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妝鈿鏟還歸本主 柏生發復姓回籍
卻說黃、白二人見柏生發默默無語,愁容滿面,因忙問道:「道兄因何失容?似有嗟歎之意。」柏生髮指妝鈿鏟問曰:「此物何來?」二人道:「此是神鰾祖師的小真人,帶往鑽雲洞之物,被俺留下在此。道兄問他何為?」柏生發道:「這原是我祖父所遺之物,只為我投鑽雲洞哩時節,那丟清祖師指我上藏頭山,我即將此鏟帶人躲軍洞中,未曾得取,就落到神鰾祖師手中了。境過時遷,漸漸忘卻。今日忽見。未免有物是人非之感。」二人道:「道兄說來果真,俺也知是道兄之物,只是落到神鰾祖師之手,小真人帶往鑽雲洞去。俺見此物,知道兄後來安身立命是少不得的。那皮禪杖,道兄往後卻用他不著,俺將皮撢杖與他換了。他又說路遠難行,俺也將道兄的盡勾獸通與了他了。總是道兄之物,只是有用無用之別,故不惜以多易寡。今請道兄,雖是贈號,實欲奉還此物。」遂將妝鈿鏟取過,遞與柏生發。
柏生發又重得了妝鈿鏟,向黃、白二人深深致謝道:「多蒙周全,又承教諭。今我告辭,就此回去,將與道兄永別矣。」二人道:「你回那裡去?」柏生發道:「我還回反本洞去。」二人道:「你是何處人氏?」柏生發一開口,便不知不覺把姓也帶出來了,說:「我是出三綱弓氏。」二人道:「道兄又說姓弓,此情為何?」柏生發又將他改姓名的緣故說了一遍。二人笑道:「怪哉,怪哉!我說你是弓長兩,人人只叫你為柏生發,從前未曾問及,至今始豁然矣。道兄你可不必回那反本洞去,昔日自出三綱而來,今日還入三綱而去罷。你說你的名字把你累住,不能發達。俺將你的名字只改一韻,也就好了。」柏生發問道:「改那一韻?」二人道:「長字不念平聲,念上就是了。你在歸真山學琴鐧,是長了一長。你回出三綱去,還要長一長哩,豈不是兩長?就叫弓長兩罷!」三人又哈哈笑了幾聲。二人道:「道兄既要回去。亦難以相留。但你我相處既久,怎忍相離?道兄到家,著意在三綱上料理不必言矣。再修下一座結緣亭與俺居住,俺也不日就到,那時反客為主。俺二人願為幕下之賓,出入唯命是從,但切勿如神鰾之不滿人意耳。即丟清祖師再來渡化,亦萬不可向苦海鑽雲洞裡去。」柏生發道:「領教領教。」遂即攜琴帶鐧,提著妝鈿鏟別了二人。
出的洞來,四下一望,真正是浩浩蕩蕩的乾坤,清清朗朗的世界。舉步前行,心曠神怡,這才是悟徹了人情,參透了世態,打破執迷膜,鑽透金鋼圈,無拘無束,逍遙自在,不覺呵呵大笑。又想起那從前破家緣、投苦海、鬥神鰾、學琴鐧這些事情,心中不覺自嗟自歎,乃作辭一首曰:
想起從前做事,恨得切齒咬牙。顧臉顧面不顧家,無故的把錢亂撒。一步走到苦海,誰是把咱提拔?君若誤將腳兒差,就是百生法也無法。
松月道士曰:見鈾鏟傷悲,昔已去兮今又回。鑽雲洞不必再去,出三綱仍可復歸。柏生發還叫弓長兩,卻把「長」字兒改做了「長」。攜著琴,帶著鐧,手提妝鈾鏟,志氣昂昂。這才是真正奇男兒,怎比得神鰾之子無下場。
江湖散人曰:鈾鏟重得實幸哉,要知的從琴鐧來。復卻姓名回三綱,果是天降奇英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