何處來的怪物?卻從天上下來。快將情由細細說來。」那個矮子嘻嘻笑道:「我乃秦叔寶嫡孫,秦懷玉之子,秦漢是也。三歲時被風刮去,王禪祖師收為徒弟,學道二十餘年。今奉師父之命下山,一則救師兄竇一虎飛鈸之難,二則相助元帥一臂之力,共征哈迷國。」
  元帥聽了大笑說:「原來他也是王禪老祖徒弟,秦駙馬之子,好笑祖師收的徒弟多是矮子。這倒稀罕。」說道:「秦將軍,既蒙來助本帥,你師兄竇一虎去盜飛鈸,今已七日,不見回營。既能相救,快去走一遭吧。」秦漢應道:「小將就去。」正要走出去,只見左班中走出秦夢,聞知哥哥到此,忙出來,「待我認認長兄。」兄弟兩下一見,彼此相拜,各訴衷情。秦漢說:「兄弟,我往番營救出師兄,再來會你。」還戴上鑽天帽,輕輕飛出鎖陽城,下落番營,有黃昏時分。只見旌旗不動,槍刀如林,殺氣騰騰,好不驚人。正在營前觀看,只見前面一個巡軍走來,被秦漢上前,將手中狼牙棒照頭上一下,把巡軍打死。脫了衣服,除了帽子,解了腰牌,看看上面有名字,那巡軍名喚哈得強。「我就冒了他的名字,打聽師兄消息。」正行之間,只見又來了一個小番,手裡拿了一支令箭。秦漢問道:「哥兒,你往那裡去?」番兒說:「我奉活佛軍師之命,因南蠻地行子前來偷盜飛鈸,被元帥捉住,封合飛鈸之內,今已七日,必成濃血。故此佛爺特將令箭一支,叫我到元帥營中,取飛鈸內中矮子濃血,燒乾祭鈸。」秦漢聽了,唬得大驚,「師兄性命休矣!
  如今有此機會,打死番兒,將他令箭到蘇寶同處,騙了飛鈸,救出師兄,再作理會。」走上前去,狼牙棒一起,把番兒打死,盜了令箭,來到營中。見了蘇寶同,叫聲元帥:「小番奉佛爺之命,要取飛鈸前去祭鈸。」寶同看了令箭,不知真假,將飛鈸付與秦漢。秦漢背上飛鈸,戴上鑽天帽,片刻飛到鎖陽城。他在雲中一想,不知師兄死活如何,待我叫他一聲看:「竇師兄。」
  一虎在鈸中聽得聲音似秦漢師弟,一虎應到:「師弟,你為何也在此,做甚麼?」秦漢說:「不瞞師兄,師父在山上說你有飛鈸之難,命我前來相救。我今連飛鈸騙到城中,見元帥請功。」一虎聽說,好不著急。前日在元帥面前誇口,要他小姐金蓮成親,倒被妖僧將我合在鈸內,七日已到,眾將面前開看,有甚意思,反被元帥見笑。叫聲:「師弟,就在此地開了鈸,我好出來。」秦漢說:「你七日也過了,如今一刻也就等不得。我奉師父之命必須要到元帥面前開的。」說罷,依然飛上。早到營前,按下雲頭,連忙傳報。
  元帥聞報升帳,問道:「秦將軍可曾救得師兄麼?」秦漢放下飛鈸說:「師兄現在鈸內,請元帥開看。」元帥大喜,喚軍校快快開鈸。「得令!」忙將鐵索解下,重有千斤,用盡力氣,那裡開得。眾將一看,這鈸合籠猶如生成,沒有縫的,果然難開。憑你刀砍斧劈,只是不動。元帥說:「秦將軍,這樣如之奈何?」秦漢道:「不難。師父說,金丹久煉、煉成至寶。有靈符一道帖上,其鈸即開。」秦漢取符帖上,鈸分兩扇。一虎一個跟頭跳出地下,雙手遮臉,自覺羞殺。元帥同眾將一見,大笑道:「果然仙家妙用,竇將軍暫且將息。」吩咐收免戰牌,眾將回府。
  再講番營和尚差小番取鈸,不見回報。早有小番報說:「啟佛爺,不好了!方才差去的番兒被南蠻打死,騙了令箭。元帥不知真假,竟將飛鈸與他。
  一霎時人都不見了。」和尚聽了,唬得魂不附體,說:「完了,我一生功夫,如今休矣!救去矮子,倒也罷了。我的飛鈸,我全靠他,如今失去,怎麼與唐兵交戰?」鐵板道人說:「道兄失去飛鈸,還有我鐵板十二面,利害不過。師兄放心。」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返回 開放文學

訪問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