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錦上錦大家如願
詩曰:
千魔百折見成功,到得山通水亦通
蓮子蓮花甘苦共,桃根桃葉死生同。
志如火氣終炎上,情似流波必向東。
留得一番佳話在,始知兒女意無窮。
卻說蘇友白吃了三大杯酒,定要蘇有德說盧夢梨消息。蘇有德又取笑一番,只得袖中取出原收,遞與蘇友白道:「這不是盧兄消息?」蘇友白接著細看了,不覺喜動顏色道:「兄真有心人也。」回問道:「此信吾兄從何處得來的?」蘇有德道:「送書人係一老僕,人甚愚蠢。因賤名與尊諱音聲相近,故尋到小弟寓處,小弟知是兄翁要緊之物,恐其別處失誤,只得留下致轉兄翁,將何以謝弟?」蘇友白道:「感激不盡,雖銜環不足以為報也。」蘇有德笑道:「報是不必,只望帶小弟吃杯喜酒罷。」二人說笑了半晌,又飲了幾杯,蘇友白就告辭起身,兩人別去。
蘇友白依舊上轎,竟先到白石村觀音寺來拜望淨心。淨心見車馬簇擁,慌忙出來迎接,蘇友白就說道:「老師還認得小弟麼?」淨心看了道:「原來是蘇爺,小僧怎麼不認得?」迎到禪堂中相見過,蘇友白就叫跟隨送上禮物。淨心謝了收過,因說道:「蘇爺幾時恭喜,小僧寄跡村野,全不知道,未及奉賀。」吃了茶,就叫備齋。蘇友白道:「齋且慢,小弟今日仍要借上剎下塌了。」淨心道:「蘇爺如今是貴人了,只恐草榻不堪。」二人扳談些閒話。蘇友白因問道:「近日白太玄先生好麼?」淨心道:「好的,春間去遊玩西湖兩三個月,回來不滿一月。」蘇友白又問道:「小姐曾有人家嫁了麼?」靜心道:「時常到有人來教的,尚是未嫁。昨日聞得白老爺在湖上許了甚人家,吳老爺又來作媒,兩下爭論高低,尚未曾定。」蘇友白又問道:「這錦石村中,有一個皇甫員外,老師知道麼?」淨心想了半晌道:「這錦石村到有千戶人家,小僧去化些米,家家都是認得,並不曾聞有個姓皇甫的。」蘇友白道:「他說是白太玄家親眷。」淨心道:「既是白老爺親眷,或者住在白家莊上,只消到白老爺府中一問,便曉得了。」蘇友白吃了齋,借宿了一夜。
到次日起來梳洗畢,吃過飯,就吩咐車馬僕從,都在寺中伺候。自已照舊日服色,只帶小喜一人,慢慢步入錦石村來。到了村中,看那些山水樹木,宛然如故,不知婚姻如何,不勝浩歡。正是:
桃花流水還如舊,前度劉郎今又來。
不識仙人仍在否,一回思想一徘徊。
蘇友白一頭走一頭想道:「不期兩家親事,弄在一村。若是先到白家,說了姓蘇,皇甫家便不好去了。若是只說姓柳,先去辟見了皇甫員外家。」
原來白公恐怕柳生來尋,早已吩咐跟去的家人,在村口接著。這日蘇友白一進村來,這家人早已看見,慌忙出來迎接道:「柳相公來了麼?」蘇友白見了歡喜道:「正是來了,員外在家麼?」家人道:「在家拱候相公。」就引蘇友白在東莊坐下。慌忙報知白公。白公歡喜道:「柳生信人也。」就吩咐家人備酒飯。因與吳翰林道:「小弟先去相見,就著人來請仁兄一會。」吳翰林笑道:「只恐所見不如所聞。」白公也笑道:「吾兄一見,便知決不劣於蘇生。」白公說罷,竟到東莊來見蘇友白。再仔細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風流俊秀的翩翩年少,滿心歡喜,因笑迎著說道:「柳兄為何今日纔至,我學生日夕盼望。」蘇友白忙忙打一恭道:「晚生是因到杭州,被朋友留了幾日了,故此晉謁遲遲,不勝有罪。」二人一面說,一面見禮分坐。白公道:「昨接手札,知說向所說死者未死,傳言之誣,大是快事。但不知此是誰家之女,又見云鄉貴作伐,鄉貴卻是何人?前已云令尊早已仙逝,為何云此婚尊公主之?」蘇友白道:「事已至此,料不能隱瞞,只得寔告,先嚴雖久棄世,昨歲家叔又收繼為子。此女亦非他人,就是向日所云白太翁之女也。作伐鄉貴,即吳瑞庵太史也。」白公聽了著驚道:「我聞得吳瑞庵作伐者,乃是蘇友白之事,柳兄幾時也曾煩他?」蘇友白忙起身,向白公深深打了一恭道:「晚生告罪,晚生不姓柳,寔寔是蘇友白也。」
白公聽了,又驚又喜道:「這太奇了。兄請坐,我且問蘇兄,已荐賢書,選了杭州司李,緣何又改姓名潛遊會稽?」蘇友白道:「只因楊撫台有一令愛,要招贅晚生,晚生苦辭,觸了撫台之怒,恐撫台常時尋事,加害晚生,晚生彼時是他屬官,違拗不得,故只得棄官改姓,暫遊山陰禹穴以避之,不期恰與老先生相遇。」白公道:「原來老楊還是這等作惡。後來白太玄令愛死信,又是誰傳的?」蘇友白道:「是張軌如說的,他為撫台令愛作伐,知晚生屬意白公之女,故命軌如詐為此言,以絕晚生之念耳。」白公道:「小人播弄,如此可恨。」又笑說道:「蘇兄新貴,既與白太玄有舊盟,又兼吳瑞庵作伐,這段姻緣,自美如錦繡。只是將置學生于何地?」
蘇友白道:「晚生處孤貧逆旅之中,外無貴介之緣,內乏鄉曲之譽,蒙老先生一顧,而慨許雙婚,真可謂相馬於牝牡驪黃之外,知己之感,夢寐不能忘,故日吐寔階前,以請台命。焉敢以塵世淨榮,誇耀於太君子之門,而取有識者之笑!」白公笑道:「蘇兄有此高誼,可謂不以富貴異其心矣,只是我學生怎好與他相爭,只得讓了白太玄罷。」蘇友白道:「如此說,則老先生為聖德之事,晚生乃負心之人矣,尚望老先生委曲處之。」
白公道:「這且再處,只是我學生也有一件得罪要奉告。我學生也不姓皇甫,蘇兄所說的白太玄就是學生。」蘇友白聽了,不勝歡喜道:「原來就是老先生遊戲,晚生真夢夢矣。」二人相視大笑。白公忙叫請吳舅老爺來。不多時,吳翰林來到,看見只有蘇友白在坐,並不見有柳生,因問道:「聞說是柳生來拜,為何轉是蓮仙兄在此?」蘇友白忙忙施禮,笑而不言。白公也笑道:「且見過再說。」吳翰林與蘇友白禮畢坐定。吳翰林見二人笑得有因,只管盤問。
白公笑道:「吾兄要見柳生?」因以手指蘇友白道:「只此便是。」吳翰林驚道:「這是何說?」白公因將前後細說了一遍。吳翰林大笑道:「原來有許多委曲,我就說金陵學中,不聞有個柳生,就說天下少年,那裡更有勝於蘇兄者,原來仍是蘇兄。」又對著白公說道:「吾兄於逆旅中,毫無把臂,能一見就字識蘇兄,許以婚姻不疑,亦可謂巨眼矣,吾所敬服。」白公笑道:「不是這等,則吾之愛才,出於仁兄下矣。」蘇友白道:「蒲柳之姿,怎敢當二老先生藻鑑。」大家歡喜不盡。不多時,家人備上酒來。三人序坐而飲,此時蘇友白就執子婿之禮,坐了橫頭。大家說說笑笑,十分快暢。飲了半日,吃過飯,家人撤去。大家就起身閒話。
蘇友白談了一會,就乘機說道:「小婿尚有一事上告。」白公道:「又有何事?」蘇友白道:「小婿前日所云避禍之人,昨日偶得一信,知他蹤跡,在了這個去處。說來又奇了,他說叫小婿在岳父府上訪問便知。」白公笑道:「這果又奇了,怎麼要訪問於我?兄且說他是江南誰氏之女?」蘇友白道:「不是江南,乃是山東盧姓。」白公道:「我聞得山東盧一泓物故久矣,他兒尚小,一個寡婦人家,蘇兄怎麼知道,又誰人為兄作伐?」蘇友白道:「小婿去歲進京時,行至山東,忽然被劫,栖于逆旅,進退不能。偶遇一個李中書,要晚生代他作詩,許贈盤纏,因邀晚生至家,不期這李家就與盧宅緊鄰。晚生偶在後園門首閒步,適值盧家公子也閒步出來,彼此相遇,偶爾談心,遂成密契。贈了小婿的路費,又說他有一妹,許結絲蘿。」白公道:「兄且說這盧家公子多大年紀,人物如何?」蘇友白道:「若說盧家這公子,去歲十六,今年十七,其人品之美,翩翩皎皎,真如玉樹迎風。小婿與他相對,實抱形貌之慚。」
白公道:「兄出京時,行過山東,又曾相會麼?」蘇友白道:「小婿出京,過了山東時,滿望一會,不期盧宅前後門俱封鎖,內並無一人。再三訪問,李中書只說他家止有寡婦弱女,公子纔五六歲,今避禍江南去了,並無十五六歲的公子。小婿又訪問一個錢孝廉,他亦如此說。故小婿一向如在夢中,茫然不知所以。昨在敝友處,偶得盧兄一信,始信盧兄自有其人,而前訪問之不的也。但只是書中叫到府上訪問,又是何說?」白公道:「這盧生叫甚名字?」蘇友白道:「叫做盧夢梨。」白公道:「他既說在我家,必然有因,容我與兄細查再復。」
吳翰林道:「蘇兄步來,車馬俱在何處?」蘇友白道:「就在前面白石村觀音寺中,乃舊向日之寓也。」白公道:「寺中甚遠,何不移到此處,以便朝夕接談?」遂吩咐家人去取行李。到了傍晚,又重新上席,三人雄談快飲,直吃到二鼓方散。蘇友白就在東莊住下,白公與吳翰林仍舊回家,吳翰林就在夢草軒去睡。白公退入後廳,因有酒也就睡了。
到次日起來梳洗畢,方叫嫣素請小姐來說話。原來白小姐,昨日已得人報知,柳生即是蘇生,與盧小姐不甚歡喜。今聞父命,忙來相見。白公見了,就笑說道:「原來柳生即是蘇生,如今看來,你母舅為你作伐,也不差,你父為你擇婿也不差,考案首與科甲取人,卻不差矣。可見有真才者,處處見賞。」白小姐道:「總是一個人,不意有許多轉折,累爹爹費心。」白公道:「這都罷了,只是還有一件。」就將蘇友白所說盧家之事,說了一遍道:「這分明是甥女之事,為何得有一個公子?」白小姐道:「盧夢梨妹子這事,也曾對孩兒說過。他父親又亡過了,兄弟又小,母親寡居,又不能擇婿,恐異日失身非偶,故行權改做男裝,與蘇郎相見,贈金許盟寄書都是有的,如今還望爹爹與他成全。」白公聽了大喜道:「不意他小小年紀,到有許多作用。我原主意,你姊妹二人同嫁柳生,今日同歸蘇郎也是一般。這等看來,他的願也遂了,我的心也盡了。此乃極快之事,有何不可?你可說與他知。姑娘面前不必題了。」白小姐應諾。
白公就同吳翰林到東莊來,三人見過,白公就對蘇友白說道:「昨日兄所托盧夢梨之事,我細細一訪,果有其人。」蘇友白歡喜道:「盧兄今在何處,可能一會?」白公道:「盧夢梨今避禍一處,今尚未可相見,若要他令妹親事,都在學生身上。」蘇友白道:「非是晚生得隴望蜀,貪得無厭了,只因小婿在窮途狼狽之際,蒙夢梨兄一言半面之頃,即慨贈三十金,又加以金鐲明珠,又許以婚姻之約,情意殷殷,雖古之大俠,不過是也。今小婿僥倖一第,即背前盟,真狗彘不食其餘矣。」
吳翰林道:「難得難得,夢梨之贈可謂之識人矣。」白公道:「此誠義舉,我輩亦樂觀其成。但只是我前日所許甥女,恐不能矣,再無三女同居之事。」蘇友白道:「夢梨俠士,岳父何不以外甥女配之,亦良偶也。」白公道:「這且再議。」大家閒談,又說起張軌如換新柳詩,並蘇有德詐書假冒之事,大家笑了一會。蘇友白道:「如今蒙岳翁垂愛,事已大定,從前之態,盡可相忘。況二人俱係舊故,望岳翁仍前優待,以示包容。」白公大笑道:「正我心也。」就叫家人發二個名帖,一個去請張軌如相公,一個去請蘇有德相公,就說蘇爺在此,請了同來。不多時二人先後都到,相見甚是足恭。大家在東莊閒耍。不題。
卻說蘇御史復命之後,見蘇友白改正了翰林,不勝歡喜。因後代有人,便無心做官,遂出疏告病,又出揭到督察院堂上,至再至三說了,方准回籍調理,俟痊可原官起用。蘇御史得了旨,就忙忙出京,先到河南家裡,住了月餘,就起身到金陵來,與蘇友白完婚。報到錦石村,蘇友白忙辭了白公吳翰林,就接到金陵城中舊屋裡來。恰恰這日蘇御史也到了。父子相見,不勝歡喜。蘇御史問及姻親之事,蘇友白就將楊巡撫要招贅,及改姓遇皇甫,歸來對明,并盧夢梨之事,前前後後,遂說一遍。蘇御史滿心歡喜道:「世事奇奇怪怪,異日可成一段佳話矣。」
府縣各官聞之,都來拜望請酒,熱鬧不休。蘇御史與蘇友白商量:「城中喧雜難住,莫若就在錦石村上居住,與白公為鄰。一來結婚甚便。二來白公無子,彼此相依,使他無孤寢之悲。三來村中山水幽勝,又有白公往來,終可娛我之老。」蘇友白道:「大人所見最善。」
到次日父子竟到錦石村來。白公與吳翰林張軌如蘇有德彼此交拜過,蘇御史就將要卜居村中之事,與白公說了。白公大喜,遂選了村中一個大宅,叫蘇御史用千金買了。蘇御史移了入去,就請酒,請吳翰林主婚,請張軌如與白小姐為媒,請蘇有德與盧小姐為媒。擇了一個吉日,備了兩副聘禮,一時同送到白公家來。白公自受了一副,將一副交與盧夫人收了。治酒款待眾人,彼此歡喜無盡。行聘之後,蘇御史又擇了一個大吉之期,要行親迎之禮。
這年蘇友白,是二十一歲,一個簇新的翰林,人物風流,才情出眾,人人羨慕。白小姐是十八歲。盧小姐是十七歲,二小姐工容言德,到處聞名。
到了迎娶這日,蘇御史大開喜筵。兩頂大轎,花燈夾道,鼓樂頻吹。蘇友白騎了一匹高頭駿馬,烏紗帽,皂朝靴,大紅圓領,翰林院都察院的執事兩邊擺列,蘇友白自來迎親。一路上火炮喧天,好不興頭熱鬧。二小姐金裝玉裹,打扮得如天仙帝女一般,拜辭白公與盧夫人,灑淚上轎。白公以彼此相知,不拘俗禮,穿了二品吉服,竟坐一乘四人大轎,擺列侍郎執事,自來送到。吳翰林也是吉服大轎。張軌如蘇有德,二人都是頭巾、藍衫駿馬、簪花掛紅,兩頭贊禮。
這一日之勝,真不減於登科。正是:
鐘鼓喧嗔琴瑟調,關雎賦罷賦桃夭。
袗衣在昔聞雙嫁,銅雀如今鎖二喬。
樓上紅絲留月繫,門前金幘倩花邀。
仙郎得意翻新樂,不擬周南擬舜韶。
不多時轎到門首,下了轎擁入中堂。蘇友白居中,二新人一左一右,參拜蘇御史及眾親。禮畢,鼓樂迎入洞房。
外面是蘇御史,陪著白公吳翰林張軌如蘇有德飲酒。房裡是三席,蘇友白與二小姐同飲花燭之下。蘇友白偷眼,將白小姐一看,真個是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可謂名不虛傳,滿心歡喜。再將盧小姐一看,宛然與盧夢梨一個面龐相似,心下又驚又喜,暗想姊妹們有這等相似的。因時侍妾林立,不便交言,將無限的歡喜都忍在肚中。只等眾人散去,方各各歸房。
原來內裡廳樓二間,左右相對,左邊是白小姐,右邊是盧小姐。蘇友白先到白小姐房中,訴說從前相慕之心并作新柳詩,及送鴻迎燕二作之事。白小姐也不作閨中兒女之態,便答應說了一回。
蘇友白又到盧小姐房中間問道:「令兄諱夢梨者,今在何處?」盧小姐道:「賤妾從無家兄,夢梨就是賤妾之名。」蘇友白大驚道:「向日石上所遇者,難道就是夫人?」盧小姐微笑道:「是與不是,郎君請自辨,賤妾不知也。」蘇友白大笑道:「半年之夢,今日方醒。我向日就有些心疑,天下那有這等少年!」蘇友白說了,又走到白小姐房中,與白小姐說知,笑了一會。因白小姐長一歲,這一夜就先在白小姐房中成親。真是少年才子佳人,你貪我愛,好不受用。
到次日,蘇友白又到白公家謝親,眾人又吃了一日酒。回來又備酒同白盧二小姐共飲。因取出向日唱和的新柳詩,并送鴻迎燕二詩,與盧小姐大家賞鑒。蘇友白又取出盧小姐所贈的金鐲明珠,與白小姐看。盧小姐道:「當時一念之動,不意借此遂成終身之好。」這一夜就在盧小姐房中親事,枕上細說改男裝之事,愈覺情親。三人從此之後,相敬相愛,百分和美。蘇友白又感嫣素昔日傳信之情,與二小姐說明,又就收用了。
蘇御史決意不出去做官,日夕與白公盤桓,後來竟將河南的事業,仍收拾歸金陵來。吳翰林雖不辭官,然翰林事簡,忙日少,閒日多,也時常來與二人遊賞。楊巡撫聞知此事,也差人送禮來賀。
蘇友白過了些時只得進京到任,住不上兩個月,因記挂二夫人,就引差回來,順路到山東,就與盧夫人料理家事。只等公子大了,方纔送回。此時錢舉人已選了知縣,去做官了。李中書在家,又請了兩席酒。蘇友白回家,只顧與二小姐做詩做文,不願出門。後一科就分房,又後一科浙江主試,收了許多門生。後來又做到詹事府正詹。因他無意做官,故不曾入閣。張軌如與蘇有德都虧他之力,借他的名色,張軌如選了二尹,蘇有德選了經歷。
白公有蘇御史作伴,又有蘇友白與二小姐,時時往來,頗不寂寞。後來白小姐生了二子,盧小姐生了一子。蘇友白即將白小姐所生次子承繼了白公之後。後來三子成就科甲。蘇友白為二小姐雖費了許多心機,然事成之後,他夫妻三人卻受了人間三四十年風流之福,豈非千古一段佳話!
有詩一首,單道白公好處,正是:
忤權使虜見孤忠,詩酒香山只素風。
莫道琴書傳不去,丈人峰上錦叢叢。
又有詩一首,單道蘇友白之妙:
少年才品李青蓮,只問佳人不問緣。
死死生生心力盡,天憐忽付兩嬋娟。
又有詩一首,單道白小姐之妙:
閨中兒女解憐才,詩唱詩酬詩作媒。
漫說謝家傳白雪,自家新柳也奇哉。
又有詩一首,單道盧小姐之妙:
樓頭一眼識人深,喜托終身暗托金。
莫作尋常花貌看,千秋義俠結同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