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林真人云頭大戰

  卻說漢將軍李茂引大軍直抵大同,黃金、朱紫聞朝廷救兵巳至,出營迎接。各敘禮畢,李茂召黃金、朱紫而向之曰:「向者賊勢如何?李節度御之之策如何?又何為而被擒也?」黃、朱二人答曰:「賊之來也,全不憑其力,而致之敗也,亦不由於戰。彼日我軍會賊眾於大同之西,排列未成,賊犯鋒而進,戰不上數合,賊將敗走,我驅兵從之。但見陣後閃出一將,以黃巾襄頭,身著黃袍,手中並無兵器,只持一青松枝,見我師追逼近前,只用松枝一招,那大小黃猴,不知其幾千百萬,亦不知其從何處而來。拔木為旗,折枝為戟,我攻其前,彼出於後;我敵其左,彼出於右,力不可用,策無所施。此大軍之所以潰敗,二將之所以被擒也。」李又問之曰:「近來賊勢何如?」二人答曰:「贓自得勝而歸,氣驕益甚。某常使細人探討其情,約束不知,軍馬散處而無伍;宴飲無休,晝夜流連而荒亡。且三日一出,五日兩出,或繞營而即散,或叩關而迭還。來時只於不測,去時只以須臾。」李曰:「汝何以御之?」二人曰:「某自困敗之後,見勢不敵,只牢閉關門,朝懸旗號,夜謹巡綽,來則只自堅壁,去則不出追兵。「李又問曰:「亦知二將之消息何如?」二人曰:「二將生為虜擒,義不屈辱。虜亦不敢肆害,聞其送入弱水矣。」李聽罷,入見二郎曰:「賊人驕傲荒佚,而不習軍伍之事,其所恃者惟妖。聞其術亦似高,法師倘不大展其法力,未易勝也。二郎曰:「隊伍之事,將軍為政;法術之事,小道為政。第願將軍紀律嚴明,軍士用命,臨機應變,諒此行虜必不得全師以歸矣。」
  由是李即差人下戰書,一面傳命厲兵秣馬。二郎就於幕中設了香案,告禱於真人爐前。那西番聞漢師救援已至,乃宰牛殺馬祭賽毛公,遂約明日會戰。遞書小卒回報,李即請二郎問計。二郎教其是晚調撥各營兵馬,去各路埋伏;命黃金帶輕兵五百,伏於大同之北,各帶火箭,俟南風大起之時,應號而發;又召朱紫帶輕兵五百,伏於大同之南,多藏旗幟金鼓,伏藏火炮於地,俟賊眾奔至之時,應號而發,又召驍勇將萬敵帶兵五百,去伏於大同之西南,鑿地為陷,俟賊至之時,憑計而行。又召破敵將軍全勝帶兵三千,伏於大同之西北,多積乾柴,各火炬一把,俟臨期應計而行。分發各路埋伏去訖,只留兵八百護衛本營。李曰:「兵太分則勢孤,丑虜進不顧後,死不旋踵,今吾只留兵八百,倘彼大眾衝突,吾將何以御之?」二郎曰:「將軍只事調理嚴明,番兵之來,小道自有以御之。」李即如計調遣去訖。二郎復謂李曰:「明日將軍一面提兵前行,小道帶兵八十於營後建一大壇,以應午時之用。」李曰:「兵既寡矣,法師又托而後行,此何意也?」二郎笑曰:「對壘之時,即不用只兵寸鐵,定縛巨魁於麾下,乃為奇矣。」李心中終不釋然。
  至次早,引兵出大同,向西而屯。番兵見漢兵已出,亦盡出兵望大同,向東而屯。末及交戰,二郎乘馬,帶八十人各立五色旗幟,分立於八方,旋入營內,調其餘軍,各依八方對面而立一定。囑李曰:「臨事勿懼,此良將對敵之第一要也。」李應諾。二郎遂退於營後,親立大壇之上,左樹一大旗,手中執一羽扇,跣足而立。番將陀摩呢見漢兵不多,不以為意,首出一將,直引番卒衝突而來。李引兵迎之,鬥上二合,李即遁走入營。摩呢見兵敗走,盡揮本部直搗漢營。但見人至營中,並不見一人。番將心中大疑,便引兵回,見四面狂風大起,飛沙走石,左衝右突,並不得出,被李擒之。後軍見前軍有失,傾營而來,那妖猴搨其腋毛,以口噓之,漫天皆猴子猴孫,李當不住。二郎在壇上把香囊一扣,真人輒見於雲頭。猴精見了真人,即飛身乘雲而上,來鬥真人。卻被二郎把扇一招,倏然南風大起,以旗輕搖,電火四發,那猴燒得無處逃生。番兵大敗,死擁毛公望南而走。才到南谷口,被黃金擁著伏兵,順風將火箭亂射,番兵帶箭而逃走,風疾火熾,死者無數。急又望北而走,走到北陵,朱紫命了伏兵,盡插旗幟,金鼓齊鳴,番兵捨死直前,紫命盡點火炮,一齊從地而發,犯者皮爛毛銷。那猴見勢不得已,引兵望西北而走,李縱兵而追之,猴走至西坪險處,見前面盡是乾柴,塞了去路,急欲回時,又被全勝各舉炬將柴縱火盡燒,番兵死者不可勝數。後兵迫至,猴搶條血路,望西南而逃,走不上數里,番眾死者十有七八,猴力窮盡,回視隨從不上二十人,盡帶傷損。猴心中思曰:「吾之所以不早逃去者,欲保全此眾矣。今大眾已死亡殆盡,吾復何顧之有?且輕身奔回國中,另作他圖。」正躊躇間,忽見後追兵將至,再走數步,見前面漢將萬敵又領一兵迎戰,猴發大怒,奮力與戰,戰上數合,敵佯敗,且戰且走,猴招後兵隨之,趕上半里許,轉過一坪,番眾盡陷於坑。猴見隨從並無一人,乃踴躍飛騰而去。真人遣天兵追之,妖猴捨命而走。
  二郎見番兵大敗,乃下壇入於營中,見李將軍追趕未還,命守營諸將將番將陀摩呢置於檻車之中。須臾,李領得勝兵馬回營,各路埋伏兵將,一時俱到,各獻首級。李命將各人登注於紀功簿,收兵回入大同。大勞軍士,諸將論功受賞,一面差將陀摩尼並所斬首級,押送京師去訖。
  二郎詣李賀功,李曰:「今日若非法師,則不佞幾乎踵二將之後行矣!」二郎曰:「國家之福也,將軍之威也,亦諸將之勞也。小道徒袖手觀成而已,何能之有?」李笑曰:「孔子稱孟之反不伐,不佞謂法師有焉。」二人相與歡甚,乃宰豬羊,設祭於真人爐前畢,遂設酒與二郎及諸將飲於帳中,各各暢飲,至醉而止。有詩為證:
  同關試一臨,虜騎落西城。
  不料螳螂臂,敢當車轍經。
  塞出邊月近,戰苦火雲深。
  登壇談笑頃,蠻怪化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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