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改面目父子不相親 識天心君臣該走散

  詩曰:
  十年多難與君同,幾處移家逐轉蓬。
  白首相逢征戰後,青春已過亂離中。
  行人杳杳看西月,徵馬蕭蕭向北風。
  漢水楚山千萬里,天涯此別恨無窮。
  卻說閔王回頭,看見端茶的幼童就是王子,龍心大喜。忙離寶坐,前往雙手抱住,口呼:「王兒,孤只道被風刮去,今生再不能相見,幸喜今日在此相逢。可惱亞父欺君,為何將王兒藏在府中,龍子龍孫,又擅敢將他輕賤,貶作茶童,情殊可惱。吾兒同孤回朝去罷,不可在此隱藏了。」衰達聽得閔王之音,大驚道:「不得了,可笑我家師傅到會擇美人,既然叫他父子相會,就不敢使喚他端茶。那殿下自然說是袁達所使,你想一個龍子龍孫,可是使喚得的。我老袁定然一命難逃。」
  不言袁達著急,且說孫臏見閔王抱住太子,存兒短存兒長,在那裡敘話,點頭嗟歎道:「夠了,夠了,父子只見這一面,再想要會,萬萬不能了。」歎罷,用障眼法掩住了龍目,尊一聲:「王爺為何抱著端茶的小子,敘話不休?」閔王怒道:「亞父還敢多言麼,你隱藏殿下在家,端茶使喚,當得何罪。」亞父道:「臣並未隱藏殿下,此話何來?」閔王道:「這不是孤存殿下麼?」亞父道:「吾王看真些。」閔王放開手,仔細端詳。亞父真是奧妙無窮,神通變化。只見此子;發似金絲,面如金紙,一頭禿瘡,二目如燈,鼻孔朝天。閔王大驚失色,甚覺慚愧,轉身上殿坐下,說道:「亞父先生,孤因晝夜思想王兒,想得孤眼花了,把這麼一個孩童,認作鳳子龍孫。既是亞父府中沒有王兒,孤當返駕回朝。」孫臏奏道;「臣預備筵宴,伺候吾主的大駕,少停幾時,虔獻三杯,以表為臣一點敬心。」閔王道:「不須叨擾了。」傳旨起駕回朝,文武各散不提。
  且說亞父,送駕回府,吩咐封門,轉上銀安殿坐下。袁達道:「師傅神道妙用,險些把我老袁嚇死了。」亞父道:「你那裡知道,請他父子相見一面呢。」師徒正然說著,殿下走到跟前,扯住孫臏的袍服道:「方才父王一手攬住我,絮絮叨叨,說了一番,不知怎麼就鬆了手去了。」亞父連忙陪笑道:「千歲容顏改了,所以認不出來。」小主道;「我模祥改成怎麼?」
  袁達道:「俊得多呢。」隨取鏡子遞與殿下:「你且照一照,看是如何。」小主接鏡一照,嚇得驚慌無措:「呵喲我怎麼變了這個嘴臉,還像個人麼?」亞父將手一揮,笑道:「千歲再照照。」小主又將鏡子一照,笑將起來:「還是我的本模樣,亞父到會頑耍,父王若是再來找,仍去捧茶罷。」亞父道:「父子此後再不能見面了。」君臣談笑,晚膳擺來用畢,天色已晚,送小主安寢。這殿下在南郡王府中得了安身之處,光陰迅速,不覺兩年,長成九歲。忽一日,孫臏閒坐想起:殿下在我府中二年,未知他命運如何,且算他一算。」就掐指尋紋,袖占一課,點頭嗟歎,暗想:「殿下雖是真主,但時運未來,應有顛沛折磨之苦,我也不敢扭天而行,到不如將計就計,把小主送出臨淄,方合天數。」吩咐袁達道:「明早齋飯預備,不可遲誤。」袁達道:「師傅預備早齋,還是往那裡去?」亞父道:「明日乃端陽佳節,我要出城到艾花山採些藥苗回來,修合丸散,救救民間疾苦。」小主在旁,聽得要上山採藥,暗喜,口稱:「亞父先生,我生長深宮,閒坐禁地,從未見過山谷怎麼模佯,在這府中也悶得慌了,何不帶我進山,看看採藥玩玩山水如何?」亞父聞言,正中機關,將計就計,帶他出城,好去串國游邦。隨答道:「殿下既然要去,早起方妙。」
  君臣閒談,不覺金烏西墜,皓月東升,一夜無詞。次早起來,用膳已畢,腳力預備在大殿,將藥籃帶好,先請千歲上騎,然後亞父亦上了青牛,同了殿下,出了府門,吩咐袁達、李牧小心看守府門,竟奔東門而來,用障眼法將小主隱藏了。門軍望見郡王駕到,報知門官,在路旁跪接。亞父吩咐起來,門官又跪下稟道:「小官奉旨,不論車輛轎馬,恐防夾帶殿下出城,小官膽大要搜檢搜檢。」亞父道:「我一人一騎,前後左右,只管細搜。」門官把青牛背上,前後摸了兩摸,摸著了小主,吃驚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我看不見,到象人的兩條腿。」亞父道:「你敢是眼花,這是我那兩柄沉香拐,怎麼就看不真?」門官睜著兩眼,仔細端詳,果然是沉香拐。門官慌忙跪下「小官該死」。亞父道:「恕你無罪,去罷。」門官叩送郡王出了東門。時當五月,百花開放,綠柳成陰,蒲劍艾旗,蟬鳴雀噪,觀之不盡,早到了艾花山前。君臣下騎,將青牛拴在樹下,取了花籃,同小主在一塊大石上坐下。小主道;「亞父到此採藥,為何在此耽擱。」亞父用手指道:「此藥要那邊高峰才有,殿下年輕力軟,恐不能上去,且在此石坐歇,觀玩山景,待我彩回來同你回府。」言罷,手提花籃,持了沉香拐,登山而去。那小主在山邊閒玩半時,仍然坐下,自覺神思困倦,就在石上歇息。不知不覺,竟然睡去。
  且說亞父登上高峰,將藥彩畢,倚鬆靠石而坐。暗想:「殿下該有幾年落泊,不是為臣狠心將你撇下,只因殿下命該如此,不受一番走國的苦,焉能中興基業。」左思右想,不肯扭天而行,隨仰手在袍袖取出一個葫蘆,將蓋揭開,倒出了一件寶貝,名為瞌睡蟲,攥一把望著小主身上灑去。只見哄哄亂飛,飛到殿下的眼皮上,此物上下有八個爪,將眼皮抓住了,就呼呼睡熟,三時三刻方醒。亞父行了法,隨下了高峰,至原處,騎了青牛,灑了幾點別淚,仍進東門,回歸王府不提。
  再說小主,在石上睡著,直睡至日已歸西才醒,睜眼一看,方知睡在荒山石上。連忙爬起來,四顧無人,細想起來;「我原是同亞父到此採藥,不知怎麼就睡著了。亞父去採藥,這時候還不回來,難道他先回去了不成?」想罷,站將起來,高叫:「亞父!」四望寂靜,並無人聲,心中害怕,不覺痛哭,沿山呼叫找尋。斯時日落西山,天將昏黑,更覺傍徨。急不擇路,且哭且叫,不見亞父蹤跡。哭得喉乾氣短,一跤跌倒,爬不起來,睡在山前。
  不言小主在艾花山痛哭,早驚動了山神土地,心下著忙,山神道:「老頭兒這是怎麼了呢,孫真人把個紫微星撩在你我的汛地,倘有差失,干係不小,還是要送出山去方妙。」土地道:「不打緊,自有妙用。」說完就搖身一變,變做一隻金睛白額虎,在那山邊睜開兩眼,望著小主。小主一見,勉強抽身起來,把此物仔細端詳:「是什麼東西?王官內院並亞父府中,都沒有這般大這個物件,會拿耗子的,不想山裡頭有這等大貓。」小主暗想:「我何不暫借個貓兒做個腳力,下山去,尋亞父也是好的。」湊巧這個貓兒靠左右邊,小主就借石墊腳,翻身跨坐虎背上,就把身子一動,小主驚道:「不穩當,要掉下去了。」連忙抓住頸項,那虎剪尾搖頭,駝著小主一溜風跑出了艾花山,抖擻神威,跑夠了二十多里,進了一座村莊,把殿下撂下塵埃,就進山去了。嚇得殿下心驚膽戰,倒在地下,甦醒半刻,爬將起來,抬頭觀看,只見一天星斗,四面八方並無半個行人。小主心中著急,由不得肝腸寸斷,一陣心酸,大哭起來。只得在黑影裡任意徐行,也不分東西南北,聽見犬吠連聲,小主想道:「好了,好了,犬吠之處必有人家。」
  小主啼啼哭哭,進了村莊,那是五月天氣,炎熱異常,居民百姓吃了晚飯,都在莊前乘涼,或談農桑,或講買賣。忽聽得小主啼哭,眾鄉民說道:「誰家的孩兒,這時候還未回家,在此啼哭,我們看看是誰家的。」眾鄉民來至跟前,見了殿下,大贊道:「好一個有福氣的孩子。」這一個說李家的,那個說是張家的,內中有一個老兒上前扯住殿下問道:「你是那裡來的?」殿下往後一指,那老頭兒道:「你這孩子是嶺後的麼?」
  殿下點頭,鄉民道:「為什麼夜晚不回家去?」小主隨口慌說道:「我是嶺後住的,父母雙亡,在姐姐家過活。因是我夜晚懶得起來,牀上走了溺,姐姐打罵也罷,我家姐夫利害不過,也不打,也不罵,要將我綁在樹上喂鷹。只為我受不得,故此連夜跑了出來,就死也不回去了。」老頭兒叫道:「老張,我看這個孩兒有些福氣,後來定有好處,你家又無兒女,何不領他回去,做個螟蛉義子,豈不是好。」張老兒道;「我豈不願意,只怕他姐夫找來,說是他家的孩子,拐帶了東西出來,那我豈不淘氣了。」眾人齊聲說道:「無妨,無人找便罷,若有人來找,我們都是證見。」張老兒道:「蒙眾位作主,我就領他回家去,三日後,擺酒邀請眾位飲幾杯。」眾人道:「如此叨擾了,我們且問他一問:「孩子,你肯跟員外做義子麼?」小主聞言,低頭暗想:「我如今舉目無親,投奔無門,何不將計就計,跟隨老頭兒,混他幾日再作道理。」遂答道:「我如今無家可歸,情願跟隨老者。」眾人道:「好好。」張老兒滿心歡喜,引著小主回家。進了臥房,對女人說明來由,兩老兒在燈光之下,看見小主生得方面大耳,齒白唇紅,齊整不過,張老兒道:「這孩子何如?」安人道:「好一個福氣的孩子。」因問道:「你姓甚麼?」小主道:「我姓田。」安人道:「到了我家,卻要改姓張了。」說罷,即往廚下收拾飯菜,捧進臥房擺下,請小主享用,小主飽食已畢,兩老兒安置牀上睡覺。
  次日起來,兩老兒歡天喜地,愛惜如珍,小主在張家安身,不覺八個多月。那日張老兒身上欠安,睡臥在牀。安人亦覺頭暈心痛,兩老雙雙病倒,小主朝夕伺候。那知庶民福薄,受不起王侯為子,兩老病了數日,醫藥不效,雙雙病重身亡。小主心中忙急,著人到東莊報知安人的姪兒李大哥,又著人到西莊報知員外的姪兒張進才。不多時,兩個姪兒都來了,痛哭一番,置備衣衿棺槨,請僧道唸經殯殮,小主披麻帶孝,把兩老安葬。諸事完畢,就在家中靜坐守靈。一日張進才與李大哥商議道:「你我都是員外安人的親骨肉,家財該應有份,那個小孩子來此未久,就把兩老剋死了,是個不吉利的人,如何承受得張門家當?不如明日請齊街坊鄰舍,當眾把他逐出,你我家私平分,豈不好麼。」二人在背地裡商量,不料小主句句聽得明白,不覺心中大怒:「可恨這兩個狗才,圖謀張門產業,欲行趕逐於我,十分可惡。但龍游淺水,鳳落林中,有日回朝,萬里江山有份,戀此小小田園,終非藏龍之所,到不如另尋出身之處,巴個出頭,方顯良策。」小主想定了主意,至次日清早,不別而出了張家莊、也不認得東西南北,信著腳步,只管前行。不知走了多少路,夜間古廟安身,飢時就學伍員沿途故事,沿門挨戶求食。
  那一日,流到青州府常山鎮地方,餓到午後,尚未飲食。偶然飯店門前經過,那掌櫃的李三一眼看見,暗羨:「好一個有福氣的孩子,不像小家人兒女,為何閒遊浪蕩,必有原故。」隨招手道:「小孩子,你到這裡來。」因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家住那裡?」小主用手往東一指。李三道:「你在河東住麼?」小主點頭。李三道:「姓甚麼?」小主順口答道:「姓王。」李三道:「你敢是河東王員外公郎麼?」小主又點點頭。李三慌忙走出櫃來,一把拉住道:「小相公是富貴人家之子,怎麼逃走出來,快快請進。」小主不知是那裡,跟進店中。李三道:「令尊王員外是我的財東,我領他本錢,在此開店,半年前去算一道賬,我常常問才東有令郎否,員外歎道只有一個,不肯讀書,常常逃學,你怎麼逃到這裡來了。」叫走堂的:「把小相公請進後頭,他是才東的兒子,莫要怠慢他,收拾一間潔淨房子,教他安身,要吃甚麼與他吃,好生服侍,等我到河東去算賬時,與才主提一提,教他差人來接,方見得我一點情意。」走堂領命,把小主安頓停當,照應慇懃,小主又得了安身之處,這且不表。
  卻說孫亞父,在銀安殿正坐,偶然想起殿下,自從在艾花山君臣分手,韶光迅速,轉眼二年有餘,未知殿下串國游邦,今在何處,不免算他一算。他在袖裡算了一課,原來是在常山鎮李家店安身。但是你命該有幾年磨難,方得建號中興,但李家店又非藏龍聚鳳之所,不免還要教他走國,受些苦楚,才得安身之地。想罷,寫下一聯柬帖,托在掌中,即下銀安殿,仰面朝天,把杏黃旗取下來,住上一展,只見值日功曹控背躬身,口稱「真人令小神何方使用?」亞父道:「無事不敢冒瀆尊神,今有柬帖一聯,借重尊神,至皇宮內院,在雲端落下,不許有違。」功曹領了法旨,一縷金光,騰空而去。
  且說閔王同鄒妃,正在玩花台上飲酒取樂,眾宮女笙簫迭奏,耍笑謳歌。只見半空中飄飄搖搖,墜下一個柬帖。閔王一見大驚,慌令宮女撿起,呈上觀看。只見上面寫著四句言詞道:
  先正君王太不仁,天倫父子兩相分。
  若要東宮重會面,只在常山鎮上尋。
  閔王看畢,歡喜無盡,感謝蒼天,田門有後了,吩咐撤宴。鄒妃問道:「柬帖有何語言,吾主見了這般大喜?」閔王道:「王兒有了下落了,柬帖上明明說在常山鎮尋找。」鄒妃道:「既然殿下在常山鎮上,何不差官接他還朝。」閔王笑道:「孤恨不得傾刻相逢,豈有不接之理。」傳旨宣太師進宮,不一時,鄒文柬進宮見駕。閔王道:「國丈大喜,有了你的外孫了。」文柬聞言,假裝歡喜:「殿下在於何處?」閔王道:「孤自失王兒,晝夜不安,皇天可憐,不絕田門之後,降下一聯柬帖,說我王兒在常山鎮安身,可喜我國有了主了。即今借重太師,往常山鎮走一遭,速請王兒回朝,自有厚謝。」鄒文柬叩頭在地:「此乃吾主洪福齊天。父子團圓,萬千之喜,臣敢不效微勞。」文柬領旨出朝,回歸太師府坐下,鄒剛、鄒諫上前叩道:「主上宣父親進宮,有何事情?」文柬道:「今日皇上在玩花台飲宴,空中墜下一聯柬帖,說是孤存狗子在常山鎮安身,差我前去接取回朝,不得不去。」鄒剛、鄒諫一齊開言道:「常山鎮乃青州地方,離臨淄很遠,我兄弟二人保父親同去,以防路上不測。」文柬道:「同去更好,快些點集家將起身。」父子點起家丁五百,出了臨淄南門,竟望常山大路而去。兵行迅速,藍旗來報:「大兵不可前進,相離常山鎮不遠了,乞令定奪。」太師吩咐:「響炮搖旗,恐驚走了殿下,須在鎮外悄悄安營。」軍兵領命,紮下營盤,文柬升帳坐下,傳令鄒剛兄弟,領兵二百,由常山東路進去,搜至西路而回,老夫領兵二百,由西路搜至東路。分兵合搜,不許他走脫了。」
  不言父子分兵進常山,且說小主在李家店內安身。那日食了飯,拉過一把椅坐在大門上看熱鬧,聞聽人馬進鎮搜尋殿下,他自己就該躲藏了。只因小主在民間日久,竟忘了自己的來歷,只管在門前坐著。鄒剛鄒諫正在門前經過,鄒剛還未看看見,鄒諫回頭看著了,一挽絲韁收住了坐騎,叫道:「有了,行了,不必走了。」鄒剛道:「在那裡?」鄒諫指道:「這不是麼。」兄弟二人滾鞍下馬,二百家丁發聲喊,一擁齊來。小主看見,認得是鄒剛、鄒諫,只嚇得魂不附體,要走也來不及了。那李三看見,那有魂魄在身,丟下家私,開後門走了。鄒家兄弟二人,拉住了殿下,雙膝跪倒,口稱「千歲,臣奉聖旨,請殿下還朝。」小主淚流滿面,哀告道:「舅舅,放了我罷。他日相逢,自然報你深恩。」鄒剛道:「千歲哭也無益,我是奉旨的事,請千歲還朝,不宜耽擱。」叫家將:「快扶殿下上馬。」小主大哭,滿地打滾。鄒剛上前一把挾住,放在馬上。家將護持,往西而走。眾家丁將李家店搶個精光,這且不言。
  且說鄒家兄弟,押著小主往西正走,遇見了太師。二人滾鞍下馬道:「父親萬千之喜,得了冤家了。」文柬道:「在那裡?」鄒剛指道:「那不是麼。」文柬道:「還要叫人護住,他到狠受用。」叫家將:「用繩索四馬攢蹄捆在馬上,不可放走了。」家將領命,將殿下縛綁在馬鞍轎上,催兵就走。傳令:「你兄弟二人,領兵五百,押著狗子,小心在意,急急趕回臨淄。老夫領家將數名,先進城報信,看昏君怎麼行事。」
  言畢,文柬策馬先進臨淄。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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