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弓長兩蕩業敗家 享添躲乘機謀鏟

  卻說日月如梭,光陰似箭。弓長兩長至十七八歲,他父與他娶過妻來。未及一年,他父即下世去了,他母也相繼而亡。家中無人,只有他父招的一個老管家的,名叫錢尚,照管家事。又有他父所遺妝鈿鏟一把,原是一件奇寶,在人善於用他,即起無窮之利。若渥以膏腴,潤以雨露,不畏寒暑,四時錚磨,其津液所澄,一歲可以獲得百金。此弓長兩之父,所以日積月累,置有萬貫家產也。一落弓長兩之手,他便嫌其起利遲緩,又不肯下勤苦之功錚磨,就把一件奇寶鏽壞了,他每日只好拿著去耍。他又好交朋結友,與那耍空拳的,撐大架的,跳飛腳的往來,家事全然不管,盡是老錢支應。交糧當差使錢尚,迎人待客使錢尚,吃飯穿衣使錢尚,人情禮節使錢尚,三二年間,把個老錢使的筋出力盡,氣絕身亡了。
  一日在山上鬧游,用妝鈿鏟掘出來了一件東西,是天生成就的,約有三尺多長,頭上有五個齒兒,把子上有四個字兒,名為「抓東補西」。弓長兩一見,甚是喜歡,就丟了妝鈿鏟,耍起「抓東補西」來了。那日在門前閒讀,對著吳義崇說:「我自沒了老錢,諸事不便,想著再招一個使用,一時不能湊巧,如何是好?」吳義崇說:「便家莊享添躲,他家的使用哩甚多,把他請來,與他借個使用何如?」旁邊有鄰人聽到,對弓長兩說:「那享添躲他家裡使用的卻不少,有七成兒、八成兒,還有九七兒、九八兒。但只說九七兒、九八九,他未必捨得。七成兒、八成兒不甚老辦,摸不著他的心,使用他,怕吃了他哩虧。就是錢利重,還可使用得。」弓長兩說:「當緊用他,就是錢利重也罷。」遂期就日子,送了帖兒,請享添躲來,借他的錢利重使用。
  至日,吳義崇來了,攛掇窮來了,還有仲仁、管寶也來了。這幾個人說著笑著,等到天將晌午,享添躲還不曾來。仲仁、管寶二人說:「這個時候還不來,想是別有嘎話說,待我二人去瞧他一瞧。」
  不多一時,二人到了便家村,見了享添躲,把弓長兩請他的意思說了一遍。享添躲說:「此是小事,既有恁二人來說,無不依從。」說罷,只見享添躲向穿山小屋的去了,與他那個門客苟脊骨說:「我久聞弓長兩他祖父遺下有妝鈿鏟。是一件奇寶,只是他不會用他,所以就丟得殘淡無光了。我久已欲得,但無計可生。他看夾仲仁、管寶二位來說。要咱的錢小子使用,就趁機將錢利重與了他,叫錢利重年哩月哩等著,乘勢將他的妝鈿鏟弄過來,豈不甚好?」苟脊骨說:「此卻是一妙著,你即引錢利重去罷。」享添躲遂帶著錢利重。同管寶、仲仁來至弓長兩家下。二人見面,甚是親熱,敘了寒溫,茶罷添酒,款待已畢,享添躲就將錢利重撇下回去。弓長兩沒了老錢,卻又有小錢使用了。

  松月道士曰:父母逝兮可憐,因甚的不論疼熱使老錢。老錢力盡無可用,抓東補西弄幾年。吳義崇,掇攛窮,與你借來利重使,竟是忘了借來還要還。自己無主張,少品算,你怎知享添躲用心,早已想著你那妝鈿鏟?
  江湖散人曰:正業不務財易盡,偏又抓東去補西。只因聽了吳義崇,祖父遺業被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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