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情理之舉動
那人卻嗤的笑了起來,道:「施逖生,你不是這手槍的原主人麼?你把他送給誰的,你難道便忘了嗎?」施逖生猛省道:「阿嚇,你敢是我那恩人陸位明麼?但陸君是個少年,半年不見,斷不會變成這個模樣,連影子脾氣兒都分毫不像了。你莫是害了我那恩人,前來冒充我的。則你實是個惡人,我喊警察捉你官裡去。」那人道:「禁聲,我實告訴你,我是從偵探家學了個易容術,所以連說話態度,以及脾氣兒都照例應得改變,那亭子裡人多,我和你講不得話,我又怕你認得我,叫出我名字來,我如今是個罪人了,倘或被人認破,可不要真的捉將官裡去,所以我才使用著頑皮手段,弄你到這幽僻的所在。這裡好在人跡不到,你我本來可以談得幾句,只是被你耽誤了許多時刻,你看天色已經晚將下來,這園門便要關了。匆遽之間,也不能細談,你少停一刻再走,我如今先去了。你出來,便到閘門水口,第四號船上來看我。但千萬不可失信,失信則不利於足下。」說罷,那人早將手搶藏入袋裡,開了門先自去了。
施逖生先時如被夢魘,見他去後,方始覺悟。聽那垂楊裡的晚鴉,哇哇的叫個不住,胸中直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打個不住。一頭走出院子,一頭盤算,不知不覺出了園門,隨著石路走去。忽然站定,自念道:「我如今往那裡去?回寓呢,路途太遠,進了城去,斷不得再出城來;若便到那第四號船上去呢,我看那人決計不是陸位明,他雖說用了易容術,所以如此,但又說自己是個罪人,陸位明犯什麼罪?這不是個破綻麼?我去定是凶多吉少,不中不去,不去。」
他講到第二個「不去」二字,不禁便毅然的放出聲來,不防背後早有個人應聲道:「我也知道你是不去的。」施逖生吃了一驚,回頭看時,不是別個,正是那個滿臉落腮鬍子、形狀詭異得很的那一個冒稱陸位明的惡人。他又用出那種強硬手段,一把捉住了施逖生臂膊,道:「去,隨我去!」
此時施逖生也無別法,只得踉踉蹌蹌的,隨著他去。到了水口,已是天黑。那人向水口叫了一聲:「穆西兒!」早有人應聲,提個燈鑽出船來。那人硬讓施逖生先下了船,才撲地跳入艙來。那只船本來不大,船身又輕,因他這一跳,便淌淌蕩蕩的動個不住。船裡又無燈火,施逖生頭眩極了,萬萬忍耐不住,只得摸索個好靠的地方靠了。
一會兒那船仍是搖晃不定,心中駭異得報,隱隱聽得船底下水聲汨汨,才想到這船是已經開行了的。因大恨道:「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惡人,斷斷不是陸位明。陸位明那裡有這種沒情沒理的舉動!你挾的我什麼仇,也得講個明白。你如今持要弄我到那死去?」說著雙足蹬個不住,正怪沒有人理他,以為那人已不同在一處,伸手摸去,卻准摸在那人毛刺剌的落腮鬍子上。忙縮手,那人已哈哈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