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夤夜扣門

  是夜陸位明趁著月色,走到柳非煙家裡來,已是三更。見門已關了,裡面靜悄悄的。心想叩門,又想這半夜三更到此,如何措辭對那老二?低頭一想,主意定了,因便放膽叩門。好半晌,才聽得有人接應,門縫裡透出一線燈光。呀的一聲,開了門一看,不是別個,正是老虔婆方氏。方氏因笑道:「怎的難得,好多天不來,今兒半夜三更,卻從那裡來呢?」
  陸位明道:「我今兒失了一件珠寶,往各處找到這時候,也不得見。我回去,我丈夫定要和我拼命,我因此不敢家去。想到媽媽這裡,借住一宵,明兒再往典鋪裡查去,定得查著了才好。不呵,那便不知怎麼好?」說著那淚珠兒便撲的弔將下來。
  方氏因也替他擔憂道:「這個可不是你的晦氣,你如今也不用著急,明兒再查查瞧,或者運氣好,仍就回來,也未可知。你便在我這裡住一夜。心裡已是苦了,省得再受你丈夫的氣。」
  陸位明道謝,方氏便闔了門,引他入內,到自己房裡坐下。陸位明留心看那西樓上一些燈光也沒有,粉牆上照著一片月色,靜悄悄沒些聲息。因道:「姐兒敢睡了嗎?」
  方氏道:「你忘了,今兒是十八夜,他們都出城去了。」
  陸位明一想,不禁恍然道:「我真正糊塗了,怪不得城門不關,那些官員也都出城去呢。」著書的至此,才悟到這都會不是別處,便是杭州。杭州的風俗,每年六月十八夜,傾城仕女,都僱了燈船去逛夜湖。又因十九是個大士誕日,大吏要破曉前赴天竺拈香,這些僚屬,便自二三更起,絡繹出城,先到天竺伺候站班,所以這錢塘湧金兩門,便似金吾不禁。由此推來,那陸位明泊船的所在,定是松木場,轉灣的地處,定是石塔兒,進的城,定是錢塘門了。
  陸位明來意,是想趁個夜深人靜,把個柳非煙易了容,一同逃出樊籠去的。如今聽說柳非煙出城去了,一肚子打算,竟如大石投水,一毫也沒處用力。心想:「我如住在此地,等到明夜,安知不露了破綻?既是非煙在西湖裡,則我不如竟到西湖裡去找他。」主意既定,便向方氏道:「今兒我真忘了,這樣一個令節,我想悶睡在這裡,不如到天竺去求支靈簽,指引信失物的所在,倒是很好。姐兒是到那裡去的?或者順便去望望姐兒。」方氏道:「倒也不錯,非煙是和衛爺同去的,他們坐了轎子,說先到昭慶隨喜去,去了不多時,想來還在昭慶呢。」位明聽了大喜,便別過方氏,逕出錢塘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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