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佚
晉武帝哭羊祜,冬月涕泗交下,凝須為冰。
《東方朔內傳》云:秦並六國,太白星竊織女侍兒梁玉清、衛承莊,逃入衛城少仙洞,四十六日不出。天帝怒,命五嶽搜捕焉。太白歸位。衛承莊逃焉。梁玉清有子名休,玉清謫於北斗下,常舂;其子乃配於河伯,驂乘行雨。子休每至少仙洞,恥其母淫奔之所,輒回馭,故此地常少雨焉。
淮南有居客盧嬰者,氣質文學,俱為郡中絕。人悉以盧三郎呼之。但甚奇蹇,若在群聚中,主人必有橫禍,或小兒墮井,幼女入火,既久有驗。人皆捐之。時元伯和為郡守,始至,愛其材氣,特開中堂設宴,眾客咸集。食畢,伯和戲問左右曰:小兒墮井乎!曰:否。小女入火乎!曰:否。伯和謂坐客曰:眾君不勝故也。頃之合飲,群客相目,惴惴然。是日,軍吏圍宅,擒伯和棄市。時節度使陳少游甚異之,復見其才貌,謂曰:此人一舉,非摩天不盡其才。即厚與金帛寵薦之。行至潼關,西望煙塵,有東馳者曰:朱泚作亂,上幸奉天縣矣。
揚州西靈塔,中國之尤峻峙者。唐武宗末,拆寺之前一年,有淮南詞客劉隱之薄游明州,夢中如泛海,見塔東渡海,時見門僧懷信居塔三層,憑闌與隱之言,曰:暫送塔過東海,旬日而還。數日,隱之歸揚州,即訪懷信。信曰:記海上相見時否?隱之了然省記。數夕後,天火焚塔俱盡,白雨如瀉。旁有草堂,一無所損。
陳霸先未貴時,有直閣吏史溥,夢有人朱衣執玉簡,自天而降。簡上金字書曰:陳氏五世,三十四年。及後主降隋,史溥尚在。
李源,洛城北惠林寺住。以其父憕為祿山所害,誓不履人事,不婚,不役僮僕。暮春之際,蔭樹獨處,有一少年,挾彈而至,源愛其風秀,與之馴狎,問其氏行,但曰武十三。其依阿,不甚顯揚。訊其所居,或東、或西、或南、或北不定。源叔父為福建觀察使,源修覲禮;武生亦云有事東去。同舟共載,行及宋之谷熟橋,攜手登岸,武曰:與子訣矣。源驚訊之,即曰:某非世人也。為國掌陰兵百有餘年,凝結此形。今夕,托質於張氏為男子,十五得明經,後終邑令。又云:子之祿亦薄,年登八十,朝廷當以諫議大夫徵。後二年,當卒矣。我後七年,復與君相見。言訖,抵村戶,執手分袂。既而張氏舉家驚喜,新婦誕一男。源累載放跡閩南,及還,省前事,復詣村戶。見一童兒形貌類武者,乃呼曰:武十三相識耶!答曰:李七健乎!其後憲宗讀國史,感歎李憕、盧奕之事,有薦源名,遂以諫議大夫徵。不起。明年,源卒於惠林寺。張終於宣州廣德縣令。
寶歷二年,崔從鎮淮南。五月三日,瓜步鎮申浙右試競渡船十艘,其三船平沒於金山下,一百五十人俱溺死。從見申紙歎憤。時軍司馬皇甫曙入啟事,與從同異之。座有宋生歸儒者語曰:彼之禍不及怪也,此亦有之,人數相類,但其死不同耳。浹日,有大宴,陳於廣場,百戲俱呈。俄暴風雨,庭前戲者並馬數百匹,係在廡下,迅雷一震,馬皆驚奔,大廡數十間平塌。凡居其下者俱壓死。公令較其數,與浙右無一人差焉。
管寧死遼東三十七年,歸柩而阻海風,同行數十船俱沒。惟寧船望見火光,投之,得島嶼。及上岸,無火亦無人。玄晏先生以為積善之感。
宋則家奴執弩弦斷,誤殺其子。則不之罪。
陳子昂,蜀射洪人。十年居京師,不為人知。時東市有賣胡琴者,其價百萬,日有豪貴傳視,無辨者。子昂突出於眾,謂左右:可輦千緡市之。眾咸驚,問曰:何用之答曰:餘善此樂。或有好事者曰:可得一聞乎!答曰:餘居宣陽裡。指其第處。並具有酒,明日專候。不唯眾君子榮顧,且各宜邀召聞名者齊赴,乃幸遇也。來晨,集者凡百餘人,皆當時重譽之士。子昂大張宴席,具珍羞。食畢,起捧胡琴,當前語曰:蜀人陳子昂有文百軸,馳走京轂,碌碌塵土,不為人所知。此樂,賤工之役,豈愚留心哉!遂舉而棄之。舁文軸兩案,遍贈會者。會既散,一日之內,聲華溢都。時武攸宜為建安王,辟為記室。後拜拾遺。歸覲,為段簡所害。
蜀將關羽善撫士卒而輕士大夫,張飛敬禮士大夫而輕卒伍,二將俱不得其中,亦不得其死。
周世,東海之上,有勇士甾丘▉,以勇聞於天下。過神泉,令飲馬。其僕曰:飲馬於此者,馬必死。丘▉曰:以丘▉之言,飲之。其馬果死。丘▉乃去衣拔劍而入。三日三夜,殺二蛟一龍而出。雷神隨而擊之,十日十夜,眇其左目。要離聞而往見之。丘▉出送有喪者,要離往見丘▉於墓所,曰:雷神擊子,十日十夜,眇子左目。夫天怨不旋日,人怨不旋踵。子至今弗報,何也?叱之而去。墓上振憤者不可勝數。要離歸,謂人曰:甾丘▉,天下勇士也。今日我辱之於眾人之中,必來殺我。暮無閉門,寢無閉戶。丘▉至夜半果來。拔劍柱頸曰:子有死罪三:辱我於眾人之中,死罪一也;暮無閉門,死罪二也;寢不閉戶,死罪三也。要離曰:子待我一言而後殺也。子來不謁,一不肖也;拔劍不刺,二不肖也;刃先詞後,三不肖也。子能殺我者,是毒藥之死耳。丘▉收劍而去,曰:嘻!天下所不若者,唯此子耳。
晉桓石虔有材乾,趫捷絕倫。隨父豁在荊州,於獵圍中,見猛虎被數箭而伏。諸督將素知其勇,戲令拔箭。石虔因急往,拔一箭,猛虎踞躍,石虔亦跳,高於猛獸。復拔一箭而歸。時人有患疾者,謂曰:桓石虔來。以怖之,病者多愈。
北齊將彭樂勇猛無雙。時神武率樂等十餘萬人,於沙苑與字文護戰。時樂飲酒,乘醉深入。被刺,肝肚俱出,內之不盡,截去之。復入戰。護兵遂敗,相枕籍死者三萬餘人。
唐朝承周隋離亂,樂懸散失,獨無徵音。國姓所闕,知者不敢言達其事。天後末,御史大夫李嗣真密求之不得,一旦秋爽,聞砧聲者在今弩營,是當時英公宅。又數年,無由得之。其後徐敬業反,天後瀦其宮。嗣真乃求得喪車一鐔,入振之於東南隅,果有應者。遂掘之,得石一段。裁為四具,補樂懸之闕。後享宗廟郊天,掛簨虡者,乃嗣真所得也。
鮑瑗家多喪及病,淳於智為筮之。卦成云:宜入市門數十步,有一人持荊馬鞭,便就買取,懸東北桑樹上。無病,三年當得財。如其言。後穿井得錢及銅器二十萬。
唐李佐,山東名族。少時因安史之亂,失其父。後佐進士擢第,有令名,官為京兆少尹。陰求其父。有識者告後,往迎之於鬻兇器家。歸而奉養,如是累月。一旦,父召佐,謂曰:汝孝行絕世。然吾三十年在此黨中,昨從汝來,未與流輩謝絕。汝可具大豬五頭,白醪數斛,蒜齏數甕,薄餅十拌,開設中堂,吾與群黨一酧申款,則無恨矣。佐恭承其教,數日乃具。父散召兩市善薤歌者百人至。初則列坐堂中,久乃雜謳,及暮皆醉。眾扶佐父登榻,而薤歌一聲,凡百齊和。俄然相扶父出,不知所在。行路觀者億萬。明日,佐棄家人入山,數日而卒。
唐長慶、太和中,王初、王哲,俱中科名。其父仲舒顯於時。二子初宦,不為秘書省官,以家諱故也。既而私相議曰:若遵典禮避私諱,而吾昆弟不得為中書舍人、中書侍郎、列部尚書。乃相與改諱,只言仲字可矣。又為宣武軍掌書記。識者曰:二子逆天忤神,不永。未幾相次殞謝。
至德元年,史思明未平,衛州有婦人侯四娘等三人,刺血謁於軍前,願入義營討賊。
王凝之妻謝道韞。王獻之與客談義不勝,道韞遣婢白曰:請與小郎解圍。乃施青綾步障自蔽,與客談▉不能屈。
北齊侍御史李廣,博覽群書,修史。夜夢一人曰:我心神也。君役我太苦,辭去。俄而廣疾卒。
隋文帝未貴時,常舟行江中。夜泊中,夢無左手。及覺,甚惡之。及登岸,詣一草庵。中有一老僧,道極高。具以夢告之。僧起賀曰:無左手者,獨拳也。當為天子。後帝興建此庵為吉祥寺。居武昌下三十里。
貞元中,吳郡進士李赤者,與趙敏之相同游閩。行及衢之信安,去縣三十里,宿於館廳。宵分,忽有一婦人入庭中。赤於睡中蹷起下階,與之揖讓。良久即上廳,開篋取紙筆,作一書與其親,云:某為郭氏所選為婿。詞旨重疊,訖,乃封於篋中。復下庭,婦人抽其巾縊之。敏之走出大叫,婦人乃收巾而走。及視其書,如赤夢中所為。明日,又偕行。南次建中驛,白晝又失赤。敏之即遽往廁,見赤坐於牀,大怒敏之曰:方當禮謝,為爾所驚。浹日至閩,屬寮有與赤游舊者,設宴飲次,又失赤。敏之疾索於廁,見赤僵仆於地,氣已絕矣。
唐大曆元年,周智光為華州刺史,劫剝行侶,旋欲謀反。遣吏邵進,潛往京,伺朝廷御伐之意。進歸,告曰:朝廷無疑公之心。光怒,以其葉朝廷而紿於己,遽命斬之。既而甚悔,速遣送其首付妻兒。妻即以針紉頸。俄頃復活,以藥傅之。然猶懼智光。使人告光曰:進本蒲人,今欲歸葬。光亦賙賻之。既至蒲,浹旬,其瘡平愈。乃改姓他游。後三十年,崔顒為宋州牧,晨衙,有一人投刺,曰:敕吏。顒召見,訊其由。進曰:明公昔為周智光從事。因敘其本末。顒乃省悟,與縑帛。揖之而去。
漢夏侯嬰以功封滕公。及死將葬,未及墓,引車馬踣地不前。使人掘之,得一石室。室中有銘曰:佳城鬱鬱,三千年見白日。吁嗟!滕公居此室。遂改卜焉。
李灌者,不知何許人。性孤靜。常次洪州建昌縣,倚舟於岸。岸有小蓬室,下有一病波斯。灌憫其將盡,以湯粥給之。數日而卒。臨絕,指所臥黑氈曰:中有一珠,可徑寸。將酬其惠。及死,氈有微光溢耀。灌取視得珠。買棺葬之,密以珠內胡口中,植木志墓。其後十年,復過舊邑。時楊憑為觀察使,有外國符牒,以胡人死於建昌逆旅,其粥食之家,皆被梏訊經年。灌因問其罪,囚具言本末。灌告縣寮,偕往郭墦伐樹,樹已合拱矣。發棺視死胡,貌如生,乃於口中探得一珠還之。其夕,棹舟而去,不知所往。
隴州吳山縣,有一人乘白馬夜行,凡縣人皆夢之語曰:我欲移居,暫假爾牛。言訖即過。其夕,數百家牛及明皆被體汗流如水。於縣南山曲出一湫,方圓百餘步。裡人以此湫因牛而遷,謂之特牛湫也。
齊莊公時,有裡徵者,訟三年而獄不決。公乃使二人具一羊,詛於社。二子將羊而刺之,灑其血,羊起觸二子,殪於盟所。
梁夏侯亶為九列,家貧而好置樂。妓無衣裝飾,客至,即令隔簾奏曲。時人以簾為夏侯妓衣。
尉遲敬德善奪槊,齊王元吉亦善用槊,高祖於顯德殿前試之,謂敬德曰:聞卿善奪槊,令元吉執槊去刃。敬德曰:雖加刃,亦不能害。於是加刃。頃刻之際,敬德三奪之,元吉大慚。
李適之入仕,不歷丞簿,便為別駕;不歷兩畿官,便為京兆尹;不歷御史及中丞,便為大夫;不為兩省給舍,便為宰相;不歷刺史,便為節度使。
賀知章乘醉賦詩,問左右曰:紙多少紙盡詩窮。
長興於相悰與舉人裴丘友善。丘有一古鏡,所常寶者。悰布素時,曾一照,分明見有朱衣吏導從。他皆類此。其鏡旋亦墜矣。
丞相鄒平公段文昌,負才傲俗,落泊荊楚間。嘗半酣,靸履於江陵大街往來,雨霽泥甚,街側有大宅枕渠,公乘醉於渠上脫履濯足,旁若無人。自言:我作江陵節度使,必買此宅。聞者皆笑。其後果鎮荊南,遂買此宅。
崔圓微時,欲舉進士,於魏縣見李含章。云:君合武舉出身,官更不停,直至宰相。開元二十三年,應將帥舉,又於河南充鄉貢進士。其日於福唐觀試,遇敕下便於試場中召拜執戟,參謀河西軍事。後官果不停,不逾二十年拜中書令、趙國公。又圓常作司勳員外,初釋服,往見會昌寺克慎師,師笑云:人皆自台入省,公乃自省入台。從此常合在槍槊中,後當大貴。無何為刑部員外郎兼侍御史,充劍南節度。後入劍門,每行常有兵戈,未逾一年,便致勛業。崔入蜀,常自說其如此。
附錄
唐許敬宗奢豪,嘗造飛樓七十間,令妓女走馬於其上,以為戲樂。
大歷中,將作少匠韓晉卿女,適尚衣奉御韋隱。隱奉使新羅,行及一程,愴然有思,因就寢,乃覺其妻在帳外,驚問之。答曰:愍君涉海,志願奔而隨之。人無知者。隱即詐左右曰:欲納一妓,將侍枕席。人無怪者。及歸,已二年。妻亦隨至。隱乃啟舅姑,首其罪。而室中宛存焉。及相近,翕然合體。其從隱者,乃魂也。
晉羊祜三歲時,乳母抱行,乃令於東鄰樹孔中探得金環。東鄰之人云:吾兒七歲墮井死。曾弄金環,失其處所。乃驗祜前身,東鄰子也。
唐敦煌李鷸,開元中,為邵州刺史,挈家之任,泛洞庭,時晴景,登岸,因鼻衄,血沙上,為江鼍所舐。俄然復生一鷸,其形體衣服言語,與其身無異。鷸之本身,為鼍法所制,縶於水中。其妻子家人迎奉鼍妖就任。州人亦不能覺悟。為郡幾數年。因天下大旱,西江可涉,道士葉靜能自羅浮山赴玄宗急詔,過洞庭,忽沙中見一人面縛,問曰:君何為者鷸以狀對。靜能書一符帖巨石上,石即飛起空中。鼍妖方擁案晨衙,為巨石所擊,乃複本形。時張說為岳州刺史,具奏,並以舟楫送鷸赴郡,家人妻子乃信。今舟行者,相戒不瀝血於波中,以此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