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武王封列國諸侯
子牙斬了兩個佞臣,復進封神臺,拍案大呼曰:「清福神柏鑑何在?快領飛廉、惡來魂魄至壇前受封!」不一時,只見清福神用旛引飛廉、惡來至壇下,跪聽宣讀敕命。但見二魂俯伏壇下,悽切不勝。
子牙曰:「今奉太上元始敕命:爾飛廉、惡來,生前甘心奸佞,簧惑主聰,敗國亡君,偷生苟免;只知盜寶以榮身,孰意法網無疏漏,既正明刑,當有幽錄。此皆爾等自受之愆,亦是運逢之劫。特敕封爾為冰消瓦解之神。雖為惡煞,爾宜克修厥職,毋得再肆凶鋒。汝其欽此!」
飛廉、惡來聽罷封號,叩首謝恩,出壇去了。子牙封罷神下壇,率領百官回西岐。
子牙回岐州,進了都城,入相府安息。眾官俱回私宅。一夕晚景已過。
次日早朝,武王登殿,真是有道天子,朝儀自是不同。所謂香霧橫空,瑞煙縹緲,旭日圍黃,慶雲舒彩。只聽得玉佩叮噹,眾官袍袖舞清風,蛇龍弄影,四圍御帳迎曉日。靜鞭三響整朝班,文武嵩呼稱「萬歲」。
武王陞殿,只見當駕官傳旨:「有事出班啟奏,無事捲簾散朝。」
班中有姜子牙出班上殿,俯伏稱「臣」。武王曰:「相父有何奏章見朕?」
子牙奏曰:「老臣昨日奉師命將忠臣良將與不道之仙、奸佞之輩,俱依劫運,遵玉敕一一封定神位,皆各分執掌,受享禋祀,護國祐民,掌風調雨順之權,職福善禍淫之柄。自今以往,永保澄清,無復勞陛下宸慮。但天下諸侯與隨行征戰功臣、名山洞府門人,曾親冒矢石,俱有血戰之功。今天下底定,宜分茅列土,封之以爵祿,使子孫世食其土,以昭崇德報功之義。其親王子孫,亦當封樹藩屏,以壯王室。昔上古三皇、五帝之後,亦宜分封土地,以報其立極之功。此皆陛下首先之務,當亟行之,不可一刻緩者。」
武王曰:「朕有此心久矣。只因相父封神未竣,故少俟之耳。今相父既回,一聽相父行之。」
武王方纔言罷,只見李靖、楊戩等出班奏曰:「臣等原係山谷野人;奉師法旨下山,克襄劫運,戡定禍亂。今已太平,臣等理宜歸山,以覆師命。凡紅麈富貴、功名、爵祿,亦非臣等之所甘心者也。今日特陛辭皇上。望陛下敕臣等歸山,真莫大之洪恩也!」
武王曰:「朕蒙卿等旋乾轉坤之力,浴日補天之才,戡禍亂於永清,闢宇宙而再朗,其有功於社稷生民,真無涯際;雖家禋戶祀,尚不足以報其勞,豈驟捨朕而歸山也?朕何忍焉!」
李靖等曰:「陛下仁恩厚德,臣等沐之久矣。但臣等恬淡性成,山野素志,況師命難以抗違,天心豈敢故逆。乞陛下憐而赦之,臣等不勝幸甚!」
武王見李靖等堅執要去,不肯少留,不勝傷感,乃曰:「昔日從朕,始事征伐之時,其忠臣義士,雲屯雨集;不意中道有死於王事、歿於征戰者,不知凡幾,今僅存者甚是殘落,朕已不勝今昔之感。今卿方際太平,當與朕共享康寧之福;卿等又堅請歸山,朕欲強留,恐違素志,今勉從卿請,心甚戚然。俟明日,朕率百官親至南郊餞別,少盡數年從事之情。」
李靖等謝恩平身,眾官無不悽惻。子牙聽得七人告辭歸山,也不勝慘戚。俱各散朝。一宿晚景次日,光祿寺典膳官預先至南郊,整治下九龍飾席,一色齊備。只見眾文武百官與李靖等先至南郊候駕;惟姜子牙在朝內伺侯武王御駕同行。
武王陞殿,傳旨:「排鑾駕出城。」子牙隨後。
一路上香煙載道,瑞彩繽紛,士民歡悅,俱來看天子與眾人、仙餞別。真是哄動一城居民,齊集郊外。只見武王來至南郊,眾文武百官上前接駕畢,李靖等復上前叩謝曰:「臣等有何德能,敢勞陛下御駕親臨賜宴,使臣等不勝感激。」
武王用手挽住,慰之曰:「今日卿等歸山,乃方外神仙,朕與卿已無君臣之屬,卿等幸無過謙。今日當痛飲盡醉,使朕不知卿之去方可耳。不然,朕心何以為情哉?」李靖等頓首稱謝不已。
須臾,當駕官報:「酒已齊備。」武王命左右奏樂,各官俱依次就位。只見簫韻迭奏,君臣懽飲,把盞輪盃,真是暢快。說甚麼炮鳳烹龍,味窮水陸。君臣飲罷多時,只見李靖等出席謝宴告辭,武王亦起身執手,再三勸慰,又飲數盃。
李靖等苦苦告別,武王知不可留,不覺淚下。
李靖等慰之曰:「陛下當善保天和,則臣等不勝慶幸。俟他日再圖相晤可也。」武王不得已,方肯放行。李靖等拜別武王及文武官員;子牙不忍分離,又送了一程,各灑淚而別。後來李靖、金吒、木吒、哪吒、楊戩、韋護、雷震子,此七人俱是肉身成聖。
子牙別了李請等七人率領從者進西岐城,回相府。至次日早朝,武王陞殿,姜子牙與周公旦出班奏曰:「昨蒙陛下賜李靖等歸山,得遂他修行之願,臣等不勝欣幸。但有功之臣,當分茅列土者,乞陛下速賜施行,以慰臣下之望。」
武王曰:「昨日七臣歸山,朕心甚是不忍;今所有分封儀制,一如相父、御弟所議施行。」
子牙與周公旦謝恩出殿,條議分封儀注併位次,上請武王裁定。
次日,武王登寶座,命御弟周公旦於金殿上唱名策封,先追王祖考、自太王、王季、文王皆為天子,其餘功臣與先朝帝王後裔俱列爵為五等:公、侯、伯、子、男,其不及五等者為附庸。條序已畢,周公方纔唱名。
列侯封國號名諱:
魯──姬姓,侯爵。係周文王第四子周(姬)公旦,佐文王、武王、成王有大勳勞於天下。後成王命為大宰,食邑扶風雍縣東北之周城,號宰周公,留相天子,主自陝以東之諸侯。 乃封其長子伯禽於曲阜,地方七百里,分以寶玉、大弓,而俾侯於魯,以輔周室。
齊──姜姓,侯爵。係炎帝裔孫伯益為四岳,佐禹平水土有功,賜姓曰姜氏,謂之呂侯。其國在南陽宛縣之西南。自太公呂望超自渭水,為周文、武師,號為師尚父,佐文、武定天下,有大功,封營丘, 為齊侯,列於五侯九伯之上。即今山東青州府是也。
燕──姬姓,伯爵。係周同姓功臣,曰君奭,佐文、武定天下,有大功,為周太保,食邑於召,謂之召康。留相天子,主自陝以西之諸侯。乃封其子為北燕伯,其地乃幽州薊縣是也。
魏──姬姓,伯爵。係周同姓功臣,曰畢公高,佐文、武定天下,有大功,封鎮魏國。即今河南開封府高密縣是也。
管──姬姓,侯爵。係武王弟,曰姬叔鮮,以監武庚封於管。即今河南信陽縣是也。
蔡──姬姓,侯爵。係武王弟,曰姬叔度,以監武庚對於蔡。即今河南汝寧府上蔡縣是也。
曹──姬姓,伯爵。係武王弟,曰姬叔振鐸。武王克商,封於曹。即今濟陽定陶縣是也。
郕──姬姓,伯爵。係武王弟,曰姬叔武。武王克商,封於郕。即今山東兗州府汶上縣是也。
霍──姬姓,伯爵。係武王弟,曰姬叔處。武王克商,封於霍。即今山西平陽府是也。
衛──姬姓,侯爵。係武王同母少弟,封為大司寇,食采於康,謂之康叔,封於衛。即今北京冀州是也。
滕──姬姓,侯爵。係武王弟,曰姬叔繡。武王克商,對於滕。即今山東章邱縣是也。
晉──姬姓,侯爵。係武王少子,曰唐叔虞。封於唐,後改為晉。即今山西平陽府絳縣東翼城是也。
吳──姬姓,子爵。係周太王長子泰伯之後。武王克商,遂封之為吳。 即今之吳郡是也。
虞──姬姓,公爵。係周太王子仲雍之後。武王克商,求泰伯、仲雍之後,得章已為吳君;別封其為虞。在河東陽縣是也。
虢──姬姓,公爵。係王季子虢仲,文王弟也。仲與虢叔為文王卿士,勳在王室,藏於盟府;而文王友愛二弟,謂之二虢。武王克商,封仲於弘農。陝縣東南之虢城。
楚──羋姓,子爵。係顓帝之裔,曰鬻熊。為周文、武師,有勤勞於王家,封之於荊蠻;以子男之上居之。即今丹陽南郡枝江縣是也。
許──姜姓,男爵。係堯四岳伯夷之後。因先世有功,武王克商,封其裔於叔許。即今之許州是也。
秦──嬴姓,伯爵。係顓帝之裔。因先世有功,武王克商,封其裔柏翳於秦。即今之陝西西安府是也。
莒──嬴姓,子爵。係少昊之後。因先世有功,武王克商,封其後茲與期於莒地。即今莒縣是也。
紀──姜姓,侯爵。係太公之次子。武王念太公之功,分封於紀。即今東莞劇縣是也。
邾──曹姓,子爵。係陸終第五子晏安之後。武王克商,封其裔曹挾於邾。即今之山東鄒縣是也。
薛──任姓,侯爵。黃帝之後。因世有功,武王克商,封其後裔奚仲於薛。即今之山東沂州是也。
宋──子姓,公爵。係商王帝乙之長庶子曰微子啟;因紂王不道,微子抱祭器歸周。武王克商,封微子於宋。即今之睢陽縣是也。
杞──姒姓,伯爵。係夏禹王之後。武王克商,求夏禹苗裔,得東樓公,封於杞,以奉禹祀。即今之開封府雍丘縣是也。
陳──媯姓,侯爵。係帝舜之後。其裔孫閼父作武王陶正,能利器用,王實賴之。以元女大姬下嫁其子滿,而封諸陳,使奉虞帝祀。其地在太皞之墟,即今之陳縣是也。
薊──姬姓,侯爵。係帝堯之裔。武王克商,求其後,封之於薊,以奉唐帝之祀。即今之北京順天府是也。
高麗──子姓。乃殷賢臣,曰箕子,亦商王之裔。因不肯臣事於周,武王請見,乃陳「洪範九疇」
一篇而去之遼東。武王即其地封之。至今乃其子孫,即朝鮮國是也。
其親王、功臣、帝王後裔,共封有七十二國。今錄其最著者。其餘如越封於會稽,向封於譙國,凡封於汲郡,伯封於東平,郜封於濟陰,鄧對於賴川,戎封於陳留,芮封於馮翊,極封為附庸,穀封於南陽,牟封於泰山,葛封於梁國,郳對為附庸,譚封於平陵,遂封於濟北,滑封於河南,鄣封於東平,邢封於襄國,江封於汝南,冀封於皮縣,徐封於下邳,舒封於廬江,弦封於弋陽,鄶封於瑯玡,厲封於義陽,項封於汝陰,英封於楚,申封於南陽,共封於汲郡,夷封於城陽等國,不悉詳記。如南宮适、散宜生、閎夭等,各分列茅土有差。即於其日大排筵宴,慶賀功臣、親王、文武等官。又開庫藏,將金銀寶物悉分於諸侯人等。眾人俱各痛飲,盡醉而散。次日,各上謝表,陛辭天子,各歸本國。
眾人各領封敕,俱望本國以赴職任,惟御弟周公旦、召公奭在朝輔相王室。
武王乃謂周公曰:「鎬京為天下之中,真乃帝王之居。」於是命召公遷都於鎬京,即今陝西西安府咸陽縣是也。武王謂:「師尚父年老,不便在朝。」乃厚其賜賚,賜以宮女、黃金、蜀錦,鎮國寶器黃鉞、白旄,得專征伐,為諸侯之長,令其之國,以享安康之福。
次日,子牙入朝,拜謝賜賚,陛辭之國。武王乃率百官餞送子南郊。
子牙叩首謝恩曰:「臣蒙陛下賜令之國,不得朝夕侍奉左右,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睹天顏也!」
言罷,不勝傷感,武王慰之曰:「朕因相父年邁,多有勤勞於王室,欲令相父之國,以享安康之福,不再勞相父在此朝夕勤劬耳。」
子牙再三拜謝曰:「陛下念臣至此,臣將何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也!」其日君臣分別,子牙拜送武王與百官進城,子牙方纔就道,往齊國而去。
太公至齊因思:「昔日下山至朝歌時,深蒙宋異人百般恩義,因王事多艱,一向未曾圖報;今天下大定,不乘此時修候,是忘恩負義之人耳。」乃遣一使臣,齎黃金千斤,錦衣,玉帛,修書一封,前往朝歌,問候宋異人。
使臣離了齊國,一路行來,不覺一日來到朝歌。其時宋異人夫婦已死,止有兒子掌管家私,反覺比往時更勝幾倍。其日收了禮物,修回書與來使至齊,回覆了太公。
太公在齊,治國有法,使民以時;不五越月,而齊國大治。後子牙薨,公子灶嗣位,至小白,相管仲,伯天下,「春秋」賴之。後至康公,方為田氏所滅。
武王西都長安,武王垂拱而治,海內清平,萬民樂業,天下熙熙皞皞,順帝之則。真一戎衣而天下大定,不遜堯舜之揖讓也。後武王崩,成王立,周公輔相之,戡定內難,天下復睹太平。自太公開基,周公贊襄,遂成周家八百年基業。然子牙、周公之鴻功偉烈,充塞乎天地之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