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徵山寇陳升明薦 探營寨裴彪暗謀
詩曰:
文忠武勇唐天子,山寇如何橫逆行?
一怒天威徵殄滅,萬民感戴樂豐登。
當時唐玄宗聞狀元探花奏上,方知梁瓊玉所奏乃是二人,其懼罪改名,來京應試。惟前者有張九齡丞相已有書托交李學士,求彼秉公伸理,並瓊玉已陳奏明在先,只曰:「今二卿改名來京應選,原未知其情,並非汝二人之罪,乃汝本土貪贓官員禍之也,二卿無罪平身。」陳、劉謝恩起來,明皇一想說:「此命二卿,並為退期,益加恩賜謁祖,限一年回朝,呼調一到,將各貪官不法者拿住,重者斬首、輕者刑罰革職。御賜上方劍兩口,先斬後奏,並追回各家產業,任卿施行。但一事,前月江南松江府有本回朝,言虎丘山盜名古羈威十分猖獗,稱言先皇屈殺他父親,要報仇,屢屢劫害鄉民,本土官軍竟無能治伏,反屢敗數次,傷兵不下十萬。今二卿乃文員,怎能與敵?或擒拿、或招降、押制、收除此人,只須得三兩員勇將與卿同往。擒滅此寇,全郡平寧矣!」
李學士出奏曰:「自古有文事,必有武備。聖人訓示,千古不易之法。今招降已有二龍山為例,倘此寇不服,定必動兵,如打仗交戰,又非陳、劉兩文士所任,必得兩三員勇將為佐,待兩文士提調,方得合其濟用。但思怎能此人?」
陳升一想,即薦三將曰:「微臣有中表親,身為武舉之士司馬瑞,今來京都考選,但其武藝超群,性雄志廣;並有結義手足,一名馬英,一名魏明。三人皆我唐功臣之後,英傑之漢,一同來京取選,特居寓所,如得三人共往,何難收除這古羈威盜寇一人?」
明皇聞奏,允准:「卿既有此親友武勇之士,即敕令皆賜武進士出身,宣入見駕。」當時,命兵部侍郎往宣三英雄入覲。
且述司馬三人,還未知陳升薦他,心中狐疑不定,只得跟隨了宣調官來至午朝門外,駐足候旨。一刻,兵部入奏覆命,帝宣三人上殿。三英雄匍伏膝行,下跪金階,不敢抬頭,聽綸音。帝即降諭:「陳升薦三杰,共回江南隨行,往招討虎丘山古寇。」言罷,又命平身。三人謝恩,方敢起身。明皇即敕賜司馬瑞為都指揮,魏明封左指揮,馬英封右指揮使,帶兵五萬隨行,同劉、陳往討招安虎丘山。回朝有功,再行升賞。三人一刻得官,好不稱心得意,深謝皇恩,又感謝陳升招薦之力。當日,天子分發已定,駕退散班,文武回衙。
只有裴寬心中驚懼,知本省官員人人有禍,尚不知犬子私通古羈威並同謀害劉芳之事,故不投家書與聞。
再說劉芳、陳升擇了吉期,拜辭聖上、各同僚,出了皇城,往江南省進發。水陸行程數十天,方入江南境界。
先到松江府,帶兵入虎丘山。在山前擇地安下大營寨,遠遠見山上扯起大旌旗,「報雪父仇」四個大字。此日,古羈威聞知朝廷有兵來徵,即刻頂盔貫甲殺下,紅甲紅馬紅盔,手執長槍呼喝:「哪人出馬?」陳升曰:「來者山寇,是古羈威否?」
他曰:「然也,汝是何人?」
陳升曰:「本官乃本土奉旨巡按,今奉旨命特來赦汝前罪,招安歸護朝廷,保汝無事,追封汝先父。當今是個有道之主,追念汝父前功,定必子蔭父職,豈不為美?」
古羈威曰:「陳欽差,汝雖有再世蘇秦之舌、張儀之語,難以說動我心。是父仇,定必要報的。」劉芳即喝曰:「不分好歹的匹夫!先君被武黨殺害,非止一人,而且餘室殺戮者數百,豈關君上枉殺,今枉執報仇之語,來此落草為寇,汝今若不依從金石之言,只憂汝死無葬身之地也。」羈威冷笑一聲曰:「汝營中戰將贏得某者,自由汝等綁縛吾回朝,如弱於某者,即刻退兵,休來囉唣!」
陣前司馬瑞惱了,一馬飛出,大喝:「逆賊,某來與你比!」大斧打去,羈威長槍架開,一連殺了數十合,勝負未分。
只因朝廷大兵五萬多,數千嘍囉哪裡抵敵?敗走得四散逃奔,死者太多。
古羈威看見多傷兵丁,回手一慢,被司馬瑞大斧撇去。古羈威一閃,幾乎跌僕下,只得放馬跑走,招收殘兵逃入高山,緊守寨柵門,預備炮箭,不出。
唐兵幾萬數次來攻罵戰,但山勢高峨,樹木叢森,不能即攻上。故兩下停兵不動。
再說蘇州府城裴公子,此日聞松江府被朝廷起兵將虎丘山圍困,古羈威兵敗不敢出山;又聞劉芳未死,與陳升二人高中魁首,連捷高登,奉旨出為巡按本境,心中方驚不安,言曰:「此地眾官危矣。但幸得我們計算劉芳之謀未泄,他仍不知中吾害之由,不免親到虎丘山探聽古羈威敗得如何?且吾得異人傳授一制練毒藥,些少入腹,三天發作,朝發夕死,非凡藥餌所能救的,不免先往見陳、劉二人,假作拜探,方得進山下毒藥,弄死兩人,羈威方免禍,吾亦得安然無事。」算計定,將毒藥暗藏身邊,即刻動程。只帶兩口家丁,一天之間到了山前,有兩兵丁喝查問明,軍兵入報:「營外一人,自稱兵部裴公子請見,未知何人?」
劉、陳聞言,吩咐開營門迎接進內,一同見禮下座。公子即問:「劉賢弟被知府所害,焉能逃脫?及陳弟干連之禍,反得高官,實愚兄所不解。當日,愚兄見兩弟俱被害,已有家書上達家嚴,後又聞二龍山賊劫了法場,救了瓊玉,官兵圍陳賢弟之家,反得逃出,又殺死官兵,迨後一音不聞,只有本土官嚴追獲耳!今幸得貴,實為可喜也。」
劉、陳見問,將前後底細一一說明。裴公子偽為代喜,大贊奇能。聽罷,又言:「這日聞朝廷動兵征剿虎丘山,古賊首被殺敗,皆二人大才;又久聞司馬將軍英勇。」眾人謙謝曰:「公子過獎!」又命人擺設酒筵相款。
賓主入席,敘飲一番。
席敘半間,裴彪暗取毒藥藏於指甲,假酬酢交杯,將毒藥放下。初與劉芳抱杯,次與陳升傳杯。
二人哪得知裴彪下此毒藥?只言此酒是借道賀喜兩人因禍得福,今又高官顯爵,實為可喜也。劉陳二人接杯飲乾,兩相交酬。至住珪停杯,用過膳食,裴彪復言:「古賊不識時務,待吾明日往說此人投降,以免動兵傷殘,如何?」
陳、劉曰:「此長之策!惟此人執性強橫,弟兵初到,也曾勸陳誘導,他只硬雲執兵。兄長往說,只憂不從。」裴彪曰:「事已至此,他必允從;則我兵之利,不從亦無干礙。」
劉、陳允諾。裴彪宿山一宵,次日辭別,要進高山會見古盜首一人。因交兵公幹,劉、陳也不挽留。裴彪上馬,兩弟送出營外別去。
裴彪馬至半山,大呼:「嘍囉,休要冷箭,裴公子來探!」古羈威聞報,大開山門,迎接入門,方謹閉門坐下,羈威先開言曰:「今朝廷兵圍山腳,賢弟怎能上山?他兵怎肯由汝到此?」裴彪言:「先假探陳劉來領招降兄長,故他一心信之。」又言知下毒藥於陳、劉,不出三天二人毒死之計一番。羈威聽了,大悅曰:「幸也,賢弟相救助於愚兄,不勝感激!」
裴彪曰:「除此二人,是吾弟兄之利也,何言酬謝弟的?」羈威大喜。
是晚,少不免排筵,弟兄對飲。按下寨中二人。
卻說山下朝廷兵,此日見一道人赤臉銀須,自稱謝英登,是昔日護唐開國二十九家總兵之列,今特來請見主帥。兵丁入報,劉陳二人酌議曰:「久聞開唐有謝英登,後修道不仕,已經百三四十年,想必修煉成仙。今日來見,必有事了。」即刻大開山柵營門,二帥步出,恭身迎接進營中,請他當中下座。二帥以師禮待之,側座。二帥劉芳曰:「不知前輩大仙師長降臨,有何賜教指示,吾兩人未知?」謝英登說何詞、有何指點,且看下回,便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