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康熙初,孫芑瞻在豐為侍講學士時,嘗言:聖祖勤學,前古所無。坐處環列皆書籍,尤好性理五經四書。所坐室中,顏曰「敬天」,左曰「以愛己之心愛人」,右曰「以責人之心責己。」皆御筆自書。書法直逼歐顏。見章奏有德邁二帝、功過三王等語,謂:「二帝三王豈朕所能過?」戒群臣以後不許如此。陸清獻公隴其嘗謹述其事。
靜海宮夢仁初名宏宗,久困場屋。一夕夢鄉前輩林會元春以一冊予之,春字子仁,因更名夢仁。康熙庚戍果中會元。
崑山徐司寇乾學為禮部侍郎時,朝鮮使者鄭載嵩訴其國王受枉,語頗悖妄。乾學上疏劾其不敬。上喜曰:「此文有關國體。」遂升左都御史。已而王果上表請罪。
吳人張姓,以星卜游公卿間,嘗許繆念齋彤狀元,康熙丁未果第一人及第。吳中驚以為神,門外車馬不絕。張亦自高聲價,累致千金。韓宗伯菼時教授陋巷,托友代問。張厲聲曰:「此人來歲當死,還問功名乎?」及韓中會狀,張遁去。
盧陵張貞生,少人塾受經,即有志聖賢之學。官侍講學士時,言事激切,命下考功議革職。上愛其才,止鎸二級。出都時,王阮亭司寇等賊詩餞行。張《留別詩》云:「秋風送客復乘船,江遠帆孤一夢懸。焚草燈前期報國,披肝殿上願回天。
聖明豈是誠難格,臣戇還慚術未全。賴有宗工交勸勉,臨岐申贈繞朝鞭。」歸二年,詔以原官起用,至京卒。嘗書「至危是人禽之界,吃緊在義利之關」二語於座右,以自警。
湖州沈閣學涵,於康熙辛未閏端午御試《紫禁朱櫻出上闌》詩。上閱至末句云「結根幸荷滋培久,長抱丹心對紫微。」
嘉歎久之。曰:「沈涵故自不凡。」
康熙四年十二月,兩江總督郎廷佐奏報溧陽縣民獲玉璽,篆文「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十六字。
命貯寶庫,賞獲璽人顧起龍等各銀五十兩。
山東邱縣孝子王祚昌,刲肝療父,父病立起。奉特旨給旌,後不為例。
本朝高文良公其倬,詩為勛業所掩,實一代作手也。嘗賦《恩賞花瓴黃馬褂詩》云:「冠飄孔翠天風細,衣染鵝黃御氣濃。」莊雅獨絕。
湯文正公既官參議,康熙己未舉鴻博,召試授侍講,命錄平日詩文進覽。首篇係《親耕耤田頌》。上肅然改容曰:「此世祖章皇帝時事。」又閱詩至末首,有「年老才將盡,憂多道轉親」之句,上佇思久之,曰:「何謂憂多道轉親。」對曰:「臣幼遭亂離,半生在憂患中,常隨事體認,於道轉覺親切。
詩辭樸拙,不勝惶恐。」天顏和霽,從容顧問甚詳,一時咸歎,優禮儒臣,為國家盛事。
范忠貞公承謨,大學士文程子。初充侍衛,復舉壬辰進士,改庶吉士,授寵文院編修,官至浙閩總督。死耿逆之難。有畫壁詩傳於世。槜李董漢策,尚書份元孫,博聞宏覽,忠貞特薦以科道用。旋被台參放歸。忠貞殉難後,浙人建祠於孤山。董《往謁詩》云:「淚灑西台夢欲迷,怒濤風急拍長堤。天涯渺渺無知己,埋劍金庭伴鶴棲。握機密啟意躊躕,篋有陰符返五湖。卻悔囊錐猶未試,女牆望見夜啼烏。」
康熙庚戍,一甲一名德清蔡宮贊啟僔,二名德清孫司空在豐,三名長洲徐司寇乾學。即於是年十二月召對宏德殿賦詩,即日被命同直南書房,又同主順天鄉試,為鼎甲盛事。孫司空在豐充講官時,護駕南苑。圍內有獐突出,上以御用弓矢授在豐,射得之。上大喜,顧大臣曰:「孫在豐文武材也。」
丹稜人楊鼎,幼失怙,母子煢煢相守。茅屋一椽,僅蔽風雨。鼎力耕養母,暇則釣於溪,得魚以為母日用,言笑起居不敢有違。偶與人爭,母呼之立解,雖曲直勿論也。年近三十卒。
其母悲痛,目為之昏。所居荒棘,中心多怖。一夕,夢鼎語曰:「母勿怖,兒為母伴。」驚覺,足底有物。晨起視之,則大蛇蟠屈其上。母駭甚,恍悟夢中語。曰:「得非兒所化耶?果爾當首肯。」蛇昂首若頷之者。母牀以大竹為之,竹節皆通,可藏物。蛇自牀下入竹中,夕則復來。鄰里聞之,歎為奇事。
後數年,母去依舅氏,臨行啟視,竹中蛇已不知所往。
康熙十七年,御史成其范題為星占之理可憑、捷音之來伊邇,請敕令軍士應期征剿以奏蕩平事:「臣竊惟,天道至微而難窺,非淺學所可輕議。臣以愚陋書生,何敢妄談?但事關軍國大計,不敢不據實為我皇上陳之。臣謹按,五星之占驗往往不爽,惟熒惑一星,其應尤速。此司馬遷所謂天子必視熒惑所在也。《天文志》曰:「熒惑行無常,出則有兵,入則兵敗。
各以其捨命國為亂為賊,為疾為喪,為飢為民,所居國受殃。
《天官書》曰:熒惑反道二舍以上,居上三月有殃。殃速至,雖大當小。久而至,當小反大。今年十一月十五,火星退度,其在柳土者無可占驗也。惟自十二月十八,火星退鬼金之宿,二十二,火星退並木之宿。自三十一度起,直至十八年正月初九退至二十五度而留。留至正月十七而止。夫鬼金之分野,貴州平越府是也。井木三十一度至二十五度之分野,雲南、大理、武定、姚安等府是也。據星占而論。論其時,則自十二月十八至正月十七止。論其地,則自貴州平越府起至雲南八府止。此內當主賊兵自相殘害。一月之內,端倪必見。五月之內,消滅無餘。此必至之應也。說者曰:火星退度,亦有未必盡應者。
臣以為火星退在四水宿則不應,蓋水能剋火,火故不能為厲也。
火星退在四土宿則亦不應,蓋火土相生,火亦不能為厲也。至於火退鬼金,則火能爍金。火退井木,則火逢木而愈熾。況火旺南方,鬼井皆南方之宿也。雲貴皆南方之地也,反道正居其野,則逆寇之滅亡所必然耳。臣不知彼地之情形,亦不知兵家之進退,但以星氣之占驗,其理如此。請敕軍士速應星象,以圖翦滅,則蕩平指日可期矣。如果臣言不謬,伏乞睿鑒施行。」
奉旨:「知道了。該都知道。欽此。」是年吳三桂病死,次年世璠伏誅,雲南平。
歸安嚴侍郎我斯嘗夢至一山僧舍中,見座師及房師諸同年俱僧服,訝之。諸公曰:「寧忘卻此地耶?」因問山何名,僧雲崧山。忽悟曾曬鞋於階,視之,尚未燥。尋寤,數日卒。口占偈云:「誤落人間七十年,今朝重返舊林泉。崧山道侶來相訪,笑指黃花白鶴前。」
山西衛既齊官檢討,以言事忤旨,謫霸州州判。翰林建言,既齊其一也。曆官至順天府尹。御史陸清獻公隴其亦以言事當謫,既齊面奏:「陸為縣令時深得民心,今皆恐其遠謫。」遂得邀免。衛與陸初不相識。自後亦不相往來。正如祁奚不見叔向之事,人兩賢之。
丹徒張九裁字禮存,九歲通五經,壬午未冠領鄉薦。丁未對策,直刺部院督撫陋弊。讀卷者歎曰:「此長沙痛哭書也。」
既奏,擢一甲二名,授編修。
平原董訥字茲重,康熙丁未探花,由編修曆官至江南總督。以閱河事鎸級,補侍讀學士。民為立生祠。次年上南巡,民數千執香祠前,求仍放訥為江南官。上回鑾,召訥至舟前曰:「汝做官好,江南人為汝蓋一小廟矣。」因大笑。旋升漕運總督。
德清蔡石公啟僔,領順治甲午鄉薦時,尚未舉子。夫人私蓄三十金,為置一妾。妾至垂泣,蔡怪而問之。曰:「吾夫以負營債,故至此。」蔡乃夜往其夫家,語之曰:「吾為爾消釋此事。然我不可歸,歸則心跡不明。」即補被臥其家。天明召營卒至,謂曰:「汝輩違法,今不汝較,即繳券付金。」卒亦感動,不取息。命轎舁婦還夫,然後歸。夫人逾年即舉子。是科公車北上,有妓欲從蔡。蔡賦《羅江怨詞》云:「功名念,風月情。兩般事,日營營。幾番攪擾心難定。欲待要倚翠偎紅,捨不得黃卷青燈。玉堂金馬人欽敬。欲待要附鳳攀龍,捨不得玉貌花容。芙蓉帳裡恩情重,怎能兩事都成?遂功名,又遂恩情。三杯御酒嫦娥共。」竟去,不復顧。康熙庚戍,果以第一人及第。
德清蔡翁築室落成,夢人授以四紅箋,各書大一字。後孫奕琛官至一品,曾孫啟僔庚戍狀元,元孫升元壬戍狀元,彬辛酉解元,方悟四一字之兆。翁壽至百八歲。
吳逆叛兵逼建城,鎮帥怯而耄,欲即降。其屬張游擊者請戰,數卻賊。張好著羊絨絳袍,單馬入陣,戰酣輒袒露半袖,驍勇絕倫。軍中號曰「半邊紅」。鎮帥忌之,誣陷以死。一軍皆哭。後人弔以詩曰:「漢將一身當敵騎,楚歌千古怨蘭叢。
何事茅簷諸故老,負暄閒說半邊紅。」
平湖陸閣學葇九歲時,值鼎革。其父為馬將軍所獲,葇伏草中躍出,求代父死。將軍愛其文秀,以扇示之曰:「兒能讀扇上詩,即赦汝父。」葇朗誦曰:「收兵四解降王縛,教子三登上將台。此宋人贈曹武惠王詩也。將軍不殺人,即今之武惠王矣。」將軍大喜,釋其父。乞為己子,葇哭別其父而去。已而將軍物故,得脫歸。康熙己未舉鴻博,入詞林。聖祖愛其才,一日七遷,官至內閣學士。
打箭爐,故旄牛徼外地也。雅州西去大渡河五日程,羌蠻混雜,連山接野,鳥路沿空。漢永平中,白狼、槃木、唐菆等百餘國舉踵奉貢,越山坂負襁而至,皆此種類。蜀漢時,武侯徵孟獲,於此造箭,因名打箭爐。唐韋臯拒吐蕃,李德裕拒南詔,皆扼大渡河為險要。宋建隆三年,王全斌平蜀,議欲因兵威復越雋。藝祖以玉斧畫所繪圖,曰:「外此吾不有也。」於是為黎雅之極也。曩時河道平廣,可通漕舟。自玉斧畫河之後,河之中流急陷五六十丈,河流至此澎湃如瀑,從空而落。春撞號怒,船筏不通,名曰噎口。殆天設險以限羌蠻也。元明時,番人俱於此地互易茶馬。自明末流寇之變,商民避兵討河,攜茶貿易。而烏斯藏亦適有喇嘛到爐,彼此交易。漢番雜處,於是有坐爐之營官,管束往來貿易諸番。我朝定鼎,德威所被,直通西域,打箭爐一區盡入幅員矣。
聖祖御乾清宮,講官張玉書進講畢。上問:「理學之名始於宋否?」對曰:「道理具在人心,宋儒講辨加詳耳。」上曰:「日用常行,無非此理。自有理學名目,彼此辨論,言行不符者甚多。終日講理學,而所行全與所言背謬,豈可謂之理學?若口雖不講,而行事吻合,此即真理學也。大哉聖人之言,偽學聞之汗浹襟矣。」
康熙癸丑春,天子御講筵,從容謂學士:「欲得文學之臣,朝夕置左右。惟職經史講誦,給內廬以居之,不令與外事。其慎擇醇謹通達者以聞。」時舉編修桐城張英名入對,上心識之。
自是再四諮詢,對者無異詞,遂有內廷供奉之命。賜邸舍於瀛台之西,辰而入,終戍而退。上舊所御讀書處曰南書房,在乾清宮之西南隅。命處其中,飲膳給於大官,執書使中涓,紙筆之屬出自御府。珍果之屬撤自御饌者日數至焉。上御乾清門聽政後,則召至懋勤殿。辰已前講經書,午後講史,率以為常。
此南書房供奉之殆。
高文端公之父都統嵩瞻《贈弟斌詩》云:「與君一世為兄
弟,今日相逢第二場。」想見勳戚大臣國爾忘家之義。
顧八代字文起,鑲黃旗人。以軍功授戶部筆帖式,擢使部文選司郎中。康熙十四年,聖祖御試旗員,擢八代第一。遷翰林院侍講學士。自他職改入翰林官,實自八代始。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上諭部院諸臣:朕因天氣炎熱,移駐瀛台。今幸天下少安,四方無事。然每日侵晨御門聽政,未嘗暫輟。卿等各勤職掌,時來啟奏。曾記《宋史》所載,賜諸臣於後苑賞花釣魚,傳為美談。今於橋畔懸設罾網,以待卿等游釣。可於奏事之暇,各就水次舉網。得魚隨其大小多寡攜歸邸舍,以見朕一體燕適之意。誰謂東方曼倩割肉之事,不可見於今日也。特諭。」仰見聖朝喜起明良一心一德之盛。
桐城張相國英長子廷瓚,康熙己未進士。由編修兩歲中遷至侍讀學士。乙亥六月,上召翰詹八人至暢春園,賜宴賜扇。
英父子皆與焉。
長洲彭定求,康熙丙辰會狀。弟寧求,康熙壬戍探花。孫啟豐,雍正丁未會狀。弟兄鼎甲並祖孫會狀,為吳中盛事。
康熙己未狀元常熟歸允肅,授修撰兼日講官,進講《周易》、《毛詩》。舉止端詳,敷奏明暢。湯文正公斌歎曰:「講筵是正人,天下有賴矣。」
康熙十七年,詔舉博學鴻詞。十一月初一日,奉旨:「各大臣官員題舉才學諸人,俟全到之日考試。其中恐有貧寒難支者,交與戶部酌給量給與衣食。用副朕求賢重文之意。欽此」。
戶部議酌俸廩並柴炭銀兩,真曠典也。次年三月初一日平明,薦舉人員齊集太和門,以魚貫入。上御太和殿。鴻臚唱行三跪九叩首禮畢,命赴體仁閣下。大學士捧題出,題二道:璇璣玉衡賦、省耕詩。俱坐地作文。巳刻,大學士傳旨賜宴。凡會試、殿試、館試狀元、庶吉士,俱不賜宴。此乃皇上十分隆重之意。
宣訖,命赴體仁閣。設高桌五十張,每張設四高椅。光祿寺設饌十二色,皆大碗高攢。賜茶二通,時果四色。後用饅首、卷子、紅綾餅、粉湯各二套,白米各一大盂。又賜茶訖。復就試。
陪宴者大學士、掌院學士滿漢各二員,皆南北向坐,謂之主席。
以賓席皆東西向也。餘官皆不與。欽取彭孫遹等二十人為一等,李來泰等三十人為二等。已仕者照品級授講讀、宮坊編修等官,未仕者概授檢討,總充明史館纂修。
長洲吳廷楨,字山掄,少試有司,二十三次皆第一,顧不得中。嘗夢泥金報至,已名第八。丙子入陝西籍獲雋,又以冒籍黜。己卯召試第一,欽賜舉人。癸未殿試二甲五名,合一甲數之,適符夢兆。
高文良公改庶吉士後,即乞假歸,閉戶讀書數年,然後就職。前輩之虛心好學如此。
徐州李蟠為舉子時,嘗夢神入,衣冠甚偉,手一榼付之,中有黃金絲糾結成狀元二字,果以康熙丁丑第一人及第。
姜西溟宸英,工古文,布衣時聖祖即知其名。屢試不售,薦人史館纂修《明史》,分撰《一統志》。月給俸錢,衣儒生衣,雜坐公卿之次。丁卯順天鄉試,已擬第二。因二場有點竄《堯典》、《舜典》一語,為監場御史所貼。後以丁丑會試中試,殿試進呈卷在二甲第四。上問:「有浙江姜宸英乎?」內閣學士韓菼對曰:「宸英在史館,識其字跡,第七卷當是。」
上曰:「老名士也,積學能文,至老猶篤。可拔置一甲三名,為天下讀書人勸。」
本朝進士出身最奇者三人。一杞縣任暄猷,明末團練鄉勇以御流冠,後歸南京為後軍都督。王師下江南,投誠隸旗下。
順治壬辰進士,以磨勘被黜。又中乙未進士。一邵陽吳芳,崇禎己卯舉人,官至左都御史。投誠後願以科第進,中康熙甲辰進士。一五河錢世熹,鼎革後棄官為浮屠,久之還俗。應試為諸生,康熙庚戍成進士,年已七十餘矣。
葉文敏公方靄官翰林學士時,修《四書講義》,至羔裘元冠不以弔為聖諱,商於同僚,俱不能對。翰林典簿穆維乾對曰:「大字當仍原字以尊經,小注改元字以避諱。」方靄問何所本,維乾曰:「中庸慎獨乃原字,小注改謹字。」方靄大悟,曰:餘自幼疑此,始知朱子為避諱也。」深加敬禮,人服其虛中。
王司寇士正《謁武侯祠詩》云:「武興城郭亂山青,肅肅丹青古殿陰。三代僅存魚水契,千年猶聽臥龍吟。世家瞻尚成忠孝,祖德高光式鑒臨。禮樂可興身未死,中原人識老臣心。」
全集不載,想係初稿,後刪之也。
康熙四十年,聖駕駐蹕郭哈密圖七立,有索和諾蛇哈密獻麟草一方,奏云:「此草產於鳴鹿山雷風嶺,必俟千月乃成。
非遇聖朝,未易呈瑞。」
鄞縣屠純甫粹忠,垂髫時讀書裡中董氏,大書戊戍成名四字於壁間。後果中順治戊戍進士,累官至兵部尚書。先是,聖祖以粹忠老年矍鑠,御書修齡堂扁額賜之。又賜御臨趙孟頫行書曰:「白鹿城頭百萬兵,碧油幢下一書生。如今始識為儒貴,臥聽元戎報五更。」乃大司馬之預兆也。
宜興任葵尊宏嘉,官御史,上疏請定服色,三品以上始許衣貂裘猞猁猻。王阮亭先生口占戲贈云:「京堂詹翰兩衙門,齊奪貂裘猞猁猻。昨夜五更寒徹骨,滿朝誰不怨葵尊。」
康熙壬午順天鄉試,五經監生二人。江南武進莊令輿、浙江桐鄉俞長策初以五經違例貼出,仍具題請旨,賜為舉人,一體會試。嗣後願做五經者聽。
合肥李相國天馥,服闋入都,其壬戍諸門生已多通顯,置酒新第。史侍讀夔即席賊詩,有「即君館閣稱前輩,弟子門牆半列卿」之句。時人比諸唐人彎掖鯉庭之盛。
陸清獻公令嘉定時被參,魏果敏公象樞上疏力爭。其略曰:「陸隴其清操飲冰,愛民如子,賢聲播於都下。臣心竊重之,謂異日可步于成龍之後塵者此人也。今被議革職,例之所在,臣不敢問。但有此清介之官,正當為群僚作榜樣,為百姓作慈母。今之有司守與德為難耳,既知其守與德矣,何不留以長養百姓,云云。有旨報聞,一時傳誦。後累官至順天巡撫。辛酉歲入覲,上賚予甚厚,並賜詩。有「郊圻王化始,鎖鑰重臣膺」
之句。尋擢兩江總督,如陸公之遭際。聖君可謂不負所守矣。
宣城孫榜眼卓之父勷,故給事中也。父孫翁艱於嗣,一日,見市中一僧以火然指。問之,曰:「願得一茅庵,足供大士像,旁可坐臥誦經。足跡不出門,而免持缽之苦。久之無一檀越辦此者,故然指耳。」翁曰:「吾為師了此願。」僧即罷爇.延至其家,為結茅如僧言。居三年,一日送客,忽見僧入後堂。
問之,則夫人臨蓐得一子矣。方駭異間,庵中人來雲,僧已坐化。子一指然痕怨然。
劉吏部體仁客鳳陽,一日,同友人蘇茂游銘過龍興寺訪老衲,流連竟日始別。蘇歸邸中,夢劉來,笑吟詩云:「六十年來一夢醒,飄然四大御風輕。與君昨日龍興寺,猶是拖泥帶水行。」覺而異之。忽聞剝啄聲,則劉僕至,雲已坐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