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賴徒夫死裡獲生機 花總戎美中尋不足

  詞曰:
  欣然作惡。恬然下毒,只好沒冤家。狹路相逢,避他不得,方叫一聲呀。
  合歡既已作根芽,何不待開花 甜桃不認,翻疑苦李。咄咄貲咨嗟。 右調《少年游》
  話說花天荷聽見柳青雲說獻夏按台的遺計是他新聘定的女子所作,立喜得心花俱開。因對柳青雲說道:「天下怎有如此賢才女子。恰又是我花棟所聘。恰又助我花棟成功,真快事也!今日烏紗已好戴了。白馬已好騎了,正好去謝媒迎嫁。只可恨吾兄又要進京會試,無人引進,卻將奈何?」柳青雲道:「小弟到京。不中可速回;中了,亦必速回、往返不過三四月,吾兄縱急催,赴任亦須挨到新正。倘能沿路稍稍盤桓。弟自當奔馳趕至,為吾兄執斧柯也。」花天荷聽了,大喜道:得兄如此周旋,謝知已矣。」柳青雲與花天荷商量停當。知萬萬不可同行,就要別去、花大本見兒子作了大官,便也不逼他去會試了。花天荷又留柳青雲住了幾日見會試的期近,只得瞞了人。親送他至杭州。方才兩個分手別去。正是:
      一步同行一步樂,片時相聚片時親。
      依依戀戀不忍別。方盡人間朋友倫。
  柳青雲別了花天荷,上京會試。且按下不表。
  卻言花天荷送了柳青雲回家,早有府縣官時時來請他上道。花天荷因有柳青雲的約期在胸中,便東拉西扯,只延挨過了新正 到燈節後方發馬牌。拜別父母兄嫂。即來廣東上任 一路府縣送迎好不丰采。花天荷在路上,暗暗思想道:「我一個秀才蒙按台力薦。又蒙皇恩重用。若不搗大藤峽之巣誅瘟火蛇之首,平靖東南,豈不負此一番舉動?」又想道:「搗巢之策,固萬無一失。但入巢之路叢雜幽隘,必得一稍有知識敢死亡命之徒,善觀方便 率眾深入 便無不成之大功矣。心中雖如此想 卻一時無人,也只得放開
  忽一日舟行到閩浙交界的地方、只見岸上一個拉縴的徒夫。有些眼熟、一時也想不出是誰。因只管注目而視,此時小雨正立在旁邊,忽想來言道:「這個縴夫倒有些像福建長樂縣前與老爺廝打的那個賴秀才模樣一般」花天荷方看明點頭道:「正是,正是。」又聞道他問徒在此扯纖 想正為買盜扳人之事了、又想一想,自笑道:這賴秀才雄糾糾一個學霸,詐索人財 不期他運氣低。恰恰撞在我手中,只一二件事便弄得到這個地步。又可恨,又可笑 可憐。雖他自取。實是我懲之過重。今青雲兄已自中了舉,料不怕他作祟 今又恰遇我於此。也是他的災星滿了。他縱不才,也曾聖人門下作過弟子的,莫若叫他來誨訓一番,饒了他去罷。」因吩咐舡頭叫把扯纖的第九個夫兒帶過來
  舡頭只認作是看見他扯纖不用力。要拿他責罰。忙跳上岸,就解下他的纖板繩子,將他解了,牽著就來。賴秀才不知是甚緣故。忙分辨道:「我好好扯纖,你扯我那裡去?」舡頭道:「若是我扯你。你倒造化了 是總戎老爺親眼看見你扯纖不用力,故吩咐拿你。」賴秀才聽見是總戎老爺拿他,連魂都嚇掉了。口中只連連叫苦道:苦呀,苦呀。」舡頭將他帶到舡上跪下 稟道:「躲懶偷力縴夫拿到。」賴秀才聽見舡頭夫如此稟他,他因跪在舵板上只是叩頭,大聲叫道:「小人是生來沒有大力,實實不是躲懶,求老爺饒命」花天荷因問道:「你既作縴夫,又何沒氣力?賴秀才答道:「小人不是慣作縴夫的,是問了徒罪在驛中,驛中差來拉縴的。」花天荷又問道:「你原是一個什麼人?為作什麼犯法之事。方問徒到此?賴秀才聽見花天荷細細問他,問到他傷心之處,不覺淚如雨下。放聲大哭道:「小人不瞞青天大人說,小人實實原是長樂縣學中一個生員 只因倚強恃惡,毆打有職官員,故革去衣巾。後來因懷恨不消。買盜扳害良善,不期天理昭昭,那盜當官不執證扳害之人,反一口咬在小人知情,故此又問了一個徒罪到此」花天荷聽了大笑道:「依你說來你這罪是賊害了你,你該怨他了。」賴秀才道:「小人若不買他扳人,他如何能咬我?此皆大理不容,小人自取之也。怨他也無用了。」花天荷道:「你如今到此田地,還想求生麼?賴秀才道:「生固不望,但只恨死得污辱無名了。」說到此言。忽又大哭起來。
  花天荷道:「我若饒了你這污辱之死。叫你在該死去乾件大功名之事,你有膽氣去麼?賴秀才道: 不瞞老爺說。若以當日衣冠論小人,小人雖出入聖門,實實是個無賴的禽獸。若就今日囚犯中論小人,小人雖日與豬犬為群,而廉恥之心尚未喪盡、倘叨天恩得脫此污辱之地,而使之蹈湯赴火,死於功名,甘心如飴矣。但恐罪惡深重之人,不能有此自新之路耳。」花天荷道:你可認得本鎮是誰?賴秀才道:「小人乃囚犯該死之人,如何認得天官老爺?花天荷道:「你若認不得,可跪近前,抬起頭來,細細看個明白。」賴秀才聽得鎮戎吩咐,只得爬上前兩步,略略抬起頭來,往上一觀,方看見便是縣門前圍著他廝打的花監軍 吃了一驚,嚇得魂膽俱散。只好是連連叩頭道:「小人該死了,原來就是花老爺 小人該死了!」
  花天荷見他驚慌作一團,因吩咐道:「你也不消驚慌,本鎮念你是個聖門中弟子,今一旦污辱至此。雖你自取,實亦可憐。今日本鎮不念你的舊惡,轉認你作個故人。欲吩咐驛官與你除了名字。放你回去。心下何如?賴秀才聽見。連連叩頭。道:「罪人觸犯天顏,死有餘罪,乃蒙天高地厚,不受誅戮,不致其死,真恩同再造矣」花天荷因即傳喚驛官來。吩咐道:「這個賴徒夫原是個文學生員,本鎮要帶他去軍前立功。你可在驛冊上除了他的名字。」驛官領命而去。花天荷因又對賴秀才言說;」你驛中徒夫的名字,本鎮巳與你除去了。你這番回去,須要作個好人。不可又去作惡,負了本鎮釋放之心。」賴秀才見吩咐驛丞果除了徒夫的名字,感荷不勝。因再三叩謝道:「小人從前作過無限之惡,花老爺一毫不究。反哀憐死命。而曲賜生途。小人雖是禽獸,而受恩如此。亦願項領俱捐,而少報萬一矣 況故國回去實無面目。適又聞花老爺有功名之路。倘車輪馬足之下,有一勞可效,雖死於湯火如榮如今日矣,求老爺再開恩收錄。」花天荷道:「本鎮今日放你,是本鎮之情。你此時又感本鎮。依依不去,是你之情、汝要本鎮收錄,須知收錄之後,設有委曲,為功為罪則有軍法從事,而非用情之地矣、汝須斟酌。」賴秀才道:小人沒甚斟酌,自今以後之身,皆老爺所生之身,倘有效用之處,便任老爺,死亦死得有名矣 至於犯罪。又不待言矣。」花天荷聽了言道:「今汝能改過自新。發憤如此,後之功名可蓋先尤矣。」因替他改個名字,叫作賴自新。吩咐注在聽用冊上,又吩咐賞銀二十兩,叫他置辦衣服。不一時,賴秀才一個扯纖的徒夫,竟然煥乎一新矣。正是:
        祿莫相中覓,官休命裡尋。
        貴人抬眼看,便是福星臨
  花天荷一路游游衍衍,忙忙行到福建,已是三月初旬。早已有會試錄報到舡上,看見柳青雲又在三十六名之上,滿心歡喜。料青雲決不至失信,必然趕回。使不沿途耽擱,竟一程一程前進。又不半月,早到柳家了。
  此時楊夫人與藍玉小姐已知他中了解元,又薦升了總戎。今見他一到任即來他家,十分歡喜。因叫家人書童請入內廳相見,先拜見過諸座下,一面奉上茶來。楊夫人先申謝道:「小子頑劣無知,感荷花爺訓誨,提扳得能上進,老身銘感不盡。今花爺大才大志,榮任兩廣。老身又不勝雀躍。」花天荷道:「小姪承令即惠愛,互相琢磨,今得名成,上可繼令先京兆之書香,下足娛老伯母之朝夕,小姪與有榮焉。小姪又托老伯母福庇,欽任兩廣討賊,故特來拜謝。楊夫人道:「小子前日在貴府與花爺相去時,不知可曾有約花爺,幾時回家?花天荷道:「令郎曾約小姪,殿試過不候選官,即馳歸,為小姪以完前盟 又再三叮咐小姪留此以待。」楊夫人道:「小子既是有約,定不敢失言、既是這等,又要屈花爺少住幾日矣。」因吩咐家人收拾大廳後樓屋,請花爺住下,以便官府往來。花天荷辭謝仍在後園書房內住。府縣官員一人也不接見。
  過了十幾日,望不見柳青雲歸信。只管延捱,又恐怕遲了上任之事。若要上任去,又恐怕親未成。只管耽擱,心下甚是躊躇不決、欲要楊夫人先做了成婚。因悄悄對一個得力的家人道:「你說老爺向日為我定的這頭姻事。前日上京臨別時,許我會試畢即趕回成全 今不見回,我又到任要急。煩你稟知太太說。此親在於何處?不消等你老爺回來,可先作得麼?」家人領花天荷的言語,只得報知楊夫人。楊夫人因向女兒商量道:「這姻事不知你兄弟怎生與他說的,要作親必待他回來方妙。只若等不得,請他先去上任。候青雲回時。送到任上成親罷。」楊夫人將此言吩咐家人,家人就-一稟知花天荷。花天荷又說道:「任上成婚也不為遲,只是前日付與夏按台的遺計,說是親夫人寫的,不知內中有甚妙處?若不作個親會明白 恐此去說差了,露出馬腳破綻了,便有許多不妙。求太太作主,早早玉成了。同到任上,便萬無一失矣。」家人又言知楊夫人,楊夫人又與小姐計議。
  小姐因暗暗想到:遺計的冊子,自己所習,有甚不知?定要成親?此必是他催親之意。」細細想道:「不知他為何這急於催婚,莫非少年人欲情過重?又暗暗想道:我記得兄弟曾說,他說面目若不與兄弟一般,自願終身不娶、故兄弟不避嫌疑,竟將我許嫁於他。今見他如此急急求娶。又似有個飢不擇食之意。待我探他一探,看是如何。」因暗暗叫外書房中服侍的兩個童子進來問道:「這花天荷可曾問你麼?二童子道:「這花老爺當時搬問小的道:聽得說有一位親眷家的小姐。住在你太太身邊。果然有麼?小的回他沒有。花老爺只認作是小的說謊。」小姐因悄悄吩咐家童道:花老爺若再問你。你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兩個童子領命去了。
  恰恰這日。花天荷在書房中獨飲。飲到半酣之際,忽看見當日初到園時題贈柳青雲的十首絕句還貼在壁,又看那邊一道白玉梨花恰有上似柳青雲之貌。因想道:「此雖一時快心之詠,今日看見卻轉似有心而題。青雲且許我新夫人與他無二。則此題不但贈青雲並贈及新夫人矣、可見凡事皆不偶然。」因又向兩個童子道:「我問你話,你再不肯明言。明日你老爺回來,我對你老爺說了。叫你老爺痛責於你,你卻不要怨悔。」兩個童子道:「花老爺問,小的怎敢不直告、但恐花老爺問的正是我家老爺吩咐小的不許我說的。」花天荷聽了大笑道:「既是老爺吩咐你不許說的 我也不怪你。但你老爺回來。此事是終要對我說的。你兩個何不獻些慇懃?先對我說了 也見得你兩個好意,我決不對你老爺說就是了。」兩個童子又道:花老爺既講了不對老爺說,小的便不敢再隱瞞了。但不知花老爺要問何事?花天荷道:別的事不問你,只問你家太太與你老爺前日為我定聘的那位新夫人,如今在那裡?可就在太太身邊麼?兩個童子道:「不在我太太身邊。」花天荷又問道:「既不在太太身邊,又在何處」兩個童子道:「他在東園花影樓上居住。」花天荷又問道:「聽得這位新夫人的面目與你老爺的面目相同,不知果有此事麼?」兩個童子道:「像是或者有些像,但是小的們下人如何看得出、花老爺要知相同不相同,除非待小的們悄悄引花老爺去看。」花天荷大喜道:「可看得見的麼?童子道:「明看不便,也只好躲在大樹下等他到樓門口閒耍(的)時 遠遠偷看。」花天荷道:「望得見就妙了,不知何日可去?」童子道:「明日飯後同老爺悄悄去可也」花天荷聽了不勝大喜,因打點明日到去偷看,不表
  卻言兩個童子早暗暗入內報知小姐、小姐到次早。因叫三四個丫鬟,檢一個體態穩重的叫做垂絲,叫他穿戴了小姐的衣飾扮作小姐的樣 其二三個仍作丫鬟,悄悄用轎抬到東園花影樓上住下。吩咐他飯後假作看荷,露出容顏,與花天荷偷見。花天荷那裡得知、一邊吃過飯後 就催兩個童子同去。二童延捱了半晌。打聽得那邊安排端正,方叫花天荷仍穿了書生的儒衣,悄悄開了後花園門、領得他往東園而來、正是:
       蜂蝶慣尋花。花能引峰蝶
        你愛我復貪。誰知有差別
  兩個童子把花天荷引得到東園花影樓下後面。有幾個大柳樹下藏了身子、回望園內 只望見園中樓上三四丫鬟。簇擁著一位盛裝的小姐。倚著樓窗在那裡看花玩耍。花天荷忙見一位小姐,方定睛一看。你道那女子生得如何?只見他:
      著黛何嘗不遠山。腰肢也瘦似般般。
      看來不獨司馬慣。即我端詳亦等閒。
  花天荷著得詳細分明,不覺暗暗大驚道:柳青雲怎如此說,今幸被我早先窺見(個)。信他的言語。竟糊糊塗塗成了婚事 這卻怎生區處?喜得他(的)未歸,我明日只言上任要緊。且脫身而去。到任之後,待我再設法推辭他便了 正是:
        來如花吐氣。去似柳垂頭。
        只為妍媸幻,翻令喜更愁。
  花天荷主意定了,遂急急走回柳家書房、叫花灌傳出令來!命管營發牌通知眾將士,明早准行。兩個童子聽見,忙悄悄報知小姐,道:「花老爺偷見了垂絲。認真是新夫人,看不上目。回來就傳令發牌,明早准行矣。」藍玉小姐聽了,卻暗暗歡喜道:「這才有些眼力,不是個癡人。」遂對楊夫人說知,叫楊夫人留他。楊夫人因叫家人稟花天荷道:「老太太拜上花老爺。說家老爺只怕也在早晚回來,求花老爺再寬住一二日 候老爺到家完了大喜 同去上任為美。」花天荷道:「再住兩日 候你老爺回好,但只是軍機緊急,不敢久留,已發牌明日准行矣 其餘之事,只好上任之後候軍機稍暇,遣人來謝。那時修書與你老爺商量罷。可多拜上太太,此時要留,恐不能矣」楊夫人著急,叫家人再三苦留、花天荷決意要行,必不肯住。
  正在去留之際,忽報柳青雲已二甲殿試。不候選官,已趕歸矣。花天荷雖要出門甚急,見柳青雲將已到了 只得又住下 柳青雲至家。見了母親姐姐。知花天荷決意要行。隨即走到外書房中來,與花天荷相見,道:小弟為與兄有約,故星夜奔回 兄何為失信,要匆匆而去?花天荷道:「小弟為與兄有約者,正因吾兄之大失約而去也。」柳青雲道:「小弟在吾兄面上不言則已,言之一一可復 並無失約之事。請兄面詰可也。」花天荷道:餘俱不足論,只是吾兄為弟所定之新夫人其貌若何」柳青雲道:「小弟原未嘗許兄太美不過僅如小弟而已,此前言也,為何今日忽又過求?若兄台今日之位高金多耶?花天荷道:「得如吾兄十之二三,弟願足矣!何敢過求?但恐一痕不似。相去天壤,則將奈何?」柳青雲笑道:「若有一點不似,兄前番相定。便當言之矣,何至今日忽言不似耶?花天荷聽了愈加驚訝,道:「凡人相戲。亦須有些影響。兄之戲而影響全無、這個姻緣雖蒙聘定,小弟只因深信吾兄,並不知為何等人物,今乃言若此,是相欺也」柳青雲道:兄台今日貴人也,但知責人並不自反。小弟苦辯,也一時難明,但請以兩言為決。前日為吾兄所定之夫人若是未曾與兄相對過,則是小弟欺兄,小弟甘受其責。若是明日相見,有一點不似小弟,則是小弟欺兄。小弟亦甘受罰。倘僅如小弟,而吾兄以今日之富貴而欲過求之,則非小弟之欺吾兄。實吾兄之欺小弟也、倘兄必不信弟之言 棄盟而去。小弟又何強焉。」花天荷聽得柳青雲說得明明白白,只得應承道:「吾兄既於此認得明白,自是小弟多疑矣,謹謝罪、以如原約。」因又把已發的馬牌收回,依舊住下。
  住便住下,終有三分疑惑。因又問兩個書童道:「昨日東園看見的。可正是我聘定的這位新夫人麼?兩個書童道:「怎的不是?花天荷道:「既然是,何你老爺說,與他一般模樣?」兩個童子道:只怕昨日花老爺遠望,看(見)不明白。」花天荷道:「怎看不明白?若是略有二三分相似,也還說看差,竟大相懸絕,如何是一般模樣?想來還是你老爺作成的圈套詐我。」心上又暗暗想道:「我如今官也大了。他又中了進士,都是衣冠中人物,若不早慎於初,徒結了親。百姓盡知,三軍皆見,就是人物醜陋,與柳青雲毫不相似。已是斲木成舟,怎好退悔?到其間縱埋怨柳青雲亦無用矣。莫若還是今日斟酌於始為好,但只是柳青雲一段好意,如何辭他?」暗又想道:「只是以軍事緊急,恐上任遲了不便作辭。他也十分不能留我。」又想道:「縱辭了他去。然有天台老人的圖冊為聘,終是一個不了之局 莫如只說此冊軍中要用,且借了去 容到上任之後。另行聘禮為訂,他乃明自人,是自然就知道了。」正是:
       定聘本無錯,多疑誤入選。
        姻緣鸞與鳳,反作觸藩羝。
  花天荷只因這一借冊,有分教:疑更生疑,悔而不悔、不知後來花天荷如何了梧,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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