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妝鈿鏟亦換禪杖 盡勾獸又歸真人
卻說小真人主意定了,遂即收拾行李起身。但見花木俱沒,四壁一空,妝鈿鏟在那裡丟著,埋沒土掩,也暗淡無光。小真人想道:「這是弓長兩傳家之物,被我祖師設法弄來,說他是件好寶貝。我今日看他,也是不中用的東西,少不得帶他鑽雲洞去,聊以防身。」收拾包裹停當,遂帶著往鑽雲洞去了。
一日打堆金一所過,忽想起黃、白二人是他父的厚友,既到這裡,望他一望。遂到積玉洞中,見了黃、白二人。黃、白二人問道:「你行色匆匆,意欲何往?」小真人道:「自我祖師一去不返,撇我隻身一人,無處著落。今承瑞香仙子與出寶大官人指引,去鑽雲洞投丟清祖師。」三人說話,只見妝鈿鏟倚在真人背後。黃、白二人道:「此是何物?」小真人道:「此是弓長兩的妝鈿鏟。」二人問道:「幾時落到真人手中?我二人何以不知?」小真人道:「是遺失在躲軍洞中,我祖師因而得之。」二人道:「有一言相告,不好開口。」小真人道:「有何見救,直言無妨。」二人道;「凡你洞中之物,在我二人身上,剝取了十有八九。想當初與祖師相交,契同一體,凡有用處,再無阻拒之理。祖師叫俺清晨出去,晚上就要回來。今日使往東,明日使往西。無論大小物件,必要帶幾件回來,斷無空回之理,所以你洞中的物件,我二人無不知者。自祖師去後,真人也不在俺二人身上留心,反把俺二人所取之物,都白送了別人,並不曾贈俺二人一件。今欲借此鏟,以為小洞之光,未知肯見賜否?」小真人道:「既蒙見愛,情願奉上。但我離了此物,路上將何防身?」二人道:「我這裡有件東西,可以用得。」遂即取出來,乃是柏生發的皮禪杖。遞與真人道;「此物可以為護身之符麼?」小真人道:「路途遙遠,不知幾時才得到哩。」二人道。「真人通不必憂心,我這洞裡還有一頭閒坐驥,乃是丟清門下之物。柏生發今日不用,你今騎去,豈不甚好?」小真人此時落個皮禪杖,又添個盡勾獸,辭了黃、白二人,去投丟清祖師。
那日行到一座山上,遠遠望見大樹之下,有一人在那裡歇著。及到跟前,小真人看見是買山貨的玉無點。遂下獸來,將獸拴在樹上,二人相揖而坐。正說話間,忽有一人慌慌忙忙的來了,玉無點看見。便站起來問道:「你失失悵悵,還是為那事哩,你歇一歇走。」那人應諾一聲,說:「我去罷,我去罷。」小真人遂問玉無點說:「這過去的是誰?他是為著嘎事哩?」玉無點說:「此人的來歷,你不知道。他是毛穎山中人,姓吏,幼年曾作龍陽生涯,積蓄有了幾個本兒,年年也買些山貨。當初未發財時,人都依著他的姓耍他,與他送個號兒,叫做『史一頭』。蓋請寫『吏』字,先用『一』字起頭也。到後來他發了個財兒,人就不叫他史一頭,便叫他『吏去一』。蓋為之去其一頭史也。」小真人說:「他有何事?」玉無點說;「他昨年來買山貨,把他的妻子亦帶得來了。他的主人於岑樓,與他放了些許八頂十的帳。那日他出外去討,於岑樓趁他不在店中,將他的妻子拐向芙蓉洞裡去了。他慌慌忙忙,是向芙蓉洞找他的妻子哩。」玉無點說罷,哈哈笑道:「他從前是史一頭,今雖改為吏去一,到底是一頭史哩!」玉無點又問小真人說:「你如今是向那裡去哩?」小真人說:「我因無安身之處,聽說苦海鑽雲洞大開法門,廣收迷世眾生,我是向那裡去哩。」說罷。站起來與玉無點作別。小真人又騎上盡勾獸,向苦海鑽雲洞投那丟清祖師去了。
松月道士曰:真人一心去鑽雲,堆金山,遇故人。妝鈾鏟換成皮禪杖,盡勾善上空沉吟。跋山涉水苦海去,莫愁難進丟清那法門,這樣人,雖是自己無打算,也是他父祖奸險、出放時傷了良心。
江湖散人曰:去尋丟清過金山,鈾鏟撇卻要皮禪。鑽雲得此盡勾獸,何愁難到苦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