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雲在霄首誅袒日黨 金有聲始倡興東學

  從來奸臣賊子,大抵不能久長。欺君犯上害忠良,皇天那能見諒?說起韓國臣宰,盡是些個奸黨。在霄發兵到那鄉,個個全把命喪。
  《西江月》罷,書歸上回。上回說的,是那侯元首說出姓名,雲在霄聽說他是侯元首,急忙跑到後堂,見了安太太說道:「妹妹常念誦你那恩人長恩人短,今日你那恩人來到咱家了。」太太說:「是那侯元首嗎?」大人說道:「正是。」太太說道:「現在那裡?」大人答道:「現在書房呢。」太太說道:「你快領我去見他。」於是他二人到了書房,太太一見元首在那邊坐著,衣裳襤縷。太太上前跪施禮說道:「恩人到此,有所不知,望祈恕罪。」元首愕然不知所為,忙說:「太太錯認了人啦。我與你有何恩?」太太說道:「恩人忘了奇峰山日本人劫道的事了嗎?」元首忽然想起,說道:「你就是安太太嗎?」安太太說道:「正是。」安太太又問道:「恩人怎麼到此?」元首說:「太太要問我怎麼到此,真是讓人一言難盡了。」
  侯元首未從開口帶悲容,尊了聲:「太太在上聽分明。只因為那年我把日本打,傷了他們賊徒好幾名。日本人因此懷下不良意,一言要害我的活性命。黃海道交涉衙門把我告,他說我搶奪財物來行兇。任忠賊准了他的狀,派公差拿我元首把命頂。多虧了黃氏伯雄把信送,我這才帶領姪兒躲災星。伯雄他表叔在此作提法,我三人帶著財物這邊行。那日到了劍水驛,我們三人宿店中,該著是我們三人命不好,那伯雄劍水驛上染病症。伯雄他一病病了一年整,將銀錢花了一個淨打空。行李馬匹全賣淨,我又在長街賣字為營生。賣字遇見陳月李,他命我到他家中教兒童。因此我劍水驛上把館設,將伯雄接到我學房中。到後來伯雄病好平壤去,我叔姪就流落在劍水城。教書到了一年整,又見了學生名張英。偷盜東西被我打,吃了毒藥歸陰城。張家因此將我告,我這才受罪牢在獄中。陳月李上下與我來打點,才將我搭救出火坑。各學生每人幫我錢十弔,我叔姪才能往這邊行。上月到了這城內,聞人說提法李正把官升。李正升官全罷去,我叔姪又撲了一個空。無奈又在長街把字賣,到夜晚宿在城北古廟中。聞人說伯雄也隨李正去,我叔姪無錢不能那邊行。適才間賣字從此過,看門首貼著招師榜一封,我效那毛遂來自薦,也不知大人肯容不肯容。」元首他說罷前後話。
  話說候元首說罷前後一片言語,老安人從那邊歎道:「這都是為我母子,讓恩人受了這些折磨,讓我母子怎麼忍的?」雲大人也從那邊說道:「元首先生到此,真乃是天然有分,就在我家中教這幾個小孩兒吧。」遂又叫家人到北古廟中,把寇珍接來,與他叔姪換上新衣服。於是擺酒宴慶賀,先生飲酒之間,在霄說道:「這幾個兒童,就教先生分神了。」元首說:「若不棄嫌,僕自能盡心教誨。」在霄說:「先生說的那裡話來?」當日天色已晚,將他叔姪安排在書房安歇。
  第二日,安重根、雲在岫、雲落峰、寇珍一齊拜了師,眾人上學讀書。又呆了幾日,陳月李聽說元首又教了書,遂把他的兒子陳金思,姪兒陳金暇送來,後又有岳公、孫子寄、王慎之、蕭鑒、趙適中一班人,全從元首受業,暫且不表。
  單說寇本良兄弟,騎著那馬,走一晝一夜,就離平壤落二三百里路了,尋思後邊退(追)兵也不能有,遂到了店中打打尖,喂喂馬。又走二天,到了平壤城內,找著雲府。兄弟二人下了馬,見一個門軍在那邊站著,本良上前說道:「你去上內傳稟你家大人得知,就說有漢城寇府來人要見。」門軍進去報於在霄。在霄說道:「讓他進來吧。」於是將本良兄弟領進去了,見了在霄。在霄認得是寇本良,說道:「姪兒怎麼到此?」又指著本峰說道:「此小兒是何人?」本良答道:「我叔父儒臣的兒子本峰。」在霄說道:「你兄弟二人為何到此?」本良長歎了幾聲說道:「伯父不知,聽小姪道來。」
  本良開言道:「伯父你是聽。問我怎到此,讓人痛傷情。」寇本良未從開口淚珠橫,尊了聲:「伯父大人細耳聽。從那年跟著法美打一仗,咱們朝中只到如今未安寧。先有那金氏宏集來賣法,後又有金玉均來狗奸雄。暗地裡勾引日本把京進,殘殺黎民百姓害公卿。到後來宏集奸臣開了斬,金玉均也逃奔在日本東京。閔娘娘皇官以內把政掌,這幾年國中稍稍得太平。那知道又出個奸賊樸泳孝,他與那日本勾手胡亂行。滿朝中臣宰全與他一黨,將天子皇后全都一旁扔。閔娘娘看出奸賊無好意:暗地裡將叔父召進宮。想只要除了奸臣那一黨,只怕著現在手下無有兵。因此才皇后親自寫了一封信,他命我伯父這邊來班(搬)兵。前夜晚娘娘出官未回轉:想必是被那奸臣把命坑。也不知那個機密怎麼漏,奸臣們一齊行了凶。樸泳孝金殿以上奏一本,他言語我叔父與你反心生。立逼皇上把旨意下,領人馬來到我們的家中。將我的一家人口全綁去,大略著難保那命殘生。寇本峰送我出城外,所以未遭奸賊毒手中。後有那李樹蕭與我們把信送,又賜我一匹馬追風。因此我們兄弟才逃了難,望伯父快快與我報冤橫。」說罷又把那娘娘的信遞過去,雲大人拆開從上看分明。大略著沒有別的事,也就是讓在霄發兵除奸佞。雲在霄聽說前後一些話,不由的無名大火望上升。手指著漢城高聲罵,罵了聲:「樸泳孝來老雜種。娘娘,寇氏與你何仇恨,你要害了他們活性命。我今不把你們除治了,枉在陽間走一程。」說著惱來道著怒,令旗令箭拿手中。立刻間點了十萬人共馬,剋日就望漢城行。這日正然望前走,忽見那迎面以上來股兵。
  話說雲在霄當日聽著這個信息,對著本良說道:「你家人大概是被害了,你兄弟兩個,就在這唸書吧,我就與你們報仇去。」本良兄弟遂上了學。
  在霄就點了十萬人馬,撲奔漢城而去。這日正望前去行,只見迎面來了一伙人馬,約有一千餘人。在霄命探子去探。探了一回,回來說道:「他們說是領皇上之意,調大人的。」在霄說:「不用說了,一定是那奸臣的一黨。等到跟前,你們全與我拿住!」趕到了跟前,忽拉一圍,把他們全都拿住了。
  霍建修說道:「你們是那裡的兵丁,敢綁天子親使!」在霄說:「甚麼親使不親使的?」於是命兵丁紮下營寨,將霍建修帶上來,在霄問道:「你找什麼親使?」建修說:「我奉天子命令,上平壤調雲在霄,你們快快將我放了,要誤了大事,你們可擔罪不起。」雲在霄哈哈大笑,說:「我就是雲在霄,你調吧。我知你是樸泳孝的一黨。我且問你,那寇儒臣家怎樣?」建修說道:「全都斬首了,只有兩個家人,一個公子,不知那鄉去了。」在霄又問道:「何人說儒臣與我謀反?」建修不說。在霄說:「你著實說來,我饒了你的命,要不然,我斬你的首。」建修無奈,就將樸泳孝造假信的事由,說了一遍。在霄又問他說:「那閔娘娘是誰害的?」建修說:「不知道了。」
  在霄說:「軍士們與我推出去殺。」建修慌忙說道:「大人別忙,我知道了!」在霄說:「你知道快快說來!」建修遂將怎麼定的計策,怎麼殺的,將屍首扔在那井裡,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
  在霄這才將霍建修綁上,拉在車上,到了漢城,先將樸泳孝全家拿住,又將那鄭秉夏、趙義淵、禹范無、李東鴻、李范東、李臣孝、權榮重那些個奸黨全都拿住,聯霍建修一齊綁到法場斬首。又將娘娘的事,奏明天子。天子命人在井中,將閔皇后屍首撈出成殮,又將寇儒臣家的屍首,找著成殮,在一個大棺材內,拿著樸泳孝與霍建修的靈祭奠了,將寇家的棺槨埋葬了。雲在霄辭別天子,回到平壤。正是:
  朝中奸黨才除盡,全羅禍水又生根。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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