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奸黨奇謀暗殺志士 英雄無計逃遁他鄉

  話說英國政府的無道,人心如何憤激,看官也知道幾分了。這時有一個壯士,叫做卡爾巴利,年紀不過二十歲前後。倜儻非常,英邁絕倫,能文能武。看政府的苛刻法令,人民的疾苦艱難,實在看不上眼。於是週遊天下,交結這些英雄豪傑。他時時說道:「政府的政權,是由人民委托與他的。政府辦不妥當,我等人民自己拿回自己辦去,本是天公地道。」但是當時人民久被政府的壓制,以為政府壓制他是本該的,他受政府的壓制也是本該的。所以沒有一個放著膽子出來與政府為難的。他於是到處演說,口頭總不離著「自由平等,天賦權利」這幾個字。
  政府官吏知道他是改革黨一流人物,時時探他的言語舉動,想殃他一個罪名去拿他。幸虧卡爾巴利每逢登演壇演說,甚為含蓄,沒有說甚麼急激的話,措詞也甚婉轉。真是有「鏡花水月,匣劍帷燈」的妙手。是以這些官吏無隙可乘,無從文致羅織。見他這樣黠智,遂想起暗算他的法兒來。即日募集幾個膂力過人的無賴漢,去刺殺他。這個時候,這憂國愛民的卡爾巴利的身命,好像風前燭、草上露,險到萬分。
  剛才幾天,近邑的同志開一個懇親會。卡爾巴利如何知得有人刺他,遂赴他同志的請。直至三更時候,才回家。剛行至半途,經過這樹林深翳,人煙疏少的稻村。忽有五六條大漢在這樹林中攢將出來,圍著他,正要下手。卡爾巴利心雖是壯,膽雖是大,然事出不意,也大吃一驚。幸虧他劍術是很慣操演的,遂向腰間拔出雙劍來,大喝一聲。這幾個刺客,披靡震栗。他幾個中有一猙獰慓悍的,猛向卡爾巴利殺將過去。卡爾巴利一閃,就用虎尾刀一兜上去,把這凶賊剖開兩邊,好似切瓜一樣。他們見此情形,三人一齊在背後斲去。卡爾巴利一轉身,把他三人殺得乾乾淨淨。剩了兩個,知非他敵手,遂抱頭鼠竄,一溜煙跑去了。
  這個時候,殘月朦朧。卡爾巴利把殺死了這幾個凶漢細細一看,倒像是從前見過的。卡爾巴利仰天太息,說道:「我們本非為名,又非為利,都是盡國民的義務。這些奸黨定要陷我於死地,又何必用這些卑怯手段去暗殺人呢!如此也算不得好漢。幸虧卡爾巴利命數未終,不至陷他的兇手,不然死亦死得不名譽。這還算不幸中之幸。但是我殺死三人,他日查究起來,恐非償命不了。雖殺他三個不是自我鬧起的,我為防衛自己起見,不得不要殺他。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一定是來報復的,不可不早為之所。」沉思了半晌,把這雙劍擦了一頓,掛上腰頭,趕著跑回家裡去了。
  卻說卡爾巴利前數年間,雙親都已辭世,家中只有一哥哥。回家後即扯著哥哥的手,拉進臥室,把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說與哥哥聽到。更說他們一定要來尋仇,現在無地可以藏身,又是寡不敵眾。平日所抱的志願希望,將付東流。一旦有逮捕不測的事情,將成永訣了。說到這幾句,就不免灑起幾點英雄淚來。他的哥哥正要回答,忽覺大門口外頭,靴聲人聲混亂嘈雜。卡爾巴利心裡一猜,便知逃脫去這二個,告訴官府,派兵來要拿他。趕忙將後門放開,飛奔出門了,向這條行人稀少的路跑去了。
  卡爾巴利剛轉身出去,就有無數的警官捕吏排扉闖進來,直指卡爾巴利的哥哥說道:「汝的兄弟在稻村路旁縱酒行兇,妄殺無辜三人。現在暗查,已知道他回了家。你可快快叫他出來。不然搜他出來,把你也還要牽至官裡去!」疾聲厲色,實在可怕。卡爾巴利的哥哥裝作不知,故意弄出驚訝的神氣,說道:「舍弟如果有這些舉動,真是國法不容的大罪人。不要官府拿他,我亦一定送他官裡去的。但是他今晚並沒有回來。如還有疑慮,信心不過,把這間屋子搜索一回,便知道了。」這些捕吏半信半疑,很覺奇怪。其中兩三個仍是放心不過,上自房間,下至茅廁,都搜索過,果然不見一個影兒,真信他沒有歸家。說道:「這時必在途中,我們要趕緊出去兜截。」遂呼嘯去了。卡爾巴利的哥哥心中以為此時雖暫得瞞過,甚恐他在街上碰著他們。胡思亂想,好不放心,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下。
  卻說卡爾巴利自後門出去後,任足所之行有好四五里。未幾,雞聲四起,東方已白。遠遠望見一村,有茅屋數間。就望著這條村跑去,行了一點多鍾才到。肚也餓了,走也乏了,遂入一農家乞一方麵包略果枵腹。再穿過這個地方出去,原來都是荒郊,四顧無人,只聽見鳥鳴嚶嚶,蟲聲唧唧。卡爾巴利前宵一晚是沒有睡著,就偃臥在大樹陰底下,睡了一頓,再任意所之,連這地方的名字也不曉得。剛行到一個山腰,轉一個彎,見有一小小河流,架著幾板危橋。細看此橋這樣,是像朽敗的,定知這個地方人跡少到。一步一步渡過此橋,只見雜草叢生,荒涼一片。卡爾巴利心中想去(起)各種事情,越行越遠,夕陽西下,也不知道,直至失了路。到這地方,又沒有燈火,不得已在此露宿一夜。這晚衣服也穿不夠,飯也沒有吃過,白白捱了一夜。直至次日正午後,始到有人家的村落。他到的地方,就是孟焦士路的鄰近,隔倫敦首府差不多五十多里了。
  看卡爾巴利如何著落,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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