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因敗北唐主灰心 被譏誚余鴻演術

  詩曰:
  正人不作暗中謀,妖道逆天有近憂。
  每恨世間存此教,至今追論嫉如仇。
  當時余鴻將小旗展開,四神聖一刻陞升天回位而去。但此旗非能制四神,祇因旗中有一尊神像,名為斗母,此神聖專管一眾天兵天將,是以諸神一見,即刻颺避去。故今余鴻得此寶旗,方得脫身,復借土遁而奔,不顧手下二萬兵丁。當時劉金錠一見四尊神避著余鴻小旗退去,正是目擊成功在即,不料他偏有此解脫之物,此乃宋之君臣災殃未該除滿之日。當時無可奈何,將唐兵大殺一陣,收兵復入城中,見卻太祖、公公,又細將戰法之事,一一陳明,大為惜恨。當日劉金錠又以收除余鴻不遂,心下不安,未知禍患何時得止,不覺默默不言,無心喫此賀功得勝之宴。宋太祖乃明白天子,聰慧之君,早已看出佳人不悅,祇好言安慰之,反賜御酒筵賀功,以表獎其勝敵之能。高王一門喜悅,深感主上加恩。即公子見美妻有此法力奇能,為當今所表獎,暗暗稱快。深服其妻也。
  住語宋主賀戰功。再說余鴻敗走借土遁奔回。唐主當日聞軍師又敗於宋女將之手,遂心灰驚懼,即曰:「孤今知道法術之不可恃也,今若此屢敗,雖少折將也損兵,不若拜宋稱臣,遂不失南面一隅之土宇﹔何不下令,人人退步,使荷戈赤子蒙羞,為枵殘溝中之骨,孤豈忍心乎?折人妻、孤人子,皆孤之罪過良深。此後請軍師勿言個戰字、守字,以禍孤國為幸了。」當時余鴻被唐主搶白他一番,覺得汗顏無地。想當初,自己恃著法力一肩擔,唆教唐主勿稱臣於宋,果初時屢勝。今一遇女佳人勁敵,倘即罷手,有何面目回見師尊?即負愧言曰:「我主何須匆忙,勿以一敗灰心。余思劉金錠是厲害,山人敵於彼,亦不能奈我何。待山人出一狠毒奇術,以絕此丫頭之命。但山人受師法戒,不許妄動傷生,方得功成正果。今劉金錠如此法力,多般與山人作盡對頭,不由人不大忿,定然出此狠術以了決之。但此絕惡行凶之事,山人祇可惜棄卻千年修煉之功,一旦付諸流水矣。皆因承千歲眷注大恩,託以三軍之大任,故不得不為此絕計耳。此事但兆山人之福,在千歲當知吾一片之苦心,忠於汝大唐社稷,即或死脫而無所憾恨也。」當時又有眾唐將羅英、程飛虎、王元際、李暉鳳、宋修明、林文豹一班武將,人人盡是英雄,奏請:「我主不可灰心,稱臣於宋,況我兵尚有百萬之眾,武將如雲,豈弱於趙宋?今劉氏女雖稱法術之能,不過與軍師是個對手,豈可因一敗以臣服之?」當日唐主初時因余鴻又陣上敗回,故出此喪氣言語,以譏誚之,豈即欲屈膝於宋。及至諸將認以為真,多言諫止,自然順著準奏,拂袖駕退散朝。
  到次日,眾文武臣多往余軍師帳下,請軍師定必演個狠法術、妙計謀,以除宋女將。余軍師聽眾將同心齊勸勉之言,不覺長歎一聲:「也罷,山人祇預得千年修煉傾消,也悔恨不得了。」未幾,排上香,注上明燈四十九盞於當空,即穿上道服,恭身下跪,禱告一番,咒念真言,筮卜一卦,佔上劉金錠年月日時,在於某某出生。須臾佔出,三爻已準,又觀其本命星,乃上界天魔女轉世臨凡,故有此等法力,想來非此狠毒計謀,斷不能收除他。當日靜中繪下個壇臺圖,此去離營二十里,在清流山下,有所荒蕪地,名為絕流壚,正與劉金錠姓有忌犯。是日發令王元濟,即曰:「王將軍可帶領五百軍人,前往此地,用竹木筑成一個高臺,照此繪圖為式,尺寸長闊皆依法度,於明日午後要作法應用,不得有誤。」王元濟領令去訖。軍師又命李暉鳳,即日命人將柴草紮成一女將軍劉金錠形像,用生人髮鬢結梳成髻,其形身穿著真衣響甲,準明日午後備用。又命宋繼修備辦下烏雞烏犬及瓦盆二面等物,俱於午後備用。當日眾將見此出軍奇事,從未之見者,但一時聞令,自覺半疑半信的。惟有軍中命令不敢不遵。當此眾將各各分頭準備去,以待軍師明日所用。
  到次日,祇見軍師作法,唐之君臣皆來觀營。有軍師虔心沐浴齋戒了,果於午後眾將各來繳令。候至二更時,軍師更換衣服登上法壇,念訣燒焚過,邀遣靈符一道,以法驅役得一位勾魂野鬼來集壇下。是夜七月中旬,月色光輝,星明皎潔,余軍師在壇上大喝:「亡魂聽令,可前往宋營中,將劉金錠魂魄,勾攝到來,不得違令。」亡鬼領法令而去。又見軍師披髮跣足,手持桃木劍,在壇上攝訣,步斗持罡,向空中咒祝一番。祇見女魔星螢然墮在壇臺,鏗鏗有聲,光芒散射。軍師摘下女星,放在瓦缶之內,復將一個苫蓋著,四邊外點起明燈四十九盞,悉用著宋繼修辦來的烏犬烏雞血煎熬成膏油,四圍將瓦缶盆口隙燃油油膏封固。又將禾草紮成劉金錠女身,用鎖扣著頸項,拴於壇臺中,兩足用釘釘下。一刻念咒,然後袖中取出一把小弓,放一箭向草人射去,正中左目。
  直待至五更,余鴻方下壇去。是每夜如此用其法,每夜射箭一枝,如射完七枝,是七七四十九竅,不論汝仙凡銅皮鐵骨,也要負傷而死。今且第一夜,妖道先向佳人的草形像,射在左目上,自然致效。亦是劉金錠災殃當有的,正要絕此紅顏。妖道以為除掉金錠,當即由吾橫行天下,到處成功,心中以為得計。是日下得壇臺,又向軍中挑選了童子兵丁三十六甲,以充天將,屯在臺上以應三十六天罡。又發令出,不許俗眼人私窺,祇恐泄漏,如違令者,定斬不饒。差童子兵領令去訖。原來余鴻用來此法,乃係旁門左道,絕慘毒法。還不知女魔星降生於劉門,奉了上令佐護炎宋開基土者。今余鴻此日用著絕惡邪術,焉能絕其性命?但今被他暗中算計,亦是佳人該當有災咎,故受折磨而苦在玉體。可見:
  正是明槍容易躲,須知暗箭實難防。
  住語唐營中,余妖道施法,祇論劉金錠雖係法門弟子,是五行正法,呼風喚雨,喝草為兵,五雷、五遁,掩形、易體、奇能件件皆精。惟旁門左法,傷生陷物,一並邪謀,一毫未曾學得。今被這余鴻暗算起來,如何得知其由。是夜夫妻臥至五更初起,還未梳洗。劉小姐於半夜中覺得粉項中上下疼痛,伸縮不順,起來時,雙足硬著隱隱而痛,左目又如針刺一般,已失明不見人,頸項甚似被索拴住,心下著驚,不解其由,祇得對丈夫說知異症。高公子是個恩愛的丈夫,一聞知,心頭著急,祇思分受痛苦。又曰:「想必賢妻上日一連殺敵,用力過度,勞損筋骨,如我當初入壽城見太祖一般的病症,但目得疼痛失明,此何故也?待吾稟知父王母親。然後奏知主上,召太醫院調理,自當痊瘥如舊矣。且自保重,勿再勞也。」言罷,公子步出。先請父母金安,隨即將妻昨夜得疾之由,上稟雙親。
  此日,高王夫婦聞媳婦染此異疾,即往奏聖上。那宋太祖一聽知,龍心著急,即刻召傳太醫官,前往診視六脈行藥,是所必然。及至晚膳後,此夜各歸安寢,各皆不提。祇有公子夜眠不寧,一心憂悶美妻奇疾,不料直至五更天,又被余鴻在法壇上射了一箭。當日劉金錠臥牙床尚未起,不意右目又如左目一般痛刺,祇可憐一雙日月變化密密烏雲。此日高公子越見惶恐切切心慌,一候天色黎明,先稟父母,即出殿奏上加疾之由。宋太祖聞奏,倍見驚駭,實無策可施。再急召大醫,一眾十四五名,究問發藥並病症之由,有眾太醫院合奏上曰:「據劉夫人所得之病,其症甚異,症患與六脈不符,然細察審脈,原及六脈調和,並無浮沉遲藪,那得有此目疾、項足疼痛之患?倘或邪道傷害怪異之症,又非岐黃佐使之術所能療痊也。求乞聖明睿鑒。然臣等是習岐黃俗人,祇以君臣佐使藥餌對症行發,祇今症患不符六脈,臣等於劉夫人病患,實不敢投發妄下藥,求乞陛下諒情,恕臣逆旨之罪。」如今不知劉金錠被余鴻妖術害得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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