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群雄領袖抱恨家庭 故國王孫傷心盟府
話說宋太公要替扈三娘表白,當下對眾人長歎一聲道:「我想不到,在山泊裡又過到六十五歲了!老伴去世多年,剩下這兩個多災多難的兒子,清兒的糊塗,不用說了。」指著宋江道:「就是他,外間都稱他孝義三郎,其實他一天到晚做英雄,結好漢,(【眉】誇賞得太過分了。)哪裡有空在我跟前一刻,給我看看。(【夾】連看也不得,其孝可想。)幸虧認識這個乾女兒倒好,在我身邊賽似親女兒。你們休道她是刺槍弄棒的女將軍,須知她的溫和沉靜,便女學士也及不得。就連王英那般粗莽,跟著她看我也和丈人無二。」說著,掠過皮袍,把腳翹道:「你們看!我這襯棉布底的雲頭履,就是扈家女孩子做的,可是多麼好呀!不是她,我有這等合式的鞋子麼?」又把袖子一伸,「你們看!這又是她替我做的小褂子,著了一年,還不曾破呢!」(【眉】鄉愚神情,歷歷如繪。)太公此時說起興來,更指定宋江道:「你們一味胡闖,下梢還不知怎樣。在鄆城的時候,勸你娶房好媳婦,你卻不肯,推說要等幾年;偏不知不覺,勾上了那賤人,弄出大錯,一直躲到這裡。(【眉】指殺閻婆惜事。)我於今為你兩個,每夜只睡得一兩時辰。睡不著時,每每想起你們的後來日子,心裡便怔忡不止。哎!才得這合人心意的女兒,留我寬寬心罷!」吳用等聽宋太公說話之時,嘴裡噴出酒氣,舌頭也比平時強些,知道老兒喝了點酒,話說多酒湧上來,(【眉】原來乃一老酒徒耳。)都面面相覷,不敢做聲。宋江耐不住,(【夾】別人耐得住,親生兒子耐不住,即此便見孝義宋三郎之是否孝義。)辯駁(【夾】罪狀字眼。)道:「父親!話雖如此說,但是孩兒一寨之主,(【夾】父親最痛心,卻是兒子最得意的事。)扈三娘雖是孩兒義妹,既在忠義堂上有了坐位,也是一位頭領,當然要歸孩兒節制。而且她……」,「她」字不曾說完,宋太公早立起身來,道:「好,好!你做一寨之主,你做主去罷!我老子用不著做你草頭王的太上皇,(【眉】「草頭王的太上皇」名詞,簇族生新。)我明日便下山,自回鄆城報到,由他要殺要剮,索信讓你在這裡做完全的寨主罷!省得還有個老不死的在你頭上。」「砰」地門一推,往裡就走。駭得眾人不知所措,宋清急急忙忙趕將進去。
只宋江仍舊坐著不動,眾人十分詫異。再細看,已是面色鐵青,兩眼上翻,知道是氣厥過去。吳用忙叫嘍囉快斟一杯熱茶來,扶著頭,用羹匙一匙一匙地灌將下去。過一時三刻,漸漸氣轉,喉嚨咯地吐出幾口痰來。眾人看情形,沒好多說,只敷衍幾句,就此告辭。
到了次日,宋家父子,一齊病倒,眾頭領齊到宅前,等安道全診視出來,問個詳細,方知父子兩個,病症都差不多。只是宋太公年老,氣痛過甚,怕經不起。宋江微有些風寒夾滯,雖屬延纏,還無大礙。因病中不好煩神,各頭領由盧俊義為首,分班從宋清問候。一直過了殘冬,宋江方得痊癒。(【眉】氣能使人暈絕,氣能使人氣倒,氣之為害大矣。儒貴養氣,佛主去嗔,非無故也。)元宵,宋太公扶杖出來,大家只是心照,舊事不提。(【夾】「心照」二字可怕。)
梁山眾頭領,就中只浪裡白條張順、神行太保戴宗和李逵交情最好,便邀同盧俊義替李逵開個追薦道場,(【夾】宋江不好發起,可憐。)就山神廟裡佈置起來。許多頭領,都列名在薦疏裡,公孫勝不曾回來,山泊上只戴宗肯吃素,天天到場照應。宋江親來拈香,著實滴了好幾點淚。其間最觸目傷心的是柴進,柴進每天早上來時,一直到中飯邊不止,哭得似江崩海嘯一般。林沖看不過,極力向前一把拖到旁邊,苦勸幾次才罷。(【夾】宋江是好幾點,柴進卻如此哭法。旁邊苦勸,想見有不情願叫人聽見的。)
山泊上道場圓滿,宋江發遣和尚道士下山,又想起公孫勝來,又聞得女真有攻取燕雲的消息,和眾頭領紛紛議論。段景住起身道:「小弟原先在北邊販馬,往來多次,大小道路都還熟悉。現在邊境戒嚴,雖不能明過,還有法子偷渡。只要得公明哥哥親筆,訪問到二仙山,當面招邀,公孫先生決無不來之理。」宋江望吳用道:「如何?」吳用道:「段兄弟去是容易,但是公孫軍師還有七十歲的老母,亂雜的時候,公孫先生為人,豈肯和母親分開?講到偷渡,那是晝伏夜行的事,(【眉】晝伏夜行,神秘得很。)怎好攜帶七十歲的老母親。再者路途之間,論不定也有些要用武藝的地方,段兄弟一人,還嫌力量單薄。」段景住道:「攜帶老年人在亂軍中偷渡,小弟確乎沒有這個本事。至於一人力量不夠的話,石勇、楊林兩位頭領,都曾經和小弟走過北邊道路。他如同去,還怕什麼?只照應老人的事,軍師設個計較便是!」
柴進起身道:「這事不消軍師費心,公孫先生母子儘管能來,包給小可辦去就是了。北邊平時南北通和,商旅來去,都從瓦橋關大路。這路白溝河橫亙在前,現在南北交兵,彼此都在沿岸佈防,所有船隻,都被拘集,哪能去得?另外一條,便是易州紫荊關,抄山中小路,繞道西山,橫出昌平縣,這路萬山叢雜,小路甚多,容易避人耳目。(【眉】熟悉地理。)可是山中綠林豪傑,不知其數,倘遇見不講交情的,也有幾分為難。段兄弟說偷渡過去,是這裡麼?」段景住點頭道:「是!」柴進道:「還有一條水路,為兩方面不留意的。我們滄州有一條減河,東去二百里便是海面,海船趁潮,可以直泊滄州城下。從河口出海,不過一百里,就是沽河河口,這沽口正當南北分界。再過去,全是契丹地面。還有一道河,從薊縣南來,離沽口北邊二十來里。船從此處進口,直抵薊州。往年承平時候,許多私商都從此地來去。大船裝載,南北貨物極多。我們這邊官家原不知道。契丹那邊,因為南邊每每偷運米糧過去,於他有益,非但不禁,而且極力保護。近年契丹兵亂,(【眉】契丹兵亂,指阿骨打崛興之事。)北貨已是不通;兼之山東一帶又是荒年,米糧也難運出,這路上私商,多半消折了本錢,但是船隻還在。小可和私商有好幾個都是相識,可以記得。只要船到滄州,再換內河船隻,直達梁山泊下,原是一水之便。年老人只在船中隨便坐臥,有何不安?有何辛苦?這不是頂好一條路麼?」吳用道:「那一百多里海道如何?」柴進道:「那海道只是沿岸,並不飄洋,絕無風波之險,可以放得心的!」(【眉】「海道如何」有計劃周詳之意,是大軍師口脗。)眾頭領都表示贊成,宋江和吳用自無異說。(【夾】不得而已。)當下議定,次早四人一齊動身。吳用叮囑道:「我聞新起的女真國,攻入遼邦以後,漸漸招攬英雄,(【夾】著眼在此。)有進窺中原之勢,未知是否。(【眉】要藉金幫為進身之階,這是沒有民族的緣故。)你們此去,務必留心察看情形,倘能逕出松亭關,看過的實,那便更好。公孫先生果其定不能來,不可象前番李逵那樣鳥強,闖下禍事。」(【夾】其實是不定要他來,卻借斧劈羅真人事遮掩。)四人四騎領宋江書信而去。
一路無話,一日先到滄州,柴、段、石、楊四人進了南門招商客店,柴進和三人說明,回家一看。原來崇義公的府第,就在城裡中市,是柴進的老家。往常柴進歡喜灑落,有許多江湖朋友,城內出入不便,多是城外東西莊往來居住,只是到了歲時祭祀,仍舊在府中舉行。所以家眷總住在府裡。府裡還有一座「御書樓」,藏著歷代敕書,以及鐵券等等,尋常官民,不得輕易進去。(【眉】崇義公府第的結構,在寥寥數十字中敘得清清楚楚,著眼在「鐵券」二字。)柴進高唐事發,只抄了邑外莊房,城裡不曾敢動,便是為御書鐵券的原故。高廉死後,殷天錫的案子已含糊了結,所有賜莊因案不曾通天,都仍歸柴氏所有。柴進在梁山泊的事,外間並不曾宣揚。高俅一失勢,柴進更是點事全無。平時,柴家還有幾位本家耆老,在公府裡相幫照應。這些事情,柴進早經探聽明白。這一次放心回去,走出街衢,仰起頭來,看看青天白日,不覺一聲長歎,自言自語道:「柴進,柴進!今番出了虎穴龍潭,再不受江湖豪傑的騙了!(【眉】大徹大悟。)哎,可是到底騙了!騙了!」
正在心中輾轉之際,忽然背後叫柴大官人,聲音極熟,回頭看時,是錢米店的掌櫃,昔年受過照應的。柴進不得不敷衍幾句。一條街走下來,倒撞著七八處招呼,(【眉】聽鄉音尚無改故人,大官人回想往事,應作如何感想?)都道:「我們說官司了後,大官人定然回到府裡,果是不錯。」柴進本向不擺架子,一一應答。心中自覺人情不改,該不致有別的意外,也鼓起點興來。
去公府不遠,一個老管家迎面看見,叫一聲:「大官人!」不等柴進問話,飛跑回去。(【眉】老蒼頭神情畢露於紙上。)比及柴進走到門口,早已大開中門,幾個本家齊出門前迎接。相見之下,悲喜交集。(【眉】悲者不忘備嘗艱苦,喜者重還故土。)訴說:「外間種種謠言,並且風聞地方官因大周(【眉】大周二字,是柴氏宗人口脗。)嫡派子孫無人,要將賜莊奏明收回。如今好了,可以放心。」柴進撫慰上下一番,走進廳內,打開幾年封鎖的內室,看看樑上燕泥,窗前鼠跡,已有許多,便不再看。回過頭,傳命管家趕備祭品,後日祭祖。又吩咐備馬往客店,將幾位伴當接來,自己就在書齋和三位頭領又盤桓一天。船已僱好,送三位上船,說定在滄州等候接應,三人飄海去了。
柴進回到書齋,寫上一篇悲悲切切的祭文,敘述自己在外的屈辱,和幾回幾乎不免的險事。如今組織的幾路人馬,都被別人牢籠過去。祖宗的遺業,已無恢復之望。從此心灰氣絕,煙消火滅。都是做子孫的無能不肖,生無面目於世間,死無面目於地下。祭筵備好,親跪讀,大哭一場。付炎焚化。(【眉】傷心得很。)從此在公府裡安坐了三個多月,也不招結賓友,也不出去打獵,每日只是閉閣靜養。公府上下,有人問說家眷,推說留在京中。人人都說大官人總經過格外傷心的事,只不好追問。(【夾】此處見鄉親和家族的情分自然,到底勝似有心籠絡人者。)
一直到端陽節近,三個人才從北邊回來。三人談起契丹情形:「現在是格外支持不住了,大金王子已經進住黃龍府,料想契丹不久必為金滅。至於薊州一帶,盜賊和散兵到處皆是。公孫勝母子早已遷徙無蹤。(【眉】漢武帝晚年悔過說:「世間豈真有神仙乎?」不見真人一語,喚醒世人癡迷不少,奈道君皇帝執迷不悟。)何二仙山上,不見真人,倒有大王幾個,只是他們一味兇殘,不似公明哥哥會講仁義。」(【夾】「會講」二字可見。)當晚柴進留三人住下。
次日早飯已畢,邀三人在府內花園,遊賞一過。這花園有假山,有魚池,還有幾畝地茂林修竹。三人跟柴進到三間堂廳裡面,看見堂上排列一圍雀屏,柴進指與他們道:「這是我當日在園裡養馴的幾對孔雀,不想我幾年不回,這孔雀竟死得乾乾淨淨,只留得羽毛在此。」(【眉】借孔雀發洩牢騷,哪得不令人太息!)三人深為歎息。楊林走過一帶桂樹林下,猛抬頭見隔牆矗起一座高樓,都是雕欄朱戶,十分壯麗,便問柴進:「這是什麼所在?」柴進道:「這是往常所說過的御書樓,三位便去瞻仰一番,也算不虛來此處。」便舉步前導,三人跟在後面,柴進吩咐主管不必跟隨,只在書齋溫茶伺候。一邊指點三人右手轉彎,從紫藤架下,穿過六角牆門,便見高牆當面,兩扇黑漆褪光的高門,門上鏨金獸頭,銜著碗大銅環。(【眉】公府第氣象森嚴。)柴進招手,教三人推門進去,隨轉身將門從內裡關好。三人看這院落,約十來步寬,兩丈多長。朝南偏東一溜五大間,簷下白石堂階五層,階上兩邊都是嵌雲母的雕窗,中間六扇朱漆槅,上橫雙簧大鎖。柴進探懷中鑰匙,將鎖開放,帶領三人轉過堂後,跨梯子上樓。樓兩邊房間,都藏的周太祖、世宗、恭帝的手書文詔,以及御用器械。中間堂上紫檀長案,供的宋朝太祖、太宗兩代賜的鐵券丹書,和仁宗皇帝封崇義公柴詠的手詔。柴進見三人左顧右盼,現出矜持的樣子,笑道:「我看帝王也沒甚和人不同處,何況剩下來的敗鱗殘甲,諸位何妨飽看一頓。」(【眉】革命家的口脗歟?厭世派口脗歟?)親手便把東西間房門推開,讓他們走進,逐件細看。又將案上香楠木匣蓋抽開,丹書鐵券一一捧出。三人看到匣底,還有卷白綾,只當誥命軸子。柴進早就手拿過,對石勇道:「這個你該識貨?」石勇一想,不覺點頭。楊林、段景住兀自茫然。柴進把綾幅一展,露出標題四個隸字來,是:「還我河山」,再看後面,都寫的「重扶周室、再興柴氏」的話頭,乃是一幅盟書。後面是江湖豪傑按訂盟的前後,順著年月日下去,具名簽押。
最先列名是梁山泊首領王倫,以下許多人有識有不識的,單梁山上從晁蓋、吳用、林沖、宋江以下,共有三十多人,連石勇也在其內。(【眉】這一干人等果足與謀匡復大計乎?宜乎?柴進之心灰意冷也。)眾人從頭看完,柴進笑道:「你們一向知道有這件東西麼?」楊林道:「在梁山上,自來也傳說有這件事,但模糊影響,哪裡知道是大官人。」柴進長歎道:「我如今也不作此想了。可是你們公明哥哥真好手段,聲聲口口,替我在江湖上招攬人才,誰知道,人才總招攪在他一身。我到忠義堂以後,晁天王不忘記香火情,他箭頭刻字,借史文恭害了晁天王性命。(【眉】宋江在晁蓋死後,不云乎。)晁哥哥雖死,肉尚未冷,安敢為主?又說今日權居此位,原來都是詐偽!幾回出兵,陷我重地,都虧眾頭領照應。一次攙毒酒內,被我發覺,便先敬他一杯,他從容接過,說要先奠亡友,把酒潑了。我豈不知?」楊、段、石三人齊道:「這件事,的確是我們親眼所見,便是打開大名,回來慶功之時。我們奇怪,怎地公明哥哥忽然想起晁天王來?原來有這段故事在內。」柴進頓足道:「我如今省悟了!皇帝不是沒有雄才大略的人所能做的,就是歷代帝王,也只強吞計取,本沒有道理可說。區區一個龍位不曾登,已有朱溫等候,以後可想而知。」(【眉】這幾句話包括一部二十四史。)楊林道:「這上邊還有方臘的名字,他現在不是很得勢嗎?」柴進道:「不必罷。人情一樣,誰肯把氣力打來的江山,現現成成雙手捧給別人。」說著,手中「支例」一聲響,盟書早已撕做兩半,隨手蓋上香楠匣,和三人一齊下樓,回到書齋,點起火來,把盟書燒成灰燼,(【眉】了得最乾淨。)只將梁山諸位所簽的花押,個個剪下,寫封委委婉婉親筆手書,致謝宋江,連花押一同托三人帶去。三人見柴進如此神情,也不好再添枝葉,只依言帶了,一路回去。
無幾日,到山泊忠義堂上,把北邊的事體說了一遍。段景住道:「公孫先生是無處尋覓,倒是無意遇見一位舊時販馬同行,說起大金王子尼瑪哈,四處出榜,訪尋照夜獅子那匹坐下馬,如有人尋得送去,賞黃金百兩,並五品官職。(【眉】有志投金,是禍是福,請讀者掩卷以思之。)我們看形勢,女真是准入中原,只怕為尋馬的緣故。將來保不定是山寨的禍事呢!」吳用問:「柴進如何不來?」三人呈上書和花押,許多頭領在旁,不勝感慨。(【眉】「不勝感慨」一語,令人有無窮慨喟。)吳用道:「這是柴大官人聰明,他到底明白了。他祖宗姓柴的白坐了幾十年江山,還想和趙家算帳。以前的秦、漢、隋、唐,又同哪個算帳呢?」(【眉】大軍師明見萬里,誠然不錯。當日為什麼要在盟書上簽押呢?)宋江問:「柴大官人有什麼話說?」石勇道:「也無什麼,只說皇位不是沒有雄才大略的人所能爭的。如今省悟,不作恢復之想了。」吳用問:「盟書在何處?」三人道:「藏在公府御書樓上,同鐵券放在一個匣內,只墊在底下,鐵券蓋在上面。據柴大官人說,因為鐵券的緣故,官府不敢搜查,所以始終不曾破露。」宋江道:「他寫信來還要接嬸子和妻小回去,軍師你看該允許麼?」吳用道:「這是可以允許的。柴大官人的功勞,是誰也比不上。不說其他,(【夾】照應人一方面不好說,只得不說。)就八十多萬家私,捐助我們的軍餉,梁山上尋不出第二個。」(【夾】醜。)宋江道:「軍師說的是,我們替天行道,忠義為本,只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夾】還要。)當下就叫石勇歇息一天,送柴大官人家小到滄州去。吳用忽又想起一件事來,和宋江退到機要室,詳細計議已定。次早,傳令段景住,再到北邊一趟,探聽消息,兼帶紫髯伯皇甫端同去買馬,仍取滄州水路和石勇同行。分撥才定,忽馬軍五虎上將董平,請宋、吳二頭領,有話面談。究竟所談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柴進已走,連石勇此後也不回來,梁山泊上整剩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